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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时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司马白衫
卜凡心里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
这时,只见黑八拿着红色的灭火器,威风凛凛地冲下山来,咦,怎么打不开?冲进人群的黑八这才想起,不知怎么打开这玩艺。岳文,我靠你大爷!黑八仰天长啸,涕泪横流。
他这是吓的!眼见着闪亮的铁锨冲头上而来,黑八慌忙躲开,兀自还抱着灭火器不放,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打开了,又差点没抱住。
“噗”,灭火器大现神威,黑八兴奋地大声喊着,如猛猪过江一般,人当杀人,猪当杀猪,纠缠在一起的工人和村民终于分开了。
咦,怎么没有水?岳文手忙脚乱地接好管子,却不见有水出来,这才想起胡开岭把矿区的水给停了。
他把管子一扔,见有堆零散的矿石堆在墙角,顺手就拿了起来,灭火器没有喷开的人群,他就扔一块石头过去。还撕打在一起意犹未尽的工人和村民,他也扔一块石头。
这飞来的暗器,终于彻底把人群分开了,虽然都是满脸白沫,满目疑惑,还都愤愤难平、操爹骂娘,但终于还是分开了。
卜凡站在外围,小心脏“扑通扑通”就快要跳出来,此时,见到人群分开,却觉得嗓子干干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呦,出血了。”一个工人一抹额头,“谁他妈太缺德了,有种站出来单挑,躲在背后扔石头算怎么回事?”
黑八笑吟吟地看着他,这个工人也看到了黑八,“兄弟们,揍他!”刚才被喷了一脸泡沫,满肚子火气正愁没地撒呢。
黑八把灭火器一扔,撒丫子就跑,犹自辩解道,“不是我扔的,不是我扔的,人在里面呢!”
后面几个工人却是不信,他越跑,后面的追得更紧,惊慌中,黑八一趔趄,从坡上滚了下去。
再看胡开岭跟大灰狼,都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胡家嫂子却是死命拉住胡开岭,不让他再上前。
“妈的,胡开岭,老子今天崩了你。”不知什么时候,二能手持一杆土枪,对准了胡开岭。
黄杨木的枪托油光可鉴,乌黑的枪管令人森然心跳。
“靠,有种朝这打,”胡开岭一把推开胡家嫂子,“我看你这个孬种敢不敢开枪!”
二能有些愣,他也被胡开岭的气势镇住了。二能的老婆却冲上前去,“当家的,消消火,这要坐监牢狱啊!”
二能在老婆的劝说下,却更嚣张,他也一把推开老婆,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胡开岭。
“别开枪。”卜凡想要上前,但却觉得双腿似铅,声音小得连自己也听不见。
工人、村民都放下了手中的铁锨、镐头、橇杠,静静地看着。
胡家嫂子、二能老婆一个躺在地上,一个趴在土上,大气不敢出,生怕二能手一颤抖,土枪走了火。
蚕蛹紧张地连岳文教给他的词也忘喊了。
此时,这个地处落雁山小盆地一隅的矿区前,只有刺耳的警报声在振动着人们的耳膜。
“啪”,二能平端着枪,鲜血流了下来。





大城时代 第2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鲜血模糊的却是二能的双眼,他努力地转过头去,身子一软,一下跌倒在地上。
岳文举着一块砖头,正站在二能背后,笑呵呵地看着大家。
别人没看清怎么回事,胡开岭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土枪里填充的是铁砂,打出去就象散弹枪一样,四面开花,这么近的距离,人无处可藏,更无处可跑。
刚才就在他紧张想办法的时候,他看到了岳文。
岳文朝他笑笑,藏在土堆后面,就在两人对峙,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二人身上时,岳文象一发子弹一样,快速出膛,只用一下,二能就躺到了地上。
大灰狼急了,“我靠,兄弟,你倒底站在哪边?”
这句话问得岳文有些难堪,我去,自己倒底是站在哪一边。看着胡开岭和胡家嫂子都在注视着他,再看看二能老婆搂着二能痛哭失声,他尴尬地笑笑,捡起枪挎在自己肩上,“先送医院,可别出人命啊。”
大灰狼狠狠地看看他,又看看胡开岭,与二腚等人手忙脚乱地把二能抬上车离去。
带头大哥被人用板砖拍倒了,工人们立刻丧失了斗志,作鸟兽散,村民们没了对手,也都偃旗息鼓,胡开岭挥挥手,都纷纷下山。
岳文摘下肩膀上的枪,越看越是爱不释手,呵呵,民间的土枪早都上缴了,怎么二能还敢私藏?
