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短头发
那边杀的难分难解,大伙儿还在这里闲的发慌,还算什么亲爹的铁卫?还算什么锄奸团?
“我们要去扬州,你们自己在这儿呆着吧。”死狗说的很直接。
这些孩子可是最后保命的护身符,他们一走大伙儿连最起码的安全感都没有了。
刘理顺赶紧说道:“此地官兵重重把守,戒备森严,你我都出不去的。”
“我们要想走,谁能挡的住?”这些孩子骨子里就是赴死军的精神,死狗这么一句话就把众人噎的半死。
真要把他们锄奸团的那一套作风拿出来,还真是没有人敢当其锋。就门口那些巡防营的官兵,哪个没有听说过锄奸死士的大名?只要这些孩子举着铁黄瓜一跑过去,估计官兵就得跑的不剩下几个。
最多是同归于尽而已。
那可是孩子们的拿手好戏。
“你们不能走,必须在这里,这是忠诚伯的命令。”督军杨廷麟终究算是赴死军的自己人,把李四的招牌一抬出来,这些孩子虽然极度想去扬州,终究要遵守亲爹的命令,心有不甘讪讪的推到一旁。
赴死军有多少家底儿,杨廷麟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清楚,联想起种种,也是心中忐忑不安。
清军二十万合围扬州,赴死军孤身前往,那身前身后都给押上去了,实在是一场惊天豪赌。
台面上摆开的筹码是赴死军的存亡,而牵扯到的利害实在太大了。
江北之地能否保存?扬州生灵能否保全?更关系到大明正统嫡位之争。
赴死军,这股太子唯一可以借助的力量,可不能败呀。
这一场豪赌,无论是李四还是太子,都输不起,万一扬州要是打败了,则是万劫不复。
“殿下,时局动荡,扬州危急,忠诚伯此举实为太子争取人望民心。当此重要关口,殿下可不能束手在此,定有所动作才好。”这场牵扯天下的大戏当中,主角不是太子而是李四,杨廷麟很清楚这一点。
“可是……可咱们连这寺庙也出不去,还能有何种作为?”
“冲,必须往外冲,咱们要冲出去。”杨廷麟终究是赴死军的督军,和身边的老学官们不一样:“咱们以锄奸团的孩儿兵为先导,震慑门口把守的官兵……”
“可是只有这么几个孩儿兵……若是福王遣大军过来弹压……”利用孩儿兵冲出去说起来简单,真要能冲出去早就出了,还至于等到今天?
就算是能冲出去一时三刻,还不是被官兵给赶回来?这可是南京,福王的老巢,光凭这几个孩儿兵还能唱起什么高调?
“官兵若大举过来,咱们就再退回寺中,反正他们也不敢真的动手。”杨廷麟决绝的如同这个小小团体的督军一般:“无论如何要和外面的士林种子见上一面,到时候殿下千万不要吝惜封赏,虽是空口白话,也能表明殿下的态度,到时候自然有人站出来做事……”
就算冲不出去,和外面的人遥视一言总不难吧?
当此大战之际,身为朱氏嫡血的太子要是置身事外,以后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太子素来随和,也缺少主见,有些迟疑的看着众人:“大伙儿怎么看?”
“嗯,杨督军之言有理,此时当有所作为才是。”
“好吧,”太子从来就是很顺从的听这些学官的安排:“那就这办。”
“我这就去安排。”
和南京的风起云涌相比,扬州南线的疏散工作已经达到最高潮。
浙商领袖潘慎行来的较早,他率领的是潞王手下的官船,来时送来许多药品,匆匆卸下药品之后已经默默的做了好几天的实在事情。
潘慎行是个商人,自然不能总是这么不出声的埋头苦干,抓住这个大战间隙的机会赶上来见李四一面。
一过来就是看到生死对头——徽商首领胡康南。
浙商和徽商之间的争斗可不是一年两年了,两位顶级人物一见面,却不带一星半点儿的紧张味道,还互相寒暄的打着招呼呢。
这些商人,做生意的时候恨不得对方亏的倾家荡产,脸上还保持着善意的微笑,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扬州一战,直接关系到江南的存亡,若是赴死军打败了,那没得说,大不了是所有人一起完蛋。若是赴死军能够延续百战百胜的神化,在这个时候帮助李四一把,那后续的好处能大到了天上去。
就算李四木拿出实打实的好处,“义商”的名头肯定是跑不了的。
真正的大商家,把名声和口碑看的老子亲娘都重要,名利双收的时候不来博一把还等到什么时候?
