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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女无忧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今夕何如
小吏拿着水瓶与碗过来时,成然没让他进来,自己接过水瓶与碗,拿进来放在桌上。
张玄望着他真诚地说了句:“多谢。”
成然微显意外,回道:“举手之劳而已。”
“于我却是雪中送炭呢。”张玄微笑道。
她虽然渴却怕喝太多会想解手,不敢喝得太快,双手拿着碗小口啜饮,也算是无聊等待中有点事做。
不知等了多久,张玄忽然见有人来,既有期盼又觉紧张。她在屋里,从她角度看不到来人,只能见到成然向来人行礼:“梁大人。”
梁知州与成然说话时,有妇人入内打扫清洁。不一会儿,两名衙差抬着一张卧榻进来,又有名妇人抱着厚厚的被褥入内,铺在卧榻上,还有人端着食物进来放在桌上,一碟羊头签,一碟芥辣瓜儿,一碟五色包子,一碗金丝肚羹,还都是热气腾腾的,香味着实诱人。
张玄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了,可乍见这阵仗,让她吃惊得忘了饥饿。
即使他们确实找到了当年文县令的上任记录,在还不能确定她是否真是文县令女儿的情况下,不至于如此“盛情款待”吧?即使真确准了她是文县令之亲女,也没这么好的待遇啊!莫非这位文县令飞黄腾达,如今已是高官了么?
张玄等了一会儿,梁知州却也没进来,更没有露面,只在外与成然说了几句后便走了。
成然进屋,把她手腕上绳索解了,神色仍是冷冷的:“你如今还是犯人,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张玄松了松酸痛麻木的双腕,坐下吃了起来,边吃边思索自己处境。
他们定然是找到关于文县令当年上任的记录了,且原主的亲生父亲一定成了梁知州得罪不起的人,但他又未能确定自己是否真是当年的文县令之女,因此他并不出面,但也不想太过苛待自己,万一自己真的是当年的文县令之女,他能给自己留有余地。
张玄正想着,一转眼瞧见门口忠于职守的高大男子,便拿起那碟羊头签与金丝肚羹,走到门口朝他递过去:“成大人没用过晚饭吧。”
成然一愣,并未伸手来接,眸中还略带警惕。
“这两碗菜我没动过,你吃吧。”张玄笑着道,“算是方才那瓶水的报恩。”
成然眸中眼神缓和了些,略作迟疑后还是接过去吃了起来。
张玄回到自己桌前,吃了几口,看成然吃得很快,一口一个,羊头签转眼就没了,一碗肚也没几下就见底了。她忽起玩心,慢悠悠说道:“成大人,味道如何啊?”
梁知州这是着人去酒楼买回来的菜点,味道自然是好的,成然正想点头说不错,猛然觉着她语气不对,又惊又怒地看向她:“你放了什么在里面?”
张玄无辜地摇头:“什么都没放,不就是梁大人送来的菜么,你不是一直盯着我一举一动么?我能往里面放什么?”
成然确实是一直盯着她,因此才放心吃的,可越是张玄如此说,他越是怀疑她做了手脚,不由暗悔方才的糊涂。想来想去,她只有把食物端过来时碰了碗,难道是那时放了什么不好的进去么?他心有所想,一时之间竟真觉得腹中有隐约的异样,脸色变得极为不好看。
张玄见他这样子终于憋不住拍桌大笑:“真的什么都没放,成大人别想多了!我真的只是为了感谢方才你给我那瓶水喝。我觉着这包子挺好吃的,才问你那两个菜味道好不好啊。”
成然气得冷哼一声,打定主意以后绝不与她多说半句无必要之言,也绝不再碰她给的东西。
张玄住进署衙后面小院里时还是女犯的身份,什么都没有。梁知州有个女儿年方十四,梁夫人便将女儿穿不下的半旧衣裙整理了几身,让人送过来。一日三餐则是从附近食店里买来的。
她在州署后面的小院里住了好几日,每日倒是丰衣足食。只是门外时时有人看守,除了成然,还有另外两人与他轮班,都是孟裴的人而非汝州的官差。
另有两





相女无忧 分卷阅读43
名妇人睡在屋内,美其名曰服侍她,虽说确实端茶送水送衣物,不过却是寸步不离,连她去个茅房两名妇人亦陪着一起去,不离视线。
夜深时,她乍然从梦中醒过来,辗转无眠,不由想起爹爹,想起小酒和崔六,想起山寨里那些被招安的人们,不知他们此时在何方,又是否安好。
怅然低徊中,她不由自主想起现世的家人,爸爸妈妈不知道能不能捱过去失去她的痛苦,她一直没敢去想,只怕自己忍不住,却怎么也忍不住。
这里不是大风寨,身边没有会问她为何会哭的人。
终于滚烫的泪水淌下脸庞,喉间的呜咽难以自抑。
门外的高大男子背抵着墙,低低地叹了口气。
次日清晨,张玄醒来觉得双眼发涩,也不知昨夜是哭得累了还是太过困乏,不知不觉睡着的,眼角犹带干涸泪痕。她揉揉眼睛,拍了拍脸,振奋神起床洗漱。
她转眼瞧见门外那一角肩头,笑嘻嘻问道:“成大人,要不要来下盘棋?”
