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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天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短头发
真正的主力还是芦九德的京营和黄得功那点镇兵,两万好几千人马呜洋呜洋的驻扎着,就是不敢和鞑子开兵见阵。每一天的消耗都要从江南转运,钱粮象河水一样流淌出去,一丁点儿的功劳也没有,说着是好说,听着可就不那么好听了。
江南士林本就有风评时事指摘人物的“优良传统”, 尤其是兴武朝大行以民为本的政策,言禁文禁早就开了,大伙吃饱了喝好了,有事儿没事儿就拿杨廷麟说笑。反正现在是“言者无罪”,,于是乎,怎么说的都有。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杨廷麟就得了个新娘子的绰号。
好吃好喝的用着,朝廷的军饷一个铜子儿也没有少拿,呆在扬州附近就是不敢见人,可不就是朝廷养的新娘子么!
现在一说起新娘子,人们最先想到的不是娇滴滴的美娇娘,而是一把胡子手掌大军的杨廷麟。
“杨家娘子到底掀没有掀开红盖头?”
“掀个屁,一见了鞑子就做新娘子的娇羞状,连脸儿也不敢露了,我看杨廷麟这红盖头能顶到什么时候。”
“过了长江就算是过了门人,进了扬州就算是进了厅堂,杨廷麟倒好,在高邮坐下了。你倒是掀开盖头和鞑子来一场啊。”
“说的也是,就算是打败了也是个爷们儿,可他娘这么敢呆着不办事儿,一两银子一不少花销,这算他娘哪门子军国重臣?”
“等着吧,等忠诚伯那边打到了北都,杨廷麟还在高邮没有挪窝呢!”
人们的嘴巴刁,言辞也犀利的很,尤其是现在比较开放的环境之下,都是哪句解气说哪句,谁还管他杨廷麟的难处?
好在朝廷里的那些中枢阁臣都是太子身边的学官,都是老成谋国的稳重人物,根本就不理会民间的这些怪强怪调。
下边各部各司很多人都在跟着东林人起哄,高喊着“决战一场”的慷慨口号,别说是请战的奏章了,就是联名奏请的折子也有一箩筐,都被这些老派的学官给压了下去。然后还需要小皇帝出面亲自解释!
要说开兵见仗收复国土这种血沸脑热的事情,小皇帝比谁都有兴趣,也比谁都心急。这大明朝就是他的,他还能不想这些事情?
可想归想,事实又是一回子事情。
首先朝廷的没有兵,然后是没有钱。
无兵无钱,还打个屁!
现在的兴武小皇帝就在乾清宫(北京的乾清宫就是明成祖仿南京的,基本北京皇宫有的南京早就有了,不必考据了)西边的暖阁里办公。
这一点和他父亲崇祯皇帝很象,因为要办理的事情太多,干脆就搬到这里来住。
忠诚伯的条陈就在书案上摆着,这些个跟随了兴武小皇帝这么些年的老臣早就一一传看。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条陈里说的很明白了,赴死军要打仗了,而且是大打特打,最直接的战果就是消灭鞑子的阿济格部,要是情况好的话,完全可以长驱直入直捣黄龙——收复北都。
收复北都这种不着边际的高调,东林人早不知唱过多少回了。听着是让人热血沸腾,可完全就是凭空乱讲顺嘴胡咧咧,一点事实根据也没有。
可这回不一样,这是李四首次提出收复北都这种让兴武君臣早就梦寐以求的战略构想。李四说出来的话和旁人说出来就是不一样,其中的分量足以让暖阁里的所有人认真对待。
第一次看这条陈的时候,小皇帝的脑瓜子立刻就是一热。
再看其中的细节,赴死军摆开的架势确实是一个决战的姿态,这是忠诚伯明车明马的要最进行最后的决战了。
从总体看,赴死军的实力还没有强大足以抗衡整个满清的地步。可是自从多尔衮死了之后,现在的满清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满清,内部的分裂已经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事情。
赴死军的主力要是全部拉出来,比所有满清实力都要强一些,要是能断满清一臂的话,收复北都已经是水到渠成。
只要能把北都给光复了,无论是陕西的吴三桂还是陕南川北的多铎,都是被动局面,到时候大明朝可就不是收复,而是要清缴了。
更为关键的是,在两军对垒的战争状态下,赴死军的战斗力和忠诚伯本人对大势的把握,在众人心中早已经形成一种盲目的迷信。
这种迷信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忠诚伯和他的赴死军要说打谁,就没有失败过,也不可能失败。毕竟赴死军百战百胜的辉煌在那里摆着,已经让很多人直接忽略对手的强大。
这要是打起来,人们从来也不管敌人是如何强大,认为忠诚伯的胜利就是一种必然。淮扬大战的时候,多铎比忠诚伯厉害多少倍?还不是被忠诚伯给全歼了?
