道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狂峰
巨人一板一眼地评价骚猴儿,实际只是就事论事。可这话到了骚猴儿耳朵里,凭空多了些讥讽的意味。骚猴儿莫名火起,一个错步,绕到巨人身前,攒足了力气抬脚向巨人两腿间踢去。
巨人如呆立的狗熊一般,看似笨拙,可出手迅捷无比。他探手一抄,再一捞,将骚猴儿踢起的右脚拿住,顺势上举,只这么一招,便将骚猴儿悬擎在空中。
骚猴儿下楼前,担心身上负重行动不便,事先将塞满盒子炮的背囊藏到梁柱上。可是从张献忠藏宝窟里带出的几件宝贝一直贴身带着,这时叮叮当当全掉了下来,落了一地的金饼、翡翠扳指和红得耀眼的宝石。
兵痞们都是识货的,见了这些亮闪闪的宝贝,眼里都冒出光来。
“丢那娘,这都是贼赃!”罗队长骂道。
巨人却只如没见到这些金银珠宝,他倒提鸡鸭一般,攥着撒猴儿一只脚腕,问道:“你可服么?”
“不服!不服!你奶奶个爪儿的快放我下来,小爷与你再战三百合!”骚猴一边叫骂一边胡乱踢打挣扎,无奈一条腿被巨人牢牢抓住,挣不动分毫,再好的轻身功夫也使不出来。
“你连我三招怕也接不住!”巨人瓮声瓮气道,说罢将骚猴儿抡死狗似的甩到杜月笙脚前。
不待杜月笙发话,一众喽罗立即扑上去按住骚猴儿,手脚麻利地将他也捆上了。
麻耗子被摔岔了气,哪还有力气反抗,待到气喘匀了,连手带脚已经被这群兵痞绑成了粽子。
“快放开小爷!他奶奶个爪儿的,放了老子!”骚猴儿破口大骂道。
几个兵痞要上前教训骚猴儿,杜月笙轻咳一声,众人停住,等他说话。
姚青训斥骚猴儿道:“鬼叫个什么,脑袋没了碗大个疤!”
杜月笙扫姚青一眼,说道:“谁说要你们脑袋了?”
姚青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武岳阳翻身坐了起来,仰头道:“你们这些人言而无信,耍赖不要脸!”
“你倒说说,我们怎么耍赖了?”杜月笙道。
“咱们约好你们派人看守门窗,看我们能不能闯出庙去。你们几十个人占着人多的优势也就算了,还不要脸在外面埋了伏兵,你们也算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种行径传出去可叫江湖朋友笑掉了牙!”武岳阳挤兑道。
“哈哈哈!”杜月笙笑道,“我自小在赌场里混迹,始终秉持一个宗旨:愿赌服输!输了只有一个缘由,那就是技不如人,哪怕别人使诈出千。你说,我们说过不在庙外安排人手了么?”
杜月笙只这么两句话便将武岳阳说得哑口无言,辩驳不得。
“收回你们的家伙吧。”杜月笙道。
胖兵痞立即上前去,在骚猴儿身上胡乱翻查,可是没有找到一把盒子炮。胖兵痞恶人做到底,顺手在武岳阳、姚青和麻耗子身上搜了起来,将武岳阳背着的天蓬尺和麻耗子袖口中的匕首连着几人身上的特务证、药瓶、洋火、银洋等杂物一并搜出,可是一共也只从武岳阳和姚青身上各翻出一把盒子炮。
“老爷,还少好几支呢。”胖兵痞道。
杜月笙抬一下头,示意去楼上搜查。胖兵痞立即带了两个喽罗噔噔噔上楼去。片刻后下楼来,果然找到了骚猴儿藏在房梁上满是盒子炮的布囊。
胖兵痞将盒子炮悉数掏出,一一清点后递给罗队长。罗队长看也不看金大胡子,随手将盒子炮丢给身旁的老兵痞。金大胡子冷眼瞧着,倒也没有做声。
杜月笙捏起特务证来,打开细细端详,问道:“你们竟属国军?戴笠部还是康泽部?”
麻耗子回答道:“这是绝密,你还是不要问为好。”
“你们几个娃娃,从哪偷了这种东西,也敢拿这东西出来招摇撞骗,好大的胆子!”杜月笙不识字,故意诈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麻耗子道。
“我还有事,这里你处理下。”杜月笙对黄岭道,他将特务证随手丢在地上,接着盯着罗队长,“明天是开香堂的日子,你惹下的麻烦可不小!”
