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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女无忧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今夕何如
不一会儿成然过来,请她们下车,说是雨势太大难以前行,只能暂时停留于此,等雨小了或停了再走,说完又递过来油衣笠帽与水履。
阿莲拿着油衣要替文披上,她却拒绝了,接过来自己穿上,再把笠帽戴好,将两头的细绳在下巴上系好,再套上木屐一般高底的水履,将绳子在脚背与脚腕上绑紧。
阿莲眼瞅着一点忙也帮不上,只好赶紧穿上自己那身油衣笠帽。
文穿戴好雨具便先下了车,阿莲不及阻止,急道:“小娘子等等我。”
因雨下得颇久,地面上雨水横流,泥泞湿滑,即使穿着水履,踩上去仍然滑溜无比,文回头提醒阿莲:“地上都是泥水,滑得很,你小心些。”
“哎。多谢小娘子提醒。”阿莲答应了一声,但她急于下车,步子迈得大,一步下去仍是踩滑了,顿时往后直摔。
文正瞧着她呢,见状迈上一步伸手拉住她。阿莲紧紧抓住她的手才于摔到泥水里去。
阿莲借力站直时,文趁机捏了捏她的手,只觉她手上肌肤略显粗糙毛刺,但却不是练武之人那种带着薄茧的手掌。
阿莲狼狈地把笠帽扶正,带着愧意连声道谢:“谢谢呀,是该由我照顾小娘子的,却反倒叫小娘子照顾了,真是,哎……”
文倒笑了:“没摔着就好,走吧。”
她一抬眼瞧见孟裴已经从前面走过来了,正微笑地望着她们,便敛了笑容,淡淡道了声:“孟公子。”
孟裴已经习惯了她的疏离与若有似无的敌意,对于她态度的变化倒也不觉为奇,只道:“走吧,歇脚处就在前面。只不过走起来要小心些,别再滑倒了。”
阿莲颇为窘迫地应了声:“是。”
众人来到一家农户的大院里,车夫与其他随行在屋檐下或牛棚的檐子下避雨,孟裴与文、阿莲脱下斗笠与油衣进屋,迎接他们的是对朴实的中年夫妇,肌肤黧黑,穿着粗布短袄与棉裤。
中年男子热忱地把他们向里面迎,一面道:“贵客临门,快请坐,快请坐。哎这雨下得也太大了,这时节下那么大的雨还真是少见哪。”又回头对妇人道,“还不去烧点热水?”
妇人应了,转身入内。中年男子说自己是本地的保正,姓石,陪他们坐着聊了会儿,他媳妇便端上两碗热汤水,里面冲了红糖与姜丝。
文自幼习武,并不畏寒,接过姜汤后礼貌地道了谢,正要放在桌上,转眼瞧见站在一旁的阿莲,见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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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发白,还在轻轻颤抖,衣裳也是半湿的,想起之前她差点滑倒,大概是那时候雨水从她油衣领子灌进去了,打湿了衣裳,这会儿颤抖应是因为冷的缘故。
文便把姜汤递给她:“我不喜生姜味道,也不冷,你趁热喝了吧。”
阿莲先是摆手道:“不,不用了。”见文不是说说,真把碗递过来了,只好伸手接住,“多谢小娘子了。”
孟裴亦不喝姜汤,只与石保长谈些当地气候与农务灌溉等方面的话题。文听得新鲜,心想这姓孟的倒也并非只知诗书,不通实务的官家子弟。
他们在屋里说话,外面的雨却是越下越大,到了午间时分,雨大得甚至连说话声都听不清了。
石保长留他们用午饭,又道:“这是老天爷在留客呢!这么大的雨不好赶路,你们今晚还是在我们这儿住一宿吧。”
孟裴便点点头:“如此劳烦石保长了。”他随行的人多,石保长家里住不下这么些人,便在午后去村里找了几户家里有较多间房的人家,安排所有人住下。
石保长媳妇替文清理出一间屋子,铺上干净被褥,她便与阿莲睡在里面。
夜深时雨仍在下。
文在睡梦中忽然惊醒,张眸看看周围,漆黑一片,外面是哗哗的雨声,但雨声中似乎混杂有别样的声音。
她侧耳仔细辨别,隐约听到有人惊惶呼叫,亦有哭泣呼号之声。她猛然坐起,伸脚穿鞋,披衣下地。
阿莲这会儿也醒了,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睡意朦胧地问道:“小娘子怎么起来了,是要去解手吗?”
