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酒徒
“放箭,放箭还射”!达里麻挥刀砍翻一个逃命的部下,大声喊到。
羽箭破空的声音被火铳声彻底淹没。正面的明军步兵停住脚步,开始和蒙古人原地对射。一排朴刀手快步上前,用巨盾护住战友的身体。铁锅一样的头盔显然是羽箭的克星,半空中落下的雕翎打在上面大部分被弹开。
“妈的,震得老子耳朵这个难受”,柳明远被羽箭砸了一下头,放下手铳,捂着耳朵骂到。
“这甲真不错,搁别处我早完蛋了”,旁边一个团长笑着把胸前的白羽拔出扔到地上,不顾甲缝中鲜血如注,继续端枪射击。与大队人马成一百多度夹角,冲击得手的骑兵整理队伍,慢慢旋转角度,准备斜向发起新一轮冲锋,剪刀合拢,七万多蒙古军就要被歼灭于江畔。
“不能退,达里麻疯狂的大叫到,战象呢,怎么还没上来,快点,让战象冲上去把对方的步卒蹋扁”。
暹罗(古泰国)人的战象哆哆嗦嗦地被赶往阵前,听到炮声,大象吓得不住后退。象背上的暹罗人显然不愿意继续给达里麻卖命,他们是梁王花重金借来的,上一仗已经蒙受了很大损失,不愿意继续受损,况且他们也知道凭借战象未必能制伏对手。
“咱们撤吧,打不嬴了”!暹罗将领吞吞吐吐的说道。
达里麻把手中钢刀一下子架到他脖子上,“撤,你有炮弹跑得快吗,给我上,不然老子第一个剁了你”。
呼啸而来的炮弹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对面的明军炮手显然发现了这里是鞑子将领聚集的地方,开始集中轰炸。
推开把自己扑在身下的忠心侍卫,达里麻一边大口吐着嘴巴里的泥巴,一边喝令象群冲锋。他的声音中已经变调,那个和他争执的暹罗将领运气远远没他这么好,半个身子都被炸没了,达里麻用手醐掳一下自己有些发痒的头皮,拉下了带着内脏的半截肠子。
“哇”,这回他把胆汁都吐了出来,杀过那么多人,刽子手第一次尝到了死亡的恐惧。
看到慢慢冲近的战象,沐英制止了骑兵的冲锋。战马没见过这种庞然大物,有些受惊,被马背上的骑手死死拉着缰绳,不断在原地打旋。那些战象浑身披满了厚铁甲,子弹打上去火花四溅。
笑了笑,沐英稳住心神,方小侯爷,看你的了。
在后边替沐英掠阵的方文勇早已作好准备,他和沐英都是朱元璋收养的义军后代,自小生死与共,心意相通,沐英喜欢带队冲杀,每次都是方文勇替他掠阵。
方文勇从身边的亲兵身上拔出了一只杏黄旗,轻轻摇了摇。
“乒”一颗烟花被点燃,在半空炸出一支杏黄色的晚菊。
几十门火炮一起停止射击,调转炮口对准战象走过来的方位。
数百名士兵每人拎着一个奇怪的袋子冲到自己的阵前,掏出一个小东西,放到地上,用火折子点燃。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无数个小火球拉着鬼哭一样的鼻音冲向战象。
“轰”,大地晃了晃,几十发炮弹打到了象群中,掀起两丈多高的烟尘。
尘埃落定,十几只战象倒在了地上,剩下的十多只战象掉头就跑,任背上的象奴怎么拉也拉不住。
大象发疯了,以骏马般的速度向达里麻本阵冲来,躲避不及的蒙古武士被撞倒,蹋烂,整个队伍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冲上去想阻止,被战象用鼻子卷起来摔到一边,眼见就不得活了。
小火球也冲到了蒙古人身边,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是田鼠,蒙古武士终于看清了这些小东西。但是,究竟是火炮让大象发疯,还是田鼠让大象发了疯,战场上没有时间让他们去考证。火炮直接把他们送上了天空。
