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酒徒
“你就说国王是你们家的摆设不就行了吗,何必这么罗嗦”,邵云飞在一旁插嘴。刚才叶风随砸了他的买卖,惹得他满肚子不痛快。见对方此刻说得高兴,忍不住出言讥讽。
叶风随白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我就等着做那个司马炎即可,还用向现在一样到处跑?咱们水上英雄有水上的规矩,总瓢把子是不能说传位给子侄就传位给子侄的,干不动时可以退,下任瓢把子需要大伙公推。所以我父亲有权力,不代表我就可以接位”。
邵云飞知道这是海盗们的老规矩,海盗的总瓢把子位置向来是个人凭实力去抢,抢到了就带大伙一块干,如果干不出明堂来,服不住众,就得主动退位,大家会另立瓢把子。若恋栈不退,就随时得接受新秀的挑战,或是比海战,或是比水性,或是比拳脚,其他人不得相帮。比试中生死勿论,死者的旧部和家人也不得向胜利者寻仇。所以海上的瓢把子,很少有能干十年以上。海洋那么广阔,随时会有新秀冒出,不可能把每一个有实力的竞争者消灭在萌芽状态。正是这种残酷的争夺权位方式保证了海盗组织的活力,保证了他们可以对抗陆地上的朝廷。海盗们也习惯了这种争夺头领的方式,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场血战发生。
叶风随顺着大家的问话,又解释了一会婆箩州的风土人情,大伙终于明白婆箩州的统一是建立在土人和海盗们妥协的基础上。土人各部番王轮流当国王,汉人和各族水上好汉推举自己的头当宰相。百官由宰相任命,国王不得干涉,同理,部落内部王位接替是部落的私事,朝廷也不能管。国家的各项政令发布,则由宰相和百官商讨而出,国王不问不看,但是各项政令不得侵害国王利益或削减国王俸禄。各国王的年俸,朝廷必须保证准时发放,并且按一定比例逐年增加。
这个协议达成后,水上各路英雄摇身一变,成了婆箩州的正规水师,不再抢掠本国百姓和各族长老。至于水上英雄自己内部的纷争,无论动刀子还是火炮,那是水师自己的事,长老们也不管。
“那你们父子将来怎么办,继任者会给你们留条生路吗”?姜烨奇怪地问,成王败寇是古今不灭的真理,他还真没听说过哪个执政者被人从座位上赶下来能得善终。
叶风随长叹一声说道:“所以家父才拼命带大伙建功立业,为的就是趁在位时做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等家父干不动了,就主动退出,那时候我如果能争,就争一下,争不了,就让贤给人家。凭着家父在位时的功业,新上任者也得给我叶家些好处,否则等他卸任时,别人就可以用同样手段对付他”。
“不怕,到时候给我传个话,我带舰队去为叶家撑腰,看谁敢碰你分毫”,姜烨到底年幼,很讲义气的给叶风随鼓劲。
“也不至于真动刀子动枪,碰撞一下,彼此之间都清楚了对方的实力,差的一方就会选择退让了。家父说他争取和众人商量一个协议,也给宰相规定个固定任期,卸任时采用找人评判的办法,实在不行就像北平股市那样,一人一票来表决。反正自己兄弟间尽量不流血。免得伤了元气让外人趁虚而入。婆箩州现在一切处于草创阶段,大家终于可以不受当地土族欺负了,干劲还足,我们这几年可以慢慢商量着来”。叶风随看着湖面轻轻地说。
