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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酒徒
二十余年,言听计从,情同手足。靖海公曹振知道同样承受知遇之恩,所以知道姑苏朱二为什么宁可面对死亡也不肯辜负朱家。“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朱标病故前的话恰恰打在自己心中的软弱处,让自己面对允文的千般不是,却像对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不忍苛责。
而此刻天下局势,还容再拖延下去吗。从顺帝北逃到允文即位,这片土地才太平了三十年,三十年,难道真的就为了执政者的个人见解不同而让江山流血么?曹振不想,亦不原。放下大印,轻轻地抠开印盒子底部的夹层,一条明黄色的绸缎被他缓缓地拉了出来。
“若允文错聩,江山动荡,则诸臣随靖海公曹振北上迎燕王代之,勿以朱家叔侄之争而沥天下之血。见此话,如见朕……”。





《明》 第七章 忠魂(一)
那一夜我们不知道对面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为何而战,只是麻木的开火,开火,同伴的血就溅在我的脸上,冰冷的秋寒从地面传来,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和血液同样冰冷……
二十余年的技术发展,大明的火器制造已经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二十余年的财富积累,大明军队的武器配备状态亦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漫天的炮弹如焰火般,照亮了整个天空,每一道焰火的落地点,就有数条冤魂脱离躯壳。他们在空中彼此相望,才发现自己和对方穿着同样的军衣,拥有同样的头发和皮肤。
激烈的混战持续了一夜,第二天凌晨,沧州镇守使周衡指挥自己的部下脱离与南军的接触,缓慢向北撤离,在盐山一带修筑防线。昨夜的混战中,燕王爱将,新六师师长薛禄被流弹击中,当场阵亡。他的死导致原本就训练不足的新六师军心涣散,几乎崩溃。完全*震北军老兵的坚持和*夜色*(禁书请删除)掩护,周衡所部两个师才支持到现在。目前他麾下震北军的一个师编制虽然完好,但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周衡不得不*收缩防线来保存力量。
太阳冷冷的从山后探出头来,将冷冷的秋光照射在昨夜的战场上,遍地是焦土,黄河故道两岸的无边秋色全部被毁于战火,昨日醉如美人眼角流波,今朝已成修罗殿旁的碾骨场。农田里,还没有来得及挖掘的萝卜北火炮犁了出来,夹杂着断臂残肢。破碎的落在弹坑旁。一些余烬未熄的弹坑冒着清烟,染满黑色的血痕,仿佛魔鬼猛然从地面下探出了头,张着吞噬生命的大口在喘息。一些上了年龄的树木的筋断骨折,被炮弹撕裂的伤口处火焰明明灭灭。这些大树都成长了数十年,残存的树皮顽强的从地下的根吸取水分,试图熄灭伤口的余火。
“啾——呜——啾——呜”硝烟未尽的碧空中,失去了家园和主人的鸽子迷茫的往来徘徊,翅膀下那个村庄已经变了样子,它们再也无法从地面上的标记认出自己的家在哪里,主人在哪里。
“哞——哞”与逃难人群走散了的老黄牛在河岸边悲鸣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落下。他无法理解人类的作为,以他的年龄与见识,他知道几年后,那些被炮弹撕碎的树木依然会焕发生机,那些被爆炸翻过的土地还能长出庄稼。可经历战火的国家呢?在硝烟中挣扎呐喊的人呢?