成然等着换班的人来,看她笑吟吟地,怎么也不像半夜会偷偷哭泣的样子,忆起昨夜听见的呜咽声,心一软,暗叹毕竟还是个孩子啊,便答应与她对弈。
成然想她年纪还小,便主动执白,没想到她棋风老辣,他一个大意被她占了先机,失了在西南角争的一块大劫,败局已定。
成然怒推棋盘:“不下了!”
张玄拿棋子轻敲棋盘:“注意棋品。”
成然黑着一张脸道:“认输,不下了。”
张玄举着三根手指:“我让你三子,你执黑,可好?”
成然仍然黑着脸:“我马上换班了,不下了。”要一个十多岁的小娘子让他三子还是他执黑先手,这么悬殊的水平他还下个什么棋?他又不是棋痴非要下棋不可。
“让四子。”“让五子。”
成然的脸越来越黑。
张玄恳求道:“随便你说要让几子就几子,陪我下下棋嘛,我哪儿也不能去,只能呆在这屋里……”
成然无奈望天:“就让三子吧。”
“好,你说了算!”张玄了棋盘上的残局,殷勤地把装黑子的棋盒放到他的顺手边。
孟裴来时,瞧见的便是他家侍卫长换班了也不去休息,坐在桌边一手托腮,苦思琢磨面前一盘棋局,浓眉皱得简直要拧成结了,连他过来了都没察觉。
对面的张玄却是神情悠闲,无聊地摆弄着棋子,灵活纤长的手指将棋子一枚枚叠起来,直叠了十多层都没倒,正小心翼翼地用两指拈着一枚棋子,再往顶端上放。
孟裴轻咳一声,成然一惊,急忙站起行礼:“二公子。”
另一边张玄手一抖,棋子塔轰然倒塌。她没好气地瞥一眼孟裴,心道每次只要瞧见这姓孟的就准没好事。
孟裴微笑道:“张小娘子,我有事和你说。”
成然便退了出去。
张玄起身请他坐下,亦微笑道:“可惜没热茶,只能凉水招待孟公子了,还请见谅。”他们除了没给她留任何坚硬尖利之物外,亦不给滚水,每回她要热水,端来的都是温的。
孟裴听出她言外之意,装作没听见,只道:“其实这几日我去查过,你所说的确有其事,不过仍是不能证明你便是当年那位文县令之女。你是否有更多佐证?”
张玄摇摇头:“我没有其他佐证了,只有爹爹的遗言。”她忽而想起一事,便道,“我偶然在爹爹屋里发现一张茜红色小棉被,上面绣着‘’字,应是我的名字。”
“如今这条棉被在何处?”
张玄低哼一声:“自然是留在寨子里了。逃命的时候哪里顾得上去拿这些东西?”
她望着他,前些天梁知州的举动说明他们已经查到文县令确有其人,而他今日来一定是有了更进一步的消息:“孟公子找到我父亲去向了?还是查到十三年的事了?”
