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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女无忧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今夕何如
她走到一张藤榻前,道:“这是给娘买的,娘屋里头那张藤榻用得太久,也该换张新的了。”接她着又指着一张水曲柳的台子道,“这是放成周书房里的……”
她一一说明下来,家里每个人都添了新家什或用具,并非全给文买了东西。
文老夫人听下来面色稍霁,又看看那张带多宝盒的梳妆台:“这总是给她买的了吧?”
卢筱笑着道:“这是我看着喜欢,非要买回来的。刘掌柜要价三贯,儿嫌贵,劝我说不如买张桐木台子,最后刘掌柜让到两千五佰钱卖给我们的呢。”说着朝文眨了眨眼睛。
文一听,咦?娘亲这是硬生生把梳妆台的价钱腰斩了一半还多啊!想不到她这好人娘亲也会做这种虚报的事呢。
文老夫人眯着眼睛看了看,拄着鸠杖站起来。阿梅急忙搀着她的胳膊,扶她往院里走。卢筱见状亦迎上去,搀着老夫人另一边。
老夫人走近了,仔细打量着梳妆台,又伸手上下摸了摸,点点头:“做工这么好的台子,两贯多倒是不算贵。”
卢筱笑着应道:“娘的眼光真厉害,我就是觉着便宜,才买下来的。”
文初来文家时对娘亲的印象看法,此时已完全改观了。原来她这个看似柔弱,温婉似水的娘亲,才是真的厉害角色呢。
文老夫人气既然顺了,与卢筱说过几句后便由阿梅搀着,回自己屋里去了。
卢筱这就让来升与来正把东西抬进后院,阿莲与念夏亦跟着帮忙搬些较轻的物件。卢筱则兴致勃勃的拉着文一起,筹划着怎么把这些家具布置进她的房间里。
老榆木带多宝盒的梳妆台放在南墙,靠着绣屏旁边。那张桌子放西窗下,那儿光线最亮堂。桌旁摆个花瓶,插上几支花,读书写字的时候还能闻着花香。衣橱贴北墙放,离床不远。床边放个架子,也好挂挂衣裳,离床头不远处再摆张矮几,起夜的时候点灯方便……
一个多时辰忙碌下来,总算是让今日新买之物在房间里一一就位,布置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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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看看外面,天色已经微微昏暗,便到前院去了。文则留在自己屋里,阿莲帮她一起,把衣物首饰等等随身物件一一归置进这些新家具里面,东西不多,很快便拾停当。
文站在屋子中央,扫了眼布置一新的房间,嘴角不觉浮起微笑。
这么一布置,还真是有了家的感觉。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缓步兜了一圈,忽听前院传来稚嫩的童声:“娘!”“娘亲。”便知道是文珏文瑜散学了。那姊弟俩一回来,家里一下子就会热闹起来。
文珏与文瑜跑进内院,站在文房门外好奇地探头探脑。
文笑着招手让他们进来看,文珏稍微犹豫了一下,文瑜已经跨过门槛,还拉着她的手把她拽进了屋。
文珏一进屋就瞧见那张梳妆台,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好奇地瞧着桌上的多宝盒。文留意到她目光,便走过去笑着道:“拉拉看。”
文珏伸手摸了摸,又试着拉几个方向的铜钮,发现盒子从三个方向都能打开,更觉新奇有趣。
文又对她道:“从上面还能拉开呢。”
文珏试了试,不由咯咯笑了起来:“真好玩,这盒子怎么能做成这样呢?”