河道两岸,破碎的日月战旗东倒西歪,无数双不能瞑目的双眼盯着硝烟散尽的天空,身体下的泥土吸收足了血液,居然在日光照射下冒出缕缕白烟,仿佛缠绵于冰冷身躯上恋恋不舍的战士魂魄。征虏左副将军李坚带着近卫人马在战场上巡视,不时的在尸体堆中翻出一个奄奄一息的战士,抬下去交给随军医官。“求求你,行行好,行行好,给我一刀,给我一刀吧!”被从死人堆中拔出来的战士痛苦的喊着,希望以死亡来摆脱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伤痛,悲惨的声音让人不忍耳闻。
无论是朝廷士兵,还是燕王人马,李坚责令己方的军医将所有伤者一律收留医治。其实不用他下这个命令,士兵们已经自觉开始执行。昨夜交战双方倒在沙场上的很多是入伍不久的新兵,他们当中很多人就来自当地,入伍不满一年。而山东与河北两地相隔着仅仅是眼前这条黄河故道。黑夜里,很多持火铳对射的士兵实际上是拍着泥巴长大的伙伴。双方甚至还是亲戚或本家。盲目厮杀中,叔叔杀死了侄子,外甥射中了舅舅,哥哥刺刀扎进了弟弟的胸口。
前方还有小股部队和周衡留下的断后队伍在相互试探,不是有冷枪声从北边传来,让经历了一夜苦战的李坚头皮阵阵发紧。从战场上遗留下的情况来看,燕王的人马还没做好战争准备,就像自己所部一样,在突然而来的打击面前,根本显不出一点儿训练有素的痕迹。他们为什么要挑起战事,难道是哪个将领为了杀人求名不成?李坚混乱的想,建文皇帝严禁安东军主动挑起事端的诏书还揣在他怀里。
莫非他们都疯了吗?沧州镇抚使周衡放下望远镜,对着南方默默不语。这是他出道以来第一场败仗,败得稀里糊涂,不明不白。三天前他刚收到燕王朱棣的将令,告诉他在前线谨慎,切莫擅开战场。而据混在南军中的探子所言,建文皇帝给前线将官下了同样的旨意,据说是三朝老臣曹振出面调停,要求大家在国难当头一致对外。可就在昨夜,南军居然向北方发动了偷袭,视皇命于不顾。这不符合李景隆的习惯,莫非昨夜的激战本身是一场误会?周衡忍不住这样想,但心头的直觉明白的告诉他,第一枪打响后,南北双方其中一个不在战火中倒下,这场战争不会有尽头。
骝山脚下,乱石密布的小海岔子里,一伙渔夫打扮的人解开系在岸边的小舟,慢慢的飘向海面。最近几天海面上不时有大雾,并不是打鱼的好天气。但渔夫们好像并不介意,缓缓升起船帆走向深海,渐行渐远。几件带着血迹的大明号坎裹着压仓石被扔下船,经海水一浸。缕缕血丝顺着衣服下沉带出的漩涡漂了上来。
船上的人都换上了渔民装束,崭新的渔也装模作样的挂到了船舷边。甲板上,身材矮小的水手们呆呆的竖起耳朵,倾听船舱内的那叽里咕噜的对话。里边的人说得石一阵奇怪的语言,他们听不懂,只知道自己的长官对那伙人很尊敬,恨不得顶礼膜拜。甚至连他们被流弹击中后的尸体也一个不落的收拾好找远离战场的隐蔽处焚烧,唯恐魂魄回不了故国。而自己的同伴则没那么好运气,只要是中了弹,最终命运肯定是被长官一刀将脑袋切下,尸体扔在野地里不管。
“长官好计策,我们付出了几十个人,却让他们伤亡了成百上千,这样折腾几回,没等大爱弥儿的铁骑到来,大明朝自己就将自己折腾跨了。”船舱内,一个小矮子抄着生硬的阿拉伯语,媚陷的拍盘坐在船舱中央的一个白胡子老者的马屁。
老者笑笑,没有答话。对方的阿拉伯语说得实在太差,几乎发错了所有的音,只有节奏勉强类似。这些岛国的矮子似乎舌头天生不会弯曲,听他们说阿拉伯语,比听魔鬼哭还难受。
坐在老者身边的是一个卷发的年青人,不习惯头上没有任何掩饰的渔夫装束,焦躁的来回晃动脑袋。他的左臂缠着白布,显然在前几日的偷袭行为中受了些伤,没得到很好的医治,奇痒伴着刺痛阵阵从伤口处传来,让人感到一阵阵虚弱。
“小将军再忍一忍,等到了皇城岛我们就换藏在走私贩子手里的大船,然后假扮成商人赶回九州。今川将军会为阁下请最好的医生。还有最温柔的姑娘照顾您,保证您能很快康复。”小矮子见老者不理他,将外交目标又转到年青人身上。他是九州经略今川将军麾下的死士,今川贞世派他们出来时,只交待了一件事,即满足眼前这伙阿拉伯人的一切要求,即使让大伙去死也不能皱眉头。这是涉及到日本国能否摆脱大明朝与李氏朝鲜的联合压制走向复兴的头等大事。
