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意千重
邵璟目光清亮,语气平静:“我知道呀,阿姐交待过的,我见过的风浪多了去,不和傻孩子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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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开祠堂
众人都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笑骂一句互递眼色,都认为邵璟果然就是那么一回事。
田幼薇急了:“爹,这事儿必须处理干净,不然乱说的人会更多!”
田父思索片刻,低声吩咐平安几句,沉声命令:“把田柱子带去祠堂。”
老张立刻上前抓住田柱子,往祠堂方向拖。
“祠堂”田四邦完全没料到,急赤白脸地道:“哥,你咋这么小气,非得和不懂事的小孩子过不去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怎么还不依不饶的呢”
田父道:“孩子是不懂事,但无风不起浪,这些莫名其妙的脏话他是从哪里听来的”
田四邦瞪着眼跺着脚大叫:“反正不是我!哪个狗x的胡说八道,污人清白,叫我晓得,打死他!”
田父严肃地道:“错了就是错了,不惩难以服众。事关田氏族风,必须开祠堂说明此事。”
“嗳,不是,我不是,我没有,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不就是几句流言吗村里啥时候没有流言”
田四邦又急又气,却不敢真得罪田父——毕竟他自个儿就在田家窑场里头做工。
因见众人只在一旁看笑话,无人替他说情,就生气地叫道:“难道只是我家柱子一个人传这话他们也不是好人!”
这回众人都不干了,纷纷指责他道:“你自己没教好孩子,胡说八道污蔑人,还要冤枉我们,这良心可真黑!”
田四邦气死了,指着一个骂他最凶的胖女人道:“葛大家的,这话最初就是从你嘴里传出来的!”
葛大家的一听,一跳三尺高,短而粗的手指挖到田四邦脸上去,唾沫横飞:“放你娘的拐弯屁!你血口喷人!这瞎话就是你家婆娘编造出来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看你那德行!”
田四邦被喷了一脸的口水,肯定不能忍,当即和葛大家的吵闹起来,和他们两家分别交好的人各自去帮忙,又扯出许多流言传播者,现场一团糟。
田幼薇好笑极了,和邵璟道:“别怕,过了今天,以后没有人敢再乱说话。”
邵璟看得津津有味,冲她甜甜一笑,眼睛笑成弯月亮:“有阿姐在,我什么都不怕。”
“怎么回事”谢氏被闹得受不了,和高婆子出来一探究竟。
田幼薇抓住谢氏的手告状:“娘,你来得正好!这些坏东西吃饱了撑的,竟敢污蔑阿璟是爹的私孩子,太可恨了!阿爹说要开祠堂说明此事呢!”
谢氏颇不自在,皱起眉头低声呵斥她:“好好的女孩子,乱说什么私孩子这种脏污话也是你说得的”
田幼薇叫屈:“不是我要说,是他们非得追着阿璟说。阿璟明明是忠烈之后,怎么就成了私孩子呢必须说明这事儿,不然会坏了阿爹和阿璟的名声,将来人家也会笑话我和二哥,我受不了!”
前世,田父一直没有特别说明此事,以至邵璟入赘做她的童养夫,好多人都不信,以为弄错了。
田幼薇至今不能忘记那些人奇怪的眼神,那时她想不明白,现在真是越想越气。太龌龊了!
田父听了田幼薇的话,生气地道:“必须说明这事儿!我田某人行的正站得直!阿璟有父有母有姓有名,好好的孩子怎能受这种屈辱!”
谢氏脸一红,垂了眼不出声,高婆子忙道:“是该说清楚。”
村里很多人家在田家窑场做工,或是田家的租户,平时又多得田父照料,田父铁了心要开祠堂,其他人也不敢不从。
田家祠堂前的铜锣被敲响,不管是否姓田,但凡闲着的人都赶了过去,窃窃私语
第19章 证明
眼看着风向又倒过去,田幼薇真是无语了,这些听风就是雨的人啊!
她看向谢氏,谢氏紧紧抓着高婆子的手,紧绷了脸看着田父,眼里满是不安和期待。
好吧,田柱子娘抓住了关键,怎么证明田父没有撒谎,邵璟真是忠烈之后呢
她总不能站出去说:“我来证明,因为我爹会让邵璟做我的童养夫……”
田幼薇吸一口气,大声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啦拿出证据来!”
众人又连连点头:“是哦!”