再看这保养得极好的土枪,手工还真好,得,“私藏枪支违法,没收。”他大喊道,可是周围却无人响应,没人与他争。呵呵,没人争更好,这个村子太不安全,正好留作晚上防身。
这时,黑八一瘸一拐地从坡下走了上来,看到岳文正在显摆地拿着枪摆着造型,破口大骂,“岳文,他大爷的,敢情是你在这当起解放军来了,让我去送死。”
岳文重新把枪挎在肩上,“八哥,你这叫大公无私,别埋怨啊,要不就是割**敬神,**割了,神却得罪了。”他看看卜凡。
黑八没好气地说,“说话跟放屁似的,放屁还有味呢,你连味都没有。”
蚕蛹也走过来,呲笑道,“八哥现在形象真伟岸啊!”
岳文看看黑八满身脚印子,头上还沾上一些草末,也禁不住笑道,“别说,八哥这形象,都可以上男人装的封面了。”
黑八一乐,“哥的形象这么伟岸?”可是他马上反应过来,“一对贱人,男人装的封面是女人好不好?”
岳文和蚕蛹看着他气急败坏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都笑弯了腰,黑八一脚踢过来,“去死!”
“哟,宋干事,裤子怎么破了?”胡家嫂子重新恢复了爽朗的作派。
蚕蛹看看位置,低声问,“是不是插到菊花了?”
黑八看看蚕蛹,骂道,“贱人就是贱人,到了山里你也贵不了。”他反手一摸屁股,“哎哟,血!败家玩艺哟,把我屁股都捅出血来了?”
胡开岭看看胡家嫂子,仰头大笑,就连卜凡,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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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很有戏剧性。
卜凡乐得每天走路都象踩在棉花上,官腔依然有,话语里却多了很多亲切。
胡开岭也整天乐呵呵的,车轴般的汉子时常从睡梦中笑醒。
黑八人前人后直嚷嚷,出力不能白出,不能光让出力最多的流泪流汗,俨然以功臣自居,讨官要赏了,从他那话语间隙,岳文用脚指头也能想出来,卜凡肯定给他承诺过什么了。
在岳文和蚕蛹的紧逼慢诱下,黑八破天荒地请了客,在岳文简陋的书记室里,用岳文新买的锅,给两人下了四包方便面,又卧了俩鸡蛋,蚕蛹又嚷着加了两根火腿肠。
岳文也有些纳闷,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原因不为别的,因为自从二能的金矿被封后,剩下的矿区挨个被堵,水电更与矿区无缘,在坚持了多日后,中秋前夕,有人主动找到卜凡,同意了街道的条件,在退矿协议书上签了字。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矿主,他能第一个来,卜凡并不感到意外。
这人年轻时活得相当窝囊,父母死时都买不起骨灰盒,光棍了几十年,这几年发家才娶了个黄花大闺女,在城里安了家。这样的一个人,就象刘备遇到荆州的孙尚香,乐不思蜀了。卜凡当晚就请他喝了酒,并请他传话给其它老板,早签合同享受更多优惠,晚签可是丁点优惠也也捞不着。
接下来,一个个来,又一个个走,当场没签的也答应过些日子再签。胡开岭犹嫌慢,村里的大喇叭整天响着他的大嗓门,惹得岳文把线给他拔了,他也不恼,自己笑着重新接上,大嗓门依然响亮地回荡在金鸡岭的上空。
岳文这些日子都到会议室里去瞅瞅,看着矿老板们一个个象小学生似的听话,他暗自摇头,这怎么可能,断人财路无异于要人的命,会这么和气?