“不必了,到了皇城后我们换船去旅顺,你们自己回国去找今川将军请功吧。”老者淡淡的说了一句汉语,打断了小矮个子的热情。“辽东的药材甲天下,到了日本国,谁知道那些庸医会不会草菅人命。”看着年青人热切的目光也随即变得一片黯然,老者用阿拉伯语补充道。
“我们,我们不再找时机再做一次了?这种打击方式对削弱敌人很见效。”矮个子日本人有些失落,不甘心的问。
自从大年足利幕府如日中天时被大明水师卑鄙偷袭后,日本国就陷入了混乱状态。原本苟延残喘的南方突然焕发出生机,逐个城市光复了九州。依附于足利幕府下的各地大名见风使舵,纷纷掉转枪口,就连义满手下第一爱将,九州探题今川贞世都转身投*了龟山天皇。眼下南方势力大涨,将日本统一于三神器下的呼声越来越高,于是如何与大明相处又成了各地领主关注的焦点。很显然,当年如果不是大明强行插手,日本已经统一在足利幕府旗下。如今统一机会又将来临,大明会不会再次以强大一方作为打击目标,让日本列岛陷入混乱?南方军队统帅今川贞世深思熟虑后,决定派人在大明内部制造事端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刚好帖木儿遣使来访,双方一拍即合,旋即开始狼狈为奸。
“不必了。”老者笑着摇摇头,这些日本人就是不开化,没受过真主的教诲,理解不了大爱弥儿的智慧。“其实他们双方一直准备开打,只是没准备充足而已。我们这一把火点起来,他们不得不提前发动蓄谋已久的战争。即使日后他们发觉是误会,也会继续自相残杀下去,这就是中国人的天性,他们天生喜欢为了理念而手足相残。”
一团海雾飘过,卷住了船只的身影。浓雾深处,传来魔鬼的狞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鬼,简直就是魔鬼!”从来没有怜悯之心的高胖子从灌木丛中钻出来,铁青着脸走向自己的营地。刚才看到的惨烈景象让他怒火中烧,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年救了一头禽兽,不,是一头禽兽不如的魔鬼。
老镖头张怀仁走在高胖子前面不远处,强压住胃肠处传来的翻滚。一辈子刀头舔血,他却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残忍的杀戮。眼下队伍已经走到了依列河与伊克塞河交叉口,这里是西域中少见的膏腴之地,河汉纵横,水草丰美。当地部落因为富庶而热情好客。往年商队走到这里,隔着十余里就能听见姑娘们热情奔放的歌声,而今天,同样是收获季节,四周却静悄悄听不到半点人语。
高胖子看起来肥胖笨重,身手和感觉却不比镖师们差。若没有这身本事,年青时他也不可能带着自己的商队行走西域。刚才询着尸臭味道,胖子解开了心中的迷惑。在伊克塞河岸边的灌木丛中,躺着几乎整整一个部落的人,不分男女老幼被铁丝捆着手脚,每个人身上都有刺刀扎过的痕迹。
“呜——”一只红着眼睛的野狼低低吼叫着,慢慢的跟上胖子。每天在尸体中间追逐撒欢,畜生的毛皮被丰厚的人脂滋润得水滑。这种低智力的牲畜只知道人肉鲜美,见胖子倒背着手,以为他是一个即将被杀的囚犯,兴奋得两眼冒出幽幽蓝光。
“该死!”高德勇猛然转身,一支弩箭结果了野狼的性命。前路艰难,他不愿意浪费资源。慢慢走到野狼尸体前,将精钢打造的弩箭拔出来,收进箭囊。手中这把是原装的武侯连环弩,这工艺,这材质,这威力高胖子不相信世间能找出第二把。除了装填有些麻烦,此弩威力不亚于三眼火铳。这是他花了重金从徐增寿手中骗来的,视若救命利器。以商人的特有的目光,高胖子能感觉倒这弩与后来怀柔仿制品的细微差别。
“呜~呜~呜~”耳畔又传来几声狼吟,鼻孔处随即传来一阵令人恶心的臭味。坏了,今天过于托大,高德勇的后背猛然崩得笔直,将弩交于左手,右手于腰间轻轻一按,一把软剑腾地弹出,寒光挥动处,激起一片血浪。