田柱子娘尖声道:“京城距离咱们越州那么远,田家只是寻常商户,家里有门什么亲,有个什么友,村里人谁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和鼎鼎有名的忠烈扯上关系啦显然是蒙蔽人的!我呸!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田父淡定地道:“他父亲是邵局的同宗,是邵局把他托付给我的。”
修内司邵局邵为忠多年掌管贡瓷一事,名声在外,窑户们都认得他。
然而田柱子娘还有话说:“谁不知道邵局落难,生死不知死无对证,还不是任由你瞎编!没证据就不能证明我家柱子错了该罚!今日谁敢动我儿,我杀他全家!”
事情一时陷入僵局,族长就问田父:“你可有证据”
谢氏、邵璟都希冀地看着田父,眼里满是渴求。
田幼薇也捏了一把汗,只盼自己的爹能说个明白。
田父不慌不忙:“别急,我的证人马上就来了。”
“来了,来了!”平安气喘吁吁地分开众人,领着个穿绿色官服的人走进来,说道:“老爷,小的把杨大人请来了。”
田父等人连忙起身迎上去,纷纷行礼寒暄:“族里人不懂事闹了笑话,不得不劳烦您走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田幼薇认得这个杨翁是监窑官之一,略一想就明白了,把心稳稳地放回去。
邵为忠监管贡瓷多年,手下监窑官无数,世态再怎么炎凉,总有几个真心与他交好的。
田父既然能在明州港顺利接到邵璟,肯定是有人递了信,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杨监窑官。
果然,杨监窑官冷冷地盯了田柱子娘一眼,厉声道:“你这愚蠢恶毒的村妇!你不知道那是你无知!怎么就是瞎编我说你其实不是你爹生的,你怎么证明”
众人哄堂大笑,田柱子娘气得倒仰,却害怕这是个官,只好捂脸大哭:“我不活啦!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瞧,你不也拿不出证据”杨监窑官冷笑:“田仕郎是个宽厚性子,本官可不是!你们都听着,邵璟这事儿,本官就是人证!谁要问什么,只管来问!”
监窑官管的就是烧制贡瓷那些事,在窑场里权威并重,没人敢轻易得罪。
众人哪里敢问什么除非是不想再从事制瓷这一行当了。
田四维立刻换了一张脸,先是打了他老婆一巴掌,再踹田柱子一脚,点头哈腰地道:“大人息怒!小的已经教训这无知蠢妇和憨傻小儿了!”
众人一阵嘘声,都很看不起田四维。
田父到底厚道,见事情已经说清楚,也不继续追究田柱子娘,只缓缓道:“早几年我曾贩货去扬州,因缘结识邵局。”
田族长高声道:“事情说清楚了,你们可还有不服的”
众人一齐摇头,葛大家的大声道:“我不服!说好了要惩恶扬善的呢怎么光打雷不下雨呀!等着看坏东西挨鞭子呢!”
田族长就道:“放心,族规不是摆设!”
田幼薇屏声静气,等着施刑。
第20章 害什么羞
“不了,我在窑场还有事要办。”杨监窑官微笑着拍拍田幼薇的头:“你很好!”
田幼薇有些不好意思,她真的还不够好,但她以后一定会更好。
杨监窑官走到邵璟面前,将手抚着他的头,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叮嘱道:“好好长大!不要辜负你爷爷的期望!”
邵璟沉默地注视着杨监窑官,并不回答。
田父觉着他有些没礼貌,担心杨监窑官会生气,忙道:“阿璟怎么不说话”
邵璟眨眨眼,勾起唇角,天真烂漫地笑:“是!杨伯父!阿璟一定会好好长大的!”
杨监窑官摸摸他的小脸蛋:“真乖,我走了!”
谢氏连忙吩咐平安:“快把马牵过来,送杨大人回去!”
