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南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老白牛
胡就业松了口气,道:“杨相公不歇歇,明日再去?”
杨河说道:“不用了,现在就去。”
杨河决定现在去见史可法,作为下属官员,拜谒一地总督,无论史可法见不见他,这态度要摆出来,哪能休息几天再去?
来时他也听胡就业说过,总督史可法前来宿迁时,早前居住在文庙内,但现在为便于指挥“拦马河”工程——在城北约十里处,却是搬到了城东北外间釜山南脊的董公祠内。
本县有喻公祠与董公祠,都是万历年间著名的知县,喻文伟与董则喻,二者在任期间颇有建树,离任后当地百姓为其建立专祠,世代祭祀,也得到官方的祭祀承认。
史可法身为漕运总督,一举一动引人注意,他居住的地方,自然要精心选择。
文庙与董公祠属于官方的祠庙,便如城隍庙,文昌祠,风云雷雨山川社稷坛等等,都属于官府的正祀建筑,各地便修县志,《祠庙》一节,也是放在志书的前面。
这些皆享受儒教的祭祀大典,便如昊天上帝一样,属于儒教这一系的正神。
至于佛道回耶诸教修的庙宇,严格来说,只能称寺观,不享受朝廷公祭,非常时期还视为淫祠扫灭,各地县志《寺观》一节,都只能放在志书的最后面。
史可法作为地方大员,正统的儒家子弟,这点上非常注意,不论住在文庙与董公祠内,都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
而董公祠就在城东北官道旁,不难找。
当下杨河随便洗了下脸,他的手铳留下,不过斩马刀与马鞍的双插带着。
众人也是,手铳翼虎铳都留下,钱三娘还让万叔留下来看管。
不过很快要见二品的高官,一地的总督大员,老实说各人心头还是有些发怵。
史可法此时为户部侍郎,右副都御史,官阶在正三品,不过因为兼了巡抚与总督职高升一级,为二品大员。
因为不是尚书,外人一般称呼他为史督,或史督臣,但历史上他为兵部尚书总督江北军务时,就称为督师,或为阁部,这也是史阁部的由来。
对淮安府军民来说,史可法是本地最大一个官,跟来众护卫仍有些草民心态,下意识怕见大官。
……
很快杨河等人从后院出去,走到“宣仁街”上,转向东,不久从东面“阳春门”出,转向北。
此时中运河未挖掘开通,宿迁城东面比较荒凉,只有一个大湖侍邱湖在(后世的顺河镇一片),周边有几十里,但约在康熙年间被淤为平陆。
杨河等人顺城边小道往北走,荒野片片,也没什么关厢房屋,烈日下,众人很快又是汗流浃背,风尘仆仆。
好在很快看到董公祠,就在通京大道旁不远,那南京往淮安,又从宿迁城西门外过,再从城东北往山东郯城去的大道。
祠庙后方一个小山包,祠边与山上满是松槐等树,一杆高高的坐纛大旗在祠边飘扬,门口几个顶盔披甲的铁甲兵,个个明盔明甲,甲片露在外面,阳光下闪闪发亮。
想必这些人就是史可法督标营的护卫了,装备还不错,个个一身的铁甲,颇为的威武彪悍,虽然大热天披一身铁甲实在难受。
不过杨河也看出来了,史可法出行很简单,排场不大,住的也是小地方,否则总督出行的旗牌仪仗,那可是一叠接一叠,跟随的幕僚护卫等等会有好几百人。
看几骑过来,庙门口护卫都是戒备看来,个个按住刀矛,双目锐利,含着肃杀。
杨河等人下马,陈仇敖上前,言其乃新任邳州练总杨河大人麾下,身后那就是杨大人,奉命前来拜谒史督。
“杨河?”这时一个铿锵声音响起,接着一个将官从祠内出来,亦是一身的铁甲,行走间甲叶锵锵的响。
又有双插,左弓右箭,弓竟也是上力开元弓,箭皆是狼牙破甲箭。
看他年不到三十,相貌有些儒雅,但带着沉稳与杀气,大红的斗篷上满是斑驳血迹,说话时带些山西大同的口音:“可是新任邳州练总杨河大人?”
杨河上前道:“正是下官,敢问将军是?”