现在敌我力量的对比远没有淮扬大战那么悬殊,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否则忠诚伯就不会败也败不了。
就是素来老成持重的学官们,也受这种迷信的影响。
战斗中的赴死军是何等疯狂,这些学官们可都亲眼见过。鞑子虽然强大,可内部早已分裂,各地的义军又是风起云涌,忠诚伯收复北都的时机应该到了吧?
可忠诚伯再强大,就是真的收复了北都,那也是他李四的荣光,朝廷这边总不能干坐着看戏吧?
“这一战,无论如何也要打,朝廷必须出力。”刘理顺说的其实也是所有老学官共同的意见:“没有兵就是咱们填上去也要打,没有钱就是把裤子当了也要上!”
这话只能作为一种表面态度的言辞而已,解决不了任何实质性的问题。
所以小皇帝还是在问:“兵从何来?钱从何来?”





甲申天变 第180章 南北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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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南北皇权
自兴武小皇帝下大诏。令天下朱氏子孙遣兵出钱共复北都之后,那些个有封地有实力的藩王没有一个动弹的。尤其是桂王、潞王、荣王等大的藩王,口头上把高调唱的震天响,其实都是在观望。
最先做出反应,对兴武小皇帝的诏书表示支持的居然是湖南的吉王朱慈煃。
这个吉王还是兴武小皇帝的堂弟,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混的比当年的太子还要惨淡,却拿出了四千两银子和九百丁壮增援朝廷,准备和兴武小皇帝共同北伐。
四千银子和九百不算是士兵的丁壮,在任何一个藩王当中,都不够塞牙缝的,但是吉王拿出这么点力量来,意义可就大的多了。
真正的吉王是现在这个吉王的哥哥,驻在湖南长沙,自天顺年间就封以来,已经袭了八代共十个吉王。崇祯十六年张献忠打进湖南的时候,又是烧又是杀,把正根子的吉王吓破了苦胆,一溜烟儿的跑到了广东才敢回头。
当时的崇祯皇帝最恨的就是这种弃土逃贼的宗室子弟,立刻就罢了吉王的爵位。新封一直在湖南坚持抵抗张献忠的朱慈煃为新任吉王。
这个比太子还小一点儿的少年王爷还真争气,虽然被贼军追着屁股打了一年。就是不出湖南,带着一帮子官军和流民四下逃窜,和张献忠打起了游击战。虽然湖南一度胡乱到张献忠和李自成的队伍互相敌对的状态,连这个少年王爷都居无定所不敢停留,却始终在坚持斗争,保持住了朱氏子孙是湖南的一种存在状态。
一直到现在,朝廷都搞不大清楚这个少年王爷究竟窝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坚持抵抗,可见其条件之艰苦。但是这个少年王爷依旧第一个响应了朝廷的诏书,折子都到了南都,增援朝廷的钱财和兵力也等着朝廷方面的接应呢。
几千两银子和几百个不知道是不是正规军的丁壮,对于朝廷将要展开的大规模军事行动而言,作用微小到绝对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可这也是一种态度,为了放大这种态度,更主要是起到一个白金立木千金买骨的作用,朝廷立刻就做出了回应。
封吉王为吉亲王,节制湖南七国郡王,同时封吉王还未满周岁的儿子为吉世子,这是准备世袭了的。
当时的朱氏三十多系一百多个诸王中,真正有世袭待遇的几乎没有。尤其是在这种天下大乱的情况下,一百多大大小小的王爷死的死跑的跑,在封地之内的也不过三成左右,这种世袭就显得举足轻重了。
这么一来,效果也就出来了。
两浙的三王当中。就有俩宗室王爷表示要出兵出钱,和朝廷共商大业,实力最为强盛的潞王也终于有了表示。
仅仅几天的时间里,朝廷拼凑起来的大军就有了一万六千多,尽管这些兵力还仅仅是停留在纸面上,可好歹也算是有了点儿声势。
剩下的就说服黄得功这个大藩镇势力了。
