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的初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纪实
回到家,开了门,就见门缝里塞进了一个大信封。信封里装着那天导游给她们姐妹们照的像片,还有一封信,上面写着
亲爱的阿妹,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后,我就老是想着你想见你,我想我是爱上你了。可是,你对我好象有什么成见似地,总是躲着我避着我,难道我真有那么讨厌吗?如果我真有哪些方面让你不喜欢,请你指出,我会努力改正的。再过两三天,我可能还会来的,到时咱们再面谈。许亚龙。
一连把信看了两三遍,文丽笑了,仔细想想,觉得那个导游其实并不让人讨厌,甚至还有点招人喜欢。要不是他不断地把游客往她们村里带,乡里和村上,还有她们的这些姐妹们哪会有这么好的收入?但是,她不想把这事和爱情混在一起,毕竟他们属于不同的民族,各自有各自的风俗习惯和婚姻方式。
她把他的信和与他的合影藏在绣楼卧室的抽屉里,并用一把铜锁锁着。有时闲得没事了,就把抽屉打开,把那信和合影拿出来看上一会,就觉得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在心房里弥漫和升腾。这使她开始有了一种渴望见到他的冲动和期盼。
这天下午,那位叫许亚龙的导游又带着一大车游客来了。他第一个从车上跳了下来,也不急着组织游客排队进村,便径直跑到了文丽的面前,笑着说,“你前两天去哪了,害得我等了一两个小时都没等到。”文丽故意把面孔一板说,“我可没让你等。”可导游并不生气,继续一副笑笑嘻嘻的样子,往文丽的身边一坐,低声问道,“照片和信都看了吧?”文丽一边绣着花,一边不苟言笑地说,“没看。”导游说,“不可能没看。”说着,便把文丽手上的绣布抢了过来,然后,用恳求的口气说,“我到底有哪些地方让你不喜欢,你也给我说说,让我也好改正吗?”
旁边的雨花看到他俩说话,就过来起哄说,“阿哥阿妹在说啥悄悄话,让我们也听听。”文丽脸一红,就对着大家说,“我们又不是什么恋人,有什么悄悄话可说?”可是,玉秀阿姐却说,“你们俩的事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说着,便唱起了“阿哥阿妹的情意长,好象那流水日夜响”。她这一唱,所有的姐妹们都围了过来,一起唱了起来
阿哥阿妹的情意深,
好象那芭蕉一条根
阿哥好比芭蕉叶,
阿妹就是芭蕉心。
姐妹这样一唱,又引来了游客过来围观,羞得文丽抬不起头来。她赶忙落荒而逃地朝着卫生间跑去。等她从卫生间里跑出来时,游客们已经让一位阿姐带到村里参观去了。凉棚那边只有导游和其他阿姐们在说笑。
老远文丽就能听到导游在问雨花,“要娶你侗族的小阿妹,都需要什么条件?”雨花说,“看你是要娶哪个阿妹?”导游说,“比如说刚才那位漂亮的阿妹。”雨花一边绣着花,一边回答说,“你是说文丽阿妹?”导游说,“是啊!”雨花说,“那你为什么不问文丽阿妹呢?”许导呶了呶鼻子,说,“我咋好意思问她呢,问她也不会跟我说。你没见她对我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就象跟我前世有仇似地。”
说着,文丽已经来到了凉棚里坐下,就用一副冷冰冰的口气问道,“这位桂林来的导游阿哥,你是桂林大城市里的人,干嘛要找我们穷乡僻壤的侗族阿妹?”桂林导游说,“你们侗族阿妹长得漂亮,人也单纯。虽然我汉族的女孩也很多,很漂亮,可我就喜欢你们侗族的女孩。”文丽笑了笑,说,“你喜欢我们侗族的阿妹,可你也不问问我们侗族的阿妹喜欢你不?”导游摸了摸剃着短发的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想我这样的人也算是个帅哥吧,难道你们阿妹见了就不动心?”
玉秀打腔说,“你在汉人中是帅哥,可在我们侗家就不算啥。”导游说,“为啥不算?”玉秀说,“你知道我们侗家阿妹挑选男人的标准吗?”导游说,“当然知道,不就是四大一小吗?”玉秀就问,“你是个头大还是嘴巴大?”导游笑了笑,说,“个头和嘴巴都不算大吧,但身体灵巧,能说会道。”
玉秀又问,“是你的脚板大还是胸怀大?”导游思索片刻,说,“脚板和胸怀虽然不算大,但走过的路、上过的学和见过的世面还是不算少的。”玉秀接着又说,“还有一条,就是你的脾气怎样?我们侗族女人可是很能干,脾气也是很大的。要是你嫁到我们侗家来,细皮嫩肉,娇里娇气,这活干不好,那活不会干,不定一天要挨几次骂,你能受得了吗?”