罗长官抹抹沾满黑灰的脸颊,嚅嚅道,“老爷……”
“回去说!”杜月笙向庙外走去。
“等一会。”巨人突然瓮声瓮气地指着骚猴儿和麻耗子,说道,“他们俩,留给我吧。”
杜月笙走到庙门口停住,回过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巨人,好半晌才道,“这几个小朋友是因你出手才擒住的,按理说都该凭你发落,可是他们毕竟伤了咱们弟兄,我得替弟兄们讨个说法。你跟我要人……你要他俩做什么?”
“我师傅想收几个资质上乘的好苗子,我看他俩还凑合。”巨人不会说谎,耿直回答道。
杜月笙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巨人说出这句话。他颇为为难地沉吟片刻,说道:“可是那也得看他们是否愿意。”
“我师傅肯收他们,那是天大的好事,他们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巨人道。
杜月笙摇摇头,叹口气道:“即便是皇帝,也有人不愿意做。你们先出去,待我问问他们。”
罗队长和金大胡子率众兵痞先后出庙,黄岭走到杜月笙身旁,“干爹……”
“你也出去!”杜月笙道。
黄岭看了看武岳阳,又瞧了瞧姚青,说道:“这几个小贼滑不溜丢,孩儿担心干爹……”
“他们被绑了手脚,还能把我吃了么?你去召集工匠,今日务必将那几栋损毁的木屋修好。”杜月笙淡然道。
“那孩儿退下了,干爹留意。”黄岭恭敬退出。
巨人打个哈欠,一边向楼上走去一边道:“我上去睡觉,月笙,你们可别放走他们。”
敢“月笙”这么直呼杜月笙名字的人没有几个,杜月笙知道司徒先生只这么一个憨傻缺心眼的徒弟,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回答道:“你去吧,他们几个我全给你师傅留住。”
等巨人上了楼,杜月笙将庙门关拢。
武岳阳四人大眼瞪小眼,猜不透眼前这杜先生打的什么算盘。
“人赃并获,不用啰嗦。我可以留下你们每人一只手,也可以把你们通通丢进江里喂鱼,这两样,要不你们自己选?”杜月笙和颜悦色道。
道魂 第二十二章 封箱紫符
“咔咔咔咔……叮!”铁匠门将最后那节铁链锯到不足筷子粗细的一个豁口,用錾子一别,再用锥子一敲,铁索应声而断,铁链哗啦哗啦落地。
半睡中的戴笠和马汉三同时惊醒,两人齐步上前。
铁匠们自觉地退到一旁。
齐腰高的铁箱方方正正,箱壁生满了红褐色的铁锈,箱盖卡在前侧箱壁的凹槽里,已经锈在了一起。
戴笠捡起一根錾子,塞进箱盖下面的缝隙里,就要撬开箱盖。马汉三微微咳嗽一声。
戴笠直起身,看了看几个铁匠,说道:“各位辛苦了一宿,喝杯茶,吃些点心,尽早回去补补觉。”
铁匠们连连点头答应。
“把那包银洋给他们分了吧。你先去安排他们用早点,别忘弄点热乎的。”戴笠对马汉三吩咐道。
“好,我这带他们去。”马汉三从桌子上取过银洋,带四个铁匠出了屋。
戴笠所指的“热乎的”是有特殊的含义,这一点马汉三当然能领会到。其实不用戴笠指示,以马汉三的为人手段、行事风格,自不会留这几人性命。
马汉三领了四人去后屋安排早点,在汤水里下点毒那是轻而易举之事。毁尸灭迹之后,补铁匠家人些许银洋,扯一句“你家男人入伍吃皇粮去了”便算了事。
戴笠迫不及待撬开箱盖,伸头向箱内看去,哪只废了半天劲,这铁箱里面竟还有一层木箱,木箱与铁箱之间有一拳宽窄的缝隙,缝隙底部是早已腐朽的麻布和棉花,想必是作为填充物塞在木箱和铁箱之间,起减震缓冲之用。
木箱两侧有铜环箱提,正面箱盖连着锁鼻。戴笠环抱木箱两侧,拉住铜环向上提拉,木箱只微微晃动一下,竟仍旧十分沉重。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人走到门前,敲了几下门。
戴笠知道是马汉三,说道:“门没闩,进来吧。”
马汉三小心进屋来,将门闩划上。
“办妥了?”戴笠问。
“妥了。”马汉三回答道。
戴笠只注重结果,过程怎样他不关心,知道事情办妥了便不再细问。他示意马汉三近前来,“费了半天劲,里面还有一层。”
马汉三倒不感意外,铁箱外面既然箍了九道铁索,里面不管是什么都算不出奇。
两人合力将木箱抬出。马汉三用袖口拂去木箱表面薄薄一层浮灰,露出金丝楠木特有的暗黄水波纹来,也露出了呈交叉状封在木箱箱盖上的两道符箓。而更令戴笠和马汉三感到诧异的是:这封在金丝楠木箱口上的两道符箓,竟是紫色的。
“怎么还封着符?这符瞅着怎么这么别扭?”戴笠抹一把符箓上的灰尘道。
