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短头发
“抵抗者为我兄弟,这也是我家大帅千万嘱咐之事,”鲁识字对一众的女眷说道:“从路程上推算,片刻之后鞑子就要来了,诸位姊妹可曾准备好了?”
“我等盼此刻久亦。”一众女眷擦干眼泪,知书达理的文弱气质早收的干干净净,如男儿一般豪迈的说道:“只望能唤起我同胞血气,使得天下千家万家和睦安康,我一族人纵是九死,也是值得。”
老祖宗上前一步道:“我等早有必死之心,什么生生死死早就不顾了。唯有两个后辈怀有身孕,乃我族香烟血脉所系……”
“我们想要杀的人,从来就没有不死的。我们想要护的人,就绝对不会有什么三差两错。锄奸团是我家大帅的铁卫死士,七杀营乃我赴死军中至精至锐,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咱们让路。”
鲁识字自信爆棚。
锄奸团的名头那就不必再说了,再加上七杀决死兵这样的赴死军精锐,尤其是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各种后续准备,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曲阜,就是虎穴龙潭也可以趟平几个来回。
“好,今日便让这圣贤之地再沐大义荣光。”老祖宗回首,缓缓念出传承了两千年的绝响之语:“子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一众女眷大声回应。
……
中秋佳节,山东的这一出大戏不过是刚刚开始。
复圣庙前折腾的天翻地覆,顷刻间就传遍了大半个城市。
“赴死军来了。”
“锄奸团又出手了。”
这个消息就好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疯狂传播开来。
人们受欺负也是受的狠了,对于锄奸团的到来就如久旱禾苗之盼甘霖。
尤其是在这剃发令限期将至的大局之下,鞑子杀人杀的都不知道有多少,眼看着中华气运已在油尽灯枯的断续关头,就是那些整日里浑浑噩噩为了身上衣衫口中食而奔波的人们,也知道不能再这么下了。
这要是把头发都剃了,一个个把猪尾巴留起来,还不就是把自己个儿变成了鞑子的奴才?
当奴才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只要辫子一留,子孙后代千秋万世,可都是人家的奴才。这口气不是那么好咽下去的,就是死后见了九泉之下的祖宗,难道也拖着这么一条猪尾巴?到时候可怎么说对祖宗说起?
可鞑子的刀子确实也锋锐,喀擦一下子就能脑袋瓜儿砍下来,着实的叫人不敢不害怕,不敢不恐惧。
就算是那些已经剃了发的,就算是那些早些天就开始留辫子的,其实这心里头也是在左右摇摆。
到底是要忍气吞声的做鞑子的奴才?还是舍着命的干一场?
做奴才很简单,把脖子一缩,全当是脑袋长在裤裆里,闭着眼睛就认了,虽然活的没有个人样子,可终究是还活着。只是有点对不住祖宗和子孙,甚至连自己个儿都觉得活的这么憋屈。
要是舍着命的干一场,一准儿的能落下个好名声,死了以后也有脸面认祖宗去。可打的过鞑子么?万一要是打不过,脑袋可就搬家了。
就在人们摇摆不定的时候,赴死军终于出手。
鞑子用刀,我赴死军也用刀。
刀子用血,我赴死军也用血。
你杀人,我就杀更多的人。
你杀我的同胞,我就斩你的同胞砍你的爪牙。
赴死军这是和鞑子耗上了,用的就是以血止血,以杀止杀的手段。
你敢那我的同胞立威,我就敢宰你的族人雪恨。
你有八旗精兵,我有赴死勇士。
你要敢弄个遍地腥膻的猪尾巴,我就敢弄个滔天血光的无头尸。
这是赴死军在和鞑子比狠呢。
从早就开始传扬开来的各种言论来看,无论是八月十五杀鞑子,还是一万死士出淮西,南边的那位四爷是准备拿出自己压箱底儿的精锐,和鞑子争夺。
争的就是这个民族的气运,夺的就是这个民族的血性。
经过今天的这样一出,大伙儿也都算是看明白了,复圣庙前的那不过是开场的折子戏,大戏还在后头哩。
可不是后面还有大戏的么,人家赴死军的精英根本就没有打算离开,摆明了是还有后文儿的。
这出等候了良久的好戏总算是开了锣鼓家伙,至于怎么唱,能不能唱个满堂喝彩,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儿。
赴死军是为什么来的?还不是为了大伙不受鞑子的欺负?还不为了女人们不被鞑子玷污?还不是为了娃娃们不做鞑子的包衣?