黄部人马看似不少,其实真正能够拿出来派上用场的也就不到三万人马,这些都是以前的老底子。在王师渡江的时候就支援了相当一部分人马,一度被杨廷麟当成主力使用。这一回也是真的拼出了血本儿,再次提起七千大军,由黄得功黄帅本人亲督,准备增援杨廷麟。
所有的这些力量要是全都过江的话,杨廷麟的实力几乎翻倍。按照朝廷的战略安排,规模浩大的王师将硬攻淮安,打开到山东的通道。同时牵制北直隶方面的左翼,直接把满清第一道防线给拉长了,把聊城一带的清军死死的钉在原地,甚至可以遥遥把德州的清军牵制很大一部分。
山东的清军其实早就有自成体系的意思,本身就属于豪格系的一部分。虽然王师面临的对手远远没有赴死军敌人那么强大,可也算是正式拉开大规模进攻的姿态了。
朝廷适时发布大诏,正式拉开了大明朝正式反攻的序幕,同时第一次以诏书的形式传递出要收复北都的命令。
这是自甲申以来,首次以最高行文的方式正式确定的大战略,在诏书中,反攻战略已经成为朝廷和天下大明子民的首重之务。这也是甲申以来最大规模的总动员,“各地官民务必尽心竭力”“有志报国者可往募兵处”等等言辞,无不显示出朝廷和建州女真决战到底的决心和魄力。
这一回,朝廷把亲王、国公的实封都悬了出来,而且说的明明白白。只要是功勋相配,朝廷不吝封赏。宗室子弟可凭军功请封亲王,其他功勋可晋封国公。
这可是只有在太祖洪武皇帝前期才有过的大动作,可见兴武朝廷是真的要兴武了。
民间本就把决战的口号喊的震天响,如此一来,就如在腾腾烈焰上再浇了一桶油,民间和士林立刻就沸腾了。还真有不少读书种子毅然投笔从戎,去往军前效力。
杨廷麟方面,首批增援队伍已经到达,朝廷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军饷也按时到达。再过不了多少日子,大军即可云集,只等着他杨廷麟一声号令就可以全面大反攻。
朝廷那边直接就把魏国公的名号和爵位悬了起来,明打明的告诉杨廷麟,只要这一仗能打胜,你杨廷麟就是魏国公,就是兴武朝的徐达。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杨廷麟越的谨慎,时时刻刻都是忙碌之中,每天都在各营中奔忙,本就不怎么健壮的身子也再瘦下去一圈儿。
朝廷的这点兵力要是到齐了,拿下淮安甚至是进取山东应该没有什么悬念。但是杨廷麟已经吃过一次这样的大亏了,知道几万王师的致命缺陷:来自四面八方的队伍分属不同的营头,各自之间缺少协同和统一的指挥,真要打起来,这里头扯皮推诿的事情多的数不过来,完全是就一盘散沙。
好在这回有京营悍将卢九德和黄得功亲自坐镇,两员兴武朝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将才也都拍了胸脯子:就是亲自披挂上阵,也要先把淮安拿下来再说。
尽管民间催战的呼声如火如荼,杨廷麟还是不敢轻易下手。
这一战太重要了,不仅关系到朝廷的脸面,更是新朝正式表态之后的第一战。只能胜不能败。而且这已经是兴武朝全部的家底儿了,要是不打出个样子来,这个朝廷就真的只有缩在江淮看赴死军唱大戏的份儿。
无论朝野,催站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接连好几天都不见动静,杨廷麟这个“新娘子”的名声也响到了天上去。甚至已经有人弹劾杨廷麟惧战,声泪俱下的恳求朝廷换帅。
这一切都被兴武小皇帝和老派学官弹压下去,就是说下大天来,也绝对不催杨廷麟。
要说心思热切,谁有年少的小皇帝心思热切?可他也知道杨廷麟的难处和这一战的重要,除了压住朝野上下的各种呼声给杨廷麟稳下阵脚之外,还得时时刻刻安抚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
现在的杨廷麟攥着朝廷的全部家当,又被圣上如此信赖,要是还有半点儿天良,就应该立刻把淮安给拿下来。可杨廷麟倒好,一直窝在前线上就是不开打,后头骂他的吐沫星子都能让长江水涨三尺。
又等了十二天,前方战事终于开始。
从一开始,杨廷麟就把全部力量使了出去,卢九德和黄得功都亲上前线,就是杨廷麟自己也把中军给填了上去。
“王师右翼已下高良,节帅卢九德亲冒弓石,已提兵前进至经河沿岸!”
