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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径归何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凤阁烟雨
“南宫少爷,在吗?”门外有人在轻轻敲门。
“在的。”他打开门,看到一个男子捧了一个小盒子,站在外面,正是方矩的关门大弟子左君杨。
“刚才在琴会上,姚公子说南宫少爷您偶尔为噩梦所扰,我家少爷那有上等的安眠线香,就让我送了一些过来,如若觉得好用,下次可以继续来取。”左君杨笑道。
方明哲?南宫意满脸诧异,这个方家少爷他倒是不陌生,刚来第一天晚宴方矩让他来与客人见一下面,他就真的只见了一下。晚宴坐下不到一刻钟,连客人谁是谁都没听完,便因为一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幽居深闺”的戏言与周围人起了口舌,随后便对方矩说自己要回去闭关,一边吩咐这段时间别打扰自己一边抬腿就走,气得方矩当场骂了一句“逆子”。
南宫意看向左君杨,心中了然。
“那真是太感谢了。”南宫意不动声色地接下了那个盒子,对于其他门派的小示好,如果不收的话反而不好。
左君杨站在门口,问道:“这些日子星河门没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吧?”
南宫意摇头道:“挺好的。”
左君杨点点头,道:“有不妥帖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或者告诉宗无玄也行。”
“左先生作为掌门大弟子,和方少爷关系一定非常好。”南宫意状似随意地说道。
早听说这个南宫意冷心冷面的,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找话题和自己说话,左君杨略微有点吃惊,但还是挂着笑意道:“是还不错的。以前我和明哲,还有无玄一起深居白雪院,明哲不怎么出门,窝在家里就只知道修炼,所以性子孤僻些,其实我们家明哲人真的很好的。”
南宫意点点头,又问道:“围剿你们可参加?”
左君杨摇摇头,道:“明哲说他没兴趣,我嘛,听他的。”他摸了一下腰上的佩剑,叹道:“我的冷雨剑啊,你又没机会出去见世面了。”
两人接着寒暄了几句,左君杨没想到南宫意其实也挺好说话的。
南宫意偏了偏脸,灯光映照出他的脸色有点苍白。
左君杨疑惑道:“南宫少爷,你脸色不好。”
“哦……没什么。”南宫意赶紧摇头。
“没有就好。如有需要,星河门的丹药房出门右拐走到尽头便是。南宫少爷赶紧休息吧,在下也回去了。”左君杨拱手告辞。
捧着线香,南宫意关上门,掂量着,思考着。
“方明哲倒是幸运,身边能有个左君杨这样的人,我怎么就没这等运气呢。”南宫意摇摇头。
把线香放在桌上,南宫意叹气,他每晚做梦,琼华门主南宫轩为他想过很多办法,无一凑效,只有满月之夜,他才能度过一个无梦的夜晚。可是满月之夜有一点却比平时更糟糕,他不记得自己是否有梦,梦中是何种情形,只是每次醒来,都是泪流满面——那是他唯一流得出眼泪的时候。
南宫意不是特别喜欢熏香入睡,但他打开盒子,一股清新的带点竹枝气息的香气扑来,闻起来倒是舒服,他想了一下,还是点上了,袅袅青烟下,他安然睡去。但还是做梦了,不过所谓噩梦,其实是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冒头了~
☆、夜舟(一)
几乎每晚,南宫意都会梦到同一个地方。