不等导游答话,吉娜就从姐妹中走了出来,朝着导游问道,“我们女人凭啥要跟你?我们侗家男人能挑百斤重担行走一整天,我们侗家男人会盖房会种田,还会养鱼杀猪。你会啥?”
姐妹们见导游被大家问得直摸脑袋,就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可是,导游毕竟是个聪明人,他一拍脑袋,就朝大家问道,“那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侗族阿哥一天最多能挣多少钱?”
姐妹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因为村里的男人从不出外打工。道是雨花机灵,反问导游,“还是说说你能挣多少钱吧?”
忧伤的初恋 阿妹把导游气走了
阿妹把导游气走了
导游想了想,说,“我带这一车游客,到桂林和阳朔游这么两天,至少能挣上个两三千元钱。?
导游神迷一笑,说,“这可是秘密,不能给你们说哟。”文丽就毫不客气地说,“有啥不能说的,一边坑骗游客,一边拿景区和酒店的回扣,两边通吃。”导游听着这话却并不生气,反而说道,“我们当导游的没什么工资,就是靠自己想办法多挣点钱,只要让游客们满意高兴就行。”
文丽撇着嘴,显出一副不屑的口气说,“你们当导游的,一说哪里有钱,跑得比兔子还快,嫌我们这里没有回扣,从我们乡边的路口天天路过,都不肯停留一下。”导游马上辩道,“我说阿妹,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虽然没有拿过你们这里的一分钱回扣,可是每次带人路过,我都来你们这里。咋说也给你们做出不少贡献了吧。”
文丽却并不领情地说,“那是因为你们害怕政府考核罚款。”导游做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说,“政府罚的那点款,对我来说就跟毛毛雨一样。我来这里还不是想为侗族的阿姐阿妹和民族兄弟们多做些贡献。”
雨花一眨眼睛,把嘴一撇说,“要不是想着我们的文丽阿妹,你哪会往我们这里跑,而且跑得这么勤。”导游不得不点头承认,说,“那是那是,算是让阿姐说对了。我就是朝着文丽阿妹来的。要是我把文丽阿妹搞到手了,我不但会每天带着游客来,还会让我的那些同行们都带着游客来你们这里,到那时,你们这里恐怕都接待不过来了。”
吉娜一听,就喊道,“要是这样,我们就把文丽阿妹说给你了。”可是,文丽却不同意,说,“你们道挺大方的,说把我给人家就给人家了,也不查查他到底是什么人?万一他是人贩子,把我带到别的地方拐卖了,我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我阿妈了。”然后,用发表声明的口气说,“你们谁想跟他就跟着他,我可是不愿意。”
一句话说得导游半天没缓过气来,他灰心丧气地摇了摇头,说,“别地方的阿妹我招呼一声,后面能跟上一大群,没想到你这里的阿妹这么难找。”说着,便从长凳上站了起来,怏怏地朝着从村里陆陆续续出来的游客扬了扬小旗,招呼着大家上车赶路。
本来,这事也跟闹着玩似地,大家谁也没太在意。可是,一连十多天,那个导游一直再没来过。于是,吉娜对旁边的玉秀说,“那个桂林导游恐怕有十多天没来过了吧?”玉秀想了想,说,“是啊,是有十三四天没来过了。”吉娜就用报怨的口气说,“人家是想要咱们的文丽阿妹,可是,见文丽阿妹就是不愿意跟人家,弄得人家也就不肯再来了。”
玉秀说,“可不,你说这个文丽是不是缺心眼,人家那阿哥多有本事,一年能挣一二十万,可她硬是不愿意跟人家,要让咱找了个这样的男人,天天啥事别干,光数钱都数不过来。”吉娜也说,“这种好事咋就遇不到咱的头上?”