马汉三摇摇头,“我见过的道符,都是由黄裱纸制成,紫色的还是头遭遇到。”
“我总觉得这东西透着一丝邪性。你倒说说,这箱子开还是不开?”戴笠用手指敲了两下箱盖道。
戴笠不敲还好,只这么一敲,金丝楠木箱中竟回应似的响了“咚咚”两声。
马汉三和戴笠对视一眼,先前触碰铁箱或铁索时,箱内回应的咔咔声还可以解释为金属共振,可是现如今敲击的可明明是木质箱体,按理来说箱内那物件不该再共振发声。
马汉三额角沁出汗来,他心中暗自琢磨:“箱子里不是什么宝贝也就算了,没有功劳也挣个苦劳。可瞅这架势,箱子里的东西透着古怪,可别冒失打开木箱,万一触发了什么机关可为祸不小。”当即回答道:“也不急这一时片刻,我也觉着这箱子里面有问题,稳妥些找个趟雷的吧。”
“不错,你比以前进步了许多,能沉住气了。”戴笠点头赞许道,紧接着话锋一转,“是咱们情报做得不够详细,这箱子究竟藏的是什么,其实不用非得打开箱子才知道,提前把功课做好,把从各方得到的信息综合研究透彻,也就得到答案了。当然,这次因为时间紧迫,没让你们多做准备就去执行任务。”
“嗯,我吸取教训,以后绝不打无准备之仗。”马汉三恭敬道。
“我没时间在这儿耽搁了,这箱子怎么处理你自己想办法吧。杜先生回来你替我打个招呼,我事情多,他不会挑理。”戴笠捏起一片糕点塞进嘴里,草草吃了两口,再喝一杯热茶,抓起帽子就往外走,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掏出怀中那一对儿赤血朝珠递给马汉三,“那箱子里指不上是什么东西,留这对儿宝贝给你,咱们做两手准备。”
马汉三小心接过赤血朝珠,犹豫着问道:“这对儿宝贝太贵重了,要不咱换个别的……”
戴笠摇手道:“寻常黄白之物,入不了杜先生的眼。”
熬了整整一夜,虽然戴笠没有半句责怪之意,可这么让戴笠无功而返,马汉三总觉是自己无能,他做最后的努力道:“老板,五分钟,五分钟内我找人打开这箱子,您能不能再等片刻?”
“我倒真挺好奇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戴笠颇感为难,皱眉稍做沉吟,“就五分钟!”
马汉三立即跑出屋外去唤人。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选什么选!”武岳阳反驳道。
杜月笙走到武岳阳身前,说道:“也不用充什么英雄好汉,你们几个小贼,胆子倒是很大,连国军的证件也敢偷。倒也巧,我们府上正有一位国军将领,你们是不是真金一炼便知。要不要试一试?”
武岳阳和麻耗子对视一眼,两人谁也没有应声。
“我懒得追究你们到底什么身份,现在我给你们指条活路,走不走凭你们。”杜月笙伸脚踢了踢从四人身上搜出来的黄白细软等杂物,接着道:“刚上楼那大个子叫蒋占奎,他的本事你们已经领教过了,他师父是洪门龙头司徒老爷子,老爷子一身本领,更是深不可测,却无奈门下弟子虽多,能入他法眼的很少。这么些年,真正拜入他门内得他真传的弟子,也只有三人。早些时候老爷子托我替他留意寻几个好苗子,打算收入门内,我欠司徒老爷子一份人情,自然推脱不得。可是寻访了很久,合适的却没遇到半个。你们几个身手不错,瞧着像是受过名家指点,且那大个子也看中了你们两个,你们不妨考虑考虑,有机会跟司徒老爷子学本事,那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收徒弟也讲生拉硬拽么?”姚青挑眉道。
“没人逼你们。”杜月笙道。
武岳阳看了看杜月笙脚前的天蓬尺,说道:“你们说怎样就怎样吧,哪里还由得我们不同意。”
“你们想清楚了,眼下这世道,兵火连天,学好本领,有门武艺傍身,绝不是坏事。我不希望你们出尔反尔,强扭的瓜不甜,同意了就别反悔。要是不同意……”杜月笙沉吟片刻,似乎颇有为难,说道,“我明晚就要离开汉口,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准,不妨跟你们几个娃娃结个善缘。你们若当真不愿意留下跟司徒老爷子学本事,我放了你们也不碍事,前面的过节就此一笔勾销,这个主我还做得。你们几个合计一下,我等着你们答复。”
杜月笙说罢给武岳阳解了绑,转身推门出了龙王庙。
武岳阳赶紧给骚猴儿、麻耗子和姚青解了绑。
“这他奶奶的下的什么棋啊?”骚猴儿揉着手腕道,“先是在那破塔上耽搁了好几天,这眼瞅着又要被困在这破庙里,咱们怎么他奶奶的这么不顺!”
