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短头发
“禀太后,印玺、冠冕等物昨日午夜就已经北运了。”
自从赴死军前锋出现在京城之下的那一刻起,宫里就已经开始把重要的物件儿装车起运,或许是太后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吧,这样的事情已经问过两次了。
“太庙中的……”
“回太后,正在装车,再用不了一个时辰,也就可以开始北运。”
皇太后微微嗯了一声,这才想起刚才已经问过这个了。
难道真的是慌了乱了?
是不是如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沉稳,也只有这样女人自己清楚。
当年的八旗兵刚刚进入京城的时候,闻风来拜的官员都能把队伍排到宫门之外,一个个恨不得把脸都贴在多尔衮的靴子上。
可是现在,今天的朝会只有十一个官员,其中还有五个是汉臣。这份恓惶和凄凉就不必活了,这些个满汉大臣都装模作样或真或假的恸哭失声,把大殿上的朝会弄的象是出殡下葬一样。皇太后还是温言说了几句“国之干成社稷重臣之类”的勉励之言,然后就匆匆下殿。
鳌拜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几次三番的要带着小皇帝和皇太后离开这个已经危如累卵的京城,言辞之恳切简直就声泪俱下。可皇太后信不过他,如此情形之下,就是再忠诚的臣子也不能无保留的信赖。
对于任何外人,孝庄最多就是有七分信赖,绝对不会把真心全部抛洒在对方身上。
这种局势之下,谁知道鳌拜是怎么想的?就算他不会把孝庄母子交给赴死军换取点什么,可皇帝交给他之后,还不就是他的傀儡?这种事情孝庄比任何都思虑的更加周全。
所以只要鳌拜和他的手下护送运输诸如印玺、封册这般的重要物件儿,至于人,绝对不会交给他的。
“传卓礼可图亲王。”孝庄还是面无表情。
吴克善早就等候在外面,这次召见也是早就是安排好的。如此的大局之下,京城的陷落已是板上钉钉,小皇帝和皇太后肯定也要撤退的。在八旗战兵损失殆尽的情况下,护送太后和皇帝的任务只有科尔沁的蒙古骑兵来完成。
就算是八旗战兵还有足够的能力胜任这个任务,太后依旧会使用蒙古骑兵。原因和简单,现在的大清国太后已经信不过满洲人,太后和皇帝安全只能有至亲至近又有紧密血缘关系的人来完成。
撤退到宣化以北或者干脆是察哈尔,然后继续北退到蒙古人的地盘儿,最重要的就是可靠和速度。作为孝庄的亲哥哥皇帝的亲舅舅和未来的老丈人,吴克善无疑是最佳人选,而他的骑兵队伍也有速度上的绝对优势。
要是蒙古的轻骑兵想要离开的话,谁也拦不住。
略显空旷的大佛堂之中只有吴克善和孝庄兄妹二人。
“小妹,走吧,赴死军的强悍我见过,城墙上的八旗兵绝对坚持不到明天,要是再不走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吴克善着急的搓着手,在宽大的佛堂里来回走动:“只要咱们回了草原,手上攥着皇帝,什么样的事情做不成?现在的满洲人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再不是咱们蒙古各部的对手,再现蒙古人地方辉煌……”
“我知道了,”在小时候,孝庄和吴克善这一对兄妹是极为亲密的,可现在却很不喜吴克善直呼“小妹”了:“哥哥你带着福临快走,离开京城之后直奔怀柔、密云方向,出古北口之后在小兴州汇合……”
“密云?不是昌平?”吴克善真没有想到这个心机如海的妹子会有这种安排。
鳌拜的手上还有几千人马,他们走的可是西北的昌平方向,和他们一起走要安全的多……
“赴死军突进宣化,却不急于得到土木堡和鸡鸣堡这样的战略要点,而是沿长城一线布防。明显就是不准备和宣化军死战,而是要截住京师的退路。若是我所料不错,那个李四的前锋已经到了八达岭附近,这么些天过去,以赴死军的神速绝对是到了八达岭右侧……”
“可是鳌拜……”
“我是骗鳌拜的,要是不让鳌拜去送死,不让鳌拜迟滞赴死军,福临和你就没有充分的时间北归。鳌拜也是究竟战阵的宿将,经验极是丰富,应该可以拦住赴死军三两天,这样的话,我们母子和你都有足够的时间了。”
吴克善从来也没有想到当年单纯天真的妹子竟然有如此的心机,眼睁睁的让几千精锐去送死,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妹妹一样。
“还有,我会传旨让京城的八旗子弟誓死抵抗,就说蒙古各部亲王之师以过长城……”孝庄缓缓的说道:“也只有牺牲这些人,才能给你我争取更多时间,才能断了两辽的满洲老东西们投降的后路。你我以后的路子还长,需要两辽的满洲老派人物牵制赴死军。也只有让京城甚至关内的旗人都死在赴死军手上,这种仇恨才会延续下去……”