大伙儿是做个观众,还在登台也唱这么一出气壮河山的大戏,每个腹中有热血胸中有良心的人都在仔细权衡。
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沉闷的爆裂巨响,人们心里就是一热,不约而同的发出一个共同的声音:“干上了,这是赴死军的精锐和鞑子正面干上了……”
七杀营是真的和当地官军干上了,不过和以往锄奸团的作风不同,这回可没有如以前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上来就急不可耐的展开自杀式攻击。
整个山东确实驻扎有满清的重兵。
无论是李闯时代,还是在后李闯时代,山东这块地面儿上从来就没有安稳过。
天下将乱山东先反,这句老话也不是一道理。
李闯大军还没有过来的时候,这边就已经开始乱了,各色旗号,各种队伍那叫一个热闹,大大小小林林总总都有好几十支队伍。
后来李闯的大军占据了主流,无论是破北京称顺朝还是鞑子入关,这块儿地面儿基本就没有太大的动作。
就是李闯被多尔衮的大军撵着屁股满世界乱窜的时候,这边还保留了相当数量的造反军。
到了这步田地,究竟是造谁的反,其实那些造反军也早就说不清楚了。不过“榆园军”“郝字军”“老刘营”这些老字号的造反前辈们依旧是不失本色。
大明在的时候就造大明的反,如今大明改大清了,大伙继续造大清的反。后来豪格系人马过来清缴过,成果怎么样?
豪格自己都险些保不住小命儿,他手下的人马自然不可能傻到在这个时候和造反军瞎折腾,都有了保存实力的心思。
要不是山东的清军和多尔衮不和,榆园军能放到淮扬去?能牵制多铎一整个蒙古旗的兵力?
在山东,乍一看,双方你来我往打的挺热闹,其实双方都没有费是力气,有那么点过家家的意思。
而清军的主力也是布置在几个重要的战略点上,其他各地基本就是零散的旗丁和地方军队。
山东确实是大清的治下,但是在军事上,还有很多自成体系的苗头。
曲阜,是李四仔细挑选的战场。
距离淮扬较近,远离清军主力,轻易就可以和南下之后卡在那里的榆园军接洽上。曲阜要是闹起来,一来一往没有三天的时光,清军也到不了。
在圣人故里折腾起一丁点儿的波澜,也能酿成滔天的巨浪。
因为旗丁多分散在各处享福,再加上地方治安力量还要受满洲人的约束,所以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形成真正的战斗力。
也就是在前不几天儿,知县大人孔文标因为反对剃发令,被革了职,因为和圣人沾边儿,好歹算是保住了性命。如今县城里头连个当家作主的地方官也没有,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冲着谁说去。
要说是剿灭锄奸团,听着是挺好听的,可事实上操作起来,谁也没有那个胆子。
好容易纠集起一点人手,又把分散在各家各户的旗丁大爷们请过来一点儿,故意把时间拖延的不能再拖延,估摸这些锄奸团的小阎王们也早就远了,这才敢壮着胆子过来。
果然和传说当中的情形是一模一样,遍地血腥,到处都是死尸,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尤其是这几天一直威风八面,最有可能成为本城太尊的穆崇文穆大人,都不成个人样子了,脑壳儿就只剩下半拉儿。
看到如此场面的很多人当时哪里见过这个,当时就抱着肚子狂吐,直到快把苦胆都吐干净了,这才装模作样的巡视一番,腹中拟好了对上头的种种托辞,净接铜锣敲的“咣咣”响,准备离开。
刚一拐弯儿,隔着墙壁就扔出来一个黑乎乎的条状物,直到“轰”的一声巨响,立马儿就伤了好几个旗丁。
“是锄奸团!”也不知道是哪个最先明白的,扯了这么一嗓子,胆子小一点儿好悬没有吓的栽倒,立刻不管不顾的就往后跑,好象前头有索命的厉鬼一般。
这是时候,大伙儿最怕的就是忽的一下子就从什么地方蹿出一个半大孩子来,那可是地地道道的锄奸团,连命都舍得的小阎王,这要是往人群儿里一钻……
后果不堪设想呐,不堪设想。
好吧歹吧,终于平平安安的拐过了一条街,也没有想象中的半大孩子钻出来,大伙儿终于算是舒出一口气。
“终于算是从锄奸团手底下跑出来了……”县丞大人脑门子上的冷汗都顾不上抹,一慌二忙的赶紧吩咐:“看看伤了多少人,旗人优先医治……不对呀……”
人数少了很多。
刚才跑的太忙,把那几个受伤的给撂在原地了。
这要是只有几个杂役帮办,也就罢了,可那几个倒霉蛋儿里头,只有一个是汉人,其他的都是旗丁……
县丞大人脑门子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子就又出来了:把旗人丢开就跑,怎么说也交代不了哇!