文摇头,小声道:“嘘,别说话,外面出事了,我去看看。”
第33章
雨夜中屋里尤其漆黑,但文双眼适应了黑暗,借着微光摸黑走到屋外。瞧窗外天色看不出具体时辰,但估摸应是快天亮的时候了。
阿莲耳力不及文,听不出异样,但听文叫她别说话,便安静地抿着嘴,迅速穿好衣裳跟了出来。
文凭着昨晚的记忆走到前面堂屋,忽然见到堂屋另一边有两道黑影,急忙停步,身后的阿莲却没这反应,一头撞了上来,痛得“哎呦”叫了一声。
那两道身影之一低声问了句:“阿莲?”接着又追问了一句,“可是文小娘子?”
“是我。”文低声应道。听出是孟裴的声音,她稍微松了口气,再看他身后高大身影,定是成然了。便知道他与成然也是一样,醒来听见外面的哭叫声,这才出来查看的。
让她觉得诧异的是,他们也没有点灯,与她一样摸着黑出来。她是自从逃出大风寨后就习惯了,有点风吹草动便警觉提防,他们又是在提防什么,或说是谁?
忽而墙上有光影晃动,她往后面看去,见石保长一手举着油灯,一手拽着肩上披着的袄子走了出来。看他满脸茫然纳闷的神色,显然也一样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文走到门口往外看,隔着一片灰蒙蒙的雨幕,什么都瞧不见。
孟裴也走了过来,立在她身边。哭叫声听起来从西南方向传来,距此处并不远,应是村落里的人家。
石保长披起一件蓑衣道:“天还早,几位回去再歇会儿吧,我去那头看看出什么事了。”
孟裴却道:“听动静不是小事,我也过去看看。”说着吩咐成然准备雨具。
文不是肯留在原地等消息的人,便接着道:“我也去。”她回头看看阿莲,“雨太大,你就留在这儿。”
孟裴一皱眉,摇头道:“你们俩还是都留在这儿吧,我们去去就回。”
文只觉他是怕自己趁机逃了,哼了一声道:“孟公子非要阿莲跟着我才能放心么?”
孟裴挑眉看着她,文亦冷冷回视。
这时外面的雨帘中突然冲进来一人,浑身都淋得湿透了,一边大声叫嚷道:“不好了!石保长,不好了!石顺家后面的山坡塌了,把他们家全埋了。他哥家也给埋了一半!”
“什么?!我去看看!”石保长这会儿刚从后面找出两盏提灯,闻言大惊失色,慌忙把灯点起来,提灯就往外走。
文这才知道那哭叫声是为何而起,事态紧急,她迅速披上雨具,一抬头见孟裴已经带着成然大步往外走了,还把唯一的一盏提灯带走了,她急忙追了上去。
阿莲水履才穿了第一只,见状急得直叫:“小娘子等等我呀!”
文回头看了眼阿莲,丢下一句:“你就别去了。”说完追出门外,听到身后阿莲还在屋里连声叫:“等等我,等等我呀……”
这会儿雨势仍然极大,天刚蒙蒙亮,虽然天色仍呈现铅灰,却能稍许看清道路。
孟裴与成然已经顺着小道往东南方走出数十步外,文跟着灯光追了上去,见另一名常在孟裴身边的侍卫马辰亦找了过来。
孟裴听见她追上来的步声,停步回身。她以为他又会叫她回去,但他仅仅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继续往前而行。
成然见文就一个人,亦没带着灯,便稍微坠后些,用灯照着她前面的路。
文朝他点了一下头:“多谢。”
远远的有几人穿过雨幕迎面过来,文认出是孟裴的另外几名随行。
孟裴脚下不停,问道:“前面情况如何?”