“你快去吧,我迟两个时辰就到。”
“好,那我先带着福临回去,妹子你也快着点儿。”
吴克善矮矮胖胖的身子刚一离去,孝庄立刻就低声唤到:“海大富——”
“奴才在。”一道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忽然就出现在孝庄眼前。
这个佝偻着腰身的太监好像永远就在孝庄身边一样,却如影子一般很少能够引起人的注意,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面对这个绝对可以信赖的太监,孝庄再也没有了以前装扮出来的沉稳和淡然,看着这个消瘦的太监,眼中已现泪光,缓缓伸手在海大富脸上抚摸。
就是比这再快十倍的速度,海大富也能轻易闪过,但是这一此却没有躲闪,任凭太后抚摸脸庞。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以前装扮出来的谦恭和卑微,而是一种前所未有过的亲近,直接就喊出了孝庄的本名:“布木不素,你呀……你……你就是太贪心了。若你不是这么贪心,咱们还在大草原上牧马放羊,岂不比这刀兵乱世要快活逍遥的多?时至如今,你悔了么?”
孝庄看着这个已经显现苍老之态的太监,眼神之中是从来也没有过的温柔:“以前在草原上,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我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光。就是现在想起来,心里头也暖的甚了。可现在说这些还有是用?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吧,我这一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了……”
“你……你还不后悔?”
镇定如山的孝庄忽然就跳了起来,尖着嗓子大叫:“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也永远不会后悔。现在的局面算是甚么?只要我回到草原,用不了十年,就又是一番大好局面,再也没有人会压在我的头上,再也没有人能够……”
“罢了,这样的话你说过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我也不想再听,我就知道你的这样的一个人,我早就知道的。”虽然是个残缺的奴才身子,可孝庄清楚的很,眼前的这个太监要是随便换个身份,最起码也是个宗师的身份,现在的海大富既没有那种谦卑的奴才嘴脸,也不是大气磅礴的宗师气概,而是深情的如痴心少年一般:“你总会悔的,我会等下去……”
“还说这个做什么,速速离开这里,贴身护卫福临,绝对不能出了一差二错。”孝庄已经恢复了太后应有的神态:“我哥哥这个人野心很大,我信不过他,你在福临身边我才能放心。”
“太后从来就没有信赖过任何人。”一瞬间,海大富再次恢复了奴才的神态和身形。
“你去吧,不要叫我失望。”
“不论是街头的乞儿还是万成的皇帝,只要是你的孩子就等于是奴才亲出。太后保重,奴才……奴才去了。”
海大富的声音沙哑了一下,也仅仅是一瞬而已,随即躬身退下。
孝庄在大佛堂中来回走动几步,盯着金身佛像不住冷笑:“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哈哈,佛心就应该下地狱,这个世界只有强力者方可执掌。我佛慈悲,恕了弟子所造的杀虐之罪。弟子势成风云之后,必再塑金身广布香火,若是不然……嘿嘿,弟子可就不客气了,先把这金身砸碎再说。”
猛然拉开佛堂的大门,孝庄迎着已经升起的阳光,大声道:“传旨,蒙古各部勤王之师已在长城左近,旦夕之间即可来援。城中八旗子弟无论男女老幼,必有死战之决心,必有死战之勇气。只要坚持到明日天亮,京城就固若金汤。到时候大军护卫旗人撤退,可万无一失……”
在小半个时辰里,经孝庄之手,一道又一道旨意颁布下去:“宣化府兵已至延庆,察哈尔镶黄旗先锋已至完全镇……”
“玉田王师凌晨已到三河,尔等死战不退,为我大清而战,朝廷绝不或忘……”
凭空抓金白地抠饼的本事被孝庄发挥的淋漓尽致,在她的炮制之下,一支又一支子虚乌有的勤王之师正昼夜兼程而来。按照方位和时间顺序上来看,还真就瞧不出一点儿破绽。
孝庄也恍如重兵在握一般镇定从容,片刻之后,又是一道旨意:“宫中从四品以下宫人,无论职司,无论新旧,皆上城助战。有迟疑畏惧者,立斩。”
这到让宫人上城御敌的旨意可真是让所有人都害怕了。赴死军是那么好对付的话,大清国还至于到今天的这步田地?素来无敌的满洲战兵都被赴死军捅的所剩无几,这些个下人奴才上去能有是用?