“其实你们叶家可以趁现在订一个制度,把宰相的任期和接替办法也用律法的方式制订出来,这样就可以基本保证今后相位的平稳交接了,不必一定靠比武功,比比文治也不错,只要不是父子相传,别人还真不好说什么”,沉思了半晌,曹振给了叶风随一个中肯的建议。同时也满足了叶家卖船的要求。“第一批退役的三艘月级舰,我可以代你们向太子讲情,卖给叶家,火炮你的事情你自己去和皇上申请,以你婆箩州宰相之子的身份上表,说要讨伐其他海上亲蒙古势力,我再让武侯暗中替你美言几句,估计皇上会恩准。小冯和余兄想要的船,我可以让太子下旨特批给你们几艘特大型运输船,其实就是从日级战舰型号基础发展来的,只是没有装火炮的位置,也没有加厚的船舷。分量轻了,船的容量和速度反而加大了很多。叶兄回去后可以告诉你家老爷子,等我和朱兄成婚后,也会到南方走走,那巴赫马尼、维查耶那加尔两国的水师对劫掠大明商船,大明水师也应该和他们讲讲道理。不能吃了百姓的供奉却由着这些外寇胡闹”。
“谢谢,谢谢,太谢谢了,…….”,曹振说一句,叶风随说一声谢谢,到最后连谢字都说不出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最后几句,分明等于告诉他大明水师准备向榜葛剌海湾诸国宣战,替婆箩水师出头,有以这支百战雄师做靠山,那天竺和阿拉伯联军还有活路么?到那时,过了南巫里(苏门答腊北端),就全是婆箩州的天下,还怕有人不服父亲的功业,挑战他的相位么?
有人高兴有人愁,松江府商人余瀚宇的脸此时就拧成了一个苦瓜。他可不是为了买运输船来的。受了松江府众人之托,余瀚宇这次来京城找曹振帮忙是为了买退役战舰成立辽蒙联号那样带有掠夺性质的远洋商团。看曹振把战舰都卖给了叶家,知道计划落空,只好另寻出路。推杯换盏和大伙喝了几杯,大伙高兴的时候说出了买船的目的。姑苏朱二与他本来有些旧交情,在旁边不住替他说好话,冯、叶二人也跟着捧场。靖海侯曹振推脱不过,答应替他在太子面前说话,争取在运输船上也装上几门大炮,做成武装商船。
看样子曹大人也准备躲开眼前的是非了,为什么?趁着这次机会把反对者彻底根除不好吗?看着靖海侯曹振和几个朋友开怀畅饮的样子,姑苏朱二百思不解。
其实靖海侯曹振又何尝看不到眼前这个机会,但是,他却更清楚变革的事情急不得。好朋友武安国曾经说过,在没找到更好的办法监督官员之前,所谓反贪,不过是打扫了屋子角的蜘蛛网,没几天功夫新的蜘蛛网会再长出来。这种依赖皇上的旨意和官员良心的反贪,不会坚持多久,虽然贪官可以一杀再杀,当皇帝杀得疲惫的时刻,整个朝廷就会向贪官妥协。在曹振所熟知的历史中,宋朝初年,官员贪污五两银子就要处死,到了真宗时候就变成了贪官流放海南,到了徽宗,则变成了免除其官职,到了南宋,则成了“不甚深求”。
推行新政也不是换掉一批官员就可一劳永逸的事情,好朋友郭璞曾经说过:“法制无常,近民为要,古今异势,便俗为宜”,在社会的底层没有能与新政适应之前,操之过急,反而会坏事。换掉一批官员容易,提拔一批新政的支持者也不困难,问题在于,这种凭政见相合而进行的提拔,有多少趁势附炎之徒会跟着混水摸鱼,多少人会打着支持新政的名义对国家和百姓进行不法侵害,对社会财富进行合法掠夺。就像王荆公当年破格提拔的人材,吕惠卿、章惇、蔡京、李定、邓绾,无一个不以贪污闻名。现在,推行新政与反对新政的争执还能勉强维持在道义之争上,偶尔有下流手段,俱不是主流。如果让他蜕化为权力之争,那就违背了兄弟三人的改变国家命运使其用不在坠入朝代兴衰轮回的初衷,而伴随着新党旧党权力的争夺这个怪圈子,新政与旧政只会结伴走向毁灭。
北宋灭亡,距离王安石发起他那著名的变法,仅仅五十八年;距离司马光废除这些变法,也只过去了四十一年。
《明》 战机(六)
一江春水,两岸黄花,在青翠与灿黄之间,数点白帆顺流而下。
武安国独立船头,看千帆过尽,云烟过眼。
“侯爷,江风冷,您披上点儿吧”,梅老爹从船舱里走出来,将一件大氅轻轻地置放于武安国的肩膀上。
武安国回过头,对着这个一直希望跟在自己身边能飞黄腾达的官迷笑了笑,低声问道:“咱们走出一天了吧,还有多久到地方”?