那将官回礼道:“末将史德威,奉督臣之令,专在此等候杨大人。”
杨河道:“原来是史将军。”
二人说了几句,原来史可法现在不在董公祠内,却在北面的工地督促。
最近他总是没日没夜,有时甚至晚上就在工棚歇息,杨大人若想在祠内拜谒,史德威也说不清楚史督什么时候回来。他若想去北面的工地拜见,史德威现在就可带他去。
看得出来,史德威对杨河颇为好奇,不时拿眼对他看了又看。
又对杨河身后肃静的钱三娘与李如婉同样好奇,几次大捷后,秀才杨河在淮安府颇有知名度,他麾下很多人被引为传奇人物,特别内中的女性人物。
听史德威口气,似乎史可法对杨河颇为重视,专门吩咐一大将在此等候迎接。
杨河自然不可能在这边傻等,就以官场学问来说,前往工地拜见也比较好。
当下杨河等人又上马,史德威领数骑带路,都是装备精良,含着肃杀,身上有着浓浓煞气。
杨河感觉他们虽不如刘七郎等人,但也不会差得太远,算是督标营的精锐。
不过杨河知道,史可法这样的人马也不多,就以整个督标营来说,这样的精骑不会超过千人。
史德威策马带路,他话不多,但杨河感觉得出来,此人不比寻常的武将,有种文武双全的味道。
对这人,他多少也有些了解,山西大同左卫人,从小擅骑射,知兵法,崇祯十四年归史可法麾下。历史上的扬州之战被认为义子,事后收敛史可法衣冠葬于扬州外梅花岭,最后避世不出,以诗酒自娱。
看他使用的弓囊箭囊都颇为沉旧,上面隐现血光,显然有着丰富的故事存在。
史德威一路策马,不时也看身边的杨河,他知道这人是秀才,但马鞍上挂的弓箭竟也是十二力弓,不由暗暗吃惊。
这样的读书人他只见到一个,便是以举人身份担任江阴典史的阎应元,他上任之初,海寇顾三麻子率战船数百艘进犯,阎应元领兵拒守,连发三箭,百多步外皆有人应弦而倒。
众海寇心惊胆战,遂不敢再犯,江阴百姓德之。
史德威曾与阎应元见过一面,极为赞叹佩服,引为豪杰。
但眼下又见到一个,让他极大改变对读书人的看法,不尽是之乎者也的书呆子,也有文武双全的豪杰之士。
而且这杨练总干出的诸多事亦耸人听闻,几次对战流寇皆大捷,甚至最后一次,还杀死杀伤流贼数千,连革贼贺一龙的侄子贺勇都被他斩杀了。
杨河对战流寇共两批人三个波次,第一次还有人说怪话,认为他侥幸运气好,趁流贼不备伏击成功。
但第二次流贼大部攻城,又有第三次献贼等人北上,三次大捷,那就不是侥幸,而是有真本事。
又看他身后护卫皆是精锐,若身披铁甲的话,怕不逊色他身旁的兄弟,特别内中有女子,使用重剑与大斧,看样子还会骑射。
若他麾下士卒皆是如此,那就不得了。
史德威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与这杨练总好好交流一下兵法。
……
烈日下,众人往北去,约走十里,在各人汗流浃背时,就见前方民夫多起来,最后密密麻麻,怕有数万之多。
他们沿着一线挖掘着,挑土推车,又有人顺挖好的河道砌着石料,再看两边工棚蔓延,各色旗帜,可谓喧闹冲天。
杨河听各民夫口音有些差异,似乎不单只是宿迁县人,也有大量临近各县的人,显然都是趁着秋播前过来干活谋食。
早前他也听史德威说过,宿迁城北这边,进行的正是“拦马河”工程,西从骆马湖口洋河滩起,再凿开马陵山支麓的五花桥,最后引湖水东去,注入宿迁东面的侍丘湖止。
全长有二十多里,内中需凿山开河十余里,工程量不小,但因为人多,秋播前“拦马河”工项应该可以成。
这条河,也是清代六塘河的前身,明末有名的工程之一。
杨河看大量民夫在烈日下忙活着,因为史可法从南京与淮安运来粮食,工程完结也有工钱,因此民夫们干劲很大。
而前方一个小山包上,人影绰绰,似乎不少人对着河道那边指指点点,内中好多人还身着官服。
而在山包周边,同样站着一些顶盔披甲的卫士,个个在烈日下持着刀矛,严守戒备。
离着山包不远,那边同样有将官带着几个甲士过来,那将身材魁梧,三十多岁,脸上颇有风霜尘土,一张脸更被太阳晒得通红,身上明甲似乎都有五十度高温。