旁边的雨花一旁插话说,“谁叫你没这命呢?”吉娜不但不生气,却对雨花说,“你也劝劝文丽,让她想开一些,她要是真地跟了那个导游阿哥,成了大财主,咱们也都能跟着沾沾光吗。”
雨花嗤了下嘴,说,“文丽多拿了三五百元的提成奖励,你都气歪了脖子,要是文丽真地成了大财主,你怕不会气断了肠子?”吉娜用手拍了一把雨花,生气地说,“谁生气了?别说你们多拿了三百五百,就是拿了三万五万,我都不拿眼瞧。”
正说着,文丽带领游客参观完,从村里那边过来了,走到雨花身边时,被雨花一把拉到旁边坐下,低声说道,“有人说那个导游阿哥都十多天没有来过了,说是生你的气了。”文丽马上把脸一沉,说,“这怎么怪我?又不是我不让他来的。”雨花说,“人家就是冲着你来的,可是,你连句亲切热呼的话都没一句,所以,人家失望了,不想来了。”
文丽没好气地说,“他爱来不来。”雨花用逼视的口吻说,“难道你真地就一点都不想他?”文丽说,“不想。”雨花说,“你不想,反正我真是挺想他的。他一来,不是给大家带这带那,就是跟大家说说笑笑,都觉得挺热闹挺有意思的。反正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文丽说,“你喜欢他,就跟他好了,又没人拦你。”
雨花叹了口气,说,“可人家喜欢是你不是我。”说完这话,雨花沉默一会,又说,“文丽,找个好男人就是咱们女人一生的幸福。那个导游阿哥真是不错呢,不但钱挣得多,而且人也活道,又对你那么好,你可千万别错过了机会。咱们侗族歌仙刘三姐不是唱过竹子当收你不收,荀子当留你不留,绣球当捡你不捡,空留两手捡忧愁。”
听着这话,文丽似乎也有些动心了,其实,这些天来她总觉得有种暖暖的朦朦胧胧的感觉不时在心中弥漫和荡漾,让她时而暗自羞涩,时而沉迷陶醉,时而浮想联翩,时而淡淡忧伤。这时,她就会自觉不自觉地打开抽屉,把那张合影和那封信一遍遍地看来看去。她知道自己确实已经喜欢上了那个桂林导游,可是,她也知道他们俩人是不可能通婚结合的。因为他是不可能下嫁到她们侗家来落户的,而她也不会离开这里跟他去桂林生活。不要说外婆阿妈不会同意,就是千百年来,村里还没有出现过汉人与侗人通婚的先例。所以,这事常常弄得她很是矛盾,很是烦躁,却又不知该咋办。听着雨花这番话,她更是没了主张,就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忧伤的初恋 外婆要给文丽找阿哥
外婆要给文丽找阿哥
雨花说,“该向人家说明或是道歉呀。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文丽说,“咋向他说明道歉?”雨花说,“打个电话。”文丽摇了摇头,说,“我可没有他的电话号码。”雨花说,“你没有我有。”文丽又说,“哪有电话?”雨花说,“我给你借一部,可是,我给借来了,你可不能不说话。”文丽说,“好吧。”
于是,雨花站起身来,朝着一位游客招了下手。那位游客不知雨花叫他过来干嘛,就问,“这位美女,是叫我吗?”雨花说,“能不能把你的手机借我们用用?”那个游客马上说,“当然可以了。”说着便把手机拿出来递给雨花。可是雨花并不会使用手机,就拿出一张照片,让那位游客照着后面写的电话号码拔号。游客把手机拔通了,就让雨花说话。
雨花拿着手机就问,“你是那位姓许的导游吗?”对方说,“是的,我是许亚龙,你是谁呀?”雨花说,“我是雨花,就是那个侗乡古寨的接待员雨花呀。”对方显得很惊讶,说,“就是侗乡古寨的美女阿姐雨花。”然后就问,“这是你的手机?”雨花说,“我们哪有什么手机?借人家游客的。”对方问“你有啥要紧的事?”雨花说,“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对方说,“那也是,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真是让我太意外太高兴了。”可雨花说,“不是我给你打电话,是文丽有话要跟你说。”说着,便把手机递给文丽。
文丽拿起手机,怯怯生生说了声,“你好。”那边一听,说,“你是文丽阿妹?”文丽说,“是呀。”那边就说,“真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真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文丽说,“你又在笑话我了。”那边说,“我讨好都讨好不过来呢,哪敢笑话你。我每次过去都想能见到你的笑脸,可是,你老是对我板着面孔,而且又不对我说为啥,弄得我老是在想你是不是非常讨厌我。”
文丽用很认真的口气解释着说,“我怎么会讨厌你。我是想我们侗族人的风俗习惯和你们汉族人是不一样的。如果我们俩人真地好上了,又不能在一起,会是很痛苦的。”那边先是“哦”了一声,但马上说,“现在都啥年代了,不要说侗族人和汉族人相互恋爱通婚,就是中国人和外国人相爱结婚的都很多。只要我们俩人情投意合相亲相爱,啥事都好办,你说是不?”