“回侯爷的话,今儿晚上就可以到,这几天江上风急浪大,弟兄们怕惊了小郡主,不敢挂满帆”。梅老爹小心翼翼的回答。从这几天落寞的身影可以看出,武侯爷并不开心,所以大家都小心翼翼。
“梅老爹,把我们送到地方,你就回吧,我写封推荐信给太子,让他给你在海关安排个轻松差事”。武安国友好的拍了拍梅老爹的肩膀,宽阔的大手把梅老爹拍得矮了三分。
“侯爷,是小的伺候不周,您要赶小的走么”?梅老爹愣了愣,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自从跟了武安国,平辽侯一向以幕僚之礼相待,薪水给得比侍卫长还高,如今要遣他走,梅老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武安国见梅老爹着急,笑着安慰说:“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二年有你帮我谋划,让我在官场中省了不少力气,少得罪了很多人。只是此番出京,一时半会儿未必回得去,回去后也未必向先前一样受到皇上信任,你跟着我,没什么出头之日,不如趁早谋个出身”。
“我不走,除了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梅老爹抬起头,对视着武安国清澈的眼睛,“小的没出息,当年跟了武侯爷的确存了走终南捷径的心。但这两年整日在侯爷身边,多少也长了点儿见识。这京城里危机四伏,不什么好玩的地方,我没后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脑袋给玩丢了,还是跟在您身边踏实。再者说,您武侯爷不愿意留在京中用人血染红官衣,我能急巴巴的赶过去给您丢脸么”?
“老梅,你这又何必,你去海关做个小吏,不会有人逼你杀人”!武安国的声音约略有些感动,此刻离开京城,他内心深处一直在问自己这样做对还是不对,特别是向朱元璋请假时,朱元璋质问他那几句话,让他根本无法回答。
“也没人逼侯爷杀人,侯爷不也走了么”?梅老爹低声反驳。“侯爷待小的推心置腹,小的也不瞒侯爷,您这次所作所为太让皇上失望了,此后的路肯定一天比一天凶险,我留在您这里,还能多双眼睛”。
前路凶险,我又怎的不知,所以才希望你们离开,武安国见梅老爹心意已决,不忍拂了他一片好意。宾主相对笑了笑,站在船头看风景,远处的天有些阴,彤云深处,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今年正月二十二,刘凌产下一女,马皇后过来看了非常喜爱,襁褓之中就被赐了个郡主的头衔。武安国也因为喜得贵女请了假,在家中陪着老婆看女儿。才几天没上朝,朝中就出了一件大事。
二月初一,御使章严等人再次上本弹劾户部官员贪污,在任一年,数百万贯钱钞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二十多人联名请求朱元璋为国惩贪。平素和户部尚书郭恒关系较好的大学士吴沉卧病在床,户部出身的大学士费震按惯例回避,龙渊阁其他几个大学士均不肯替郭恒出头。倒是太子朱标和海关总长朱江岩认为此事需慎重处理,详细查明情况后再做结论。白天庭议没结果,当晚户部尚书郭恒在家服毒自尽,临终请求太子朱标善待其家人。
朱元璋闻讯大怒,下旨抄了郭恒之家,将郭家老小主仆六十多口全部发配到辽东垦荒。户部大学士费震上本请罪,朱元璋盛怒之下居然允了,将其贬出京城,发到广东去做县令。未几,锦衣卫查出户部贪污案属实,奉旨严审,居然将整个户部都卷了进去,所有官员全部押在大牢中,日日讯问。到后来牵连越来越广,工部,刑部陆续有人被攀出,形势一发不可收拾。