领头那人道:“回公子,前面山坡塌落,把两间民房掩埋,另外一间民房塌了一半,有人被压在下面呼救,石保长已经到那儿。属下等担心公子安危……”
文听见有人被压在房子下面还活着,心急之下顾不得满地雨水,提裙就往前跑,踩得一路水花四溅,水履里都灌满了冰冷的泥水,她也丝毫未觉。
孟裴冷冷瞥了那几名随从一眼,嘴角绷紧,低喝道:“你们为何不先救人?”说完亦大步奔跑起来。
那几人急忙谢罪,紧紧追在孟裴前后。
一行人不多时已经到了事发处。
这会儿天更亮了,雨势也渐渐转小,但仍淅淅沥沥地下着。
只见一段山坡大半塌落,泥石断树混杂,完全看不出下面曾有居人的房屋痕迹,只在泥石形成的新斜坡边缘,露出半幢歪斜的房屋,屋顶已经完全塌了,墙也垮了半边,两根横梁斜靠在墙垮塌处,横梁上有巨大的岩石压着。
文以前虽然在新闻上看到过类似的画面,但直面这样的场面却完全不同,让她觉得惊骇与后怕,若是昨夜她们留宿这户人家,此时也会被掩埋于泥石之下了。
石保长正大声喊话,指挥众人,试图搬开压在横梁上的巨石。瞧见孟裴来了也顾不上过来招呼,只朝他点点头,又继续指挥众人行动。
一旁有几名妇人或跪或瘫坐在地,断断续续地哭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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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压在下面的亲人,哭得嗓子都沙哑了:“阿宝啊……我的阿宝……阿宝爹啊……”
瞧见孟裴带着数名干汉子过来,两名一年长一年轻的妇人急忙爬起来,踉跄着朝他走近,噗通一声跪倒在泥水里,朝他磕着头,一边大声哭求:“公子发发慈悲,救救我家阿宝,救救他爹。”
孟裴赶紧上前,伸手虚扶:“我会尽力救人,你们快起来吧。”一旁有几名妇人过来,也都抹着泪,向孟裴恳求兼道谢。
那边厢孟裴被人围着恳求他救人。文年纪小,又是孤身一人,没人留意她,她便走到垮塌的墙边观察。
村里几名青壮年正用锄头铲子等农具撬挖横梁上的巨石,而巨石太大,锄头铲子撬断了两根,巨石纹丝未动。
有名青年提议道:“别撬这块石头啦!撬不动的,不如挖开下面的泥,钻进去救人。”
石保长看看也只有这办法,把铲子往地上一插,喘了口气道:“那赶紧挖吧,拖久了压不死也要闷死在里面了。”
众人正要开挖,却听见一个小娘子脆生生的声音出言阻止:“不能挖!”
石保长吃了一惊,见昨晚留宿在自己家里的小娘子也跟来了,发话的正是她。石保长只当她不懂事在这里胡言,倒是不好对她发火,只瞧了眼孟裴,望他能管好这小娘子,别在这时候添乱了。
其他人也都没理文,拿起手中农具,这就你一铲我一锄地挖了起来。
文心中虽急,却知她人微言轻,又是女子,根本没人信她。
她回头去找孟裴,见他亦朝自己走过来,便赶上几步,言辞恳切道:“孟公子,真的不能挖,你可否先让他们停下,缘由我马上会说明的。人命关天,我绝不会胡言!”
孟裴注视那双灼灼盯着自己的清澈双眸,衡量她这番话的可信程度,听到她最后一句,想起她那些别出心裁的主意,便下了决定。他朗声道:“诸位先请暂停挖掘,再挖掘下去会对压在下面的人造成危害。”
他这一说,村民们才半信半疑地停下了。
孟裴看向文,示意她来说。
文朝孟裴微微颔首,接着便走近挖掘处,指着那两根横梁道:“这两根横梁上面压着巨石,此刻全靠下面的泥石垫着才未被压断,若是你们不移去大石,单单挖空了横梁下方,横梁便会折断,而巨石滚落,周围的泥石也会跟着滑落,不但会堵住你们辛辛苦苦挖出来的口子,还可能砸伤帮忙挖掘之人。”
众人听完觉得她说得确实有理,提议挖土的青年却不服气道:“可上面的大石头根本移不开啊,你这就是说,人不要救了?”
一听这话,一旁小声抽噎的妇人号啕大哭起来:“阿宝!阿宝啊……你们不能不救……他们还活着呀,阿宝爹呀……”
文哭笑不得:“我没说不救人啊。这块石头,我也有法子移开。”
此言一出,大多数人都不相信地直摇头,提议挖土的青年更是冷笑起来:“我们五六个青壮都撬不开这块石头,你这小娘子细胳膊细腿的,能比我们力气更大?”