漓州城的七月份,可能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如果是往常,贯穿漓州的河边,夜里一定会聚集不少纳凉的人,然而今日,河的两岸静得出奇,甚至连半声蛙鸣都没有,河里除了一艘乌篷船,也没有其他船只。可如果有谁听力奇佳,便会听到,这条河两边其实并不宁静,而是布满了密集的呼吸声,以及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夜越来越深,空气越来越凉爽,而周围的气氛却越来越焦躁不安,又不知过了多久,河上慢慢驰来一艘小船,一个船夫撑船,船夫身后或坐或站着几个人,船头挑着一个白纸灯笼,灯笼上绘了一个图案,等小船靠近,岸上藏在黑影里的人们看清了那个图案,都不由得闭紧了嘴巴,连呼吸都停滞了一下。一个人从船尾慢慢走到了船头,当那个人的脸终于出现在灯笼的微光下时,河的左岸响起了极轻微的出鞘声,船上的人缓缓看过来,微微眯眼,黑暗中的人,一个哆嗦,刚出鞘的剑落到了地上。
河中的两艘船逐渐靠近,乌篷船里钻出四个手持灯笼的侍卫,河里一下子亮了起来,将小船照得一清二楚,灯笼下站着的是一个美艳的女子,画了妖娆的妆容,丹凤眼,眼尾部上挑,细细弯弯的眉毛,右眼下面一颗痣,脸在灯笼的光芒下有一点苍白,穿着蓝色衣裙,梳着蛇髻,头上只有一支步摇,额前坠了细细的链子,链子中间有一颗乌蓝的珠子。
小船上的人向后伸出手,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背着行李,搀扶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走上前来,小姑娘的打扮和灯下的女子相似。女子回过头,看向乌篷船,少顷,乌篷船里走出一个身量极高的男人,男人身后跟了两个少年,一个背着剑,一个背着包裹,男人和背剑的少年都穿着琼华门的修士服,背包裹那个打扮随意,很明显是个侍从。
女子嘱咐了一下,那个少女就牵着小姑娘,向对方的船上走去,另一边,两个少年也上了小船。
“要我说啊,干嘛跟魔修讲和啊,还交换人质,不如直接杀过去,杀个片甲不留。”
“你懂什么,我听说虽然上次仙魔之战中,那魔修领袖蛇祖门的上任门主在与霜流门上任门主,就以前那灵修的盟主,同归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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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后,看似魔修已经穷途末路了,实际上啊,蛇祖门还藏了最后的一着棋,听说,那一天他们的右护法拼尽全力把那最后一招用出来,那可是,杀得血流成河啊,听说郁离山竹子上的血迹擦都擦不掉,再用一次,估计灵修那边就全军覆没了。”
“诶呦,这么厉害……难怪,新的灵修盟主南宫轩把自己的儿子都送给人家当人质了。”
“唉,那是二夫人的儿子,庶出的,听说本来地位就不高。蛇祖门不也是,他们原来的左护法,就那个‘红颜鬼医’穆兰荫,把自己的女儿送过去了。”
“我看看,哎哟,这穆兰荫长得真是名不虚传,绝代芳华啊,听说她那女儿,都不知道是和谁生的。”
“哟,说不定人家是修男女欢喜禅的,和哪个男人一块的时候,嘿嘿……”
南宫意头一次恨自己的听力这么好,能听到河边闲杂人等的窃窃私语,外人的谈论里,一切都云淡风轻,甚至很快就转到香艳的话题上去了,可是当事人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
十五岁的南宫意盘着腿坐在船头,看着两岸的灯火如走马灯一般匆匆出现又消失。不久前,穆兰荫尝试向他示好,和他说话,他完全不作理会,看他一脸冷漠,穆兰荫也觉得自讨没趣,转而和他身后的侍从聊起天来。
“你叫武丘,我叫你小武可好?”
被这么明丽的一张脸盯着,原本如临大敌的武丘也不好意思了,搔搔头,说:“好……虽然平时他们都叫我武二……”
“排第二?还有个大哥?”