“我等浙商奏请潞王,调集百二大船转运百姓,忠诚伯还有何差遣?”
潘慎行这么说是在表明浙商背后有雄厚的政治背景,连潞王的官船都调来了,看你徽商怎么比?
“潘家世代浙人,这水上运送之能我徽商无论如何是也比不了的。一百二十条大船我胡家说什么也凑不出来,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浙商领袖潘慎行终于占了会上风,却不出言奚落,而是笑眯眯的说道:“哪里哪里,承胡总柜的让了,我等浙商虽是追财逐利满身铜臭,国家民族的道理也还知道一些个。”
徽商巨头胡康南笑呵呵的说道:“我胡家与六安的介家拼尽全力,也不过勉强凑出四百杆火铳,六千斤火药,另有三千柄按照赴死军样式打造的铁叉正由小犬朝宗星夜送来,只盼能为扬州一战稍尽绵薄之力……”
火铳是绝对的禁物,民间的火药管理虽然已经松动了许多,也是官面儿上不许大量制造的。可这样的世道谁还拿朝廷的规矩当一回事?私底下贩卖火铳甚至火炮的勾当大家都没有少做了,关键是没有这么明目张胆过。
山东义军的火炮还打着浙江制造局的印记呢,是谁贩运过去的大伙儿都心知肚明,私下里偷着做呗。
胡家的胆子可真是大到了天上去,赴死军好歹还算是大明的军队,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私造火器,还唯恐别人不知道,大张旗鼓的四下宣扬。
可这个时候谁敢提起胡家私造军械是大罪名?要是浙商敢这么说,几百年的金字招牌立刻就会被老百姓踩的粉粉碎碎之后丢进粪坑,以后谁要是敢在这件事情让为难徽商,都能被老百姓的吐沫星子活活淹死。
“些须军资难表我徽人于贵军同仇敌忾之心,忠诚伯若有差遣,纵赴汤蹈火小号必然办到。”徽商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却说的轻描淡写,不愧是大商本色。
“诸位心意李四明白的很,时下大战在即,实无暇言一个谢字,以后吧,打完了这一仗,我再当面酬谢诸位。”
“不敢,不敢,国难当头,少许绵薄之力不过是我等小民本分而已。”
两位商界巨头嘴里说着不求回报,其实心里头早乐开花了,谁要是再不明白李四那句“当面酬谢”之中的含义,干脆也别做生意直接回家抱孩子算了。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疏散民众取得空前效果,新城的扬州百姓已撤的干干净净。老城之内也正组织疏散,要是以这样的速度和效率,再有四天,最多五天,就能把扬州人口彻底清空。
但是李四知道赴死军很难再坚持五天了。
在旷日持久的扬州大战中,赴死军伤亡惨重,各营各队都有大量减员。尤其是其中的一些老兵,因为屡屡冲杀在前,摧折最多。
李四一直在利用收编的新附军和随军的夫子补充兵员,崭新的火铳营就是在战斗中组建起来的。一万四千多民夫虽然不直接参加战斗,但现在只剩下八千多一点。虽然赴死军战斗部的总人数并没有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但是整体战斗力在不断下滑。
这些新兵根本就无法和赴死军的百战老兵相提并论,仓促就上了战场。
新兵的伤亡尤其巨大,往往刚刚补充完毕只要一场战斗就会出现大量减员,还需要再次补充人手。
除了火铳营算是在战斗淬炼出来以外,其他的新兵状况依旧堪忧。
若不是火线提拔一批老兵上来,有些局面甚至难以维持。
总的来说,赴死军需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练兵和休整,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但是时间已不允许。
真正的决战即将展开。
扬州西线,通泗门外。
清军五大主力旗中,除一个被彻底打的去了建制,一个实在调不过来之外,剩余的三只主力精锐齐齐云集于此。更有数万的新附军和各色奴兵,声势极是雄壮。
清军背后是绵延数十里的联营,大军齐集营前,更添气势。
多铎也是亲自披挂上阵,顶着高翎铁盔,披着镔铁锁子甲,内衬熟牛皮的里铠,手中战刀再次遥指扬州城头高声大叫:“我大清军威之雄横扫河朔,席卷中原,今裹足于扬州城下,二十万大军难下一弹丸小城,京中皇帝陛下、摄政王齐齐注目,我何以为答?此毕生之奇耻大辱今日不扫之,我多铎誓不言退。此次攻城,若不踏平扬州,绝不止歇。奋勇者赏,若有回顾者……”
马头打个盘桓,多铎声嘶力竭的高喊:“回顾裹足者,不论对错不问缘由,立斩之。”
大军鸦雀无声。
风沙卷过,完全金戈肃杀之气。
“先锋敢死队,上前三十步。”随着多铎的叫喊,整整三个牛录九百满洲兵齐齐整整的上前。每个人都是重头大刀双层护甲,内为皮铠外罩铁甲,头盔上的护脸面罩已经拉了下来,仅露出闪耀着腾腾杀气的双眼。
这都是从多铎的本部亲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敢死队,担的就是蚁附攻城的血腥任务。
九百敢死队齐刷刷的站立在前,多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环顾四周,看看身后新打造出来的重型攻城器械如林似墙,再看看身前的敢死猛士,大吼一声:“赏!”