扑来的野狼被高德勇一剑斩成了两段,其他几头作势欲扑的野狼受惊,夹着尾巴逃向草丛。胖子持剑环视,草丛中寒光点点,在暮色中显得清冷异常。是野狼群,吃饱了腐肉的它们将高德勇与张怀仁当成了入侵者,愤怒的团结起来保护自己的食物。随着阵阵悉悉窣窣,灌木丛中寒光越聚越多,越聚越浓的,渐渐围拢成一个半圆。
走在前面的老镖师张怀仁也发觉了状态部队,撮着嘴唇发出一声呼哨,倒退着回到胖子身边。他知道高德勇射狼泄愤,却没想到杀一头狼引出这么大麻烦。此地没有高山阻隔,狼嚎可以传出很远,如果贸然用火铳射击,枪声很有可能招来帖木儿麾下的武士。
一路行来,老镖师张怀仁已经体会到了帖木儿手下武士的凶残。选择依列河南岸灌木丛作为掩护是明智之举,通过几天的潜行与小心观察,大伙已经发现帖木儿先锋部队的动向。他们走的亦是这条古丝绸之路,与普通商队不同的是,沿途只要碰上人,要么被协裹进军中,成为赶着牲口前进的奴隶,要么被杀死,尸体被藏在灌木丛里。几天功夫,高胖子与镖师们已经发现了无数具尸体。从服色上看,他们有的是商人,有的是沿岸部落的牧民。越*近热海,尸体越有增多迹象。为了保护这次远征的秘密,帖木儿几乎杀光了沿途所有知情者。
先后派回了四拨报信者后,西行队伍已经不敢再分散。一片沉重的阴云笼罩在所有人眼中。没有人敢提回头二字,因为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陷入了帖木儿东征大军的间隙里,前行与后退碰到帖木儿麾下武士的几率一样高,一旦对方认不得胖子,恐怕大伙武功再高,火器再利,也逃不过几万大军的前后劫杀。
“先走,找人来救我,别让它们合围。”高胖子不敢回头,背对着老镖师说道。灌木丛中野狼的眼睛就像秋日夜空里的繁星,浓密,闪烁。
“我已经发出求援信号,我的伙计听得见。你是雇主,我是镖师,所以你先走。”老镖头从背上抽出一把长刀,低低回答。这是一把北平镖师常用的长刀,三尺青锋,有红纹刀刃淡淡渗出,显然在主人手里此物不知饮了多少敌人血。
“一块撤,你前我后,背*背。注意别让狼咬到,我怀疑这狼群中有狗瘟发作(狂犬病),被它们伤了将死得痛苦不堪。”高胖子用大屁股撞了撞张怀仁,低声说道:“我数一二三,一起跑,你掌握速度与方向,我贴着你,一,二,三……”
带队攻击的野狼王第一次看到如此奇异的景象,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一个胖得不能再胖的胖子,居然背*背贴着草尖飞了起来,就像骏马一样四蹄腾空冲出了重围。狼王大怒,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数百头野狼跃出草丛,咆哮着向猎物追去。
寒光四射,热血飞溅,高德勇手中长剑舞动成一团寒光,紧紧的护住自己的身前和左右两侧。脚下动作却丝毫不慢,凭借着背后传来的感觉为向导,紧紧跟住老镖师张怀仁的脚步。跑在正面的老镖师张怀仁刀法没有高胖子的剑法那般花哨,轻易不肯出手,每当一刀砍下,必定有一头来袭的狼尸横在地。
“胖子,射头狼,杀了头狼狼群就散了,这和行军打仗一个道理。”老镖师双脚一边避开草地上被雨水冲出的沟渠,一边踢开可能绊到高胖子的石头,手中钢刀还得不停向狼招呼,一心三用,时间一长,额头上开始有汗水滚落。
“我知道。那家伙太狡猾了,根本不肯单独暴露,我射了两次,都被它找了别的家伙当替死鬼。”高胖子的呼吸渐粗,手弩中蓄的弩箭已经射完,紧追不舍的狼群根本不给他装填新弩的时间,宝剑寒光稍稍露出破绽,即有两三头牲畜拼死冲上。
老镖头心头涌上一阵寒意,遇到传说中的狈了,今晚弄不好整个队伍都得赔进去。狈指得是在狼群中活了几十年的一种传说中的动物,前腿短,后腿长,通常趴在狼背上由身强体壮的成年公狼背负前行。一群狼里边有一头狈为首领,作战能力将大大增强,将一片地域中的老虎,狮子尽数杀光都轻而易举。更倒霉的是据高胖子所言,狼群有可能感染了疯狗瘟,对旅人的危害就更严重。可眼下为了避开帖木儿,西行队伍不敢用火铳,不敢长时间点篝火,夜里没有照明,无法用弓弩,十几个人如何摆脱一群疯狼的袭击?