孟裴今日清晨刚到回信,余县十三年前确有劫案发生,当时正赴任汝州淮县令的文成周幼女被劫匪抢走,财物未失,这桩案子十三年来始终未破。根据文成周与其随行亲人当初的证词,为首者形貌确与张大风相符。
虽然没有具体物证,但张玄所提及的细节,若非当事之人是不可能说得出来的。以他判断,她即使不是文,也一定听亲历者说过当年事。
孟裴看着张玄,她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呢?十三年前的幼小婴儿,在山匪的寨子里长大,恐怕让文相文夫人亲自来认,都未必能认得出是否亲生女儿。
他淡然道:“文县令如今已是文丞相了。”
张玄讶异地望着孟裴,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想到过原身的亲生父亲成了高官,却没料到是如此位高权重。
孟裴把她神色看在眼里,又道:“你一定极想与文相文夫人相认吧。”
张玄忽而意识到,他仍未完全相信自己,才会一再试探。她带着怒气道:“我自然十分想见他们。我在这世上本来有最亲的亲人,全拜孟公子所赐,生者离,死者别。我只能去投靠亲生父母,我从未见过他们,好奇他们是怎样的人。可他们于我而言,又十分陌生,这种心情恐怕孟公子是不能体会的。”
她心情激荡,说出来的话夹枪带棒。孟裴倒笑了,点点头:“既然如此,明日便出发回京吧。”
张玄愣了一下:“你也一起去?”
孟裴微笑道:“遇见你那日,梁知州本是为我践行才在八方楼设宴的。”
张玄这才知道他为了调查自己的事才留在临汝,起身朝着他诚心诚意地行了一礼:“多谢孟公子。”
孟裴连忙跟着起身还了半礼:“无须多礼,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会出手相助。”
张玄摇头:“孟公子过谦了,遇到这样的事并非人人都会像孟公子这般的。”一想到文县令如今已经成了文丞相,他也不见得就是纯出于好心才这么做的,但不管对方是否抱有私念,毕竟她受人恩德,不能不谢,亦不能不还。这个人情,她是欠下了。
孟裴谦逊一番后道:“另有一事,你若是文,便绝不能是张玄。”
张玄明白他所指,默默地点点头,想起六叔与小酒,接着又道:“孟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
“临走前我想去次八方楼,那里的周娘子对我颇为照顾,我这一走恐怕要很久都不会再回来,我想与她道别。”
孟裴点点头道:“那是应该的。”
临行
这一日午前时分,虽未到饭点,八方楼后厨依然忙碌,厨娘与伙计们在周娘子严厉的视线下,丝毫不敢懈怠,手脚麻利地做着各项准备。
忽而门帘一掀,有个伙计探头叫道:“周娘子,牡丹阁的客人要见你。”




相女无忧 分卷阅读44
周娘子走到门边问道:“哪儿的客人?”
那伙计答道:“我没见着人,是全掌柜让我传话来的。”
周娘子便顺着楼梯上去,一面走一面把卷起的衣袖放下去。到了牡丹阁,瞧见里面那高大男子不由愣住了,这不是那天被她当作“小偷”赶走的孟公子随从么?
她原本以为杨小娘子是被登徒子跟随,后来全城通缉张玄,又有衙差来八方楼询问杨小娘子暂住之地,她才知道杨小娘子其实便是通缉令上的山匪张玄,而成然亦非因她原先以为的缘由跟踪杨小娘子的。
震惊之余,周娘子真是想不通了,那么好看又伶俐能干的小娘子怎么竟会是个少年郎,还是山匪首领之子。她直到今日还觉得如梦似幻,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成然一见这妇人,亦不由尴尬,想起被她叫骂着“抓偷儿”在身后追赶的情景,只觉彼日彼时乃是此生最低,最为不堪之刻。
周娘子呆了一下便反应过来,朝成然福身行礼,歉然道:“大人,那日是民妇误会了才……”
成然能说什么,苦笑一声:“大娘子并非恶意,误会解除了便好。大娘子先进去说话吧。”
周娘子望了眼里间,既然见到成然,里面应该是那位孟公子了,孟公子找她又有何事?莫非是要询问张玄在八方楼时的情形?可关于这些她能记得起来的都已经告诉衙差了呀?
周娘子满腹狐疑地推开门,见里面立着一个小娘子,身穿藕荷色的织花褙子,配月白长裙,身姿袅娜,落落大方地微笑着瞧着自己,不由又吃一惊:“怎么是你?不是说你是张玄吗?”
文摇摇头,歉然道:“周娘子,抱歉我瞒着你们,其实我并非姓杨,但我也是不得已才隐瞒身份。我来这里是找我亲生爹娘,如今幸得孟公子相助,找到了他们。”
周娘子讶然道:“你不是张大风的儿子?那你爹娘是谁?在临汝城里吗?”
