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时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司马白衫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女人一口普通话,“我们也不想,这账没还上,只能这样。”
“不是还有房地产公司吗?”
“那是人家王建东自己的买卖。”
岳文看向王凤,众人的目光也都投向她,王凤也不理银行的人,转过身子打起电话来。
天慢慢黑下来,浓重的夜色下,水泥厂的院子黑沉沉的,办公楼、车间全部漆黑一片,只有家属楼的昏暗的灯光,映射着偌大的厂区。
负债经营的日子不好过,银行不给贷款,公司不能正常运营,汽车被债权人拖走,财务室的大门被贴上封条……
岳文使劲咽了口唾沫,感觉嘴里苦苦的,这才意识到一天没有喝水了。
“走吧,着急上火一天了,晚上我请客,望海楼,谁也不叫了,请请小王总与郎科长。”
“呵呵,老宋,”岳文舔舔干裂的嘴唇,“我可是第一次看你主动请客,行啊,两位美女,今天就让我们家宋主任表达一下心意。”他见黑八对郎建萍很认真,马上改了称呼,主动提他树起威信来。
王凤没意见,郎建萍也不反对,四人上了猎豹,就往大门驶去,“哎哟,这人都走了,门怎么不关?”黑八按按喇叭,可是传达室里没有人出来,“等等啊,我去找人把门关上。”
他下车跑进传达室,又笑着拿着遥控钥匙走出来,上了车,待车子驶到门外,他朝着电动折叠门使劲按了两下,可是黑暗中门纹丝没动。
“没电了吗?”黑八看看岳文,“不会啊,指示灯还亮着哪!”
“门不好用了吧?”岳文道。
黑八马上走下车来,“你们快来啊,这门,被人偷走了!”
三个人又好气又好笑,下得车来,果然电动折叠门不见了!
“文啊,这怎么应了那条定律呢!”黑暗中,借着车灯,岳文看到黑八的脸上洋溢着促狭的笑。
“什么定律?”
“倒霉第一定律,任何物体都要保持匀速直线运动或静止状态,直到岳文迫使他们改变成倒霉状态!”
王凤与郎建萍看看岳文都笑起来。
“呵,第一天来就这样,我自己就就够倒霉的。”岳文维护八哥面子,也不辩驳。
“我们兄弟都说,谁跟着你谁倒霉,”黑八更来劲了,“现在啊,你就是那老鼠,对啊,你就是偷油的老鼠!”
“偷油的老鼠?”王凤不解。
“不是有首歌唱得好吗,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这不骑虎难下了吧?”黑八得意地说道。
郎建萍也笑了,“叫妈妈,妈妈不在,咕噜咕噜滚下来,呦呦,哎哟!”
“哎哟,哎哟,”黑八也叫起来,却是被岳文一脚踢在了屁股上,乐得王凤笑得弯下了腰,引得岳文不禁朝那胸前的灵光一现多瞅了两眼。
可是,玩笑归玩笑,现实归现实,面对水泥厂几近绝境的困境,怎么办?岳文直到吃完饭也没有想明白。
但,出路只有两条,一条是丢下不管,他回街道逍遥自在,另寻大集搬迁之地,一条是既来之,则安之,让水泥厂起死回生。
“以为包保了个香饽饽,没想到包保到一块糊地瓜吧。”王凤笑道。
“糊地瓜扒掉外面那层烤焦的皮,更好吃。”岳文也笑了,“水泥厂不能倒,你,有什么想法?”
“我从小就在水泥厂长大的,”王凤看看黑黢黢的厂区,又看看星光熠熠的晴空,“我知道我爸的意思,是想在这里搞房地产,但我还是希望水泥厂能重新好起来。”
“不矛盾,房地产,将来也要搞,”岳文笑道,“也要把水泥厂救活。”
“但实在太难了!”王凤哀叹道。
“不试你怎么知道难?”岳文咬咬牙,一挑双眉,“送你一句话吧……”
多年以后,当岳文成为这块包含了平州、交城与沧浪三区的国家级新区的掌舵者的时候,他仍能想起那个星光满天的夜晚来,想起他跟王凤说过的《亚科卡传》扉页上的那段话——
“我理解,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付代价的午餐,我也理解,不管遇到天崩地陷都要勇往直前……”
大城时代 第90章 水太深!