赶紧七赶八赶的跑回去,肺叶子都要跑的爆开了,冒着有半大孩子忽然钻出来的莫大风险,终于见到了那几个受伤的旗丁。
几个受伤被抛下的伤者连一声呻吟都没有。
脑袋都找不到了还呻吟个鸟毛?
“完了,完了。”县丞大人当时就懵了,好半晌子才回过味儿来,尖这嗓子大吼:“跑吧——”
锄奸团根本就没有离去,而且就在附近,说不准就在哪个拐角处或者墙壁后头看着呢,凭这么几个人就想和锄奸团干,不是活腻了还是什么?
甲申天变 第154章颓局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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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颓局大振
这才多大点儿工夫。曲阜就叫这些土黄军装闹了个底儿朝上。
下面的风言风语还真就成了风,怎么说的都有。
有人说锄奸团把县里的衙门都占了,有人说外面都是赴死军,满街筒子的人都是,只是还没有换装,穿着老百姓的衣裳呢,一般人看不出来。还有些更夸张的,甚至断言济南府那边肯定正打的热闹,说不准那位神仙一般的四爷早飞兵把济南城给下了。
其实这些都是些压根就没有一点影子的事情,济南在哪?赴死军又在哪?只要赴死军没有腾云驾雾的本事,他就不可能到了济南城。
可就是这种荒诞里奇,根本就经不住任何推敲的狗屁啷当传闻,偏偏老百姓们就是愿意相信,并且言之凿凿,说的有鼻子有眼儿,活像是亲眼看见了一样,你想不信都不行。
“瞧着吧,小辫子的好日子到头儿了,咱们爷们的好时候来了……”
“我看呀,今儿个晚上月亮一出来,大戏就得开锣。正是过节的好时候,赴死军怎么着也得让咱们这做老百姓的过个舒坦节气吧。”
“今年的中秋节过的提气,总算是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可不怎的,街上到处都是鞑子的尸体,把道沟都填平了。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假鞑子也不敢咋呼了,就是那些满洲供爷们正钻窟窿凿门洞的躲藏呢。”
“我听说呀,很多让鞑子祸害过的人家都把锄奸团的阎王爷们往家里领呢,平日里佛爷一样供着的旗丁都被脑袋朝下的扔到了井里,栽了水葫芦了……”
要是说起那些作威作福祸害人的旗丁,确实是成了过街老鼠。以前还是这里的主子,什么样的事情都敢做出来,忽然之间这天就反过来,一个一个也就都害了怕,躲藏着不敢出来。
七杀营和锄奸团是杀了百十个旗丁,就是在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曲阜满街筒子都是旗丁的尸体,这要是都算在赴死军的头上,确实是冤枉了。
到了这个时候,以前受过欺负的人们自然是要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胆子粗壮的就抄起老头就和自称是“主子”的家伙们对着干起来。胆子小一点的也用些下套子打闷棍的手段,把藏在自家炕洞里头瑟瑟发抖的旗丁给揪出来,脑袋使下就扔到了井里头。然后一家人合力弄扇子磨盘过来把井口一封,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真要有人问起来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旗丁老爷失踪了,长着两条腿的大活人,到底是跑到哪去了又有谁知道?谁知道是怎么失踪的,就算是有人追查,也可把这一笔烂账推到赴死军的头上——世道这么乱,肯定是让赴死军给斩了呗。
虽然自家的井里头就有仇人的尸体,可谁知道一个大活人的旗丁老爷是怎么进去的?说不准是因为害怕赴死军砍脑袋,自己跳了井呢……