武安国不愿插手此事,向朱元璋告假回刘凌故乡省亲,话音刚落,就在朱元璋眼中看到了无尽的失望。
老实说,朱元璋也不希望武安国管这件事,这个干女婿两军阵前杀人不眨眼,在朝廷之上却是个活菩萨,他出面为官员们求情早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朱元璋甚至想好了如何借机教训他的慈悲心肠。但是朱元璋万万没想到武安国的选择是不闻不问,一声不响地躲开。这让他感到孤独,感到失落,偌大个朝廷,除了那些御使,这次反贪行动居然找不到几个得力支持者。
“武大善人,莫非你这次还认为这些王八蛋官儿不该死么”?收敛心神,朱元璋不动声色的问。天气乍暖还寒,里边穿着棉衣,御书房内的小太监们还是感觉到一丝丝凉意直往骨头里钻,老王太监站在朱元璋身后,一边冒着冷汗,一边给武安国使眼色。
“微臣不敢,陛下亦知微臣在此世间没几个亲人,所以才想抱女儿回公主故乡看看,微臣的岳父诚意伯泉下有知,也会多喝几杯。眼前的事情,微臣没主意,也实在派不上用场”。武安国小心翼翼地和朱元璋解释自己的想法。他对贪官的恨意一点儿不比朱元璋少,在他的记忆中,那些官员加诸在国家和百姓身上的苦难丝毫不亚于满清和倭寇。问题是,这量刑的尺度应如何把握,国家的法律应该是规范的,不以某个人的意志和喜怒随意决定其宽严,否则相当于法律不存在。况且,这些官该死,他们的家人却未必该死,让一个人所犯的罪孽由全家人来承担,他于心不忍。
“你没主意,朕看你主意大得很呢,恐怕是你找不到合适理由,为他们求情的话说不出口吧”!朱元璋在鼻孔里冷哼了一声,低声斥责。
“陛下,臣非不忍,只是臣觉得所犯之罪与量之刑必须相合,太宽与太严都未免偏颇。若是让天下之士觉得我大明之官难做,倒堵塞了进贤之路”。这种情况下,武安国只能缓缓劝解。
朱元璋又哼了一声,大笑道,“如此说来,如此说来,你还怕朕的官没人做,你看看这道奏折,你看看这没人做的官,这在你们这些大臣认为俸禄低廉的官位有多少人排队等着”,说完,抓起书案上的一个奏折,重重地摔在武安国面前。
那是驸马李祺奉命出巡浙江察访几个村庄被灭门一案送来的报告,武安国粗略翻检了一下,从这份奏折中可以得出结论,几个村庄是被当地官员和土匪勾结灭了口,而非白莲教所为。令武安国惊讶的是当地官员的数字,据驸马李祺统计,当地一个县在编官吏二十多人,居然养了六百多个编外的“管干”、“担当”、“干办”,这些人不拿俸禄,白白替衙门跑腿办事。“管干”从官府中获得默许,安排“担当”去执行,“担当”在街头纠集地痞无赖出身的“干办”,横行乡里,或栽赃陷害,或巧立名目收费,所有钱财拿上来后由衙门和这些编外官吏按比例分配。据当地百姓估算,一个“管干”的年收入大抵在一千两足色纹银,比县令的薪水二十倍还多。
自做孽,不可活,能让驸马李祺都起了杀心,这些白员肯定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正如驸马李祺在奏折中所说,浙江富庶,官员胃口也大。官府不方便出面干的坏事,全部由“管干”们去做。这些编外人员惹了祸,惊动了上级部门,地方官府只要把责任向当日惹事的“管干”身上一推,将他们开革或处分了事,就可以从从容容推净主管官员身上的责任。这次吴家村灭门一案,最后就查到了几个“管干”身上,结果几个编外人员集体自杀,线索半途中断。