粗大的白杨努力向高空伸展着,明媚的阳光透过虬枝,穿过树叶,洒到树下站着的工人身上,洒到岳文身上。
王凤仰起头看看那片遮天蔽日的绿色与绿色中洒下来的光线,她突然感觉到,那原本就是希望的颜色,不仅是工作上的希望,也是生活上的希望。
同样,多年后,自己的又一个小区在京城开盘,她在京城的办公室待到深夜,千回百转中驱车去了电影院,午夜场的电影《致青春》片头那片白杨映入眼帘时,她突然又想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在自己身体和生命中留下难以磨灭印记的男人,想到了那天上午,她哭了,哭得稀里哗拉……
可是,眼前,这个一身白衫衣的男人正向好不容易凑齐的工人作着演讲。
“我说了这么多了,我知道大家很失望,呵呵,我也很失望,我以为领导让我包保水泥厂是让我享福来了,谁知是让我遭罪来了,但这个罪,我想跟大家一块遭!”他看看站在一旁的周总,几个副总就来了他一个人,王凤对他很是尊敬,告诉岳文他本名周厚德,原是厂里的总工,很是认真严谨的一个人。
“别净说些好听的,整些没用的!”
“来点实惠的,再不发工资,我们就到街道求访去!”
“你们干部拍马溜须还行,经营厂子没那两把刷子!”
……
周厚德冷眼旁观,既不插话,也不解围。
水泥厂不是他一人的,改制后他只是个副总,王建东在厂里的股份也并不多,比他多的人有几个,但他却当上了这个厂的董事长。
表面上一团和气,可是他知道,厂外无厂,帝王思想,厂内无派,千奇百怪,水泥这个行业,水太深,就是厂里,水也不浅!
岳文一把拉住想要解释的王凤,“这样吧,我有没有两把刷子,以后再看,先说现在,厂子都让人家封了,你们回家也是打扑克打麻将,要不就是打老婆,我看不如这样,白天你们可以找出路干点小买卖,晚上呢,我们再干活!”
一阵戏谑的笑声后,人群终于不再散发火药味,大家的脸上逐渐轻松下来,不再那么敌意十足,可是现实问题马上摆在眼前。
“厂子被封了怎么干?”
“大门上贴着法院的封条呢!”
……
岳文双手往下一压,“封条是死的,人是活的,孙悟空让如来佛祖一条咒语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动弹不了,我们可不是孙悟空,听他白活!”
“对对,法院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给我们贴封条!”
“好,说得好,对我的脾气!”
……
工人们一辈子与冰冷的机器打交道,感情直接,可是周厚德一辈子与技术打交道,思维细腻,“岳主任,法院的封条可不能随便动!”
“呵呵,周总说的明白,我们不随便动,”岳文吡笑道,“就是晚上动,白天再给他贴回去。”
“可是,库房里现在还有水泥,销不出去,”周厚德急了,“再生产还要积压,怎么办?”
“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什么办法?”
岳文却没有答他,转而又对着工人喊起来,“我知道,工资没发,连包卫生巾都买不起!”静静的人群马上象油锅里倒入一瓢凉水一样,炸开了锅,都哈哈大笑起来,年轻的工人吹着流氓哨,开始起哄。
岳文偷眼一瞧,郎建萍忸怩了,黑八兴奋了,流氓哨吹得也更响了。
岳文起身走到车间大门前,“哗”,工人们马上躁动了,周厚德眼睛也睁大了,岳文已把封条撕了下来。
“轰隆隆——”
车间的大门被岳文推开了,他转身刚想推开另一扇门,却发现王凤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身边,使劲把门朝一边推去。
“大家都进来!”
工人们面面相觑,拖拖拉拉走进车间,原本热火朝天的生产线,现在已是机停人走,偌大的生产线对着一群熟悉的工人静默出神。
“这么好的生产线,卖个废铁钱,实在可惜了。”岳文扭头看看工人,大声喊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厂子倒了,你们也是废铁,一没技术二没资金,外面的买卖就那么好干吗?好干的话,芙蓉街道人人都是百万富翁!”
“老少爷们,岳主任一个不相干的外人,都敢把封条扯了,我们是这个厂的人,晚上来上个班,不行吗?”王凤大声喊着。
人群里应答声仍是寥寥。
“我同意。”人群自动分开了,周厚德走上前来,“振业,老钟?”