文见她喜欢这多宝盒,便道:“这是玲珑多宝盒,给你一个吧。”台子送回来后她发现多宝盒并非固定在桌面上,只是摆在桌面上搭配而售的。
文珏急忙缩回手,摇头道:“不,这是娘买给大姊的。”
文笑道:“我有两个,又用不了,这个给你,我们一人一个。”
文珏望了眼桌上的多宝盒,却还是摇头:“这是一对,缺了一个就不好看了。”
文将多宝盒拿起来,递给她的女使丽娘:“我是说真的。若是你嫌一只不成对,两只都给你。”
文珏脸红了红:“大姊说笑了,我喜欢都来不及,哪里会嫌一只不成对啊。大姊不介意的话我就下了。”
丽娘听文珏答应下来,这才接过多宝盒称谢。
文瑜对多宝盒兴趣不大,随便拉了几下便回头朝着文道:“大姊,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移开大石头的呢。”
“这个呀……你们瞧过用杆秤称东西吗?”文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不知不觉也用起了杆秤来打比方。
文成周回到家中之后,卢筱便来招呼她们去前面吃饭,见她们姊弟三个在一个屋里说话,显得颇为亲近,心中十分欣慰,微笑道:“你们爹爹回来了,都去用饭吧。”
文瑜欢呼一声,抢先跑出了文的屋子。
文珏却不急着去前面,叫丽娘拿好多宝盒,先放回自己屋里去。
卢筱立在门外,见丽娘捧着多宝盒出来,微微诧异地望了喜笑颜开的文珏一眼,却没说什么。
文将桌上物事拾好,出屋带上门,见娘亲还在等着自己,便迎上去,叫了声:“娘。”
卢筱摸摸她的头,微笑道:“走吧。”
吃过饭后,念夏与咏夏过来桌子,文老夫人催促文瑜赶紧做功课去,文珏则一心想着回屋,再好好看看玩玩那只多宝盒,却听卢筱道:“先等等,我有话要说。”
见卢筱这么郑重其事地说有事要说,本来往后面走的人都停下了脚步。饭桌还没拾好,文家人便去正堂坐下说话。
卢筱见众人都坐好了,文老夫人亦坐定了,才道:“今晚我能好好地坐在这儿说话,全亏了儿,是她救了我一回。”
文成周闻言讶然地看了文一眼,接着转向卢筱,等她继续说明。
文老夫人却惊讶地问道:“什么?筱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文珏文瑜亦惊奇地看着卢筱,又看看文。文瑜催促道:“娘,你快说呀!怎么回事?”
卢筱将她们遇见偷儿,她叫破偷儿偷盗,偷儿恼怒回来报复,文及时拉她避让,又把偷儿击倒,众人帮忙擒住歹人之事说了,最后笑着朝文道:“今日这事情发生之后,娘还没好好向你道过谢,这就补上。儿,多谢你了。”
文没想到卢筱郑重其事地把文家人聚到正堂,却是说她这件事,见文家众人都望着她,不觉郝然:“娘,你是我娘亲啊,遇到歹人我自然要护你安全,你这么郑重地谢我做什么啊?”
卢筱笑着摇摇头:“你可不是光救了我。”接着她又将石家村里,文冒着生命危险救出阿宝之事说来。
文瑜叫道:“我知道,我知道,阿姊说她是用杆秤的道理把巨石移开的。”
文珏笑话他道:“什么杆秤的道理,阿姊说这叫杠杆之理,虽然杆秤称东西也是这理,也不能就叫它杆秤的道理吧?”
文瑜不服气道:“我又没说这就是杆秤的道理,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才刚想说杠杆之理的,你就抢我的话。”
文家众人都被这姊弟俩逗笑了。文老夫人笑吟吟地望着他们,又看了文一眼,目光倒是比之前要软和不少。
文成周微笑着,朝文赞许地点点头,又对文珏文瑜姊弟俩道:“你们不光要学阿姊救人的方法,那是细微末节,更重要的是学她的品行为人。人活一世,长短不过几十年,有人庸庸碌碌;有人蝇营狗苟;有些人因有所作为而闻名于世;然而有些人虽默默无名,却时时刻刻都记着要做正确之事,做个无愧于自己内心之人。这最后一种人,反倒是最不容易,最难坚持的,却也是最让我从心里敬重的。”
文珏文瑜听父亲这般说,赶紧敛起嬉笑的表情,认真地点头:“爹,我们记住啦。”再望向文的眼神,就完全不同了。
说笑了一阵,文家人各自回屋。文成周叫住文:“儿,你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文: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娘亲才是家里最厉害的大boss。有这样的亲娘罩着,我根本不用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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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文跟着文成周到了书房。
他让她在书桌前坐下,挑《论语》、《孟子》与《春秋》中的段落问她,又让她默写孟子滕文公章句上其中一节。
文原身跟着秀才读过几年书,秀才本身虽才学水平有限,但原身记性相当不错,即使这半年里流离失所,不断逃亡,那些反复背熟的经义倒也不曾全忘记。文成周提了首句,她略作回忆后便能接着背诵出来,只是偶有错漏记错。
文成周也知她这半年多里颠沛流离,根本没有机会摸书,这大段大段的原文,一路背下来能大致没有错漏,已属极为不易。便是文珏文瑜日日去学堂读书,有先生盯着背书的,要背或默下这么大段的文章,也难保不会有错漏。
然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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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从她所背的段落中挑了两段让她解释经义,经义与背诵原文不同,靠的是理解融通,轻易忘记不掉,文除了原身的记忆,亦结合自己的观点加以解释议论。
文成周不动声色地听着,只是脸上笑容逐渐加深。
接着考她算术,先问乘除法。那对文来讲,简直就是小儿科么。文成周见她算术娴熟,便问:“若是勾三股四,弦为几何?”