“好!”淮安大战的开门红算是实现了,虽然不算什么大胜利,小皇帝还是击掌大赞。
“王师左翼逼近刘台……”
“黄部报捷,刘台已下!正和杨廷麟部汇合途中……”
两天之内,就是两个捷报,这可是朝廷的军队单独作战,拿下这两个不大的镇子,虽然有点巨锤砸蚊的架势,终究是完全依靠自己取得的胜利。
小皇帝激动的在暖阁里头走来走去,脸色都是潮红的:“将士用命,王师披靡,我大明中兴已然开始,列祖列祖有灵……”
小皇帝激动归激动,那些个老学官可不象这个少年一般沉不住气。这次大战的核心就淮安,外围的战斗虽然是胜利了。可淮安是主攻方向,杨廷麟的中军要是没有报捷,就不算是什么胜利。
硬攻淮安这种城池,才是战斗真正意义上的开始。
杨廷麟屯兵淮安城下,引而不发,确实是让人揪心。
“王师中军开始攻打淮安,初战不利……”
凌晨十分,终于传来了杨廷麟的消息,已经正式开始攻打了。
整整一宿几乎没有怎么合眼的小皇帝披上衣裳就跳了起来。赶紧询问:“初战不利?到底是如何不利?”
“就是……就是王师伤亡上千,依旧未曾攻破!”
这么一说,小皇帝的心思登时就沉了下去,脸色也变的分外难看。
“圣上不必心忧,仰攻坚城,伤亡必大,此为预料之事!”强攻坚城的时候,尤其是在开始的时候,伤亡肯定是特别大,老学官们虽然不通战事,可这最起码的常识还是知道的。何况淮安这种大型城池也不是说话就能打下来的,只要杨廷麟的损失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就没有什么利与不利的说法。
传说中赴死军一个昼夜取开封的那种情形不具备普遍性,王师也没有必要和赴死军在这种事情比较。何况一个昼夜取开封也仅仅是市井传闻,大家都知道赴死军围困开封都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真要是一上去就能打下一个大型城市来,可不就真成了天兵天将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每有什么大事小情,小皇帝就患得患失,要不是身边有那些老成持重的学官们,说不准还要发出干预前线指挥的命令。
“若是左右清军席卷,王师岂不危矣?”
“若是杨廷麟指挥不了前方将士……”
很多以前想不到的古怪念头,在这几天里头。小皇帝是钱都想到了。
一直到赴死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曹州,兵锋直接甄城的消息,小皇帝才算是安稳下来。好像刚刚记起朝廷的王师是在和赴死军协同作战,两个虽然没有任何直接接触,可也算是在一个大的战场上了。
在山东地面上,尤其是鲁西南地区,走就有赴死军的渗透力量,也有许多不大成气候的义军接应。曹州不过是一小小县城,就是很多官员也和赴死军早就有了默契,拿下来其实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已。
这不算什么战果的战果,却让兴武君臣放心不少。
有赴死军这样的战友身边,确实是一件很有安全感的事情。
尤其是在第八天的时候,杨廷麟“终于”夺取淮安的捷报传来,小皇帝虽然极力做出沉稳的圣君模样,却再也抑制不住激奋之情:“朕早就知道是这样了,朕早就知道!我大明王师天威赫赫,小小清军焉能当我天兵一击?传令杨廷麟,一鼓作气……”
拿下淮安不过是朝廷北伐战略中的第一个任务,根本就不必小皇帝这画蛇添足的命令,杨廷麟早已挥师向北了。而许多军政琐事,都是这些老学官在处理。
小皇帝本人就是个脾气温和性子坦诚的,再加上这些大事确实需要沉稳的学官们,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大明兴武天下已经被他信赖的学官给架空了。
这里头还牵扯不到关于皇权的那些东西,而是学官们在履行他们的本分,而小皇帝也足够信赖这些跟随了这么多年的学官,所以才会形成这种局面。
无论是少年皇帝,还是老派学官,都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妥,也不把这样大事决策权的转移看成是越俎代庖,反而认为这是一个忠诚臣子的分内之事。
这些学官们从十年前就开始教导太子,又是一路辗转,忠诚之心不必怀疑,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出彩的事情,可所有的决断都是中规中矩。尤其是小皇帝登基以后,这些学官们自然而然的把持了中枢和各部的要害职位,很多朝廷里的旨意都是由这些学官集体商议解决,有了结果才提交小皇帝最终确认。