文丽没想到对方会说这话,一时吱唔起来,说,“可是,我们侗族人的思想还是比较传统和保守的。”对方说,“其实咱们广西有许多侗族人,跟汉族人通婚相爱的也不少,有的是汉族男人上门到侗族阿妹家,也有许多是侗族阿妹嫁到汉族人家。”
没等文丽跟桂林导游通完话,那个游客要上车了,文丽就急忙把手机还给了人家。吉娜就问文丽,“你没问那个桂林导游啥时过来?我还想让他给我带个叉萝卜丝的叉子呢。”文丽摇摇头说,“没有。”然后又说,“这种事要说你自己说,我才不说呢。一个叉萝卜的叉子也要让人家从桂林带,多不值得。”
吉娜说,“不让他带萝卜叉子,让他带彩电,他能带得动吗?他就是能带得动,我还买不起呢。”玉秀一旁说,“你能买得起,可文丽还怕把人家给累着了呢。”文丽又可笑又可恼地呶着鼻子,说,“你们老是拿人家开我的玩笑,要是让我外婆和阿妈知道,非要骂死我不可。”
下班后,吃完晚饭,文丽就上楼进到自己的卧室里。卧室不大,有**个平方,一张床就占据了将近一半的地方。床边有个木桌,木桌很旧,旧得就跟古老的古懂文物似地。文丽坐在一把椅子上,一边对着镜子孤芳自赏,一边看着照片上的那个导游。导游穿着一件花格子短袖上衣,拿着一个蓝色的小旗,腰间扎着一个皮包,一边招着手,一边咧着大嘴嘻嘻地笑着,显得很
不知是不是外婆听到了她的笑声,就在楼下喊起她来,“文丽呀,你在做么子?”文丽马上把头从门口伸了出来,见外婆正独自坐在堂屋门旁乘凉,就问,“外婆,叫我有事?”外婆说,“你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文丽马上把照片锁在抽屉里,下到楼下,搬个小凳坐在外婆的身旁。外婆有六十来岁,但每天照常下地干活,身板还是很硬朗的。她亲热地拉着文丽的手,说,“我今天去了谷雨乡你姨婆家,见到了你姨婆的孙子顺正。几个月没见,你顺正阿哥又长高了许多,宽肩大个,虎背熊腰,一大麻袋谷子,一下子就背上了肩。厚厚的嘴唇,大大的嘴巴,一看就是个有钱有粮的福相,年龄才比你大上个两三岁,老实憨厚,懂情懂理,是个让人喜欢的好伢子。”
外婆说到这里,就用眼睛深情地看着文丽,然后又说,“我给你阿妈说过了,要是咱们家能招来这样的女婿,也算是咱们家的福气。”
文丽三两个月前跟着外婆去过谷雨乡,见过那个老实憨厚的表亲顺正阿哥。顺正确是侗乡四村里数一数二的好阿哥,但是,要让文丽跟他去相亲相爱,结为夫妻,这却是让文丽连想都不曾想到过的。文丽马上摇动着外婆的手,撒着娇说“外婆莫要为我操心,我现在还再过两三年,我会选一个让外婆最钟意的阿哥。”可外婆说,“我的小阿妹,你都十七岁了,按理说去年就该找阿哥了,只怪我嫌你身体瘦没好给你找。”
说着,拉着文丽的手,爱溺般地说,“世上的好阿哥都让人瞅着呢,你要是不抢先找,就会让别人抢在前面。听你姨婆说有好几个人家都已经相中了你顺正阿哥了,我怕咱家要是不早点提媒,要让别人抢了先,事情就不好办了。如果你要是喜欢和同意,我明天就和你阿妈带你去谷雨村请人提媒,你姨婆跟我是亲姐妹,我的话她不能不听。”文丽一听这话,觉得哭笑不得,说,“外婆呀,我听说买东西有走后门的,没见过找阿哥也有走后门的。”外婆很认真地说,“走后门就是比走前门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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