文答得极快:“弦该为五。”
文成周又接着问道:“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八头,下有百余十二足,问雉兔各几何?”
文心道这不是鸡兔同笼么,若是用现代数学设方程便可解出,只是她此时不能用此方法,略作思忖后便道:“设想一笼尽皆为雉,一雉有二足,三十八头便应该有七十六足,但实有百余十二足,多出来的这三十六足,便都是兔子的,一兔比一雉多两足,多了三十六足,亦即是说兔有十八只,从最初设想的三十八雉中扣除十八只,因此雉实为二十只,而兔实为十八只。”
文成周考她经义后,已知她记性极好,为她是死记硬背算经中的内容,特意把这一问改了数字再问她,却见她连算法都给出来了,自然不是靠着死记,而是真的贯汇融通了。
他微作沉吟后问道:“你对珏儿瑜儿所说的杠杆之理,且说来给我听听。”
文便将杠杆原理介绍了一遍。
文成周边听边轻轻点头,不由问道:“这些全都是那秀才教你的?”若是这秀才如此博学强记,涉猎又如此之广,如何会只考到秀才的功名?
文看他神色,猜他是有些疑惑,便道:“小时候都是秀才教的,后来他又找来些书让我自己读。他不知道我其实是女子,还说若不是我住在山寨里不能随意下山,他还想举荐我去县学考童生试呢。”
文成周这才释然,轻笑着摇头:“可惜了。”
文诧异问道:“可惜什么?”
文成周叹道:“可惜你是个女子。若非如此……”
他没接着往下说,拿起她默写的文章细细端详着,评论道:“你的字笔锋刚健,力透纸背,只是字形不美,不够工整,且还有错漏别字。”
他放下手中宣纸道:“你才来东京,不急着入学,但从明日开始,每日交二十页小楷给我,临摹帖子或是抄书随你,书架上的书可任取。十日后我再考你一次。”
“是。”文乖乖地应了声,心中苦笑,不愧是丞相爹爹,她才回家第二天就有功课布置下来了。
文回到自己房里,看着时候还有,便准备先写个两三页字再睡。这功课虽说是明日开始,每日二十大页也不是小数了,今晚先写掉几页,明日就可少写几页。
她在桌上铺纸寻笔,阿莲便替她磨墨。
文翻开书,从中随意找了段,想起文成周说她字迹不够工整,便定下心,格外认真地抄写起来,才抄了两行,听屋门被敲响,只得搁下笔。
阿莲去开门。文见门外是文珏,不由诧异,笑着问了句:“二妹找我何事?”
文珏道:“大姊,你送我那个多宝盒,我真是喜欢,可白拿你的东西我又觉得不好意思……”说着她递上一对珍珠发钗,“这对发钗上面镶的珍珠是南珠,不是河珠,我觉着大姊戴起来会好看的。”
文讶异道:“那只多宝盒我真不是多稀罕,见你喜欢才送你的,不必再给我什么东西啦。”
文珏道:“爹爹说要做个无愧于心的人,阿姊若是不肯这对发钗,我心中有愧,只好把多宝盒还你了。”
文不由笑了:“二妹,我送你那个多宝盒,不是想要你回赠什么。有句话说的好,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若是换一换,宝剑赠佳人,红粉送英雄,你看他们会不会喜欢?”
文珏不由噗嗤笑了出来:“我看他们定然是不喜的。”
文道:“多宝盒于我可有可无,但你却喜欢得紧,所以我才送你的。至于这珍珠发钗,我看得出,你其实颇为喜欢,送我只是为了还情罢了。与其如此,不如等着以后,你有不甚喜欢可有可无的,但我却是喜欢得紧的物事,到时候你再给我,好不好?”