文微笑摇头道:“我爹姓文,我本名是文。我的爹娘都在京城,我明日便要启程去京城了。”
周娘子难以置信地走近她,端详着她的脸:“我就说么,哪有这么好看的山匪啊!那些衙差都眼瞎吗?我周娘子不会看错的,你果然还是个小娘子。”
文噗嗤笑了出来,又道:“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得周娘子照拂于我,此恩此德无以为报,只能铭记于心。”
周娘子道:“谁说你没报的?你留下的那十几道菜的做法,可不是成了八方楼的招牌么?”
文轻笑:“这好处是全掌柜的,可不能算是我对周娘子你的回报。可惜我如今身无分文,亦无……”
周娘子摇着头笑了,伸手轻抚她的头道:“你是个懂事的小娘子,可别再提什么报答了,你啊,早日与你爹娘相认,好好地做人家的闺女,要是还记得你周娘子呢,就寄封信来,让我知道你好不好,别牵肠挂肚的,就是最好的回报啦。”
文点头应了,压低声音道:“我六叔与小酒哥哥也都是极好的人,他们不顾危险陪我来临汝找寻爹娘,我只怕他们再回来打听我的下落,周娘子,若是他们真的来了,求你别去告发他们。”
文不愿让她一直误会自己与崔六小酒,今日来此除了向周娘子解释并表达感谢之外,也是担心崔六与小酒。
她久久不去找六叔与小酒会合,他们说不定会冒险回来找她,毫无头绪的情形下,肯定会来八方楼或是去陈家邸店探听。
她来见周娘子,让周娘子知道自己如今很好。这样他们一旦来找周娘子探听,就会知道自己安然无恙,也找到了亲生父母,便不至于太担心自己,也不至于为了找到自己,而做出什么铤而走险的事来。
周娘子切了一声,亦压低声音道:“官府的话我从来只信三分,你放心吧。他们若是真的来找我,我只会告诉他们你的事,不会去报官的。”
文终于放心,朝周娘子又行了一礼,依依惜别。
走出八方楼,上车前文朝成然道:“成大人,回去前能否再绕一下陈家邸店?”
成然一愣:“去那儿?你不是抢了那儿的钱,还把掌柜打昏了吗?你不怕……”
文点点头:“既然要走,我不想欠债,所以还得麻烦成大人借我少许钱。”
成然一边摸出钱袋,一边苦笑:“我早该知道。”
到了陈家邸店,文下车走进店里。陈掌柜仍像往常一样在柜台后面招呼进店的客人,一抬头望见她就惊呆了,一叠声地叫着:“娘子,娘子,娘子!快出来!”
陈娘子从里面出来,嘴里抱怨着:“叫一声儿便好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耳朵不好使……”说话间瞧见文也愣住了,“你……”
再一转眸瞧见文身后的成然,认出是当初带人来抓捕她的官差,陈娘子越发不明白如今是怎么回事了,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索性什么都不问了。
文上前一步,歉然道:“陈掌柜陈娘子,我那日仓促离开,实在没法子才抢了你们的钱。心中一直愧疚无比,我今日来,一是还钱,二是道歉,只望你们别再生我的气。”
陈娘子与陈掌柜面面相觑,他们当日初醒过来时,只觉又气又恨,觉得自己信错了人,留照顾了通缉犯还不自知,到最后竟然还遭了抢。
成然带人走后,陈掌柜还数落了陈娘子几句,陈娘子气得落泪,回到屋里去看藏钱的地方,见积攒了多年的钱物首饰还在,稍许安心,却仍是生了好半天闷气。
到了晚间陈娘子拖地的时候才发现床底下的钱箱。夫妻俩一合计就明白过来,张玄的用意是不想牵连他们。他们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人,又感慨她小小年纪却思虑周到。
这会儿见文上门道歉,陈娘子刚想说不怪你,文将钱塞进她手里,快速道:“但若你们不能消气,我也是自作自受。”说着朝她眨眨眼。
第32章
陈娘子见文朝自己眨眼,愣了一下,想到成然亦跟在她后面,就明白过来,故意沉下脸,怒气冲冲道:“你以为还了钱就没事了吗?我们当初待你多好?你义父被人打伤我替你们请郎中,替你们垫药钱,给你们送吃的喝的,我总以为你是个知恩的,谁想到……我只要一想起来就后悔当初留下你们!”