第一波渡江者已经冲上岸,占领了一个落脚点,一炮接一炮地向人群中打来。高老三边打边乐,“我说田鼠点着了尾巴就只会走直线,没错吧,这回我又立了大功一件”。
“好好打你的炮”,师长苏大朋恰巧从他身边冲过,笑着训斥道:“谁知是炮打的,还是你那火耗子吓的”。
高老三吐了吐舌头,单手抄起一发炮弹,推进炮膛,边调整发射角度边嘟囔道:“至少有耗子一半功劳”。旁边的助手被他逗笑了,阵地上开始弥漫起胜利的欢乐。
身经百战的沐英不会给达里麻留任何喘息机会,骑兵再次冲来,绞杀着蒙古弓箭手。
踏着战鼓节奏,步兵又开始前进,轮番射击,每一排子弹都让一排蒙古人倒下。
傅有德一跃登岸,整顿队伍,沿着江畔,给剪刀型攻击队伍加长了个刀刃。士兵们一边前进,一边寻机给被火铳打倒在地上哀嚎的蒙古士兵心窝补一刀。火铳手一时不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微微停了停,他们从来没有演练过和其他兵种这样配合。慌乱的蒙古军没有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傅有德的队伍已经冲到,目睹了这么多弟兄在面前倒下,所有人都抱着复仇信念。
恨,他们太恨了,他们不想让任何蒙古人活着,白石江再次被鲜血染红,杀人者的血伴着江水,滚滚东流。
沐英见状,扬手把一个绿色号炮射入天空,示意方文勇注意向前移动火炮,延伸射击,不要误伤自己人。然后调整本队,直接杀奔蒙古人的中军。
“杀,只杀不俘”。大队人马跟在他身后如同一把尖刀,直刺蒙古军心脏。后边的步兵也开始冲锋,明晃晃的刺刀映日生寒。
达里麻终于明白什么叫溃败了,乱兵挟裹着他拼了命地向城池方向逃,子弹长了眼睛般在后边追赶着他们,逃在后边的士兵被一层层打倒在地。不用想投降,凡是被明军追上的,即被当场处决,在屠城时,他们已经扼杀了自己的活路。
穿城而过,来不及带任何细软,蒙古人没命的逃着,自相践踏,身后的追杀声越来越近,不断有人被追击的骑兵砍翻在地。达里麻趁人不注意,一个跟头滚进路边的树丛,爬进一个土坑里,用枯枝和杂草盖住自己,一动不动,直到喊杀声渐渐远去。
脱下战袍,割掉胡子,找个小溪洗干身上的血迹,对着河水,达里麻看见一张憔悴的脸。没有人再会认出他是平章大人了,所有的杀戮和罪责都离他远去。抬头看看太阳,他选择了远离云南城的西北方向。
第二天一早,达里麻胡乱采了几个野果,继续向西北走。傻瓜才会顺着大路跑,两条腿能跑过四条腿吗?豺狼自有豺狼的智慧。大梁国肯定完了,他达里麻才不会和大梁共存亡,他要保存自己。只要翻过这连绵不断的高山,绕过西番人的土地,三个多月就可以走到达大漠边上,那里还在蒙古人的控制下,找个毡包,讨一匹马,再向北穿过大漠,还能到达大草原,那才是蒙古人的故乡。被追杀的滋味让他想起来都瑟瑟发抖,他不愿意再过这样的日子。回到北方草原去吧,在那里,可以开始一个新的生活,不做将军,不再杀人,娶个不太好看的媳妇,养一群羊。等到春天来时和老婆孩子一起用羊毛赶毡子,搭帐篷。
达里麻不怕爬山,不怕没食物,无人旷野饿不死蒙古人,他们是天生的猎手。正当他小心筹划着如何回到草原养牛放羊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把他的思路打断。
是个黑衣人,不是白衣素袍的大明武士。达里麻心中一阵颤栗,差点儿坐到地上。发现不是敌人的装束,脸上不觉流露狂喜。
马背上的黑衣人从他身边快速跑过,带住马,用纯正的蒙古话回头问道:“是达里麻将军吗”!