“老家伙,敢不敢跟我赌一次?”高胖子挥手将一头扑过来的公狼挑飞,借着狼群躲避尸体的空闲猛然问了一句。
“说吧,豁出去了,吃这行饭的,压根就没想过死在家里。”老镖师一边挥刀一边回答。
“再坚持一会儿,等你的伙计杀上来,让大伙用弓箭射住阵脚,给咱俩打掩护。”高德勇喘着粗气,说出了一条计策,“咱俩和狼群赌一次,改向前冲,我前你后,砍了了那头狼王。”
“听你的,你这千万富翁不怕,我这穷人怕啥。”老镖师应了一句,见前方已经有人影晃动,撮起嘴唇,场长短短发出镖师们才懂的信号。
骑在骆驼背上的镖师们闻之一愣,收起长刀,将手弩掏了出来。迎着狼群兜头一阵箭雨。
高德勇与张怀仁身边形势一缓,停住了脚步,背*着背喘了几口粗气,大喝一声,又背*着背冲入了狼群。那些吃尸体畜生哪里想到猎物有此一着,变阵不及,几头冲得*前的公狼当即在高德勇剑下丧命。
狈王见形势不妙,突然在后腿立起,冲着苍天发出一声渗人的长嚎:“呜——呜——呜——”
队形刚被打散的狼群闻之一振,不顾一边的箭雨,一同向高德勇和老镖师扑来。二人面前形势登时比刚才逃命时还险恶,被狼群压得手忙脚乱。
“老伙计小心!”高德勇大喝一声,肥胖的身躯猛然跃起,脱离战团,手中长剑如一匹闪电,从半空中向狈王斩下。数头围攻过来的公狼放弃老镖师,在地面上跳跃不舍。
“扑!”血光四射,狈王的坐骑从头到脚,被高德勇一剑砍为两段。狡猾狈王在关键时刻舍弃了坐骑,在草地上一个翻滚站起,趁着高德勇换气的时候,狠狠向他的腿肚子咬去。




《明》 第七章 忠魂(二)
“快闪!”几个镖师大声呼喝。意欲扑上,怎奈距离太远,眼睁地看着高胖子气力不济,一条粗腿马上落入狈王牙下。
血口,尖牙,粗王口中突然窜出一股鲜虹,随着“乒”的一声火铀响,狈头四分五裂。群狼失去了首领,夹着尾巴四散奔逃。在云霄
“谁开的枪、找死啊,死里逃生的高德勇脸色刹那间变得铁青,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怒喝道。回转身形,见俏晴儿脸色雪白,手中呆举着一肥三眼火铳,碧眼里,珠泪滚来滚去,因为周边人多才勉强没有落下。
满腔怒气刹那间变成了绕指柔情,高德勇不忍苛责睛儿,脱下满是污血的貂皮大氅扔到地上,在泥沙中擦干净剑身与手上的血迹,走到晴儿身边,替她紧了紧衣领,柔声问道:“你怎去过来了,不是叫你在帐中等候么”?