史德威上前道:“文将军,这便是邳州练总杨大人,奉督臣之令,过来拜见。”
那“文将军”上下扫看杨河一阵,说道:“杨大人可以过去,但你这些护卫,必须留在这边。”
他面无表情,身后几个甲士亦是虎视眈眈看来,陈仇敖,钱三娘等人都看向杨河,特别钱三娘眼中,隐隐有着杀气。
史德威抱歉的看了杨河一眼,但没有劝阻,对他来说,护卫史督上来,这些都是应有之意。
杨河微微一笑:“老陈,三娘,你们留在这边。”
他随史德威与“文将军”往山包去,快到山包时,那“文将军”看看杨河马鞍上的弓箭,身上的斩马刀,微微皱眉,忽然又道:“杨大人,你这些兵器也必须解下了。”
杨河眉头一皱,这时一个柔和的声音道:“不必了,文参将,让杨练总上来吧。”
杨河在山包下下了马,身旁史德威同样下马,随来的甲士看着二人马匹,二人往包上去。
那文参将留在山下,只是看着不远处的陈仇敖等人。
续南明 第276章 面见2
很快杨河上了山包,山上多青衫儒巾者,个个脸上带着飞扬,就是面皮都被太阳晒得通红。
还有几个身着官服者,或七品服,或九品服,或八品,可能是宿迁与附近的知县、主簿等人。
内还有两个官员身着五品官服,杨河估计他们是驻宿迁的宿桃河务同知,驻宿迁的归仁堤河务同知。
淮安府同知多,高峰时达到十几个,大多派到府下各州县任管河同知,就如驻札邳州的河务同知黄思恩一样。
除了这些文官幕僚,还有两个武将打扮的人站在一边,同样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上山来的杨河本人。
杨河扫了二人一眼,估计这二人便是驻宿迁的护漕防河总兵戴国柱,参将古道行了。
总督前来宿迁,不论本地或是附近的官将们,自然都是忙不迭的围聚身边,不顾烈日炎炎。
最后杨河看向众人围绕中的一个男子,面目黝黑,身材短小,但精悍有力。他未着官服,穿一身的青云紬圆领衣,戴着大帽,目光炯炯,只是微笑看着自己。
史德威上前轻声说了几声,这男人点头。
杨河知道这人就是史可法了,看起来颇为普通亲民的样子。
甚至他的帽上,衣衫上,还有些的尘土,似乎到过工地中去。
他上前拜见:“下官新任邳州练总杨河,见过史督臣。”
史可法含笑道:“未是公堂,就不必多礼了,杨练总你起来吧。”
他的官话很标准,但也带一点点的开封口音,他上下打量杨河,眼前男子很年轻,还未到二十岁,但举止却有深沉成熟的味道。
又面容俊秀,戴着软幞,身着青衫,系着斗篷,挎着斩马刀,儒雅中就有英气,气度与仪态都是上上之选。
史可法眼中露出满意之色,杨河很符合他心目中读书人的理想相貌,上马可杀敌,下马可治国,文武兼备,智勇双全,遵循圣人之君子六艺的教诲。
而眼前男子虽然年轻,但立下的功劳已然不小,二波三次大败流贼,两次还是在野外对战成功,甚至最后一次还杀死了革贼贺一龙的侄子贺勇。
只可惜功劳再大,升迁也有定数,只功劳存下来,作为日后升迁的重要考量。
特别眼前男子以秀才任官,升迁渠道更是狭窄,基本上只能在乡兵团练的位置上打转。
此时举人基本只在杂职官打转,眼前年轻人连举人都不是,他便是调到某地任九品的主簿,恐怕都会引起举国的物议喧然。
不过出于对杨河的欣赏,他本身功劳也够,也算抬举小老乡,史可法还是打算以后举荐杨河为淮安府练备。
只是此为通判品级待遇,官阶为正六品,就算史可法是总督,也不可能冒冒然行事。
他虽是地方大员,有举荐的权力,但大明也有条例,被举荐之人需老成历练,办事实心,而且在某地任职三到六年。
史可法估计杨河若能在邳州练总的职位上磨砺几年,那时就水到渠成了。
他心中想着,让杨河起来,按常例询问他路途之事,可是辛苦等。
杨河躬身道:“多谢史督垂询,下官路上还好,就是快到汊路口时遇到匪贼,好在护卫得力,将他们杀退了。”
旁边有官员脸色一变,史可法叹道:“匪贼遍地,百姓连出行都不敢,吾等有愧啊。”
他想起邸报的消息,本月初四日,闯贼与曹贼又开始第三次围打开封,此次声势更大,号称百万人,恐怕开封城凶多吉少。