反正是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是真的旗人还是假冒的,只要是祸害过大伙儿的,就在这一天里头,这些早被老百姓恨透了的家伙有一大半都莫名其妙的死亡或者失踪了。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失踪的,大伙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可就是不肯说,都往锄奸团身上推:
“锄奸团是啥人大伙儿还能不知道了?一见到旗人就要玩儿命的主儿,我们这几家供养的旗人老爷是被锄奸团给杀了……”
“怎么杀的?谁知道呢?我们小户人家胆子小,锄奸团一来就不敢出门,根本就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们这一保供奉着的那位旗人,前不几天祸害了个黄花大闺女,那姑娘气不过就投井了。我估摸着是那姑娘的阴魂纠缠的厉害,那位旗人也就投了同一口井,肯定是被鬼上了身子,这是厉鬼来报仇了,不干咱们的事情,也和咱们没有半点关系……”
鲁识字等人可没有心思理会小老百姓的这些心思,收拾了几股稍微成一点估摸的敌人之后,径直就把县衙给掀了。
城中肯定不只有这么点力量,官兵也不算少。顶戴煌煌的大老爷也有那么几位,可就是谁也不肯站出来和七杀营对着干。
这个时候要是和七杀营干上了,纯粹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
这些又是锄奸团又是七杀决死兵的队伍,可都是比阎王爷还要狠三分的角色,就凭县衙里的这么点人,赴死军不找自己的麻烦就是烧高香了,谁敢上前挑战?
就算是等地方上的大军上来了,大伙儿也要有多远躲多远,可不敢掺和这里头的事情。到时候大军一围,锄奸团就是铁打的罗汉铜铸的金刚肯定也得玩儿完,有这么多锄奸团的人死在曲阜,南边的那位四爷还不是疯了一样的报复?
手上要是沾了赴死军的血,铁定铁的就会面临那位四爷的绝命追杀,到时候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家老小的命还要不要?脖子上有多少脑袋也不够人家砍的呐……
给鞑子卖命本就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要是为了这个再把一家老小给搭上,忒不值得了。
所以。
就县里的很多帮办巡检的注视之下,鲁识字把县衙也挑了,把府库也开了,也不管什么金银还是什么粮秣,只要是能带上的就不留下。实在不方便带走的铜钱呀粮食呀,一股脑儿的扔到了大街上,随便百姓们拾取。
这种情况又持续了整整一天。
县里头都给闹腾的不成个样子,也没有人出面收拾局面,下头的老百姓可欢喜的紧了。
直到从衮州府调集过来的大兵进城。
刚刚才扬眉吐气了片刻的老百姓们这心里头立刻就收紧了。
衮州兵来了好几千,挨门挨户的搜查,看那架势,是要把锄奸团都给揪出来的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四爷手下的精英们应该想想怎么脱身了吧?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没有。
根本就没有那么一宗巴子事儿。
无论是七杀营还是锄奸团,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就听着吧,东边轰隆一声。西边轰隆一声,干的正热闹呢。
“看这架势,赴死军可不是打了就跑的意思,这是存心给咱们汉人长脸呢。”
“可不是嘛,锄奸团里头是什么样的人物你还不知道?只要是四爷撒出来的人儿,就没有打算回去。什么叫赴死军,就是过来找死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彻底撂倒一方绝不收兵……”
“我早听说了,七杀决死兵可是四爷一手调教出来的好汉子,个顶个儿的都是一个打十个的,真要面对面的叫板,别看衮州兵多,这里头的胜败还说不清哩。”
“要说是上阵厮杀,你我这样的废物肯定是不敢,可扔扔石头块子啥的破事儿……”
“那是,那是,反正他们都是外来的,谁也不认识路,这该引对还是引错还不是说话的事儿?”