三个大箱子抬了出来,多铎纵马上前,抡刀劈开箱子,露出里面的大金宝。
在众人羡慕和垂涎的眼光中,这些金元宝一个个分发到敢死队的手中。
“你们若是活着回来,每人还有三个上等的女奴。你们若是死了,每人家里有十个包衣,我许你们的家人跑马圈地。够不够?”
“够!”敢死队震天价的大吼。
“好!”这样的雄壮士气令多铎十分满意,手中战刀前指:“攻城——”
甲申天变 第129章 金玉碎而沟壑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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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金玉碎而沟壑平(1)
登城塔,寮城楼。冲车,攻城锤等重型器械数量众多,看来这些日子鞑子的奴兵也没有闲着,居然鼓捣出这么多的攻城重器。后面密密麻麻的弓兵已经拉开了架势,紧紧跟随在战兵后面,只要一进射程必然是密集如雨的飞箭泼出。
尤其是前边的战兵,都是身披重甲,且数量极巨,很明显这一次多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作为守城主力的丙乙两个营,面对大战所展现出来的作派和他们的营官完全一致。
路涧用袖子仔细的擦拭铁叉尖尖,擦了一遍又一遍,还不时看看正如潮一般涌来的鞑子兵,好象是在盘算心爱的叉子究竟能饮多少敌人的颈中鲜血。丙营的战士们大多和路涧一样,都是默不作声的握紧手中武器,最多是微微挪动脚步摆开最有利的架势。
相对于丙营可怕的沉寂,丁营这边可就热闹的多了。
丁乙正在垛口上的巨石上起劲儿的磨叉子,铁器摩擦石头的声音尖锐刺耳,使人不由自主的想起过年杀猪时候磨刀的场面。
丁营的士卒和丁乙一个毛病,都在跳着脚的大骂:“我把他个老祖宗的,又来送死了。”
“老子手痒呢,就送上门儿来了。真是孝顺呐。”
身而至于还有人解开裤子,对着城下洋洋洒洒的尿尿,然后大声询问:“味道如何?”
哄笑声中,炮营的骡子符二瞎子则仔细摩梭着城头的神威铜炮,那股子细致劲头就好像是在抚摸寡妇姘头的细皮白肉一样。
“我把他个老娘的,你们看我干啥?看着鞑子。”还是言语粗俗的老毛病,符二大叫大嚷的真好似一头发情的骡子:“说的是你个小王八蛋,你是第一天跟我?开炮哇,你不知道红衣大家伙轰的远?还是再等一下吧,好像还没有进入射程呢,嘿嘿……”
不过眨巴眼珠子的功夫,符二瞎子就又手舞足蹈的高叫起来:“行了,行了,开炮!”
“轰”的一声,恍如地裂天崩一般,整个城头似乎都微微颤抖了一下,重炮炮口腾起一团火光推着黑白相间的烟尘就飞了出去,砸在正快速靠近的清军阵中。
抢先发动攻击,先发制人从来就是赴死军信奉的作战手法。
在短暂的失聪之后,听觉很快恢复过来,最先听到的就是清军密集紧凑的鼓声。
伴随着牛皮大鼓催战,清军攻城大军立刻就加速飞奔,后头的梯车都显露出来。如一条线般急速靠近。
丙乙两个营的叉子兵还是一点都不着急,依旧故我,该干啥还干啥,根本就没拿铺天盖地的攻城大军当一会事情。
这会着急是屁用没有,敌人还没有靠近,还得看符二瞎子这头骡子继续折腾。
就是扬州守军和史可法本人也习惯了赴死军的这种战法,都知道那个外号叫骡子的家伙手里头的三板斧还没有使完呢。
这边的符二瞎子可早已经亢奋起来,大炮一响,立刻就进入状态。
什么射程远威力大的红衣大炮,什么密集轰击的四百斤小铁炮,骡子最爱的还是大明工部出产的这种神威铜炮。在射程方面铜炮显然不如红衣大炮,在密集度和装填速度上也没法儿和赴死军自造的小炮相提并论,可符二这头骡子就爱铜炮,不为别的,就是单纯因为自己第一次开炮就是用的这种家伙,就好像是自己的初恋情人一样。
每当这个时候,符二瞎子总是两眼冒光的蹿上前来亲手打几炮,过足了瘾头才回到他的指挥位置上去。
这家伙眼睛小的好像没有,要不然也不会被人称为瞎子。可一摸上铜炮,手里一攥上炮绳,眼珠子瞪的赛过铜铃,和牛眼也差不多了。
“我把他个老娘的,来呀,再快着点,够了!”