当官的干别的没心思,祸害老百姓的花样倒多得很。又把奏折从头到尾巴仔细看了一遍,武安国知道这次自己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朱元璋放弃杀戮,这些人难道不该死么?把他们所做坏事公布于众,再撤去朝廷对他们的保护,估计不待朱元璋下令,愤怒的百姓就会将这些人撕碎。摇了摇头,他苦笑着回答:“万岁,臣也知道贪官该死,只是臣建议万岁不要牵连太广,毕竟都是我大明的官员,杀光了他们,还得再选一批,况且这新选上来的未必不贪”。
“那朕就再杀,看到底有多少不怕死的”。朱元璋的回答非常干脆,以他的生活经历,贪官吴吏最为祸国殃民,大元朝的万里江山,有很大原因就是毁在贪官污吏之手,大明朝绝对不可以重蹈此辙。
武安国无言以对,贪官能杀得完么,他不这样认为。只要官员由上司任命而不是由百姓选举产生,就无法杜绝其贪污。因为只有贪污了足够的钱,他才有能力贿赂上司,有人为其虐待百姓而张目。朱元璋不是严刑惩贪的第一帝王,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叹了口气,朱元璋背对这武安国说道:“朕这次也不难为你,你要出去避风头,朕也由你,你盯着那些贪官一家之惨,却看不到被他们祸害的数万百姓,朕看错了人,也无话可讲。朕只希望你出京之前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朕一句,你能找到一条那些贪官不可杀的理由给朕么”?
翁婿俩都陷入了沉思,御书房内更加寒冷。武安国突然觉得自己临阵退缩有点儿对不起眼前这位皇帝,他剥贪官之皮的举动虽然残忍了些,毕竟在维护朱家江山的同时维护了大多数百姓的利益。相比之下,自己那个时代高喊着反腐倡廉,却偷偷地收受贿赂的高官,还不如这个封建帝王。可告诉朱元璋那个二十一世纪在中国都不被接受的选举制度,朱元璋能接受么?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武安国说出了一条大胆的建议。“万岁,依臣之见,杀人未必能制止贪污,毕竟官员的升迁全靠维护上司,如果他们不贪污,就没钱上下打点,官运也不会久长”。
“当官,当官就是为了官运,难得他们眼中没一点儿百姓利益在里边!先天下之忧而忧…….”,朱元璋的反驳声嘎然而止,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是多么有名的一句话啊,好多官员视其为座右铭,前两天郭恒家就抄出了一个这样的中堂,据说还是宋朝书法名家的手笔,十有八九出自蔡京。
“万岁请听臣一言,如果百姓自己可以选择谁来做他们的父母官,至少官员会有所收敛”。武安国试探着低语。
“恐怕未必,举孝廉不知书这话你又不是没听说过。朕前几年准许各地乡老替朝廷收税而不必假手于官员,结果那些家伙把自己那份分派到别人头上不说,还背地里层层加码”。朱元璋的怒火稍微小了点,无奈的说。(见明大诰)
武安国哑然,这是通讯不通畅时代民主方法的悖局,中国古代可能没有希腊那种民主思维,但未尝没做过民主监督的尝试,然而统统以失败告终,最后让层层专制名正言顺的大行其道。如何拆解这种悖局,他也不知。
他不敢在朱元璋面前提高薪养廉的建议,因为事实证明那行不通,没有跟进的监督措施,高薪养廉的结果就是高薪养贪,越养越贪。朱元璋不止一次和大家说过,官员好比是皇帝雇的伙计,觉得工资低廉可以辞职不干,但偷老板的东西被抓到一定得严惩。否则伙计们会纷纷效仿,店铺只有倒闭的结局。
