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下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阳电
活在当下,这么一
第一八九章 艾米
眼前的景象,昨日的历史,一时间,仿佛都在视线里重叠在了一起,让冥想着的年轻人心生敬畏,随即,油然而生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景仰。
人,人类,人类文明,这些词的涵义,恐怕要比他领悟到的更深远……
坐在长椅上,一直沉浸在纷繁思绪里,直到眼前出现的人向自己打招呼,方然才如梦方醒。
他费力的眨眨眼,让大脑有时间转换场景,恢复运作:
“啊,这位女士,你好。”
“你好!
旁边没有人,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询问过方然的意思,当然,就社交礼仪而言只是一句例行公事,年轻的女孩收拢裙摆坐下,对看过来的年轻人报以微笑:
“刚才看到你在投篮,投的很准啊;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是‘托马斯安生’,从费城过来的,很高兴认识你。”
刚开始说话,方然还难免有些紧张,尤其是在扮演刚刚接手、并不熟稔的“安生”,而且坦率的讲,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中,除了在教室、或者医院里,他从未距离一个年轻女孩如此之近,更不用说搭讪了。
而且,客观上还有一个原因,迟钝如他也看得出,眼前留长发、肤色白皙的女孩很漂亮,这略微加剧了他的紧张。
在这副标致的皮囊之下,会潜藏着危险吗,他暗自警惕。
心理活动大致如此,表面上,方然的表现倒与身份十分相符,紧张,腼腆,不善言辞,这些特质套用到“安生”的身上,的确是恰如其分。
一方面心怀戒备,另一方面则是局促,方然的表现,没有引起女孩的反感,看起来这位名叫emily的姑娘性格也不怎么外向,之所以来搭话,还是看到方然身材健美、肤色却略显苍白,觉得他和自己一样都是不怎么喜欢户外运动的那种类型,当然这些细微的心理活动,方然后来才知道。
交谈中,说起各自的身份,方然的提前练习发挥了作用,甚至错觉渐生,以为自己真的就是“托马斯安生”。
“你在费城读书么
我从匹兹堡来这儿找同学玩,顺便参加一下活动。”
匹兹堡,宾夕法尼亚州第二大城市,方然记得那里也有联邦的名校,他随口问了一句,还真是,emily就在卡内基梅隆大学读本科,而且,也是计算机相关的专业。
得到这一讯息,方然最初的本能般念头,是揣摩这女孩会不会是“同类”。
但他随即又释然,意识到这种警惕,并没有必要。
在年轻人聚集的活动现场,碰见竞争者的可能性,当然是有,但一来他并没有精确测算过,联邦的三亿人口中究竟会有多少同类,二来,日常生活中与同类擦肩而过、甚至短暂交流,其实也无妨,哪怕引起了对方的怀疑,只要没完全暴露身份,就几乎不存在被竞争者锁定、继而拔刀相向的风险。
抱着这样的想法,接下来,两个人的对话就比较轻松,渐渐打消了他的疑虑。
眼前的emily,看样子应该还不到二十岁,和联邦的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活泼、好奇,大概是被方然的外表所吸引,自己却不愿承认、或者还没意识到,女孩主动将谈话引向了it领域,方然也就跟着闲聊。
但即便是两人都熟悉的it领域,不一样的身份背景,观点,也可能会迥异。
谈话间,方然很快就意识到,为什么他会觉得emily这样的年轻人,如此阳光,仿佛浑身都充盈着轻快的气息,不是因为他们能力超卓、对未来充满了
第一九一章 防御
平凡的新身份,与追求绝对安全之间的矛盾,方然一早就思考过。
虽然和必将到来的同类相残相比,眼前的生存风险,并不算高,他在金伯利念中学时就做过粗糙的统计程序,借助联邦公共管理机构的数据,把日常生活中可能遭遇的风险分门别类的度量过一遍。
结论,不出意料,交通意外高居榜首,其次是枪击等暴力因素。
要避免这一些高危因素,不论对“方然”还是“安生”而言,都不困难,宅男的行为特质就包括了“少出门”,因此也避免了许多风险。
虽然按方然的统计,联邦每一年都会有六百多名壮士,开车冲进建筑物,并造成超过三百人的伤亡,但他已决定睡在地下室,看安生的住处,也并没有正对某一条街道之类的危险因素,所以待在家里总归还是安全的。
除此之外,对经济形势催生的暴力威胁,一柄glock17倒有些单薄。
那么要大肆采购军火,甚至在前后门埋伏几只“阔剑”地雷吗,那样会太招摇,一旦暴露出“安生”的贪生怕死特质,就有可能被嗅觉灵敏的同类察觉。
暴力袭击难以防范,至于生活中的其他风险,就更无法揣摩。