“好嘞!”平安牵了马来,殷勤地送着杨监窑官去了。
眼看杨监窑官走远,田幼薇陷入沉思中。
杨监窑官,在前世的时候,从未显露出他是邵为忠的人,也不曾对邵璟有特别的关注。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人在田家窑场并没有待太久,好像是二哥出事之前,他就被调走了。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说那句“好好长大”,听起来真有些奇怪。
见到故人子孙,不是应该说些“你要好好学习,努力上进”之类的话吗
说好好长大,就好像担心邵璟长不大似的……
想起自己和邵璟莫名其妙的惨死,以及那双华贵锦靴,田幼薇一个激灵,转头看向邵璟。
邵璟也在盯着杨监窑官的背影看,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神深沉。
田幼薇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六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眼神深深,她凑过去:“阿璟”
邵璟转头看向她,很认真地道:“阿姐,你说杨伯父以前是不是见过我爹”
“应该是。”田幼薇立时心软,安慰地轻抚邵璟毛茸茸的小脑袋。
据她所知,邵璟是遗腹子。
昔日京城沦陷,城中老幼妇孺尽成俘虏,他娘生下他后,不堪被靺鞨人欺辱,就把他交给一个老仆,自己吊死了。
当夜下着瓢泼大雨,老仆抱着他冒雨逃走,被靺鞨人发现,靺鞨人把邵璟扔在雨地里,任由他自生自灭。
是一个杂役不忍心,悄悄将他救下,后来又辗转被邵为忠收养,再到的田家。
所以,邵璟从未见过他的亲生父母。
邵璟眨眨眼,顺势靠在她怀里,小声道:“田伯父也见过我父亲吗”
田父憨厚地抓抓头,很不忍心地道:“没见过。不过他是有名的大英雄,这个没得错的。”
“这样啊。”邵璟垂下眼,紧紧抓着田幼薇的手,闷闷不乐。
“回家吧。”田父看一眼满脸尴尬的谢氏,牵着田幼薇和邵璟往家走去。
谢氏和高婆子讪讪地跟在后头,两个人都很羞愧。
折腾这半天,大家都累了,谢氏叫高婆子去厨房煮梨汤:“才下的梨,滋阴润肺,可以防秋燥。”
田父这会儿拿乔上了,淡淡地“嗯”一声,并不怎么热情。
谢氏尴尬得很,默默坐了片刻,叫了田幼薇过去,温言细语地教导她:“以后有事别自己动手,回来给你爹和二哥、或是我说,我们自会处理。”
“我们精心娇养大的好姑娘,怎么能和那种腌臜人搅在一起平白被他们污了名声,不划算!”
谢氏想起田柱子娘指责田幼薇“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恶毒”,不由十分担忧,那女人又坏又蠢,万一到处去坏田幼薇的名声怎么办
田幼薇不以为意:“事急从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谢氏只是摇头
第21章 嫉妒而已
第二天早上起来,饭桌上放的是鸡蛋面饼和粥。
“吃面饼咯!”田幼薇欢呼着,先递一个给田父,又递一个给谢氏。
谢氏羞红了脸,转手又递给邵璟。
邵璟愣愣的,拿着面饼一动不动,仿佛被吓到了,又或是完全没料到。
谢氏不好意思地轻抚他的小圆脑袋,柔声道:“吃吧。”
田父也道:“好孩子,吃吧。”
邵璟看向谢氏,眼神复杂。
谢氏被他看得不自在,别扭地小声道:“阿璟以后安心住下,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
田幼薇没去干涉这事儿,和田秉一人拿着一张面饼吃得香甜。
谢氏不是什么坏人,知道自己误会了,平时那么省,还不是想办法买了麦子给邵璟做饼吃,这就是在道歉示好。
邵璟也不是怪脾气的人,从前谢氏那样不待见他,也没见他怎么着,这一次,他们应该能相处得很好。
果然邵璟甜甜一笑:“好的,伯母!”
他低下头大口吃着面饼,格外香甜。
家中和睦,所有人都很高兴,田秉笑着逗邵璟:“果然是北人啊,前几天看他吃米饭特别斯文,原来不是斯文,而是不合胃口。”
邵璟着急地争辩:“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呀”田秉看他圆睁双眼的可爱模样,讨人嫌地继续逗。
邵璟涨红了脸,委屈巴巴地向田幼薇求救:“阿姐我说不好,你帮帮我”
田幼薇看他实在可怜,就道:“二哥你干嘛要欺负阿璟”
田秉对着她做鬼脸:“因为小阿璟太可爱了!”
田父突然道:“你若没事干,不如去帮张师傅烧窑。”
田秉一听,立刻抓着一张面饼跑了:“哎呀,我上学要迟到了,先走了啊!”
田父叹一口气,眉间露出几分愁闷:“总不愿意学习烧窑,将来可怎么办哟!”
将来田秉是要继承家业的,必须懂得制瓷的整个过程,而制瓷最关键的环节就是烧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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