文珏笑着点点头。
午后,从高阳正店出来,送文母女回家之后,孟裴便回到端王府,入府顺抄手游廊往北而行。
端王府后宅正院为澹怀堂,前有三间小厅,后是五间上房,两侧的游廊下,挂着数笼鸟雀,有画眉有鹦鹉,几名身着粉绿长裙的女使正在逗着鸟雀,见到孟裴入内,急忙退到廊子两边,向他行礼。
孟裴缓步进入正堂,从里面迎出一名年轻妇人,面容姣好柔美,眉若远山,眸似秋水。身上穿了件雅致的淡藕紫色蜀锦海棠花宫装,披着贴金牡丹芙蓉披帛,头顶梳随云髻,发间斜插一朵白玉牡丹,一见孟裴便轻轻笑了起来:“二郎,你回来了。”
孟裴上前行礼:“母亲。”
端王妃微笑道:“快坐吧。”
孟裴起身坐下,女使入内送上热茶。端王妃看着那名女使退出去,轻声道:“过几日世子就要回来了。”
孟裴端着茶盏的手不由微微一顿,接着淡淡道了声:“知道了。”他托起茶盏吹了吹,慢慢地喝着。
端王妃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如今的端王妃孟薛氏,为开封薛氏长房嫡女,排行三。原是端王侧妃,并非端王世子孟的亲生母亲。
端王第一个王妃高氏生下孟后不久过世,端王妃一位空置,一年后薛氏有孕,端王为其请封册立,这才成为端王妃,半年之后,孟裴出生。
孟自幼丧母,由薛氏抚养。两个孩子她一视同仁地培育抚养,对于孟可能还更尽心妥帖一些。
然而尽管孟裴比孟小了两岁,随着他年龄增长,两人之间因年岁而产生的差距渐渐消失。不管是开蒙也好,学六艺也好,孟裴在许多方面,都表现得比年长的孟出色。孟也是极为优秀的儿郎了,可只要与孟裴一比,便什么都要差着一点。
孟过了十岁,眼看将要十一的时候,端王仍然没有请封册立世子,之后孟裴两次遭遇意外,险些丧命。
薛氏心底隐隐觉得这两次“意外”与孟有关,却并无明证。遂向端王提及册立孟为世子之事,端王对此却不置可否,第二日成然便被派到孟裴身边。
薛氏无奈,只能叮嘱孟裴身边的女使侍卫都加倍小心,又教才九岁的孟裴学着敛谦和,不要锋芒毕露,凡事尽可能让着他长兄。
然而孟裴经历过这两次意外后,并没有像薛氏教他的那样变得谦和隐忍,反而行事变得疏狂任性,屡屡出错,接连被端王重罚过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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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平安无事了两年,直到孟十三岁生辰前,太后传端王入宫长谈,端王才请封册立孟为世子。自此,薛氏的心终于安了下来。
薛氏在心底低低叹过一口气后,想换些轻松的话题来说,便微笑着问道:“今日你不是与向彦怀轩他们相聚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孟裴摇头:“临时改了,明日再和他们相聚。”
薛氏诧异问道:“为何临时改了?”
孟裴一想起那偷儿脸肿得犹如猪头般的模样,就觉好笑:“正去的路上,偶遇文相夫人与文小娘子,便与他们改约了。”
薛氏听他提及文夫人,点点头道:“今日文夫人刚送来拜帖,说是过几日要与文小娘子一起来,想不到你却先遇上她们了,还真是巧。”
她见孟裴神情本来沉静无波,提起这事嘴角却带了笑意,不由心中一动,笑问道:“可发生了什么事吗?”
孟裴笑着道:“我着人去向怀轩他们传话,改约明日再聚,向彦却不肯罢休,拉着怀轩找到正店里来,还冒冒失失地闯进阁子里去,怀轩拉都拉不住他。那冒失鬼见到里面坐着的文夫人才傻了眼,最后灰溜溜地退出去,被我与怀轩一顿数落。”
薛氏一听原来是这事,轻笑道:“单家大郎这性子,也不知像谁,单知事与他夫人明明都是稳重之人啊。”
孟裴摇头:“我看他这脾性就是被惯出来的。”
薛氏又问道:“文夫人可有因此生气或是不满?”