“不是不是,在我家乡那边,二有‘傻’的意思……”
少年如此坦率,竟让穆兰荫都楞了一下,片刻,自言自语道:“他们一直叫我二娘子,不会也是知道这个意思吧。”
武丘忍不住笑了出来,南宫意微微回头,又迅速转了过去。
穆兰荫往船头一努嘴,又问:“你家少爷没有带琴,是剑修,还是……”
武丘偷偷看了南宫意一眼,见他没有动静,便小声说道:“少爷单修剑道。”
“那就好。”穆兰荫一挑眉,又道:“琼华门来的就怕是琴修之类的,灵力波及范围大,而且太吵了我的虫儿兽儿的可受不了。要是丹修就更好了,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就药材满山都是。”
南宫意的脸又转回来一点,似乎有话想问,却再次迅速别了回去。
武丘汗颜,此话并不假,蛇祖门所在的郁离山上各种草药很是出名,但因为那里是纳阴之地,草药多半也是□□,稍微改一下分量用法,本来治病的药能让人顷刻毙命。
穆兰荫好像也累了,靠在船舷上,微微眯着眼,道:“过个把时辰就到了,你们以后也别拘着,我家有几个孩子也像你们这么大,性子还好就是可能有点野,如果你们能玩到一块就好了。”说完,看向船尾的方向,眼中满是恋恋不舍,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摇头一笑,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整艘船上只剩下船夫孜孜不倦的摇橹声,武丘也困得不行,往后一靠也睡着了。河道渐渐变宽了,夏夜的银河特别的清晰,从天的这一头连接到那一头,又倒映在河面上,仿佛银河落入人间变成了真正的河流,这里视野开阔,星空和在琼华门阁楼上看到的如此不同,南宫意微仰着脸,只觉得漫天星汉都成了沙子,落在眼中,竟让他掉下眼泪来。
他很小声地吸吸鼻子,这时,一只手从背后拍拍他,他猛然回头,只见一只白皙的手攥着一条手绢,递到他的眼前,他一个激灵挪了一下身体,险些掉入河中。
穆兰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惯性下他往前一扑,险些扑入穆兰荫怀中,即使他因为哭泣鼻子不通,此时也闻到了她身上药草的香气,那是一种很让人安心的香气。穆兰荫再次把手绢递给他,南宫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背过身擦眼泪。
穆兰荫见他半晌没声音,便轻轻说道:“没事,哭吧,知道你想家,想你父母。我家千千还不知道会哭成啥样呢,也不知道阿姝哄不哄得住她。”
南宫意垂下眼帘,家?他低不可闻地“哼”了一下。
水面越来越开阔,星星也少了,等到东方微微泛白的时候,船掉了一个头,停在了码头上。
☆、夜舟(二)
郁离山的清晨,弥漫着浓重的雾气,雾气呈现淡淡的青色。武丘脸色发白,问道:“这就是毒瘴吗?”
“毒瘴?”穆兰荫笑了,手指并拢轻轻在前面一环,指着自己的掌心道:“都是白雾,只不过被竹子映成了青色而已。”
这时候,原本被雾气吸引的两人才注意到,郁离山漫山遍野都是竹子,而且这些竹子比别处生的粗壮青翠不少,不一会起了风,满山竹子在风中微微摆动,除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外,还有一阵阵如箫似笛的悠扬曲调若有若无地回响着,听久了还是比较悦耳的。
四人在竹林环绕中缓缓走着,上山的路是用石板铺成的,而且每走一段,路就会消失在竹林中,绕过一丛竹子,路又出现,如迷宫一般,南宫意看看穆兰荫,知道她也没打算把竹林迷宫的走法告诉自己,心中暗叹,果然还是来当人质了。
就这么走了半个时辰,再次穿过一丛竹子后,一座山门出现在他们面前,由于青竹遮天蔽日,这门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把两个少年吓了一跳。大门是用青色的大理石做的,颜色与周围融为一体,门上没有字,门顶的中间画了和船上灯笼一样的图案,一枝三节的竹子,盘了一条细长的蛇,蛇头高昂,吐着信子。
“我们到了!这忙活了一晚上的……铁七你也累了吧?”穆兰荫捏捏肩膀,对身后的铁七说。
那个铁七就是昨夜的船夫,身量非常高,而且很壮实,肤色黝黑,长相粗犷,一直不说话,只是默默在最后面跟着,此刻听了穆兰荫的话,浑浊的眼睛有了些许神采,看着穆兰荫摇摇头。
“那咱们往前走吧,小武,南宫少爷,你们敢过去吗?”