施忠玉,还是象以前一样,每天都到村委来,见到岳文总会站起来,板着的脸上挤出几分笑容。
他的免职通知街道已经下发,可是岳文却只是给他看看,并没有贴到公示栏里。这样引而不发,就象利剑悬于头顶,会比免去他更有效果。
他奋斗了一辈子,会计,在这个山村,就想当于区里的常委了,他很是看重,现在他对岳文很是恭敬,开口闭口岳书记如何如何。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在卜凡和胡开岭预定的轨道上运行着。
他想回街道,这里似乎用不着他这样一个人了。一个周的时间也早已过了,但陈江平却跟着区管委廖主任到沪东和津海新区考察了,好象根本不记得有金鸡岭这回事,不记得金鸡岭还有岳文这个人。
他本想去找大灰狼,但大灰狼根本不接他的电话,看来打了二能是把他得罪了,而二能躺在医院里,据说已经放出话来,要花二十万买岳文一条腿。
胡开岭也听说了,邀请他晚上到自己家住,岳文不去,他晚上就非要过来与岳文作伴。在忍受了他两天吓死害虫的酣睡声后,岳文好说歹说才把他礼送出境。
胡开岭开始还不愿走,岳文逼急了,“你再不走,我走,我陪嫂子睡去!”
买条腿不怕,大不了自己还他一枪,谁也不是被吓大的!可是,说归说,岳文晚上就把枪放在床边,村委会的锁也重新换了一把大锁。
天高云淡,山青叶绿。
岳文却感觉自己成了断线的风筝,对未来的不确定,对现在处境的小心,竟让他失眠了,睡不着,他就整晚猜测;而白天,听到桌上的电话,他总会神经质般跳起来,却始终不见陈江平找他。
他也试着给陈江平打电话,却总是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这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他感觉,这比陈江平在凯悦逼他还让他难受。
最后几天,黑八、蚕蛹都不来了,岳文一个人整天在山上走,胡开岭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跟胡家嫂子商量,“你看,把个小伙子愁的,整天在山上瞎转悠!一个外地人,在这连个亲戚都没有,却被发配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赶明得找找卜委员,还得让他回街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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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中的金鸡岭,火烧云把天际遇得通红。
“岳书记,买东西啊!”施忠孝站在了小卖部的门口,岳文放开怀里的呵呵笑着的小孩,他早已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施忠孝,“桂花,岳书记来我们村你不要收他钱了,账都记矿上。”
名叫桂花的老板娘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这怎么好意思?施总?”打了二能,你还这么客气?反常即为妖,岳文心里骤然打起十分警惕,脸上却仍露出一幅与人无害的的笑脸。
这几天,他在村里,到这家扒会儿玉米,到那家摘些花生,发现村民们看到施忠孝都很尊敬,施忠孝也都主动跟村民打招呼,关系并不象想象中那么紧张,至少表面上过得去。
“小事。”施忠孝摸摸根根直立的寸发,拿出一些糖块、零食分发给一个个流着鼻涕、满手泥巴的孩子。
“噢----”孩子欢叫着,跑着吃开了。施忠孝笑着与岳文打打招呼,坐上车一溜烟而去。
“老书记来了。”桂花指指西面。
“老书记?”岳文看看西面,一个老人背着手朝小卖部走过来。岳文有些哑然失笑,这人几乎就是《李卫当官》中那个装病的老帮主翻版,一模一样,三角眼,八字胡,不同的是,口袋里插着一个烟袋而已。
“老书记你好。”岳文不敢怠慢,抢前几步问候道,“我是到咱村来挂职的小岳”。前几天他曾去拜访过老书记,但不凑巧,到城里的女儿家去了。
“好,”老书记抬眼看看他笑道,“欢迎啊。”鼻音很重很浓,三角眼眼皮下垂,给人一幅欲睡不醒的样子,他边说边往前走,并没有停下说话的意思。
走到小卖部门前的广场上,他站了下来,双眼盯着前面,自顾自地拿出烟袋来,突然他转过头来,“抽一口?”