就是如刘理顺、姚明恭这些人,虽然职位上没有干预军事的可能,可这种大事上,依旧有很大的发言权,而且小皇帝对他们也多是言听计从。
还远远说不上皇权旁落,可从小皇帝登基开始,大权的重心确确实实是在转移,从皇帝一样个的手中开始转移往这些学官手里。
至于皇帝本人的职责,在很大程度就是用玺确实一下而已。
譬如杨廷麟的淮安大战,各色军需和后续的给养,还有各地后续的军队,都是老学官们兢兢业业的打理着……
在兴武小无意中把权利下放到阁臣手中的时候,另外一个比他更年轻的皇帝则在及其所能的把权利收到手中。
满清的娃娃皇帝福临每次都早早的上朝,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主张,大部分事务还是要遵从太后的意思,“垂帘训政”的手段再加上打击异己安插亲信等等一系列作为,终于稳住了清国中枢。
自从换了九门提督之后,基本就杜绝了多尔衮参与势力的反扑,阿济格虽有大军却远在千里之外。等英亲王以咄咄逼人的姿态询问关于多尔衮一切事宜的时候,中枢这边大局已定,甚至还准备给阿济格安一个不遵圣命的罪名。
也仅仅是个罪名而已,不可能就真的加罪了。就是福临这样的小娃娃也不对那两道防线抱多大的希望,真能能够派上用场的也就是京城附近驻守的八旗兵和汉军旗,再就是阿济格的满洲战兵了。
京城附近的驻军是不能动的,现在局面还没有稳定到不需要军队的地步。尤其是各地风起云涌的义军,揭竿而起造反的都数不过来,京城的重兵要是一动,失去武力保障的话,满洲朝廷都有颠覆的可能。
但是赴死军摆开的架势更具备攻击性,尤其是在明锣明鼓的打出光复北都的旗号之后,手上缺乏足够武力的孝庄不得不对阿济格保持一个拉拢的姿态。
济尔哈郎方面的强硬是孝庄始料不及的。
本以为济尔哈郎会承认眼前的既成事实,低下头和朝廷取得妥协,也只有这样朝廷才有足够的时间和力量与阿济格取得礼仪交换或者某种妥协。
在孝庄等人的预想当中,只要在旗务中做出让步,阿济格就会就范,最多是把两白旗中的一个给了阿济格。
但是济尔哈郎快人一步,同时和满洲的各个旗主取得联络,达成一种类似于同盟的关系,然后又和阿济格勾勾搭搭。
当阿济格和济尔哈郎甚至是远在满洲的几个旗主王爷同时提出八旗议政的时候,就是傻子也看出这些人是联合起来和朝廷作对。
按照阿济格的本意,是要取代和继承多尔衮的权势地位,但是现在看来,这已经完全不可能。除非是彻底推翻孝庄和福临,然后册立一个傀儡皇帝。
但是福临若是倒台的话,第一顺位继承人绝对是豪格这个先皇长子,豪格和多尔衮系人马的仇怨不是一天两天了,豪格若是上台,大伙儿的日子更不好过。
而济尔哈郎的主动靠拢,让阿济格看到了希望:八旗议政。
让大清国回到建州女真以前的状态,有什么事情都是由八旗的旗主王爷协商办理,无论是现在的太后皇帝,还是统兵的亲王,都必须服从议政的结果。
这看似是一个公平的不能再公平的互相妥协,其实已经是把皇帝已经太后彻底傀儡化,得到最大利益的还是阿济格这样的大将和济尔哈郎这样的满洲老派权贵。
“八旗议政?”孝庄冷冷的哼了一声,慈宁宫大佛堂的灯火好似一黯:“哼,不知进退的睁眼瞎,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景。当还是在关外么?当大清国还是只有八旗的那几十万子民么?”
“再不能行八旗议政的调子,老路是不能走了,”孝庄的老师,当年的皇太极极为器重的人物,范文程,很清楚大清国要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大清入关以前,太宗皇帝就已经看到了八旗议政的坏处,所以才不遣余力的整顿旗务,集政、旗、军、民大权于一身。为的就是集中权利做大事,也只有这样才能令出一门如臂使指。尤其是现在大清国统御关内,更需如此,否则几十万八旗子弟如何驾驭千万汉人?以少数统治多数,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权万万不行。只可惜天妒英才,先皇英年早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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