“你,你认得我,快,把马匹让给我,回去重重有赏”!达里麻高兴的大叫起来。天不负我,有了这匹马,可以更快的逃离明军的追杀。
摇摇头,那人用蒙古话说道:“我只是确认一下你的身份,以免错杀好人”。
是探子,达里麻猛然记起那天晚上死守城门放百姓逃走的勇士就是这般装束,转身就逃,他永远没有勇气单独面对这样的勇士。突然,感觉到身子一轻,达里麻看到自己飞了起来,半空中,这个刽子手听到的最后声音是:“曲靖城十万百姓在地下等着你对质”。
狙杀达里麻的是斥候旅长王飞雨,昨日他不顾身上的伤痛紧追敌军,一路上活捉了数个蒙古百夫长都没问出达里麻的下落。把那几个吓瘫的家伙扔给其他士兵处理,王飞雨埋头苦追,他不信老天不长眼睛,能让这个刽子手逃脱应有的惩罚。
直到天黑,王飞雨也没追到达里麻,凭借直觉,他判断出猎物可能抄小路跑了。曲靖城附近的地形王飞雨很熟悉,他不仅是今年给平南军打听消息时来到过这里。少年时的王飞雨曾立誓要游遍名山大川,云南是离他家乡最近的地方,是他踏出四川的第一站。经元朝八十来年的统治,这里的各个民族都已经能和睦相处。曲靖城中有做财主的汉人,也有还不起高利贷给汉人放羊的蒙古人。傣、壮、摆夷,不下二十个民族的百姓阶层互不侵犯的生活在一起,逢上各自的节日,还能招呼邻居到家中喝上两杯。半个月前,王飞雨还和部下一起走进曲靖郊外一户蒙古人家,促狭地看着扮做行商的部下象喝药一样喝下蒙古人待客的奶茶。那个蒙古老汉非常好客,见客人喝得太快,以为他们喜欢,特地又给每人倒上了满满一碗,憨厚的看着他们把奶茶喝完才放他们离开。
都是达里麻这个恶鬼,想到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无辜百姓,想到不知多少年才能让活着的人忘记屠城的仇恨,王飞雨发誓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抓住这个恶棍。曲靖城外还有一条通往乌斯藏(西藏)的山路,翻越昆仑山可以到达朵豁锡拉部(现新疆塔里木盆地),翻遍了城外各个可能藏身的地方,王飞雨认为走投无路的达里麻可能会踏上这条牧人口中的死亡之路。果然不出他所料,经过一夜的追击,王飞雨终于如愿以偿。
找个土坑埋掉达里麻笨重的身子,拎着达里麻的人头跨上战马,王飞雨感到一阵晕眩。被汗水浸入的伤口此刻开始传来刺骨的疼痛。他太累了,此时才记起自己已经一日夜水米未进。留着肚子回去吃庆功筵吧,王飞雨苦笑,咬着牙,一人一马踏上了回城的小路。
回去的路是那样漫长,直到将近中午,才远远看见曲靖城,跨下的白马吐着白沫,马上就要趴到了地上了。宝贝,快到了,已经看到了城门,摇摇晃晃如喝醉了般的王飞雨安慰着坐骑。突然,他愣了一下,曲靖城门大开着,几个士兵泥塑一般站在门口,透过空荡荡的城门,看不到一个百姓。
又发生什么事了,应该还有蒙古人啊,大明士兵也该收操了,逃到附近的汉人,大食人也该闻讯赶回来了,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家啊。王飞雨被寂静的城市吓得有点儿发毛,冲着门口的士兵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沐将军呢”。
守门的排长认识王飞雨这个全军皆知的好汉,上前扶恭恭敬敬的扶他下马,低声回答道:“在城外江边上惩罚蒙古人,祭奠我大明将士呢”!
“什么,杀俘”王飞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在震北军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想想昨天冲锋时沐英喊的话,他知道士兵没有骗自己。不行,我得去制止,俘虏可以干活赎罪,王飞雨习惯性地想。
“不光是鞑子兵”,那个排长淡淡的回答,仿佛司空见惯一般。突然他认出了王飞雨马颈上高挂的人头,高兴地大声叫道:“是达里麻这个混蛋,恭喜将军”!
附近几个士兵刚看完傅有德下令贴出的悬赏图,闻讯纷纷跑了过来,抓起人头仔细打量,眼睛中露出既羡慕又佩服的神色。这可是黄金万两,加官一级的买卖啊。
“还有别人”,一阵不祥的预感冲上王飞雨的脑门,抛开这几个士兵,他翻身上马,狠狠地夹了一下马肚子,奔对面的城门方向跑去。
“王将军,升官后别忘了弟兄们呀”,小排长在他身后大声地喊。
王飞雨已经听不见了,路边的景象证实了他的判断,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不断看到有蒙古人倒在血泊中。有的屋子顶上的烟囱里还冒着炊烟,但屋子的主人已经倒在了自家门口。越往城里,情况越惨。
“我不是汉人,我不是蒙古人,放了我的孩子吧,求求大爷了,我什么都给你们”。一个女人哀号着冲到王飞雨的马前,战马被王飞雨用力勒住,愤怒的用四蹄敲打着石板路面。
“大爷,放了我的孩子吧,我什么都给你,我什么都给你”,女人显然疯了,一手抱着王飞雨的马腿,一手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里边雪白的酥胸。路边不远处的树上,一个两岁大小的孩子被弩箭钉在那里。那是怀柔特制的武侯弩,王飞雨曾用他结果过无数鞑子兵。
“禽兽”!王飞雨再也忍不住,大声骂道,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在女人脸上。
“血,你流血了,嘻嘻,血”,疯女人吃了一惊,暂时忘掉了他的孩子,玩着脸上的血突然笑了起来。“流血了……,起火了…….,杀人了……,杀人了,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给你们,什么都给……”。
酒徒注:1、关于火鼠破贼是云南民间传说,酒徒不敢尽信,为了增加故事的可看性,涉及了一部分。猛将兄曾做过试验,据说老鼠尾巴被点燃时的确只会跑直线。
2、关于屠城,本章所有屠城的故事都属于虚构,并非历史真实发生。无论流哪个民族的血,酒徒都不愿意看到。
3、本节在vip发表出来时曾受到很多攻击,酒徒只希望大家等本周看到下一节再发表自己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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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第七章 国士(一)
“放”!行刑官一声令下,士兵打出一排子弹,半个身子浸入江水的蒙古人纷纷被打倒,鲜血从水中慢慢的冒上来,慢慢在水面上扩散成殷红的花朵。
刑场对面,成千上万柱香被点燃,身穿白衣的大明士兵用自己的方式祭奠着昔日的伙伴。无数各族百姓兴高采烈的围观,每一队蒙古人被杀,他们都要大声叫好。几个傣族老汉捡起石头丢向被绳索栓在一起的蒙古人,边丢边骂,“禽兽,活该,活该,禽兽”!