炮位上的铜炮齐齐开火,城头上一片硝烟弥漫。
鞑子的战鼓和号角声仿佛一窒,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的听到清军人仰马翻的惨叫。符二瞎子饶有性趣的趴在垛口处,看着清军阵中几个烟尘冲天而起,这才过足了瘾头:“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打吧。我是营官,是指挥使大人,不能擅离的……”
根本就没有人听这头骡子满嘴胡扯,就是他手下的士卒也见惯了这位营官大人的种种惊人之举,纷纷推出赴死军特有的小铁炮,摆开架势。
百十门小炮齐齐发威,城头上呛人的硝烟更浓,几不可视物。
鞑子缺少足够的远程火力,他们的大炮都在城头上摆着成了赴死军的武器,所以根本无法压制赴死军的前期打击,只能硬挺着跑过来。
在弓箭手拉开架势以密集箭雨覆盖城头之后,几门仅有的火炮和大量粗制滥造的抛石机才能跟上。
在这之前,只能用人填。
因为鞑子吃同样的苦头太多,所以刻意的把士卒之间的距离拉的很开。呼啸的炮丸砸如阵中,落点附近很难形成大规模的杀伤,只有少量负伤的鞑子正满脸是血的挣扎爬起。
清军似乎视而不见城头占据绝对优势的火力,胆气亦是空前,根本就不畏炮火,哇哇大叫着拼命前冲。
分散的冲击方式使得局面更显宏大,清军催进的战鼓猛然一急,然后就是一顿,旋即急催敲响。
数量庞大的弓兵得到命令,立刻弯弓向天,泼出第一轮箭雨。
和赴死军一味的崇尚疯狂进攻相比,扬州守军的配置显然更加齐全,不等命令,早有扬州兵树起多半个门板大小的木盾,将己方护住。
鞑子的箭雨确实声势惊人,遮天蔽日的一片小黑点儿划破硝烟,在瞬间化为白茫茫的一团,好像大雪骤落一般。
“咄”“咄”的密集声中。箭矢猛烈拍打,木盾上早已布满雕翎。
“开炮!”
在赴死军看来,与其防守,不如和敌人抢攻。小铁炮就是为了压制地方弓箭而存在的。
清军作为远程火力支援的弓箭根本就无准确度可言,也没有人要求弓箭手在这样的大战中追求射杀概率,只要压的敌人抬不起头就已足够。
所以对弓箭的密集要求很高,这也正是符二瞎子的炮群寻找的战机。
双方的第二轮远程攻势几乎同时展开,百十个火炮落点附近顷刻间就成为修罗屠场,在还冒着青烟和潮气的落点上,清军的弓箭手正在血泊挣扎。
也就是在同时,伴随着“嘶嘶”的尖锐声响,明媚的阳光猛然就是一黯,万余支箭矢如一片乌云摧城而下。
前边的叉子兵还好些,终究是有扬州兵的木盾保护着,虽然偶尔也有利箭射穿木盾,把隐在后面的士卒活生生钉死,伤亡终究不大。
后头的炮营可没有这样幸运,虽然炮手们已经尽可能的利用炮身和炮位的建筑隐藏自己,在利箭打在炮身上“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中,还是有许多炮卒被射死射伤。
很多来不及躲闪的操炮手直接就被射死在炮身上,鲜血顺着变烫的金属炮筒淋漓而下,腾起阵阵带着血腥味道的水汽。
“我把他个老娘,再来。”符二瞎子还真是象头骡子,每当手下的士卒出现伤亡,立刻就进入暴走状态,一把拨拉下伏在铁炮上的尸体亲自操炮:“对着干呐,谁怕谁……”
空中箭矢往来弹丸飞射,在双方的远程力量互相较量的同时,作为敢死冲锋的鞑子甲兵已冲了上来。
一辆辆梯车推上,攻城云梯立刻垫着梯车架起……
“上。”路涧的口令简单而又直接。
“该咱们了,弟兄们给我杀,送供品的来了。”丁乙也发出战斗命令。
以通泗门为中心的西线是整个扬州之战的核心,也是决战之地。双方精锐尽出,无论是豫亲王多铎还是忠诚伯李四,都摆出了最豪华的阵容。