“别唠叨了,快想办法!”姚青训斥道。
“能有什么办法?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这回家伙也被人下了,想逃跑更是难上加难。”骚猴儿蹲地上一边发牢骚一边抓起先前掉落在地上的金银珠宝,手脚麻利地塞进怀里。
“你俩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姚青呛武岳阳和麻耗子道。
武岳阳扒门缝正向外张望。麻耗子将匕首从地上拾起,塞进袖筒。
姚青又问:“这人真是杜月笙么?”
麻耗子眨了眨一对儿死鱼眼,说道:“应该是杜月笙,我虽没见过他,可听说过他的面相,眼见和耳闻大致一样。”
听麻耗子这么一说,武岳阳忽然记起在报纸上似乎也见过杜月笙的相片,正是生着这么一副招风大耳。
“若当真是杜月笙,他说的话,总不会不算数吧?他说咱们若不愿留下学艺可以放咱们走,难道会有什么文章么?”姚青道。
骚猴儿抢着回答道:“咱们要是真不肯就范,怕结果就不像他说的那样了。他倒未必会食言,他也用不上食言,在人家的地盘上,有一百种阴咱们的办法——他杜月笙答应放过你,别人来为难你行不行?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连蚂蚁也算不上,而人家不只是一条蛇。”
“你俩就没点主意么?”姚青有些恼火。
麻耗子木然道:“骚猴儿说得对。”
“咱们就只能任他们摆布么?还去不去南京了?姓马的可不会一直在南京候着咱们去找他报仇!”姚青咬牙道。
“报仇的事儿,急不来。你看呢?”麻耗子扭头问武岳阳道。
武岳阳默默从门口走回来,用脚勾起地上的天蓬尺,插在后腰间,说道:“我倒愿意留下学艺。”
道魂 第二十三章 青铜残片
武岳阳并非在说气话。
这一路上,他感触颇深,“书生无用”这四个字,用在自己身上最是恰当不过。
麻耗子国军特工出身,本就精于偷袭和暗杀,更在最擅长的拿手本领飞刀一项上,得到“铁木鱼”徐凤春的倾囊相授,那几把藏于袖口中的匕首,如毒蛇獠牙,令人防不胜防。凭着这几把匕首,虽然不至于让麻耗子横行江湖,但藉此保命尚不成问题。几次被擒也都是受武岳阳和姚青拖累所致,武岳阳嘴上不说,心里又恨又愧。
骚猴儿更是凭着这些年在山上做“棒老二”学到的本事,望风、跟梢儿、顺手牵羊都是他的拿手本领,更兼受到“风火轮”魏芝祥的指点,将“脚底抹油”的轻身功夫练得十分了得。武岳阳虽然看骚猴儿一百个不顺眼,可是武岳阳清楚,骚猴儿惹起麻烦来可以说是如假包换的惹祸精,可是若讲机灵油滑,自己在他面前却只跟顽童一般,更不用说拳脚功夫了。
魏芝祥和徐凤春两位师叔宁肯将龙虎山张家的功夫传到门外去,也不传给自己这个师侄,仿佛藉此就可以报复张家“传内不传外”的规矩。武岳阳对于龙虎山张家的门庭规矩没什么看法,他有看法的是魏芝祥和徐凤春这两位长辈赌气似的报复做法——他二人可是由自己四人误打误撞救出来的。二人报恩也该将四人平等对待才是……
武岳阳因是张家的后人,没有因此获得什么好处,反而遭受魏、徐二人的冷落。他心中一直憋着一股火,盼着有一天,寻一个本事高于魏、徐二人的师父,好好学几门本领,将麻耗子和骚猴儿比下去,好让魏、徐二人为他们的狭隘和目光短浅而感到羞愧。
眼前这便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武岳阳经过这一路的波折,早对自己有了清晰的认识,他知道若想寻到马汉三报仇,光凭一手好枪法是不够的——马汉三这种特务头子,若一枪不能将其毙命,必反受其害。即使一枪夺命,自己想全身而退也是难如登天。
因此在度过了得知亲人遇害而红着眼睛不管不顾急于复仇的最初阶段,武岳阳已经能控制住自己冷静下来等待,犹如刚刚逃离昔日草原的幼师,收起利爪踏上陌生的草原,终有一天,他会归来,带着用利爪和獠牙武装起来的复仇之火。
“那你自己留下!”骚猴儿瞪着一对三角眼叫道。
武岳阳满不在乎道:“也好。”
“嘿他奶奶个爪儿的!你还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是不是?”骚猴儿骂道。
武岳阳懒得跟骚猴儿计较,他扯一块桌布,到龙王塑像后面睡觉去了。
麻耗子见武岳阳蜷缩躺下,也觉得一阵倦意袭来,左右扫视一遍,也寻了块黄缎布,去一旁窗下,单腿搭在长凳上,半坐半倚,悠悠说道:“静观其变吧。”也就要睡着。
姚青柳眉倒竖,好生恼火。她一扭头,将火撒在骚猴儿身上,“还有喷子么?”