“拉下一队出来”,军官大声喝令,几个士兵冲到蒙古人中,把一串麻木的男人女人拉向河滩。没被拉到的人向后躲闪着,庆幸自己又多活了片刻。
“嫫,我怕”,一个蒙古小女孩大哭。
“孩子,别怕,咱们就要找你爸去了”,女人安慰着自己的孩子,眼泪滚滚而下。
“预备……”,传令官举起右手的旗子。
“呯”,一声火枪响,打断了杀戮的信号。河滩上的被杀者以为行刑队开火了,软软的倒下,惹得看热闹的百姓一阵哄笑。
“刀下留人”!王飞雨疾驰而来,青灰色的脸上黑筋根根蹦出。
王将军回来了,几个认识王飞雨的人高兴地迎了上来。
“杀了达里麻那个狗贼了,老哥,真有你的”,高老三第一个认出了达里麻的人头,高兴的把王飞雨从马上抱了下来。
“杀了达里麻那个狗贼了”,兴奋以王飞雨为中心传开,不一会就传遍了全军。
“飞雨,你的伤怎么样了”,一会,沐英和傅有德分开人群,走了过来,围观的士兵们纷纷给主帅让开道路。
王飞雨把人头递到傅有德眼前,大声回答道:“禀大帅,飞雨幸不辱命”。
“好,好”,傅有德接过人头,高兴的笑着,“来人,把人头挂在城楼上,让他好好看看我们怎么进城的”。
“王兄,你的伤不要紧吗,昨天你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沐帅很担心你,一夜都没睡好”,高老三拉着王飞雨问道。
“有劳沐帅挂怀,飞雨惭愧”,王飞雨忍住身上的疼痛,冲着沐英深施一礼。
沐英赶紧伸手相搀,高兴的说道,“傅将军早上刚许诺杀掉达里麻者赏金万两,官升两级,你这回又立奇功一件”。
傅有德听到沐英的话,笑道:“你不用给部下请赏,此次入云南,王将军屡立奇功,功劳簿都记满了,说话算话,王将军,本帅一定要重重褒奖你,奏明圣上给你封妻荫子”。
“多谢傅帅提携”,王飞雨对傅有德施礼道,“飞雨有个请求,望傅帅答应”。
“好说,一概应允”,傅有德喜欢王飞雨这付谦虚的样子,高兴地回答。
“达里麻已经伏诛,我军大仇得报,还请傅帅放了这些蒙古百姓”。
“什么”!傅有德愣了一下,他以为王飞雨想趁机给斥候旅的部下讨赏,虽然斥候旅归平南军管辖,傅有德依然愿意送这个顺水人情。没想到王飞雨居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不光是傅有德发愣,周围的人全愣住了,一阵窃窃私语声从王飞雨身边传开。
“王将军,你没说错吧”!傅有德阴沉着脸说道。
沐英拉了拉王飞雨,把他拽到自己身后,陪笑着对傅有德说道:“傅元帅,王将军太累了,让他下去休息吧”。
没等傅有德开口,王飞雨倔强地从沐英身后走出来,站到傅有德面前,低声说道:“傅元帅,这些蒙古人不过是普通百姓,不是鞑子兵,请将军放过他们”!