至于各地蜂拥而至的亲王大军,完全就是瞎扯,这个精明的皇太后能够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这些宫人。要是太后真有把握守住京城,还至于把那么重要的物件儿都装车运走?明摆着就是准备放弃京城的架势,这不是让别人去送死的么?
可就是知道是去送死,又有什么法子?要是不去,脑袋立刻就要搬家!
在组织宫人的同时,孝庄又是一道道旨意,给旗丁分发武器,让各户家奴和包衣占据主要路口,这是要进行血腥的巷战了。
在刚过中午的时候,就有不少旗人手持武器走上了街道,在街道路口摆开阻垒拒马等物,严禁任何闲杂人等靠近。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喊叫着,无非就是说什么“城存则存,城亡则亡”之列的口号罢了。
附近的汉人们还能看不到这紧张到了极点的气氛,虽然鞑子已经禁止人们上街,可各种各样的消息还是通过种种隐秘的渠道散步开来。
“赴死军就要打进来了。”
“鞑子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唤上了,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
人们扒在门缝里往外偷看,无不期盼着赴死军赶紧打进来给鞑子最后一击。越是到了这种时候,时间就过的越慢,那种对鞑子的忍耐也就愈发的忍无可忍。
两个民族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临界点,哪怕是一次最微小的摩擦,也能溅出火星来,进而引起焚毁一切的大火。一直在酝酿和生成的地底之火在脆脆薄薄的地表之下纵横汹涌,寻找最薄弱的地方,随时准备喷发。
报复的大火已经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烧起,现在,只需要一个偶然事件了。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平静都显得那么诡异那么不可思议,这种安静也就愈发显得奇怪了。在这个时候,似乎只有激烈的冲撞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这个隐藏在必然之后的偶然事件终于发生。
也不知道是谁从一座酒楼里丢出去一个坛子,坛子里装的屎尿溅在旗人的街垒上,立刻就是几声谩骂。酒楼中人也毫不示弱,居高临下的和鞑子对骂。
恼怒的鞑子立刻派了几个人冲进了酒楼,过了良久之后,也不见动静。
在这个大环境里,就是脑子里缺三个筋,也知道进入酒楼的旗人是受到了暗算,立刻就哇哇叫着冲杀了进去。
至于那个充满挑衅味道的屎尿坛子是不是有意丢出,已不可证,甚至已经没有探究的必要了。呐喊着要冲进酒楼的鞑子还没有等冲进去,就受到强弓的偷袭。
在七八个鞑子中箭倒地之后,才明白过来,这箭明显就是早就准备好的,无论是方位还角度都是经过精心布置。正在这些鞑子犹豫之时,在居高临下的弓箭掩护之下,二三十个身穿土黄色衣裳的人们就冲了出来。
当时的情况下,一见到这种土黄色,立刻就联想起赴死军的军装,这已经是最直接的反应。这些鞑子本就不是战兵,虽然手持武器也不具备军人的素质,心中本就忐忑,一见到赴死军的军装,心里防线立刻崩坍,顿时就做了鸟兽之散。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能看出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暴动。
四下逃散的旗定很快就被堵截了回来,七八十号同样装束的人们从大街小巷中涌出,或用刀子或用棍棒,还有天桥上打把势卖艺才用飞那种特大号的大扎枪,就痛下杀手。不大的工夫,就把二十多个鞑子歼灭。
这些无一例外的都剪刀了辫子,把鞑子的脑袋高高挑起,用最正宗不过的本地口音高声大喊:“赴死军七杀营到了,各位老少爷们快快出来杀鞑子,都算是军功的。就是老人和孩子也出来,有本事的搭把手,没有本事的也站住脚吼几嗓子,替咱们爷们呐喊助威……”
这话怎么听也不是赴死军的调子,更象是“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那种天桥道白。可到了这个时候,心头早就烧的熊熊烈烈的火焰正找口子呢,趁着这个机会就爆发了出来。北地的爷们儿,本就是血热,一听说赴死军来了,随手抄起个家伙“嗷”的就是一嗓子蹿了出来,加入到人流当中。