两个车间主任相互看看,也走出人群,站在周厚德身边,用行动表示着无声的支持。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工人加入到周厚德的身边……
晚七时。
空旷寂静的厂区再次喧嚣起来,周厚德心里却隐隐作疼,“凤丫头,他有什么办法把水泥销出去?”上午他突然出头,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却是王凤央求的结果,现在他把问题提出来,王凤却只是一笑,“我也不知道,”看周厚德脸上瞬间晴转多云,王凤马上说道,“但,我相信他一定有办法。”
岳文的名头,这一年来在芙蓉街道很是响亮,勇斗金鸡岭、智斗申城专家,巧斗中油化,但这是工厂,是企业,他一个毛孩子,行吗?周厚德心里仍不抱希望。
他是这个厂的第一个大学生,经历了水泥厂辉煌鼎盛的年代,也经历了全员改制的年代,现在,又与水泥厂一道,经历着生死存亡的时刻,他心里常常作疼。
白天不敢上班,到了晚上,像耗子一样偷偷摸摸来厂里,一个想当年名震秦湾的企业,到了如此地步,怎能不让人心寒?
………………………………
王建东坐在蒋胜对面,豪华的包间里,除了官员就是几个区里的房地产商,“掌柜的,芙蓉街道的的岳文,”他突然想起岳文脚踹蒋胜老婆的事来,口气更加不屑,“嘴上毛都没长齐,还想着救活水泥厂?”
“怎么回事?”旁边一个地产商来了兴趣。
“他们晚上偷偷摸摸干上了,水泥厂复工了。”王建东心情有些复杂。
“不是法院给封了吗?”
“偷偷摸摸,把封条给撕了呗,”另一个地产商不知内情,“这人胆子还真不小!”
蒋胜一张黑脸上毫无表情,看看服务员手中的皇家礼炮,“再开一瓶!”
………………………………
陈江平却是让廖湘汀叫着陪着一位外商,这不省心的人啊,净干些不省心的事!
廖湘汀对水泥厂的事也很关注,上厕所的功夫,把陈江平叫到外面,“领导是干什么的,说句不好听的,领导就是后盾,银行那边也巴不得厂子能好起来,扯封条,银行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银行不管,法院也不会管,这事,让他放手去干,机关干部中,懂经营、会管理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岳文此时也坐在饭桌前,陶沙与阮成钢晚上专门请他吃饭。
“兄弟,水泥厂的水很深。”阮成钢说的很隐晦,“你初来乍到,有些事应该多问问我跟沙哥。”
陶沙也道,却是比阮成钢说得直接,“有人盯上水泥厂了,具体是谁,我们现在不能跟你说,这事找过我,我没答应,老弟,你就不要瞎掺合了,王建东还是董事长,现在都身不由己,你不要挡着别人发财,挡人财路别人会跟你拼命的!”
两位老大哥的话让岳文一阵懵懂,举起杯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沙哥,我怎么觉着老阮当上局长,这话都是说半截,留半截?”
阮成钢点燃烟斗,青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兄弟,当哥哥的再提醒你一句,去年刘志广怎么死的??!!施忠孝,你以为后面就没有人?”
“施忠孝马上就要保外就医了。”陶沙笑道,“这事下午刚定,明后天估计就能出来,不要跟别人说啊,……这事不是我办的,但你想想吧,能办这事的人得多大的能量!”
“他还需要保外就医?”岳文愤愤地放下手里的杯子。
“嗯,说是病还不少哪。”陶沙笑道。
“兄弟,你得听劝,总之一句话,水太深,这事涉及到区里。”阮成钢叨着烟斗,指指上面。
“我给水泥厂想办法,给工人们想出路,厂子破产了,工人们没饭吃了,还不得求访,给区里添堵,我这是作好事,对区里也是好事啊!”岳文不解。
“你还是太嫩啊,有时,对大多数人的好事,对某些人就是坏事,听哥哥们一句,撤吧。”陶沙给他添上酒,“你想回秦湾,多大点事,还用给陈江平卖力拼命?这都不叫事,是不是,成钢?”