岳文笑道,“好来。”他用手指压压烟锅里的烟丝,接过老书记手里的火柴,火焰亮起,青烟袅袅,“吧嗒吧嗒”,岳文抽了几口就咳嗽起来。
“呵呵,”老书记笑起来,“不会抽烟吧?装烟倒挺象那么回事。”
“我爷爷抽烟,我常给他装烟丝。”岳文乖乖笑道。
老书记接过烟袋锅,火星明灭,一闪一闪照亮了他布满皱纹的脸,岳文从侧面看着他,人虽然老了,眼睛很浑浊,但定定地目视前方,象尊老槐树一般。
一袋烟功夫,小卖部的广场就象赶集一般,聚满了人,大人乐呵呵地说笑着,小孩不知疲倦地在大人身边如蜂般穿梭着,惹来几个大人不时高声笑骂。
一台大鼓也被抬到了老书记旁边,一个老人站在了大鼓后面,接着几个老人也慢慢走到老书记周围,有拿着铜锣的,有拿着铜钹的,桂花搬出一把椅子放在小鼓后面,老书记看看坐了下来。
“咚咚咚咚”,大鼓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岳文感觉这沉闷的鼓点,仿佛就象砸在了他的心上,一下,两下,三下……仿佛要把这些天的烦闷彻底砸开。
老书记一挥手,大小铜钹、大小皮鼓马上一齐敲响,夹杂着小鼓密密麻麻的鼓点,疾如千军万马,又如雪山崩塌。
突然,所以的乐器一齐停下,老书记的小鼓就象指挥一般,“梆梆梆梆—梆梆梆”,接着所有的乐器又一齐奏响,力度却更胜先前,如是者三,所有的乐器又都混在一块,气势却更是宏大。
岳文离老书记最近,声音震麻了耳朵,但此时,他却感觉浑身舒坦,几个周来的郁闷仿佛一扫而光,而此时,每个人的脸上就象着魔一般,充满了神采,每个人的动作都很大,铜钹上下翻飞,鼓槌前后挥舞,红绸随风乱飘,个个如痴如醉,如狂如癫。
突然,所有的乐器又齐齐静默,一支唢呐陡然间横空出世,激越凄凉的声音穿透耳膜,直刺入人的心底,岳文感觉眼睛一热,两行热泪不自觉流了下来,他突然想跑到村外,大吼大叫一场……
不知不觉间,山风骤起,黑云压顶,遮住了星月。
老书记把鼓槌一扬,所有的乐器戛然而止,“变天了,都回去吧。”
岳文却仍如痴如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老书记看看他,“岳,—小岳,回去吧,”看看岳文,又加了一句,“变天了!”
落雁山上,黑沉沉的树木随风乱动,呼啸之声不绝于耳,金鸡岭村,风卷草末簌簌直响,俄顷,豆大的雨点随着狂风倾盆而至,一时间,风声、雨声、雷声、树林摇晃声搅作一团,闪电不时在天边一闪而过,照亮了金鸡岭的土地…




大城时代 第21章 渔阳鼙鼓动地来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
昨夜一场大雨,山更青翠,空气也更清新。
胡开岭今天一大早就来到村委,随着施忠孝面无表情地从村委走出,全村十八家矿山的回收合同正式签完。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卜凡、迟远山、黑八、蚕蛹等人都兴奋地上山,卜凡翻看着胡开岭手里一份份合同,凝视着一个个红色的手印,心潮起伏,不能自己,就凭这份功劳,到年底,一个副书记是跑不了了,三十四岁的副书记,在区里还是年轻的!
“开岭,走,中午到街道,望海楼,我请请大家,前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
胡开岭更是激动,他喉结上下耸动着,小心翼翼地把合同锁进抽屉里。
岳文也随着大家上了车,但临开车时却又跑回办公室,说把手机忘了,惹得黑八又是一阵埋怨,“记性不强,忘性强”。
人逢喜事精神爽,卜凡却是难得的宽容,山路虽然崎岖,但此时却恰到好处,幸福满足的心情随着山路一路颠簸,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却能让人更好地仔细品味它的滋味。
“喂,嘉伟,中午?”卜凡的声调都有些变了,他看看车里的一众手下,“中午不行,中午我请请我手下这帮弟兄们,改天我请客,什么?今天我就得请?你们去吃,我结账不行吗?噢,好,好,那你们等我。”
“兄弟们,不好意思,中午我实在推不掉,这样吧,晚上,中午你们先进行,我争取下午早点回来,中午记在我的账上。”卜凡着实感觉不好意思。
他是领导,在兴致头上上,谁也没有提异议。待把卜凡送到街道,岳文看他走路的脚步都有些发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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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楼,时针从上午十一点多一直转到下午六点,也不见卜凡的身影,打电话也不通,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迟远山喝得舌头都大了,黑八直接趴在了桌上,手却伸到汤盆里,直接当勺子用了。
胡开岭却喝得很是兴奋,岳文晚上本想住在街道,但怕他一人走夜跑不安全,想想还是把他送回了金鸡岭。
办公室的司机掉头回去,这么晚跑山路,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岳文把两包在酒席上拿的香烟塞进他的口袋,脸色才好看些。
“咚咚咚”,“咣咣咣”,“咚咚咚”,“咣咣咣”……
小卖部前的广场上,又响起了威风八面的锣鼓,一些庄稼人也不嫌白天工作的劳苦,在广场上扭起了欢快的秧歌。
“让你嫂子做几个菜,晚上陪我喝个痛快,”胡开岭看岳文想拒绝,一摆手,“你不喝看着我喝,不来,我跟你绝交!”