晴儿双臂紧紧抱住高德勇德的肥腰,将头深深地埋在胖子宽厚的胸膛上,眼泪瞬间穿透了丈夫的衣服。
“别这样,大伙都看着我们呢”。胖乎环视四周,尴尬地拍了拍晴儿的背,伏在睛儿耳边小声说道。
“我不管,死胖子,你甭想把我抛下,这辈子赖定你了”,睛儿一边在胖乎的衣服上抹着鼻涕,一边抽噎着说道。
高德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着众镖师们叮嘱:“大家将沾了狼血的的兵刃洗净,带血的衣服就地扔了,这群狼可能已经染了疯狗瘟。”
“小心,身上有伤口的别染上粮血。马上将营帐拆了,向左边那片胡杨林子里走。骆驼身后别忘了撒迷魂散”。老镖头张怀仁补充了几句。亦走到镖师们身后将外套脱下来扔进了灌木丛里。
大伙不敢怠慢,整理好衣服刀剑,匆匆赶回营地。将营帐收了放到骆驼背上,趁着天边的微光隐进胡杨林。老镖头张怀仁亲自用杂草扎了把扫帚断后,一边小心地将驼队痕迹隐去,一边将对付猎拘追踪的迷魂散撒在秋末的枯草上,约模走出三五里的光景,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剧的马蹄声。
“俯下骆驼,准备家伙、没我的招呼不得先动手”。高胖子一把晴儿拉到身后,掏出望远镜,蹲到了*近树林边缘的一个大树后。
马蹄声来自刚才大伙扎营的方向,借着微弱的暮色,高德勇看到五十几匹骏马从远方冲了过来。停到了众人遗弃的营地。一个头领打扮的军官跳下马背。围着营地踱了数步。马鞭一挥。直指众人才向。
众轻骑一声呐喊,翻身上马。几头牛犊大小的牧羊犬带头向西南方冲了过来,边冲,边不住将鼻子贴向枯草。跑着跑着,最前面的那头牧羊犬一声悲呤。四蹄发软,一头栽倒在草地上。正在轻骑们茫然不解的时候,其它几头牧羊犬见样学样。也吐着白沫蜷缩在马蹄边。在云霄
莫非得罪了神明?骑手们惊慌失措,围着倒地不起的牧羊犬乱成了一团。苍茫的暮色中,隐隐传来野狼的哀嚎,几个胆小的骑士吓得抽出刀来,在空中乱舞,仿佛冥冥中有冤魂缠住了他们的脖子。
“噗哧”,躲在高胖子身后拎着个小千里眼偷看的睛儿忍不住笑出声来。怕胖忆责怪,腾出一只手,轻轻捂住嘴巴。转身对老镖头张怀仁问道:“老剑客,你用的是什去法宝,怎去他们的狗一闻就死了”。
“杀人毒医亲手造的蒙汗药”,老镖师不满地答道。眼前这个风韵少妇是个冒失鬼,要不是她救夫心切,也不会因火铳声引来追兵。蒙汗药虽然能挡得一时,恐怕今晚过后贴木儿麾下的各路军队都会派出搜索队伍。为了保持长途奔袭的效果,贴木儿不惜杀光沿途部落,自然不会允许自己这一小撮人在大军眼皮底下漏。
果不出老镖头所料,只见那个带队的军官抽出马刀,一刀一个将几只牧羊犬全部砍了,然后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哨,也许是用了什么特制的哨子,那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草原与林地边缘传出很远,许久才听到回声。
回声刚落,四面八方就响起了同样的哨声。众镖师不敢起身,躲在密林里小心观望,就连骆驼也知道危险的来临、小心地将头贴到了地面上。
一队,两队,三队,无数股轻骑如同地狱里突然逃出的幽灵一样出现在暮色中。有的骑马,有的乘骆鸵,迅速向先前那伙骑兵*拢。队伍虽然众多,聚在一起却保持了各自阵型的完整。带队的军官围成一圈,仿佛在商量着什去。一会儿,轻骑们按原来的队形散开,四下展开了拉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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