“这他娘是把戏也耍不好,你冒充赴死军也要冒充的象一点儿呀,全天下谁不知道赴死军是用叉子的?这还提着门闩呢,赴死军里有用门闩杀敌的?”虽然已经有很多人看出了其中的破绽,知道眼前这些杀鞑子的“赴死军”十成里有九成九是西贝货色,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喊叫的反而更加大张旗鼓:“赴死军七杀营的勇士到了,给鞑子拉清单的时候到了,是爷们的就上啊……”
京城中的旗人本就撤离的不剩下多少,这么四面八方里里外外的一分散,把守着几十上百个街道路口,就成了撒胡椒面,反而更加淡薄。
这些“赴死军七杀营”的勇士们并不算多,真正能够派上用场的也就十来张弓,二十多口大小刀子,还有三两杆的大扎枪。其他诸如杀猪刀和生铁棍子等物,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制式武器,至于别人手里的推碾棍和擀面杖之流,别说是制式,就是武器也算不上了。
真正的可怕之处就在于这些人的数量众多,从开始的百十号人,只不过是几嗓子的光景,就已经汇集成了两百多。再过几个道口,杀散了几处街垒之后,已经爆炸性的增长开来,满街筒子都是人,都这些暴怒的人们。
隔着的街道也在呼喊着,从大街小巷中出来的人们也不用多说什么,如万涓入海一般汇集起来,再经过几次合流之后,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了。
这些明显缺乏一个明确的目标,很多人都不知道究竟要去什么地方或者去做些什么,只是很“自然”的走上大道,然后把吓的面无人色的旗丁吓的更加面无人色四散而逃,或者是趁着兴头就去追赶堵截,然后把无路可走跪地求饶的旗丁砸碎为肉泥;或者就干脆是在大街上继续前进,顺着街道的方向前进。
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到了其中,就是当初的主使人也说不出来,哪怕就是一个大致的数字也没有,只是带着这些人在京城中胡乱游走。
“血债血偿。”
“有仇的报仇,有冤的伸冤,算总账了。”
一个个被这种气氛激的热血沸腾,大声呼喊着砸碎一切他们认为应该砸碎的东西。只要是给鞑子卖命的,不论如何求饶,也绝对不会饶恕,斩其身,杀其家,焚起房舍。
如洪水一般四下游走并且不断壮大的人流,在经过最初漫无目的的乱撞之后,似乎逐渐找到了感觉,正有意无意的往内城方向靠近。
“杀鞑子,拉清单。”
“拉清单去!”
缓慢靠近的队伍忽然开始加速,猛然往内城而来。
内城的旗人真的是颤抖了!
甲申天变 第192章 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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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无路可走
日已过午,这个季节的阳光还算不上是多么炎热。可再也让人穿不住大的衣裳了。
身在禁宫中的孝庄虽是一身盛装,却感觉不到炎热,尤其是从内而外的凉意,几乎会产生这就是万木枯零的深秋的错觉。尤其是昨晚这一切之后,无力感觉顿时袭来,仿佛背着沉重的包袱行了千里之遥的那种疲惫。
“城中汉人暴动,在赴死军的指引之下正往内城而来。”
当大清国的皇太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不过是付之一笑,也仅仅就是一笑而已。城中汉人和旗人之间的矛盾早就尖锐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是再正常不过,不算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要真是有赴死军的精锐作为内应的话,搅动起这么大的风潮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内城找旗人的麻烦,而是要火急火燎的往外城方向移动,以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放赴死军主力进来。既然暴民都往里走了,那就足以说明不是什么赴死军,而是汉人自发组织起来的一种报复而已。