人命关天,文没时间也没必要去和村民斗气。她只朝孟裴道:“时间急迫,救人为先,怕是来不及详细说明,可否请孟公子的人按我说的去做。”
孟裴点点头,吩咐自己随行众人,一切按文所说的去做。
文方才已经观察过周围环境,让两人去拆下牛栏的横栏,那是手臂粗的整根原木,三根紧紧绑在一起,一头削尖备用。
她又走到横梁与巨石附近,拾起一枚尖石,在地上画了一个尺半见方的方形,距离巨岩不过三尺。然后让其余人把坍塌的墙砖挑较为完整的拾过来,她接过墙砖,在方形范围里铺上一层,横竖交错。
接着让人往上糊一层湿泥,继续往上垒砖,仍然是横竖交错,但方向正好相反,下面一层是横向的,上面这层就是竖向的。
孟裴只看一遍,便记住了她是怎么摆的,也看得出她这么摆,即使垒的极高亦不易散开,只是不清楚她为何要把砖这么垒起来,但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应是有把握的,此时他也只能继续相信她。
他走到她对面,挽袖弯腰,接过一旁人递来的砖块,在她排好一块砖后接着往下排。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孟裴:想不到和她一起合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砌!砖!
文: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
孟裴:我在慎重考虑要不要入这个坑。将来回忆起来,别的夫妇是同游一片湖,共吟一首诗,携手折春花,并肩赏秋月,云开雾散,雪落冰梅……各种风花雪月。而我们是一同……砌……砖……
文:我们是为了救人性命,那不是很特别很有意义的回忆吗?
文(突然反应过来):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夫妇?哪个要与你做夫妇了?!
孟裴: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
第34章
文正忙着垒砖,忽而见有人过来帮忙,一抬眼见对面竟是孟裴,大感意外之余,朝他点点头:“多谢。”
孟裴淡淡一笑:“多个人帮忙能快些。”
文放好一块砖,转头去接一旁递来的砖时,孟裴便挨着她铺的砖后面放第二块,等她往上放第三块的时候,他正好去接第四块砖。两人交替进行,倒是配合得极好。
成然想帮忙也插不上手,便做那递砖之人。那两人砌砖动作极快,若是来回捡拾的话跟不上用砖之速,成然便叫村民排成两列站好,依次把砖传递过去。
砖层垒到一尺来高的时候,这两人合作已经十分默契,又都是习过武的人,眼明手快,交替接砖铺砖的速度快得惊人,却又你来我往,丝毫不差。成然不得不让递砖之人排成四列,才跟得上他们两人之速。
此番情景让周围村民看得咋舌不已,这锦衣玉食的少年公子手势如此之快已让人惊讶且佩服了,想不到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细胳膊细腿的小娘子也毫不含糊,竟也能跟上这么快的速度,每次放砖都又快又准,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垒完一层,便糊上一层湿泥,作加固粘合之用。
不过一刻多钟,他们已经把砖柱垒到半人高。孟裴伸手接砖,却接了个空,诧异去看,成然遗憾地摇头:“没砖了。”
文直起身,侧头看了看:“这样高也够了。”
接着她让人用厚木板紧贴着砖柱四面合围,钉死,再用粗麻绳绕圈绑紧加固。将起先那绑在一起的三根牛栏木削尖的一头插入巨石底下,用石块锤击牛栏木尾部,就像打桩一般,让栏木削尖的那头深深插入巨石底部,再横架在他们刚垒好的砖柱上,最后她请孟裴找两个臂力最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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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左右扶住栏木。
孟裴已经明白她是要做什么了,只是仍不太敢确信,如此沉重巨岩,这样撬就真的能撬起来了吗?
文扫了圈周围,朗声道:“请大个子的人过来,身子越重的人越好。”
方才提议挖掘横梁下泥土的青年又有异议了:“不是要力气大的人吗?”
文摇头:“不要力气大,只要身子重。”
当即有几个大个子自告奋勇过来,文挑最胖的,请他跨骑在牛栏木尾部,其他人按着个子体重大小依次跨骑上去。
随着第六个壮汉骑上牛栏木,牛栏木发出轻微的嘎嘎声,弯成了一道弧形,巨石亦随之晃动了一下。
有乡民激动地喊了起来:“动了动了!”
第七个人骑上去时,巨石被真正撬动起来,立于一旁的成然高高跃起,在侧面用力一蹬,巨岩便滚落在地上,发出轰然巨响,溅起一片泥水。
周围人都兴奋地欢呼起来:“撬走啦!”“真的撬开了!”