……
这种巷战,说白了连巷战也算不上,看起来很象是藏猫猫的游戏,可就是这种游戏,让人多势众的大军也胆战心惊。
谁也说不明白到底有多少作乱的锄奸团,更不知道藏在哪里,有时候前边刚搜过半条街,屁股后头就能飞出成捆的铁黄瓜。
这种隔着一堵墙壁就能扔的玩意儿确实是让所有人都胆寒,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是一枚飞过来,也说不准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这和战场上的正面厮杀完全不同,甚至也看不到敌人,三兜五转之后莫名其妙的就挨了几下子肥的,再转悠下去,才发现已经回到了原地。
砸开门,找几个当地的老百姓问问清楚吧,有说往东的就有说往西的,还有许多根本就是满世界乱指画,究竟是往南还是去北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是存心给锄奸团制造机会呢。
鞑子欺负老百姓欺负的太狠了。好不容易有这么扬眉吐气的机会,老百姓们自然是不愿意看到锄奸团倒霉。
大伙儿都是汉人,还能不明白这个。
所以搜捕起来,也是雷声大的吓人,雨点小的可怜,隔着一条街就开始高喊:“你们几个往东边去,你们几个……也往东边去,还有……我也去东边……听到了没有,都去东边……”
一大票子人呜洋呜洋的高喊着。唯恐别人听不到一样,齐齐的就去了东边。至于西边是留给谁的,这还用说么?
这么一弄,还真有用,至少东边就再没有遭受铁黄瓜的轰击。
衮州的弟兄也就没有明白了,喊的更加大声:“好了,好了,东边没有事情了,都去西边吧,我们可要去西边了……我们可要过去了啊……真的要过去了……”
这已经是明打明的告诉锄奸团了。
眼看着这么多的衮州兵跑过来又跑过去跑过去又跑回来,就是连锄奸团的影子都没有见到,督战的满洲官长就是再傻,也明白自己的这些手下是在玩儿出工不出力的勾当。赶紧拔出刀子急催:“都莫喊了,哪个敢再胡乱喊叫,军法从事……”
“轰”的就是一下子,隔着墙壁就又是一黄瓜,一下子撂倒十来个。
督战的满洲兵也是真恼了,招呼几个人一脚踹开临街的院门,抄刀子就冲了进去。
院子里头,一白衣女子看着冲进来的满洲兵,脸上没有丝毫惧怕之色,不仅不退反而高喊一声“七杀决死”,迎着敌人就冲了过来。
还不等大伙儿明白是怎么回子事情。狭小的门洞里头就又是一声轰响……
片片带着血的白布洋洋洒洒的落下,如三月花一般殷红艳丽,洒落在这些或重伤或轻伤的敌人身上。
无论是想进来还是不想进来,看到这一幕的衮州兵一个个都面色入土。
不是说锄奸团都是一身土黄色的军装么?不是说都是些半大的孩子么?怎么连女人也出来了?
一个弱女子都是如此壮烈,都是如此的金珠同碎玉石俱焚,那真要的见到了锄奸团的孩子……
一想到那种不要命的自杀式攻击,脊梁骨后头都冒冷气儿,头发根子就一阵阵的发麻。
这可比不得两军对垒的战场,是死是伤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在这如鳞一般密集的房舍当中,谁知道敌人是不是就和自己隔着一扇墙壁?
这连女人都这么干脆了,谁还分的清楚哪一个才是老百姓哪一个才是锄奸团?
众人不约而同,都有一股子陷身汪洋之中的恐惧感,下意识的环视四周,仿佛每一个能够看到的身影都会发出那同归于尽的一爆……
“收拾……那个抬起伤者,咱们回去医治……”
说出的话儿都带着颤音儿呢。
同样的情形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头在反复上演,再也分不清楚是大人还是孩子,更说不明白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大兵敢追上,立刻就是“轰”的一声,然后就是血肉横飞的金石同碎……
身边好像处处都是陷阱,每一个人都可能是索命的阎罗。
这哪里还是什么抓捕锄奸团,好像根本就是来送死的一样。
好不容易算是挨到了天黑,谁也没有胆子在夜幕的掩护之下和锄奸团较劲,负责清剿的山东官兵很明智的收兵,死死把守住各处出口和城门。
只要这城门和出口守住了,锄奸团又没有翅膀,还能飞出去不成?
在喧嚣中度过了一个白天的县城终于安静下来。
这一静,同样是叫人心悸。
一个县城里头,到处都是黑灯瞎火,好像这里的老百姓从来也不电灯一般,天上的月亮到是明亮的很,可放眼望去,看哪里都是影影绰绰,处处都象是有伏兵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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