“没问题,你说吧,你想上那个局?”阮成钢道。
岳文有些茫然,能让阮成钢这位副局长兼刑警队长都忌惮的人,能让这位平州第一律师都讳言的人,会是谁,但不管是谁,自己再继续干下去,那肯定比在金鸡岭还要危险百倍!
大城时代 第91章 吃饭问题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疼,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阮成钢与陶沙点到为止,却打消不了岳文的雄心壮心,特别是在经历了金鸡岭的血与火之后,他的自信心爆棚。
小学语文课本中有一篇课文叫《小马过河》,他自信是那匹小马,这河水没有牛伯伯说的那么浅,也没有小松鼠说得那么深,只有自己亲自试过才知道。
可是,一个周过去,他与王凤四处跑银行,却接连碰壁,一个被封了的工厂,没人愿意贷款,而且还有大笔旧账未还。
几个副总大都在看笑话,周厚德倒是陪同他们去过几次,但也是失望而归。
集资,一个古老的方法,不只是副总没有人愿意,工人的家底薄,更是不愿往外拿一分钱,这个方法岳文是不赞成的,但王凤带头从家里拿了十万块,却无异于杯水车薪,就象一杯水倒进广漠无垠的大漠,瞬间不知所踪。
一天。
两天。
三天……
岳文,已经有一个周没有到水泥厂来了,黑八倒是天天过来,晚上摸黑从窗上爬进财务室,陪着郎建萍理账。
“他多聪明一人啊,给他粘上毛,他比山上的猴子还精,对了,他是我们芙蓉街道的五大精之一。”见王凤心急火燎,黑八调侃开了。
这些日子,压力还在于工人方面,成功把工人们复工的热情鼓动起来,可产品仍在积压,周厚德本是搞技术的,专管销售的副总手机都关机,人根本联系上,再这样下去,工人们的矛头很快会指向他们三个始作俑者。
“宋铁霖,少废话,”王凤急了,本色出来了,黑八眨眨眼睛,这“凤辣子”还真不是白叫的,“岳文在哪?”
“在办公室。”
“在干嘛?”
“我也不知道,噢,去中建设跑了一趟,其余时间就在办公室里憋着,憋了一周了,中午饭都是社区办的小姑娘给他送过去。”
“走,带我去找他。”
芙蓉街道的办公楼到了这个时间,只有值班室的灯光是亮着的,可是岳文的办公室仍旧灯火通明。
王凤“蹬蹬蹬”上了三楼,连门也不敲,直接推开了岳文办公室的门。
“咳咳咳——”
王凤忍不住咳嗽起来,用手扇着鼻子,“你不是不抽烟吗?这是抽了多少烟?这屋里都快着火了吧?”
岳文跟前,一摞一摞的材料,烟灰缸里已布满了烟头,吃剩的饭菜仍没有倒。
“在这炼丹哪,炼出什么来了?”王凤突然觉得悬在半空的心落了下来。
“炼丹?呵呵,我这是在炼我自己!”岳文笑了。
“炼得怎么样了?”
“成了,”他突然一拍桌子上厚厚的资料,“网上能找到的资料、报道,都齐了,我脑子里已经有了水泥行业的框架,我可不想在后面的工作中,有人把我当作外行。”
王凤突然感觉到心里塞满了什么东西,她拿起岳文桌上的饭盆去了洗手间,“哎,怎能能让大小姐干这种粗活,八哥,没眼色,快去!”
黑八笑道,“在家里是大小姐,在你跟前就是使唤丫头,”他突然放低声音,**贱地笑了,“通房丫头也可以啊,前提是你能hold住啊!”