岳文无奈道,“那,我回去洗把脸。”下午熏了一身的烟酒气,听了一下午的醉话,他早想放松一下。
看着胡开岭一遥一晃地回家,岳文也朝村委办公室走去。
“咚咚咚”,“咣咣咣”,“咚咚”,“咣咣”……
迎着山风,踏着锣鼓,岳文感觉到山村的夜晚很是惬意,“梆梆梆梆—梆梆梆”,“咚咣咚咣咚咚咣”,……锣鼓由慢至快,紧急起来,急促地有如衔枚行军一般。
还没走到村委,岳文就听到身后尖利的车响,雪白的灯光笼罩了他的身影,岳文扭过头来,一辆皮卡如疯牛一般急驰过来,大灯雪亮,晃得他的眼睛都睁不开。
“梆梆梆梆—梆梆梆”,“咚咣咚咣咚咚咣”,“梆梆梆梆—梆梆梆”……
紧张的鼓点象急雨般打在岳文的心头,伴随着轰鸣的车响,令人血脉卉张,窄窄的石街上已无路可躲,“不好!”,岳文暗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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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鼓点仍在继续敲响。
“梆梆梆梆—梆梆梆”,“咚咣咚咣咚咚咣”,“梆梆梆梆—梆梆梆”……
胡开岭意气风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合着锣鼓点,歌声也响起来,“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的营归,把营归……”,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青似火的时代,那个热血涌动的地方,那时的他,也是这样走着。
不同的是,现在又从军营走回了山村,也已从年青走到中年。
前面的小屋里,透过窗上的灯光,已经看到老婆的身影,正在里外忙活着,窗台上,女儿正在做作业。
“梆梆梆梆—梆梆梆”,“咚咣咚咣咚咚咣”,“梆梆梆梆—梆梆梆”……
“咚!”
胡开岭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跳,躲过了又一次袭击,他飞起一脚,把一个手持木棒的人踢倒在地。
“咚!”
这次却没有躲开,木棒正敲在头上。
他耳边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喊,那是老婆的,紧接着,锣鼓点在耳边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再也听不到了。
那叫声却正是胡家嫂子所喊,她从窗上看到了胡开岭被袭击,她顺手操起顶门杖就跑了出来,就在她跑到菜地旁,从草垛后面又跳出两个人来。
“咚!”
胡家嫂子跌倒在菜地里……
嘈杂的脚步声,乱纷纷的,一个小女孩发出凄利的尖叫,“别出来,”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一阵难忍的眩晕袭来,耳边的鼓声却渐渐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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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广场上的人们热舞正欢,丝毫不觉危险已经临近。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村外,百十辆摩托车就象百十头野狼,闪亮的大灯就象草丛中饥饿的双眼,从山上直扑山下,刹那间,草木摇动,烟尘四起。
广场上的人们慢慢停住了了脚步,惊恐渐渐泛起在每个人的心头,锣鼓依然在敲,铜钹依然在响,却见山上的亮光逐渐由星星点点变成了一束束耀眼的光柱。
光柱随着摩托的轰鸣停止了晃动,接着,一个个拿着铁锨、橇杠的工人跳下车来,不知人群中谁发声喊,“跑啊!”聚集的村民拉扯着孩子,一步三跌地跑向自己的小窝。
老书记却似恍然未见,小鼓依然发出紧凑的声音,几个老人面面相觑,犹豫着又拿起了手中的锣鼓。
“梆梆梆梆—梆梆梆”,“咚咣咚咣咚咚咣”,“梆梆梆梆—梆梆梆”……
几个手拿橇杠的工人骂骂咧咧就要过来,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别动!”
话语不多,几个工人却乖乖收起家伙什,四散开来。
“好好说话,不准动手。”低沉声音过后,依然是锣鼓的鸣响。
“砰砰”,“开门,开门,再不开我就砸了,”门环被擂的得山响,伴随着激越的鼓声,让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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