赴死军中除了李四本人直属的那甲乙两个营和减员太多的庚字营之外,戊、己两营也陆续赶来,而后面的辛字营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天干十营。外加枪炮两营和一个马步营是赴死军的所有战斗部,光在西线投入的力量就将近一半的兵力。
“赴死军果然是比史督师的扬州军要厉害呐。”经过这些日子的战斗,扬州军新兵赵得逯已经算是个老兵了,其中门道已经能看出来一些。
在扬州军守城之时,大伙儿竭尽全力同样是险象环生,那时候鞑子的攻势可没有这么猛烈。
并不是因为扬州军没有尽力,而是双方的战斗理念完全不同。
史督师带的扬州军,讲究的是打退敌人守住城池。而赴死军的这些人可不管什么进退,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
最大限度的把敌人的士兵变成尸体,消耗清军的有生力量,甚至经常有意识的把敌人放进来打。只要能杀死敌人,什么样的手段都敢用。
要是往常,敌人一旦把城防撕开缺口,守军立刻就炸了营,往往是拿人去填这个致命的缺口。赴死军不这么干,真要是挡不住的时候,立刻后撤几十步,甚至等敌人稍微聚集,然后就是以超密集的火力把攻上来的鞑子精锐撩倒在城上。
这么冒险的打法史可法无论如何也不敢用,关键是扬州的士卒缺少这种敢死敢战的血气。
和赴死军合作的这些日子下来,史可法等人多少也知道了一些赴死军的战法,面对鞑子精锐破城时候的其实也不那么心寒胆裂,反而更加的从容。
手上捏着这么一支强兵,无论是谁也会从容许多。
就连赵得逯这个在运河上挖泥的清埠夫也从容了许多,再没有面对死亡尿意频频的紧张和恐惧。
手中大钩枪再也不是胡乱捅刺,而是充分发挥其功用,在刺杀云梯上的敌人同时,后手回撩拼命死拽,把受伤的敌人拖上来捅死。
只有死去的鞑子才是最老实的。
钩枪钩住清军的肩胛骨,任凭敌人手脚乱舞只是一力死拽,在身边战友的帮助下象拖肥猪一般。赵得逯拽着不住往后捣步不给敌人站立的机会。身边这个合作了好几天的战友上前就是一枪,把鞑子捅个前心贯后背。
战友抹了抹喷溅到脸上的温热鲜血,似乎想要说句什么,就被飞矢射中前胸。箭矢巨大的惯性带着他后退几步几乎栽倒。这家伙正有些不敢相信的低头看插在胸口的箭支,又是一箭飞到,正中颈项……
这一箭把憋足了劲儿准备发出的惨叫从脖子里放了出来,好像是什么东西漏了气一样,气泡咕咕的从汹涌的鲜血中冒出,早已发不出任何声音的战友双手拼命按住脖子,徒劳的想要把伤口捂住。鲜血还是顺着指缝和手掌边缘涌出,战友无助的看着赵得逯,眼神中似乎在极力的表达什么,终于软软的倒下,几个剧烈痉挛之后,捂住脖子的双手彻底放开,再也不动……
“又死了一个。”面对随时降临的死亡,赵得逯已经习惯了,甚至连最起码的悲伤之情也少的可怜。如此血战,哪一次不是有千百人死在血泊之中?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自己都顺不准能不能活过下一个瞬间,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理会旁人?
己字营的营官是个叫黄冕的老小伙子,虽然同样是出身护村队,却不是来自刀把村的嫡系。最开始的时候,黄冕参加的是七里台的护村队。虽然和李四距离不远,终究不算是最贴近的那一部分,所以被编制到了不是主力的己字营。
在这一次的大战中,己字营和各大主力一样奋勇拼杀,连嫡系出身的营官都战死在安江门下。一步一个脚印积功上来的黄冕则被火线提拔为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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