栏木骤然失去压力,削尖的那头猛然弹起,两名臂力强健的侍卫早有准备,用力压下,那几名壮汉亦站稳了没有摔倒。
文微笑道:“巨岩一去,接着便可以挖掘横梁下泥石了。”
她让两个村民分别站在两边,用锄头挖松横梁下的泥石,后面的村民接力用铲子把土石铲走,每隔一刻钟换一班人恢复体力,以此用最快的速度挖掘。
因用她的法子确实撬动了巨岩,此时她再发话,众人都十分自觉地听从照做,再无争辩异议。
很快横梁下的泥石被掏出一个大洞,锄头便不好使了,最前面两人改用铲子铲土,突然一铲子下去,戳开一个洞来,那人欢呼一声:“挖通了!”
他对着洞里叫道:“阿平!阿平!”
里面穿来虚弱的回应:“哎……救命……”与此同时还伴着幼童的哭泣声。
文大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能自己爬出来吗?阿宝有没有受伤?”
虚弱的声音回道:“我……腿被压住了。阿宝大概也伤了……他也爬不动。”
听见两人都活着,却无法自己脱困,众人全都加快了动作,前面两人用铲子去扩大洞口,将两旁的土石敲松后铲走。但随着他们每铲走一铲土石,上面就有更多土石落下,挖了几下,洞口都不见扩大。
石保长正要叫人去找木杆木板来做支撑之用,却见孟裴的随从已经把木板木杆送过来了,急忙道了声谢,把这些东西送到横梁边。
文看了孟裴一眼,他冲她微微一笑,她亦回了他一个微笑。若无孟裴在旁压阵,她方才的提议根本不会有人听,更别说完全照着她的指令去做了。
而若非他帮着一起垒砖,她一个人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这件事,换成其他人垒砖,若是作为支点的砖柱不够坚实稳固,巨岩还未撬起,砖柱就会松散垮塌,一样会失败。
有木板等物支撑,洞口上方的泥石不会再落下,挖掘便继续下去,很快挖出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两名村民钻进去救人,外面的人点燃松明火把,从洞口递进去。那两人将火把插于地上,映得里面火光闪烁。文从洞口看进去,只能瞧见石平,看不见阿宝。
两名村民把压在石平腿上的重物挪开,将他抬到洞口,洞外的人拖着他出来,让他躺在木板上。先前那哭叫的两名妇人便扑了过去,一面叫着:“阿平!”“阿宝他爹!”
成然过来,替石平检查伤势,又叫来两人准备抬他去最近的人家治伤。
石平却不肯走,喘着气忍痛道:“阿宝……还有阿宝在里面。”
那年轻妇人抚着他的胸道:“他爹别急,牛子他们在救阿宝了。”
石平摇头,焦急道:“他在很里面……我够不着他,洞口太小了……牛子他们也够不着的……”
文听见他所说,走近刚挖开的洞口边,向里面张望,果然见一名青年正努力伸臂进一个尺许大小的缝隙摸索,隔了不久就满脸懊丧地把手臂抽出来,摇头道:“我也够不着。”
孩童的哭声越发微弱,文听不下去,摘下斗笠塞给站得最近的村民,接着一猫腰便往里面钻。
孟裴瞧见她举动,叫了声“危险!”她却停也不停地钻了进去。
里面空间低矮逼仄,高度只够弯腰而行。地上满是残砖、山石与粘稠的泥浆,扑鼻而来一阵潮湿的泥土腥气,借着火把闪烁的火光,她瞧见上方斜斜支着几根木梁,全靠它们支撑,房子才没有完全被泥石掩埋,但仍不时有土落下。
她弓身来到阿宝所在处,这是由折断的床板与断墙之间形成的夹角。她接过火把照了照里面,隐约瞧见那孩子满是泪痕的脸,离洞口也不是太远,差不多两臂长的距离。
她估了下这道口子的大小,比她的肩略宽,以她现在十三岁的身子应该能勉强钻过去,但床板与断墙之间并不稳固,一旦破坏了平衡,整面断墙便会倒塌下来,将她与阿宝都压在下面。
她俯身对着洞口,柔声道:“阿宝别怕,姐姐来救你出去,你先别哭,告诉姐姐,身上哪儿疼?”
阿宝止了哭泣,抽噎着道:“我,我手疼,腿也疼,脚特别疼,呜呜呜,我要娘亲……”
文又问他:“你身上还有哪儿疼吗,头疼不疼?胸口肚子疼不疼?”
“都不疼。脚疼得厉害……”
文听他说头胸腹都不疼,可以确信他没受致命重伤,接着便道:“你试着动动手和腿,能不能自己爬出来?娘亲就在外面等着你呢,还有好吃的,你饿不饿?”
阿宝哽咽道:“饿,我,我想吃,吃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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