而他虽为大兴籍,但老家却是开封祥符人,开封战事,自然挂怀,只是除了担忧叹息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
随后如睢宁知县高岐凤一样,史可法也问杨河可有业师表字,杨河答了,言恩师为原鹿邑知县纪懋勋,给他取字慎言,让史可法有些遗憾。
最后史可法询问他对战流贼之事,旁边众人一样看来,对此他们一样有兴趣。
杨河说了,还告声罪,抽出斩马刀,在地上划了几下,使当时的形势一目了然。
他说道:“这打仗地形地势很重要,流贼第一次来,下官等在荆山处伏击。此处一边是山,一边是沼泽洼塘,官道就从荆山脚下过。猝不及防下,流贼入我觳中,就被打得大败。”
他说道:“第二次守城战,我师有地势地利,就不说了。”
他说道:“第三次对战献贼革贼等,下官等在龙头山设防,官道亦从山脚下过,前方不远是白塘河。流贼要北上攻打睢宁县城,就要攻下龙头山,我师高墙厚寨,流贼不得克,屡攻屡死,最后无奈撤退。”
杨河娓娓道来,三言两语,就把战事讲清楚,又用斩马刀划下地图,众人都是听得兴味昂然,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甚至边上一些年轻幕僚露出向往之色,恨不得当时自己也在场,指挥兵马,消灭流贼。
便是边上的护漕防河总兵戴国柱,参将古道行看着,都露出佩服的神情。
二人都是军中宿将,可拼可杀,但若说这样的计划方略,有时做得出来,但肯定说不出来。
这时一人哈哈一笑,说道:“恐怕事情没有杨练总说的那样简单,方略虽好,但流贼非是普通贼寇,特别他们的老营马队更是凶诈。现在等闲的官兵,可不敢在野地与贼浪战。”
杨河看去,却是史可法身边一人,东坡巾,行衣大带,青鞋,方面大耳,胡子很长,特别耳朵更长,而且很白,比脸还白,让人印象深刻,年纪约在四十岁。
看他的耳朵,杨河心想:“这人就是白耷山人阎尔梅?”
再看阎尔梅旁边一人,幅巾,素履,大带,深衣,背着手,双目冷漠人清瘦,只是上下看着自己,心想:“这人应该就是姚康了。”
他微笑道:“这位先生说得是,现在流贼不好打,然他们也不是三头六臂,只要让士卒晓以忠义,敢杀敢拼,流贼其实不难对付。他们色厉内茬,并没有多少敢战之心,只要受一些损伤就跑,特别他们的老营更不敢死战。”
阎尔梅哈哈一笑,不以为然,不过眼前这年轻人藏着掖着,倒让他起了浓厚的兴趣。
史可法则看着地下杨河划出的线图沉思,他不是没领过兵打过仗的人,崇祯八年镇守池州,崇祯十年巡抚安庆,他都与当地的土寇流寇对过仗。
他有种感觉,虽捷报上很多功劳属于别人,但三次出战流贼得胜,恐怕一切的事情都是眼前的年轻人操办。
“这样的种子真不多了。”他心中想。
同时杨河说的他倒也赞同,很多时候对战流贼东虏,官兵不是不能打,而是不想打,特别一些总兵老将级人物,麾下有骁勇家丁也舍不得拿出来用,只想保存实力。
“懂得忠义之人越少,多是官僚军头油条子。”
这是史可法为官多年的感觉,整个官场幕气沉沉,死水一片,文官贪财武将怕死。
想到这里,史可法低声吟道:“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威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他低低吟着,旁边各人面色各异,基本上各官员都是面无表情,只有边上一些年轻幕僚现出热血沸腾的神情。
他们多是年轻有为的生员举人,投入史可法麾下,也是为了心中的抱负,非是升官发财,所以杨河这诗歌现世后,在一些年轻的读书人中非常流行。
当然,老不死的官员就麻木不仁了,整日蝇营狗苟,只为了争权夺利,多捞些钱,多玩两匹瘦马。
最后史可法看向杨河,正色道:“慎言,望你若你战诗所言:‘男儿应是重危行’,上不负皇恩,下不负黎民!”