“王将军”,高老三冲王飞雨直使眼色,他也觉得屠城不妥当,但这一仗让傅有德部损失大半,不杀几个人,怎么能平息傅有德部的怒气。况且蒙古人先屠光了城里的汉人和其他民族,这些活着返回的各部族也不愿意和蒙古人一起生活下去。
“不放”!傅有德干脆地回答,大声斥责行刑官,“怎么还不开火,天黑之前给我处理完,否则不准吃饭”!
行刑官吓得一缩脖子,飞快地跑向刑场,举起令旗。
“不能杀”,王飞雨大声叫道,“大帅,王某愿用这次入云南所有功劳,换这些蒙古人不死”。
“放肆,还不退下,傅将军菩萨心肠,立完威,自然会放一些人活命”沐英大声呵斥王飞雨。他也不想滥杀,但平南军和傅有德的旧部本来关系就很微妙,作为副手,他不愿意和傅有德弄得太僵。另外屠城立威是吓唬别的城市不敢抵抗的最好办法,当年蒙古人就是靠这着扫平天下,今天屠了曲靖城,下一个城市保证不敢抵抗,到时候军队的损失会小得多。
陪着笑脸,沐英冲傅有德抱拳说道:“傅将军,王将军考虑得也有道理,这些人的确是百姓,给他们点儿教训就行了,如果杀光了,御使那边,不好交代”!
“滚他妈的狗屁御使,就知到掉书包,他们怎么不到阵前来试试”,不提御使还好,提起御使傅有德更加愤怒,“这些人无辜,现在放了他们,等他们恢复了元气,会放了别人吗”。不好呵斥沐英,掉过头,傅有德又对王飞雨骂道:“你心好,养狼崽子不怕睡梦中被咬死,我今天答应你放了他们,你问问死在城中的无辜百姓答不答应,倒在地上的将士答不答应,岸边这些弟兄答不答应,那些各族父老乡亲答不答应”!
“不答应”,傅有德旧部悲愤的喊道,无数弟兄长眠在这红土地上,他们恨透了蒙古人。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周围的百姓大喊道,群情激荡,有大胆的百姓慢慢围了上来。
“不能杀”,王飞雨用单薄的身躯面对着数万道目光,大声吼道:“他们也是百姓,他们昨天还是你们的邻居,蒙古兵屠城是衣冠禽兽,我们现在屠杀手无寸铁的蒙古人算做什么”!
羸弱的身躯上,双目如电,在这道逼人的目光下,围上的人群慢慢退了下去,周围的士兵慢慢低下了头。
“大帅,怨怨相报何时了,昨天蒙古人杀汉人,今天我们杀蒙古人,明天蒙古人强大了再杀我们的后代,难道您忍心让我们的后人世世代代永远活在仇恨当中,难道您忍心看着这片土地上的杀戮没完没了,大帅,求您了”!王飞雨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有士兵被他的情绪感染了,眼巴巴地看向傅有德。
“不放,杀光他们,就没人能报仇了”。傅有德铁青着脸怒吼:“你问问这些鞑子,当天达里麻屠城时,他们哪个求过情,哪个收留过一个汉人,收留过一个回回,收留过一个摆夷人,只要有一个敢对着长声天发誓说他做过,我就放过他们一家,有十个人敢对着长生天发誓,我就放了所有人,有二十个敢对着长生天发誓,我傅有德就立刻自杀向他们谢罪,你问问他们,有吗!有吗!”
不远处被绑在一起的蒙古人显然也听见了这些谈话,和汉人交往久了,他们大多懂得汉语,有人惭愧地低下了头。屠城那天,他们非但没有帮住自己的邻居,有不少人还趁机抢光了邻居的财产。
“行刑”!傅有德推开王飞雨,大声命令道。王飞雨一时无言以对,眼睁睁的看着那队人倒下。周围的看客又开始鼓噪,几个古稀老人冲着江边哭道:“儿啊,该死的蒙古人下来陪你了,你瞑目吧”!
不能再杀了,王飞雨咬着牙,用力想着办法,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劝他喝奶茶的老汉,还有年少时穿越草原,围着篝火一起跳舞的少女,还有一起喝奶酒的蒙古族兄弟。“我们本来是兄弟,我们都是长生天的孩子”,那个请他喝酒的汉子醉后曾对他这么讲。
在行刑官的指挥下,又一队蒙古人被拉到江水中,一个小男儿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哭叫着从绳索中挣脱,转身向岸上跑去,没跑几步,就被岸上的百姓截住,棍棒石块一起打在他身上,顷刻就再也听不见他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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