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意千重
但其实,他自己也足够好看,婚姻并不是彼此有一个漂亮的皮囊,就能两情相悦。
邵璟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淡淡一笑,垂眸写字。
他的手太小,人又瘦弱,握笔腕力不足,但是字相对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绝对拔尖。
田幼薇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天生的读书人聪明人啊,于是她低下头,更加投入地读起书来。
田父在谢氏的安抚下,很快恢复了精气神,每天早出晚归,认认真真养家糊口,只是对田幼薇和田秉仍然没有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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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不给读书
邵璟读书的事情一拖就拖了半个多月。
田幼薇追了几次,都被田父以“太忙”“忘了”的理由给推了过去。
到后面,田父甚至开始躲她了,和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敢看她,四处乱飘。
田幼薇再怎么迟钝,也看出不对劲来。
她爹不太会说谎,为人尤其正义诚恳。
所以一开始,她完全没怀疑他。
现在是很明显了,田父不想让邵璟去读书。
至于原因,她想不明白,因为上次邵璟入学很顺利。
田家虽然不算很宽裕,也不是供不起邵璟读书,田父不会心疼那点束脩。
她从谢氏那里旁敲侧击地打听,也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因怕邵璟多想,她找个机会把人支走,悄悄去寻田秉。
田秉老老实实跟着张师傅烧了一炉瓷器,烤得人蔫蔫的,回到家就歪在床上一动不动,要阿斗削了梨块用竹签喂到他嘴里,美其名曰去火润燥。
田幼薇走进去,见田秉翘着腿看着窗外发呆,只管木木地接受阿斗递过的梨块,木木地咀嚼,眼睛是直的,压根没发现她来了。
阿斗要叫,田幼薇抬手止住,接了竹签子,微扬下巴,叫他出去。
阿斗就轻手轻脚退出去,守在门边听用。
田幼薇慢吞吞地喂田秉吃梨,碗里空了,田秉还张口等着,她就把旁边一块墨锭喂进去。
“呸呸呸!”田秉呸了几口,翻身坐起,作势要揍她:“臭丫头,竟敢不敬兄长。”
田幼薇才不怕他,冲他吐舌头做鬼脸:“你在想什么我来了都不知道,我叫阿爹给你说媳妇。”
“你再乱说!我揍你啊!”田秉的脸一下子红了,羞得难以自抑。
田幼薇笑得前仰后合。她二哥有三个特质,一是疼爱家人,二是特别害怕疼痛,三是提到终身大事最害羞。
田秉见田幼薇笑得嚣张,气得要赶她出去:“你再这样就不理你了。”
田幼薇忍住笑意:“我错了,我错了,二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田秉这才板着脸道:“下次不敢再犯啦”
“不敢了。”田幼薇伏低做小,拿一只梨要削了给他赔罪。
田秉哪里敢让宝贝妹妹动刀子,立刻拿走:“你有什么事”
田幼薇这才道:“阿爹为什么不想让阿璟读书”
田秉一怔:“有吗”
这么明显的事他居然看不出来
田幼薇也怔住了,很认真地打量田秉,确认他果然是不知道,再想想他刚才发呆的样子,就没追问:“是呀,你是路先生的得意门生,学堂里的情况你最清楚。”
田秉都没细想这事的前因后果,就随口道:“那我明天去和路先生说说。”
田幼薇道:“这样,咱们先诈阿爹,说你见他总也忙不过来,就把阿璟带去给路先生看了,路先生已经收了阿璟,看爹怎么说。”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中间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因贸然插手而惹出麻烦。
同时也是为了逼田父说出真心话,好叫她掌握当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田秉道:“哟,你厉害了嘛,居然敢算计阿爹。”
田幼薇正色道:“阿爹纯善正义,我们得帮他守着家。”
田秉欲言又止,最终一笑,轻拍她的发顶:“对。”
田幼薇看看天色:“不早了,阿爹快回来了,这事儿不好当着阿璟的面办,等会我把他支走,咱们再骗阿爹。”
田秉酸溜溜:“你待小阿璟倒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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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当家
田秉也道:“拜师礼的事交给我去办,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给阿爹分忧!”