“去你的,满脑子封建思想!你这样子,长得就跟封建社会似的,滚一边去。”岳文懒洋洋地倚在椅子上,神情很是疲惫。
王凤拿着饭盆回来了,岳文又站了起来,“坐,坐,跟王总汇报一下我这几天的学习成果。”
“地产界大佬马仑说过,你思考问题的能力,很大程度上与你的词汇系统有关。我们身在机关,对机关里的用语非常熟悉,但现在想搞水泥,就得用商业语言来谈,用水泥行业的语言来谈,否则人家就觉着你是驴头不对马嘴,人家连跟你坐在一起喝茶都别扭。”
“这么高深啊。”黑八咂舌道。
“别打岔。”王凤瞪他一眼。
“先说一下水泥厂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吧。”岳文拍拍桌上的资料,“房地产业使用的水泥仅占水泥总量的30%,而基础建设,比如修路、架桥、隧道、水电站等等,占到70%。近几年,经济运行的周期性波动以及宏观经济调整,导致基础设施投资回落,需求不旺再加上产能过剩,水泥价格大幅下跌。这是环境因素。”
“再说一下行业性因素,水泥需求是刚性的,不像海鲜,便宜点大家就多吃些,嗯,它像海盐,再便宜你也不可能多吃一点。……虽然经济快速增长,但全国水泥的供应量一直超过了需求量的增长,这就引起恶性竞争,压价赔本销售,有时还销不出去。”
岳文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站起来,一股清凉的风迎面而来,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清新空气,目光穿透夜色,“但现在形势又有不同,几乎全国各地都在推行城镇化,城镇化的一层含义是房地产,另一层含义就是建设,建大楼需要水泥、建公路需要水泥,城市建设需要水泥,秦湾需要,全国需要,这是多么大的市场啊?因此,我敢下结论,将来水泥的需求量更大,前景光明。”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王凤喃喃道,自信的男人最有魅力,思考的男人最有魅力,在眼前这个正思考着的自信的男人面前,抽烟的姿式,对女人都是一种征服。
“听我说。”岳文霸气地打断了王凤,“而水泥这种胶凝材料,几乎不可能被替代。为什么呢?不是说没有比水泥更结实的,有,比如钢铁和铝,但是成本太高了。没有一种建筑材料比水泥更容易取得原料——普通的石灰石烧烧就行;没有一种建筑材料比水泥的生产工艺更简单。水泥的广泛使用不是因为它有多么好的特点,而是因为价格便宜。到目前为止,找不到比它更便宜的了。”
“呵呵,你简直成了专家了。”黑八忍不住了。
“就是要成为专家,不是专家,也不能说外行话,”岳文看看他,“在主流建材领域,水泥的分量最重,占行业gdp比重超过70%。不过,与新型建材一样,这也是一个竞争激烈、多小散乱的行业,民营企业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我一向以为,发达国家不只技术可以借鉴,就是企业的发展历程,也可以借鉴,东瀛,也曾遭遇过水泥产能严重过剩的困扰,后来通过系列重组,只剩下3家大型水泥企业。”
“将来的十年,经济学家们都很看好,可能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快速飞升期,可是从行业来看,中国的大宗基础原材料行业纷纷陷入过剩困局,市场发展的内在逻辑就是要提高集中度,中国大企业整合小企业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现在,鸦片战争后进入中国的水泥产业,在人口红利、城市扩张和大规模的建设之下,得到高速发展,中国一举成为世界级水泥大国,这是重要机遇期也是瓶颈期,水泥行业的大佬们都已开经开始布局,有央企也有民企,布局的意思就是重组,这场战争早就开始了!”
“重组?”王凤没有明白。
“对,”岳文慢慢在办公室里踱着,“中国的水泥市场具有明显的区域性,其中一个原因是水泥的运输半径只有200公里左右。水泥是个有销售半径的非贸易货品,其核心市场区域是按地域划分,而不是按行政区域划分的,我们的水泥厂是秦湾乃至山海省东部最大的水泥厂,舍此一家,别无分店,也就是说,在山海东部,我们是老大,我们有技术,有工人,有设备,我相信,春天很快就会到来。”
“春天已经到来了。”黑八说。
“对,只是你们还认为是在冬天里,没有感受到,”岳文突然又回到座位上,“我用一个周时间,把所有水泥的知识硬啃了一遍,两点结论吧,一是随着城镇化的推行和房地产行业的崛起,水泥行业肯定更好,二是水泥行业要整合,早整合早受益。”
“但,现在要做的,”他突然直起身子来,“我也知道王凤你来的意思,这几天肯定承受了不少压力,……”王凤顿觉眼睛湿润了,“现在先要解决吃饭问题,把人心稳下来!”
“怎么解决?”王凤迫切问道。
“中建设沈海高速路几个标段马上就要招标了,”岳文亮出了底牌,“我们去,参加投标,标书,还得麻烦周总。”
“可是我们以前也参加过,都没成功,”王凤看着这张坚毅的面孔,但她突然有了信心,她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无论干什么,都能成功,“这次,不过,不一样了……”后面的话,只能她自己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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