“都被他们搜走了……”
姚青不待他说完便扒开他胸前衣襟,自己搜查。
“真没有……只剩下这么一点碎银子……”骚猴儿不敢用力挣脱,又担心姚青抢走了他的宝贝,只好自己敞开衣衫让姚青细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看你看什么都没有了……”
姚青没搜到盒子炮,气恼道:“这回好了,咱们连拼死一搏的机会也没有了!”
骚猴儿一边穿好衣衫,一边宽慰姚青道:“大公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先依着他们,随机应变就是。”
“你也同意留下?你刚才叫得不是挺凶么?”姚青道。
“我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被逼无奈,跟他们不一样,这俩软骨头是贪生怕死主动留下拜师学艺,当真没有一点中华儿女的英雄气概!一对儿孬种!”骚猴儿冲麻耗子和武岳阳斥道。
姚青险些被骚猴儿的无赖模样气笑,这时门外传来催促声,“你们还没考虑好么?”
“好了好了!”骚猴儿答应一声,回头低骂一句,“他奶奶个爪儿,你俩都装死呵……”他推开庙门,到龙王庙门外答话去了。
马汉三没有让管家老黄去外面请人,他先前没打招呼就毒死了几个开铁箱的铁匠,哪里还开得了口继续求人?马汉三索性将跟随自己时间最长的几个心腹唤来,将金丝楠木箱抬到院中,先两把撤掉封箱紫符,再找根长绳,小心系在撬开的锁鼻上,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一点点发力扯动绳索。
箱盖发出吱嘎一阵响动,竟不再受什么阻碍,顺着绳索拉动掀开到后面去,像醉酒酣睡在路边的醉汉,一张大嘴无所顾忌地敞开着。
马汉三弓着腰上前去查看。
他小心走到木箱跟前,探头向箱内张望。
金丝楠箱底躺着一截生满铜锈的半米来长的铜柱,铜柱上半截饰有曲折勾回的云雷纹,下半截似马蹄般略显粗大,最低端仍旧包裹在金黄色的丝布中,不过金色丝布见了光,被风轻轻一吹便迅速失去了光彩,转眼间变成灰突突的碎布片。
马汉三皱着眉试图将铜柱一手拎起,没想到竟十分沉重,两手使足力气,才将其抱出木箱。
“就这么个玩意儿?”戴笠道。
马汉三将铜柱立在地上,说道:“这圆咕隆咚的家伙跟个炮筒子一样,怎么还实心的……”
戴笠走上前来,俯身摸了摸铜柱上曲折勾回的云雷纹,说道:“谁家炮筒这样,没看到这云雷纹饰么,瞅着像是商周的风格,不会是商周时候的青铜重器吧?”
“难说,这物件找个当铺先生一看便知。”马汉三屈指轻轻弹了弹铜柱,铜柱立即发出与其形状完全不相符的清脆的“嘡嘡”声。
马汉三吓了一跳,不由自主退后一步。铜柱倒地,传过一阵破锣似的声响:“噼……”
戴笠眉头微皱。
马汉三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弄倒了铜柱,惹得戴笠不满,刚要解释,见戴笠眯眼盯着铜柱底部,便顺他目光看去,只见铜柱“足底”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好似山字的两个缺口里各塞了一个葫芦。
“这画的什么?”马汉三问。
戴笠揉揉眉心,将铜柱稍作翻转,说道:“像是‘幽’字。”
马汉三环顾四周,给手下们使了个眼色,几个灰衣人悄然退出院子。
“老板,您看……”马汉三轻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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