陈掌柜过来劝她:“算了算了,事情都过去了,还气什么呢?可别为这些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子。”
他又朝文道,“你今日来钱也还了,想说的话也都说了吧?”说着朝成然看了一眼,心想她根本没抢他们的钱,却突然上门来还钱,或许是来求助的吧?
文满面愧色地点点头:“我就是来还钱的,该说的都说了,你们可把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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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说完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陈掌柜目送成然等人出了店门,急忙回头向陈娘子道:“快看看钱,有没有什么不对的。”
陈娘子白他一眼:“就知道钱钱钱,你这是钻钱眼里了吗?这钱我们本不该的。”
陈掌柜无奈道:“我是说看看钱里面有没有夹着东西,你没听她最后说的嘛,她叫我们‘把钱好’了。”
陈娘子把手中那贯钱拎起来一瞧,穿钱的绳子上果真绕着布料似的东西,解下来一看,是片卷起来的薄绸布,上面写着几行蝇头小字:“我本姓文,名,这就要去京城找亲生爹娘,孟公子打听到了他们的下落。若是义父义兄来问我下落,求你们别报官,告诉他们我一切平安,勿念。”
第二日清晨,文早早就起床洗漱了。
她整夜未眠,真的得知这一世的亲生父母的下落,还就要去见他们了,她心情激动振奋,又浮想联翩,整夜都毫无睡意,听到梆子敲了五更便索性起来了。
眼见窗外天色变得浅淡,她听见有人敲门。负责看守她的妇人过去开门。
她本以为是孟裴的人来告诉她该出发了,却见门外站着一名年轻的女子,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穿着鸭蛋青的长褙子,梳着双螺髻,长得清秀伶俐,视线一扫,瞧见文便笑了起来:“见过文小娘子。”
文走到门口,疑惑地打量着她:“你是……?”
女子笑道:“我叫阿莲,是来侍候文小娘子的女使。去京城路途遥远,多有不便,若没个人照看小娘子多不合适呀!”
文明白过来:“是孟公子让你来的?”
阿莲笑着点点头。
文摇头道:“我一个人习惯了,不用什么人来侍候我。你……”她看着仍站在门外的阿莲,忽然意识到,孟裴找来阿莲也许并非单纯是侍候她,亦有监视她之意,便改了口,淡淡道,“算了,我自己和他说吧。”
阿莲察觉到她的冷淡,惴惴不安地跟着她进屋,小声问道:“小娘子可有什么行李要拾么?”
文指了指桌上的包袱:“都拾好了,孟公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上路?”
阿莲回道:“孟公子就在前面,若是文小娘子拾好了便可以上路了。”
文闻言正要去拿行李,阿莲已经抢着拿起包袱提在手里,她便空着两只手出了门。
她们穿过小院,从边门出了署衙。街边停着四辆黑漆马车,车厢高大,漆色闪亮,但无华丽装饰,拉车的马虽然高大神骏,却也无甚装饰。
马车边立着的颀长少年,一身浅青色竹叶纹直裰,外罩月白半臂。听见她们出来的步声,他回过身来,眉目舒朗,光映照人,正是孟裴。
他微笑道:“你倒是挺快的。”
每回和几个姊妹一同出去,少说都要等上半个多时辰,才见她们姗姗而来,说不定走到门口了还会想起忘带什么了,又着人回去取的,没一个时辰不能顺顺利利出门。
后来他再是不得已,要与她们一起出门的,就索性迟一个时辰,或是提早一个时辰告诉她们,倒是刚刚好。
文哪知他想什么,只笑笑道:“我怎敢让孟公子久等。”
她接着又道:“孟公子,我自小长大做什么事都是靠自己来,并不需要人侍候,也不习惯人侍候,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往返时,不如让阿莲留下吧。”
孟裴摇头道:“正是因为路途遥远,我带的随行又都是男子,我才替你雇了女使,一路上总有用得着的时候。你如今身份不同,还是早日习惯起来的好。”
文见他不肯让阿莲留下,更能确定阿莲是他找来监视自己的,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清早出发时,天色便阴沉沉的,出发没多久就下起雨来,且雨越下越大,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
文坐在车里,听雨点“噼噼啪啪”地打着车顶与车壁。为防止雨水扑进来,车窗都关上了,车厢里点着灯,仍显昏暗。
又行了一段路之后,她察觉到马车停下来了,外面有人说话,但在雨声中听得并不分明。她把马车门开了一道细缝,隔着雨帘瞧见几幢民房,才知他们已经离开官道,停在一个村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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