“你去吧,出去散散心,也好,你现在还不是个当大臣的料,空有颗拳拳之心,连趁着这个机会剪除异己的手段都不会,朕真的很奇怪你曾在朝堂上待了这么久。朕希望你到民间仔细看一看,能想清楚,就给朕一个明确的答复。第是替朕杀这些贪官呢,还是由着这些贪官祸害百姓。想明白了,你就回来,否则,也不必回来给朕添乱”。
也许我太幼稚了,或是太过于同情心泛滥。如果李老太师在,他会怎么做,会不会帮我把握时机,在朝廷中安排一批支持北平之政的新血。如果郭璞在朝中,他会怎么做,为什么这次他也选择了沉默?武安国站在船头默默的想,新政执行越来越顺利,前路却越来越迷茫。
梅老爹默默地陪着他,从某种意义上讲,武安国不是个合格的政客,梅老爹也不是合格的幕僚。如果他们有吴沉的师爷周崇文那分眼光,应该看得更远一些,看到朝廷此次反贪行动里还包含着新旧两股势力政治力量的角逐和洗牌。在这点上,武安国远不如曹振和郭璞,二人是看到了机会却因为摸不清厉害而不愿意采取进一步行动,而武安国却是根本没仔细考虑过这个机会。可惜他的好兄弟曹振还以为他的消极逃避是因为同样不愿将政局推向党争的烂泥潭。
如果他们此时有李善长的政治眼光,他们会看得更远,看到此件事情处理过程中一个潜在的危险,就是锦衣卫作为一支皇家专用力量在朝廷中角色越来越重要,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正常的司法与行政程序,独立于朝堂之外。对于新旧两派势力而言,这恐怕都是一把悬在脖颈后的利斧头,随时可以砍下。
请买到书的读者大大们留个言,酒徒需要统计一下各地到货情况。酒徒信箱,tiger
《明》 战机 (七)
战机(六)
“其人卑贱,以扶犁黑手,握天下权柄,豺狼突于禁阙,犬豕据乎朝廷…。好大喜功,轻开边衅。尸骸蔽野,血流成河;积怨满于山川,号哭动于天地…。其心狭隘,滥赏淫刑,荼毒忠良,亿兆离心,于是小人好权趋利者驰骛追逐,与名节之士为仇。乃至朝堂之上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神利擅宗绅,闾左之脂膏殆尽。狱囚累累,士无报礼之心;征敛重重,民有偕亡之恨,其罪罄竹难书,其恶流波未尽,我大元乃天下正朔,今兴兵复夺鼎之仇,遣将报逊国之恨,王师所至,降者赦其罪,官皆仍旧,逆者……”,蒙古可汗脱古思贴木儿咀嚼着自己刚刚在大殿中发布的檄文,陶醉在收复旧山河的美梦中。据派往中原的细作送回的消息,大明朝内部正进行着一场空前的大清洗,无数官员被关进监狱,文武百官人人自危。被蒙古人视为眼中钉的平辽侯武安国下野,躲到乡下不问朝政。
接踵而来的好消息让脱古思贴木儿如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一块烂木头般欢喜,汉人内乱就是蒙古人的复兴的最好时机,抓住整个机会,未必没有收复中原的希望。和几个近臣商量之后,脱古思贴木儿一边许以半壁江山为酬,向察合台汗国借士兵十万,一边催促科尔沁、土默特、托克托诸部整军,待外援到达时和常茂的威北军决一雌雄。
“爱妃,你看朕这檄文做得么”?自吟自叹了一会儿,脱古思贴木儿拉过最受宠的妃子乌云其其格,期待她的夸奖。
“当然做得,臣妾听闻先帝在位时,就常常夸赞万岁文采风liu”,乌云其其格娇笑着称赞。那些之乎者也其实她一句都懒得听,但哄皇上开心是她的天职,所以她不得不顺着脱古思贴木儿的意思说话。
“等察合台的援兵到了,朕就和你哥哥一同出兵南渡,把南边那如画江上全部收回来,带着你到西湖上泛舟”,脱古思贴木儿心情大好,大手揉搓着怀中美人的香肩,寝宫内春guang旋妮。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