杨河施礼道:“下官谨记。”
他眼眸微垂,虽他有自己的计划节奏,不过对史可法此人,他还是有些敬重的。
公正廉洁,几乎没有私心,也满腔的报国之心。
只可惜性格能力上有缺陷,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更没有大事断然决定的能力。
这或许跟他的生平有关,一切都太顺了,少有挫折,这样遇到沉重压力的时候,就懵了。
所以杨河觉得,若史可法此人不进入决策层,只为执行者,或地方巡抚总督就很不错。
放错位置,被寄托太多希望酿成的悲剧。
……
最近姚康总在进言,让史可法借杨河再次大捷势头,设立邳海练总,管理邳州、睢宁、宿迁、海州、赣榆、沭阳这二州六县的乡兵之事。
如此便是有匪贼再次侵犯六县地界,亦可无忧,而杨河三次大捷,两次还是在野外得胜,也证明他是个合适的人选。
但史可法总在犹豫,虽圣上有旨,早让各地大练乡兵,但只捍卫本乡本土,不调往别地,一县管一县的乡兵,一州管一州的乡兵,彼此并无从属。
也就是说,州练总都管不到县练总头上,府练备也管不到州练总头上,他们的上官,分别是各自的知县、知州、知府。
从属一人,这事没有前例,史可法也担忧这样做后,对杨河是祸非福。
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嘉靖年就有状元沈坤,淮安人,因倭寇侵犯劫掠,当地官兵无用,愤而招募乡兵千人。
经过训练后,成为一只劲旅,当时成军,比戚继光组建戚家军还要早一年多。
然后数千倭寇又犯淮安,沈坤带乡兵迎战,大获全胜,斩首近千,并将倭寇尸体集中挖坑埋葬,上面筑高墩,称之为“埋倭山”。
作为状元,沈坤当时身先士卒,并一箭射中一个倭酋,可称文武双全,而他的兵马,也被百姓称之为状元兵,威镇敌酋。
有状元兵在,倭寇不敢再犯淮安。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被群起攻击,弹劾他“私自团练乡勇,图谋背叛朝廷”,最后被下狱,在狱中枉死。
史可法担忧杨河未来也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且只在本州本县还好,涉及临近州县,这牵涉就大了,如他任邳州练总,节制他的是邳州知州,若任邳海练总,是邳州知州管他,还是海州知州管他?
若专门调一个人过来节制,邳海各地官员同意不同意?
毕竟编练乡兵,用的可是他们各地的钱粮。
史可法总在不断的犹豫,衡量,他还是希望各方能妥贴一些。
不过让杨河节制睢宁与宿迁二县乡兵,这点是史可法在考虑的。
有好消息传来,睢宁知县高岐凤,就愿意睢宁县的乡兵归新任邳州练总杨河节制。
同时他也要看看这年轻人的成色,看他能否胜任。
他就道:“青山贼虽败,然有残贼逃窜各处,他们虽不敢侵犯漕运,然不时骚扰邳州境,甚至海州境。若你上任州练总后,该如何应对这些青山残匪?”
杨河道:“回督臣,其实下官以为,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最好是找到他们老巢,一举剿灭。”
他看看各人脸色,显然都是为难,毕竟这些青山残贼躲在沂蒙山,那是山东巡抚的地界,这协调上,就不是简单的事。
虽到时他懒得管这个,直接攻入老巢,但此时还是要说:“若是二地协调比较难,那只有守了。贼以走为业,但邳州河网湖泊密布,贼就算马队来犯,能走的地方亦不多。只需以一些乡兵为监视,守住要点,再大队人马戒备,抓住时机,重创贼寇。几次之后,流贼肯定不敢再犯我邳州。”
史可法点头,这个策略是得当的,他麾下幕僚建议,差不多也是如此。
当然,这个建议也有前提,当地乡兵较为悍勇。
他沉吟道:“若宿迁这边,你该如何布置?”
杨河先道:“宿迁乡兵,是归下官直接指挥吗?”
旁边众人都是看来,特别两个官员,立时目光炯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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