田幼薇笑道:“若是家里没钱,我还存有一些压岁钱,我去取出来!”
“是,我还有些澄心堂纸,我去拿来!先生一准喜欢!”
兄妹俩分头行动,嚷嚷着就要去准备拜师礼。
“给我站住!”田父一声断喝。
兄妹俩同时停住,齐齐看向田父:“怎么啦”
田幼薇更是道:“难道阿爹不想让阿璟读书吗”
田父眉头紧皱,唉声叹气,欲言又止。
谢氏发现不对,本想劝两句,又觉得自己半路进门,本就隔了一层,多嘴多舌怕是讨不了好,索性避开。
“阿爹为什么不想让阿璟读书”田秉也皱眉头:“您不是苛刻吝啬之人,中间必有原因,您要是不说出来,我还把阿璟带去。”
“阿爹说出来,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呀,我和二哥都不是小孩子了。”
田父知道自己是被儿女联手算计了,既欣慰又心酸:“你们长大了,懂事啦,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们。杨监窑官说,阿璟不能回去。若是回去,必有大难。”
“回哪里去”田幼薇情不自禁想起那一夜的恐惧凄惨。
“回去朝堂。今上主和,身边的人多是主和,阿璟的父亲和邵局与这些人有仇。听说阿璟的父母死得不明白,邵局也是被人害的。”
田父摇头叹息:“阿璟若是老老实实做个寻常人,不想着报仇什么的,还能平安无事。倘若出人头地、又念着报仇,只怕凶多吉少……他太聪明,天生的读书料,我们不敢让他读书,怕害了他。”
“什么道理!”田秉不服气:“一个小孩子能怎么着阿璟现在才六岁,等到读好书再长大,怎么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了,那个时候谁晓得会是什么样子。”
朝堂太远,里头的事太复杂,田父也说不出太多所以然,只坚定地道:“杨监窑官说,这也是邵局原本的意思。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懂能碰的,小心为上。做个平头百姓也挺好的,至少能活着。”
田幼薇沉默下来。
杨监窑官的话或许是真的。
她想起临死前遭遇的那两艘速度飞快的大船,以及那双停留在她面前的华贵锦靴。
那不是海盗能有的,更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难道真是邵璟中了进士之后,寻谋着报仇雪恨,所以招了祸
至于为什么当年杨监窑官没有阻止邵璟读书,现在却要阻止,她不得而知。
从邵璟和她的遭遇看来,愚笨无知或许真能保命,但她知道,那一定不是邵璟想要的生活,也不是她想要的。
田幼薇慎重地开了口:“阿爹,不能这样。一生愚笨无知,与虫鸟禽兽有何区别那样活着能有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们是为了阿璟好,可你们问过他的父母和他自己了吗”
田父一怔:“他的父母早就过世了,叫我们怎么问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
田幼薇摇头:“不,他的父母早就已经告诉你们要怎么办了。”
田父茫然得很:“我没梦见过他们。”
田秉“噗”的一声笑出来:“阿爹真有趣,还梦见他们呢,就算梦见了,你能认得出来么你见过人家啊,和人家很熟”
田父脸一红,扬手作势要揍田秉:“臭小子,敢笑你爹”
田幼薇道:“阿爹,阿璟的父亲是个不怕死的人,所以他才敢诛杀六贼,才敢力战而
第34章 他还小
邵璟轻轻摇头,仍然直直地注视着田幼薇。
田幼薇没发现,低着头专心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咳咳……”田秉咳嗽一声,推了她一下。
“干嘛”田幼薇抬头,刚好对上邵璟黑幽幽的眼睛。
二人目光才对上,邵璟就盯住了她的眼睛,一动不动。
田幼薇被看得有些发虚,想要转开目光逃避,邵璟却紧跟过去,仰头继续盯紧她的眼睛。
到此,谁都看出来了,邵璟是在默问田幼薇:“我的袜子呢”
田父看不下去:“阿薇,阿璟的是还没做好吗”
“喜眉已经给阿璟做了好几双……”田幼薇话音未落,手就被邵璟抓住了,他把头仰得高高的,眼里浮起一层薄薄的泪光,嘴角瘪着,固执地盯着她的眼睛。