过去二十年来一贯的防御策略,现在,不再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方然的对策则是“穷而思变”,借助联邦的发达网络基础设施,和近年来it领域的研究成果,从更高层面去看待并解决这些问题。
一旦有了构思,他眼中的首要目标,是费城公共安全机构的监控网。
当今时代的社会体系,要监控、管理起来,方方面面的情况都比过去复杂了许多倍,基于人力的传统体系,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堪重负。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整张高度自动化、智能化的监控网,供职于安全机构的人力,也逐渐分化为一线的行动者、与后方的处理者,而在西历1470年代的今天,这两类岗位则不约而同的被机器所取代,监控网的能力,也随之而不断强化。
这样的趋势,只消观察最近几年来,出现在联邦大街小巷的安保机器人,逐渐取代了身着制服的保安和警察,就可以窥见端倪。
在伯克利,方然不需要走出校门,就能在校园里见到至少三、四种不同模式的安保机器人,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只负责“管控危险因素”,只要捕捉到周围的人持有枪械、冷兵器或其他可疑物品,就会将锁定目标、并将情况上报。
ai更复杂、权限想必也更大的一种,则装备有从催泪瓦斯到5.56毫米机关枪的充沛武力,机关枪里装填的则是橡皮弹、或者麻醉弹。
此外还有一类,也是目前权限最大、执法能力最强的遥控型号,按新闻上的说法,这种一人多高、看起来挺灵活的“机械战警”,每一具都由真正的警员在远程操控,不仅能维持秩序,必要时,还可以直接参与抓捕行动,甚至与暴力分子来一场枪林弹雨的厮杀。
换句话说,和完全的ai机器不同,这种机器人拥有“当场击毙”的权限。
一线治安力量的变化,民众都看得见,相比之下,监控网的升级、演进,就只能通过新闻和网络上的资料去分析和猜测。
街头巡逻的机器人,显而易见,消灭当街抢钱的毛贼是小菜一碟。
但是简单直白的暴力震慑,对有组织的复杂犯罪、或蓄谋已久的非法活动,却无能为力。
在这方面,负责联邦国内安
第一九三章 开销
春去夏至,联邦东海岸的气候,一天天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身为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二年级研究生,托马斯安生的人生轨迹,也一点点的由紊乱回归到正轨。
至少,以联邦社会的主流观点,在放弃了“车库创业”的不切实际幻想后,这位托马斯同学就重拾了荒废已久的理论课,在过去一年里修读了若干学分,如果一切顺利,能按时提交学术论文,就有希望在来年顺利毕业。
联邦高等院校的研究生,一般而言,没有具体的修读年限,只要拿到足够的学分、满足学位的若干要求就可以。
但实际又怎样呢,怎么说,也至少要两到三年时间。
具体到个人,如果天赋平凡又不肯努力,将学制拉长到五六年也不罕见。
方然没太多时间可挥霍,但是,要一下子应付“调查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和“适应新环境和新身份”的工作,他已很难挤出时间去修读几门必修课,至于论文的选题,更需要结合拟申请的职位而定。
在通向永生的漫长道路上,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渺小。
面对太多事务,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精神上也没有一刻得闲,到初夏季节时,在电脑前的方然居然感觉到一点胸口刺痛,怀疑身体出了状况,便心神不宁,用早有准备的心电测试仪器检查,又没发现什么异状。
胸口刺痛,除心脏的某些状况外,多半就是一种心理作用、或者过度劳累,其实也无需太过担心。
但是在方然的情形,“安生”的身份,还没有完全的落实妥当,倘若现在因为一些问题而要去医院,对自己的计划就是一种干扰,于是他重新修订了计划表,把每天的工作量缩减约两成,同时,也开始心情忐忑的前往社区服务机构,冒一定的风险而恢复原本每天都要进行的游泳锻炼。
锻炼,保持身体状态的一种手段,方然这样的永生追寻者,显然会雷打不动。
但事实证明,和室内的器械训练相比,还是在水中进行的有氧运动最有益健康,尤其是对不追求肌肉感的方然而言。
至于托马斯安生这样的宅男,为什么会一下子开始泡游泳池,这倒无妨,顶着安生的身份联络专属医生,描述状况,方然从医生处得到的解释,和自己的推断几乎一模一样,这就为安生的行为转变提供了很好的理由。
即便是注定会死的凡人,怕死的情绪,也往往会成为一种强烈的动力。
网络修读,游泳锻炼,加上一些it领域的学习和工作,以托马斯安生之名活动的方然,生活节奏乎与在伯克利时很像。
但所有这些,却无法解决一个身为方然时,无需顾虑的问题:
高昂的学费、生活费,对没有稳定经济来源的安生,是很紧迫的负担。
在锁定目标前,详细调查过安生的身份背景,方然知道,安生并没有近亲属,早年间意外离世的父母,也没给他留下一笔不菲的遗产。
所以对安生而言,像联邦的大部分高校学生那样,就读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费用,几乎都要依赖联邦金融机构提供的助学贷款,除此之外,奖学金原本也是一种不错的来源,但是对半辍学状态的安生而言,基本没办法获得。
学费,加上生活的开销,每年总归需要几万马克才够。
而对举目无亲、又无一技之长的托马斯安生,勤工助学和兼职打工这两条渠道,也几乎因为“车库创业”的
第一九四章 心理
即便应用还有限,按业界观点,fscim仍必将引发一场信息领域的变革,必将拥有无可限量的未来。
也许吧,可说来说去,fscim究竟是什么呢;
在mooc平台修读这一门课程,方然的困惑,并非他自己所独有。
在宾夕法尼亚大学,乃至于,联邦的诸多高校,学习研究fscim的学生不在少数,但大多数学习者对其的感受却一言难尽。
至少,初学者很快就会发现,这看似与fscii方案相似、只是一种编码规则的东西,其庞大复杂的程度,简直太离谱;但fscim之所以难掌握,原因却不在其复杂,而在于其建构、设计的视角,完全是建立在计算机之上。
“什么是fscim”,答案,或许会有不止一种,但fscim描述的对象,意义却很明确:
客观世界在计算机世界中的映像,或者……用一种隐约不详的拟人化表述,这就是“计算机眼中的世界”。
客观世界,无论如何都是唯一的,不会因为人、还是计算机的观察而分裂。
但是站在不同的视角,对同一事物,却会有不尽相同、甚至大相径庭的概念,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譬如说,人类、或者还包括某些动物所特有的情绪,情感,这些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概念,在fscim体系里却根本没有一条简洁的定义,原因很明显,在计算机的世界里,并不存在“情绪”,即便勉强将其定义、规范出来,也没有实用的价值。
人的内心世界,何其复杂,人或许很在乎这一不可捉摸的存在,计算机却并不在意。
并非计算机组成的系统,无法处理“情绪”,在电脑里建立一张excel表格、用某一列保存员工的情绪状态,譬如“放松”、譬如“沮丧”,这当然可以,有什么不可以呢;
但这样的数据,信息,只是在本地环境中有一定的意义,不仅没办法套用到网络中的其他节点、环境中,其包含的信息本身,也十分含糊,继而让需要使用这些数据的计算机系统、软件体系,变得越来越庞大而臃肿,效率与可靠性则不断下降。
网络上浩如烟海、格式杂乱无章到了极点的数据,人类文明多少年来积累的一切信息载体,让早年间的it巨头们吃尽了苦头。
继而,才有了“标准测度”的构想,和随之出现的fscim。
那么fscim架构,怎样测度人的情绪、心理活动、精神状态这些东西呢:
根本不测度。
“情绪,心理,精神”,即便这些概念对人类社会至关重要,fscim从1.0版开始,就明确的摈弃了这一切。
为什么不测度,道理,其实也并不难理解。
尤其对方然,多少年来一直冷眼旁观这世界,在学习fscim时很快顿悟,意识到所谓“情绪……”这些概念,别说对计算机,即便对人自身而言,在很多时候,也根本就是无需理睬的一种多余。
生而为人,同理心,是感受他人情绪的一种能力。
缺乏这种能力的人,往往难以适应社会生活,甚至被认为是心理异常。
然而另一方面,面对冷冰冰的fscim规范,方然却意识到,即便人人都多少会有同理心,在特定场合,不仅能想象到他人的心理活动,甚至会感同身受,可这些有(至少自以为有)同理心的人,每一天的所说所做,却几乎完全站在利益的角度,而几乎不考虑他人、甚至自己的“心理感受”。
“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表面上,大多数人都会认同这一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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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五章 测度
学到这里,方然随之联想到,比值p,可以对应人类的很多概念。
p>1.0,一个人年龄到了,社会化、利益化的完成度却没到,这显然就是“幼稚”;
p>>1.0,幼稚到一定程度,就是巨婴;
p<1.0,年龄没到,完成度先到了,这应该就是“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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