自从文成周升迁左相之后,但凡京城里世家贵胄筹办宴席,必会邀请文相及其夫人,但不管文相也好,文夫人也罢,皆不热衷于此,大多邀请都托辞推了。薛氏总共就没见过文夫人几次,且在那种场合,通常都会表现得彬彬有礼,未必便是真性情了。
孟裴摇头道:“不曾,文夫人温和大气,为人颇有林下之风,文小娘子亦不是小气易怒之人,对于向彦的冒失举动,她们只是一笑了之。”
第53章
文如今天天在家练字,抄书的时候,等于顺便把以前背过的书再默了一遍。她知道文成周说十日后再考她一次,并不会单纯看她的字练得如何,恐怕还是要考经义,说不定还有新内容。
文家其他的东西或许都只是“够用就行”,唯有书是“唯恐不足,多多益善”的。
文成周的书房有两间屋子,其中一间全是书架,只留走动的空隙,另一间里,书架占了一多半的地方,还有书箱数个,若非这间书房还要坐人,恐怕连这点空隙都不会有了。
至于书架上的书么,四书五经那是基础中的基础,光这些经典就有各种刻版,还有不同版本的名家注疏与释义。除了经典,另有各朝史籍史评,律法政书,上至天文地理时令,下至志怪笔记话本,儒释道法、兵农医杂……简直就是个小型图书馆。
文有时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书也会找来看看,顺便抄写上面的内容,也好过一直炒冷饭背经典。
只不过字写多了也累,她本来就不善书法,要写的认真就更慢了,二十大页的小楷认认真真地抄默下来,也要好几个时辰,眼都要看花了。
每当她觉得头昏脑涨时,便去娘屋里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或是什么都不做就陪她说说话,也算是调剂了。只不过她亦不敢懈怠太久,稍微放松会儿便回屋继续抄写。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便好。
每天晚上,文成周都要看她抄写的字,提点一番后,让她当即再临摹两页名家的帖子,他则站在一边,随时纠正她不足之处。
在家练了好几天的字,不说有长足的进步吧,至少字迹工整许多,书写的速度也练上去了。
这天正逢休沐,天不亮文便起床,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窄袖胡服,与往日一样绕着院子晨跑。
随着天际渐明,红日东升,她听见各个屋里都有动静了,知道文家诸人都起床了,这才开始练拳法、腿法,最后是一套刀法。
她全神贯注,一柄轻飘飘的竹棍在她手里似真有钢刀的重量,每一劈都力若千钧,霍霍有声。竹棍被摩挲得多了,表面光滑油亮,飞旋挥舞间,反射清晨阳光,不时闪耀一下,竟像是真的刀光一般。
她练到兴头上,招式动作宛如行云流水,虽瞧见文成周立在东厢外望着她,却也没有停下向他问早安,直到一气呵成将整套刀法使完,势端立,从丹田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才朝他行礼叫了声:“父亲。”
文成周微笑颔首。
虽然是休沐日,文成周这丞相却是没得休息的,还得去中书省署事,只是不用像大朝会那样天擦黑就要出门,甚至可以稍许睡个懒觉再过去,下午若是无甚公务还能提早回来。
用过早饭后文成周就去了官邸,于伯送完他再回来。卢筱正好借此把家中事务安排妥当,接着便带着文去往端王府。
文回家的第二日,卢筱便让小厮来正投了拜帖,欲在休沐日携女登门拜谢。端王妃回了帖子,先推辞了几句,诸如举手之劳无需再谢之类的客套,最后说当日巳时无事,这就约定了时辰。
文与卢筱到端王府正门前时,刚好巳时差了一刻。门子早知她们要来,一见她们下车,便开门相迎,又有专人引于伯去角门停车。
进门后卢筱让兰姑送上谢礼,有个年长妇人下礼物,笑着请她们入内。
文跟着卢筱从正门进去,有女使带路,顺抄手游廊而行,走了会儿才到内院正北。遥遥望见正院名为澹怀堂。
澄心澹怀,那是取其恬淡寡欲之意,一个王爷取这样的院名,多少也有点故意明志的意味在里面吧。
心里念头转瞬而过,她们已经到了澹怀堂门前。就见一个面容姣好柔美、气度优雅的宫装丽人仪态万方地立在厅堂中央,一见她们便笑着相迎。
文见到她,才知孟裴的好相貌是继承了谁的。
她本以为孟裴也会在旁,却只见到了端王妃,心中诧异同时,亦有些微失望。他应该知道她们今日会来的呀,难道是那日在高阳正店用饭时,她有段时候心不在焉走了神,又让他生气了么?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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