局面已经到了今日这步田地,城中的旗人死多少根本就不是皇太后在乎的事情,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种暴乱必然引起莫大血腥,两个民族之间的仇恨将永远也不能化解。这样的话,无论是赴死军还是两辽的老派满洲势力,都会把对方视为最大的生死之敌。为了尽快把对方彻底消灭,都不会有机会喘息。对于即将远遁蒙古的皇太后来说,鹬蚌相争隔岸观火,两方势力撕咬的越厉害对她的好处也就越大。
这种缺乏明确行动目的没有统一指挥的行动,就是闹的再大,也注定成不了什么气候。除了对于这些暴民的进展速度多少还有一点儿顾忌之外,孝庄甚至都没有在意这么大的事情。
暴民已经不仅是在蔓延了,已经成了燎原之势,四下都在暴动都在打砸烧杀……
孝庄甚至已经看到了那些汉人被仇恨烧红了眼珠子的狰狞模样,甚至已经看到了内能的滔天血色,可这些都不过是一种“势”的表现而已。对于“势”的运用,孝庄也是一把好手了,要不然这个身单力薄的女人也不会走到今日。
“赴死军杀进皇城了。”
御前侍卫面无人色,惊慌失措的前来禀报。
孝庄却是微微一笑:“知道了。”
这一回应该是真正的赴死军了吧,孝庄甚至能够肯定杀进皇城之中的就是赴死军中的七杀营或者锄奸团,很有可能就是七杀营和锄奸团联手而为。
对于赴死军这个强劲的敌人,孝庄早就深有研究。先在敌人腹心之中预伏下奇兵,然后里应外合,这已经是赴死军的经典战法。在这种干系到赴死军未来的大战中,没有理由不使用。
赴死军一旦准备在京城来个内部开花,绝对是提早就在安排布置,让人防不胜防。虽然很对人都料到了赴死军会用这个战术,但是绝大多数人都错误估计了七杀营这种特战部队的目标。
京城和别处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这里是精神和政治的双重中枢。这个政治上的影响和心理上的威慑远远大于战略意义。从根本上来说,打进皇宫一举摧毁大清国的中枢,擒拿清廷重要人物这才是最大的战略意义之所在。
若是能够完成这个目标,比打开京城的城门要重要的多。
孝庄要是连这一点儿也看不到的话,她也绝对走到今天的这一步了。
孝庄早就料到赴死军会使用这个招数,同时知道她本人和儿子福临才是七杀营的战略目标,也早就做了准备,听说赴死军杀进皇城之后,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惊慌。
若是七杀营和锄奸团一直都不露面儿的话,孝庄才会感觉到威胁。
就好像国手对局一样,真正的致命一击是让人能够感觉到却看不到招数,既然已经显露出来,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反而是一种看清对手招数之后的轻松。
赴死军也就只有这点儿招数了吧。
孝庄微微一笑,心道:我还说赴死军中的李四是何等的料事如神,原来也不过如此。无论何等精妙的招数,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终究算不得什么。
宫中御马监(管马的这个单位属于清廷内务的四监十二司,到底是叫御马监还是御马司资料很混乱,欢迎考据——作者按)中早就预备好了,两百蒙古轻骑和一百多早就挑选好的内廷侍卫,都是绝对忠诚可靠,随时都可以使用。
到了这个时候,孝庄反而轻松了,反正七杀营还在皇城,距离宫城还有老大的距离。无论这名动天下的决死之士如何神速,绝对不可能在瞬息之间到来。
既然所有的安排布置都已经浮出水面,孝庄反而是真的气定神闲了,命人把宫里值钱的物件儿收集起来。装车出城。
感觉时候也差不多了,孝庄心情好了许多。
反正这个京城已不可守,就是失去也在意料之中,孝庄命人在慈宁宫的粉壁墙上书写一行斗大的墨字:
“割喉掏心,大清代明之诀也,君欲再乎?”
看了看墨迹淋漓的大字,孝庄特意让人再填上落款:大清国皇太后留字赴死军李者。
当年满洲人直取北京,用的就是掏心斩首战术,这可是大清国玩儿剩下的,你赴死军还对大清国的皇太后弄这一套,简直就是雷门布鼓孔府卖文。赴死军中的七杀决死兵一定会来这里,也一定会看到墙壁上的留字。
“走吧。”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孝庄想着费尽心机的七杀营扑空之后的表情,忽然就开心了许多,仿佛回到了十几岁的少年时代……
片刻之后,几百轻骑打马而去,只留下空荡荡的慈宁宫和四下胡乱奔走的宫人。
按照赵启峰的战术,本来是准备以强硬的奇袭作为突破,一举杀入皇宫的。但是关二爷通过韩小旗的关系避免了这种生硬的战法,从水门顺利进入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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