田幼薇迫于压力改了口:“我不太会做小孩子的,还在学……”
“学好以后就一定会给我做吗”邵璟跟着接上去。
“嗯,当然。”田幼薇违心应道。
她是故意不给邵璟做的,袜子是很私密的东西,她不想给他做,喜眉的针线比她还要好,有得穿就行了。
“我们拉勾。”邵璟勾住她的手指:“说话不算数的是小狗。”
“呵呵……”田幼薇挤出一个假笑,不就是做小狗吗,无所谓啦,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人变成狗的呢。
之后整个晚上,邵璟都紧紧跟着田幼薇,直到发困打瞌睡,他还紧紧揪着她的衣角不松手,头一点一点的,十分惹人发笑。
高婆子笑道:“这孩子真有趣,和姑娘特别亲,这就叫投缘。”
田幼薇叹气,越是想甩开他,他越是粘得紧,还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
田秉去抱邵璟:“阿璟,跟我回去睡觉啦。”
邵璟不但不松手,反而更紧地抱着田幼薇,还小声地哼哼。
他平时是个很知趣的孩子,难得当着大家的面做这种事,看得田父心都软了,加上读书的事对他心怀内疚,便道:“阿薇和你二哥一起送阿璟回去。”
田幼薇双目无光:“我一起送需要吗我也很困了,我想睡觉。”
田父认真点头:“需要,他还小嘛。”
谢氏也道:“大半夜的,别招他哭。”
田秉更是道:“跟我一起送他回去,我再送你回去。”
还小。
好嘛。
田幼薇沉默地跟在田秉身后,任由邵璟揪着她的一只手。
他赢了,不枉他这些天总是抢着给田父端茶倒水,眼疾手快地帮谢氏做事,闲了还帮田秉研墨。
瞧,这一家子都站在他那边,生怕她把他惹哭了。
她怎么觉得这个小邵璟好像比以前那个更精呢对家里人的脾性真是摸得准极了。
田幼薇再看,邵璟趴在田秉身上睡得很熟,一脸稚气懵懂,什么都看不出来。
等到把邵璟安排妥当,田幼薇把田秉叫出去:“二哥帮我打听个人。”
田秉笑道:“谁啊”
“我只知道他姓邬,就是咱们越州人,家中只有一妻一女,精通番邦话,学识渊博。”
田幼薇把她所知道的有关那位高僧的事一一说给田秉听:“也或者这会儿他已经在翠云寺出家了。”
田秉奇道:“你寻他干什么”
田幼薇早想好了说辞:“阿爹不叫阿璟读书,总得给他寻一门手艺,他若学会了番邦话,将来可以去明州港和番人做生意。二哥也可以跟着学,倘若咱家以后不能再做贡瓷,总得改行做点别的。”
田秉把这话听进去了,郑重道:“我一定尽力找到这个人。读书的事别提了,让阿璟伤心误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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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可怜虫
在田家庄和窑场之间,有一个才兴起来的小村落,住的全是从北方逃来的难民,窑场里很多工匠也住在这里。
村子很小,房屋低矮狭窄,因为地势偏低,地面好多地方积了水,不得不用石块垫着。
石块摇摇晃晃,走在上面如同踩高跷,一不小心滑一脚,便是污水四溅。
田幼薇跟在族姐菊芬和族兄大友身后,灵巧地往前走,避开了所有的污水。
菊芬握紧她的手,笑道:“没想到你这么灵活,那天他们说你狠揍田柱子,我还不信呢,看来是真的。”
田大友道:“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阿薇不愧是吃鸡蛋和肉长大的,力气可大了!”
“胡说八道什么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菊芬脸红地拍了弟弟一巴掌,朝田幼薇抱歉地笑:“阿薇你别在意,他就是个憨货!”
田幼薇摇头:“不在意,他又没恶意。”
这姐弟俩是她在村子里唯二的两个朋友了,前世他们并没有太多交往,但她知道这一家子都是可以长久来往的厚道人。
这一次,她想多交几个朋友,做一些不一样的事。
所以每天午后她从家里翻墙出来,多数时候都和这姐弟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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