两人光顾着抬头看门上的画,一看前路,武丘吓得腿软,差点直接跪到了地上,南宫意倒还好,只是沉默不语——虽然他几乎一路都沉默不语。
郁离山从远处看是一座完整的山,及到山顶,才知道山像是被人劈开一般,中间有一道深谷,约两丈多宽,谷中突起一块石头,和山顶差不多平齐,一座竹子做成的桥就立在中间,桥分两段,分别横跨山的一端和那块石头,桥的桩基很结实,但桥面很窄,只有两个手掌并拢的宽度。山谷里涌出一团又一团白雾,遮天蔽日,不仅挡住了一部分桥面,还把对面山上的情形遮盖得严严实实。
武丘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攀到南宫意背上,在他耳边小声说:“少爷,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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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带我,你不是……”话没说完就被南宫意一个眼刀噎了回去。
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声,铁七说道:“两位少爷,得罪了。”一步上前,一手抱住一个,大步迈上了桥。
南宫意皱眉看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大喊:“别管我,你带他就行!”可是看到铁七已经走到一半,便不再说话了。武丘更是全程紧闭双目,抓着铁七的肩膀,抖得跟筛糠一样。
看他们到了对面,穆兰荫长舒一口气,轻盈地跃上了桥,很快走到了三人身边,然后对着惊魂未定的武丘和已经在左顾右盼的南宫意说道:“看,我们到了。”
郁离山顶相当宽广,中间有一个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幽深湛蓝的圆形湖泊,蛇祖门的房子是围着湖泊而建的,平坦的山顶上还有一块巨石,巨石最顶上是一间气势恢宏的大殿,前面有长长的台阶。绿竹丛里,有很多错落有致的房子,高高低低,有砖瓦建的,也有竹子做的,有的朴素,有的华丽,房子旁边多种着奇花异草,房子中间有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其中还穿行着一些鸡鸭猫狗,甚至有一户的门前还站了一只脚上糊了药的丹顶鹤,某种程度上,这里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富裕镇子。可是南宫意仔细看去,就发现他们的不同了:他们中有的人指甲发黑,眼下青乌,那是毒修;有的人身上有独特的刺青,蜿蜒诡异,那是蛊修;有的人脸色苍白,眼眸发红,那是阴修。看得南宫意一阵皱眉。
注意到四人到来,视线范围内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他们,片刻,一个俏丽女子扭着腰肢上前,恭敬地向穆兰荫行礼,然后问道:“左护法,这两个莫非就是……”
穆兰荫点头,又招手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过来,问道:“图远,你大师兄呢?”
被称为图远的少年搔搔头,道:“刚才还在的,不知道去哪了。”
穆兰荫摇摇头,道:“说了今天有客人来,也真是不懂事,如果看到他,记得让他待会儿来见我,这样吧,你来把客人带到后面青竹居,记得把客人安顿好。”
图远点点头,走到武丘面前,接了行李,道:“两位跟我来。”
在穆兰荫和图远对话过程中,那个俏丽女子一直看着南宫意,嘴角一抹笑,似乎在努力做出友善的样子,眼里却不带半点笑意。
两人跟在图远后面,走在路上,旁边时不时有人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南宫意强迫自己不去看,一步步地走着。空气中弥漫着药草味、花香味以及饭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不能说不好闻,但让南宫意很不习惯。
图远一路走一路介绍,这是丹房,这是伙房,这是弟子居,走着走着,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两层小楼,楼前有一个花团锦簇的小院子,看起来优雅别致。南宫意感觉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一下子淡了不少,只剩下淡淡的竹香。
“这里就是青竹居,蛇祖门招待客人的地方,现在没有住人,随便你们住哪间。旁边草地上会定时洒上雄黄,不用担心虫子,你们住二楼,一楼可以沐浴,等下会有人定时送饭过来,那边还有伙房,沐浴的热水要自己烧。哦,对了,少爷如果你要练功,可以在校场上练,或者往前走的悬崖上地方会开阔一些,不过要小心别掉下去,而且地下埋有嗜灵兽,注意一点。”图远想了想,又道:“悬崖上有棵树,练功的时候别伤了它,它在悬崖边上长这么大不容易。”
说完这些,图远就走了,武丘跟着南宫意,走到了二楼,房间很干净,也很宽敞,床上的被褥,桌上的茶具都是新的。两人挑了一间最大的房间,这间房带一个隔间。
武丘把行李放在椅子上,看着一直不言不语的南宫意,低声道:“少爷,我看他们对咱们挺好的,你也别绷着一张脸了。”
南宫意把佩剑云遥往桌上一拍,冷笑道:“寄人篱下,算是不错了,只是不知,与囚犯何异?”
武丘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说。
南宫意看着窗外道:“我心里不舒服,出去走走。”
武丘低着头,小声道:“我挺困的,而且还没吃早饭……”
“行了,我一个人去。”南宫意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剩下武丘长舒一口气,倒在床上。
再往前走,就是很长的一片山崖,往下看,如刀削一般险峻,悬崖一边有两个人在巡逻,南宫意知道,那里下去就是被灵修们称为“修罗道”的断崖天途,其实就是一条在悬崖上开凿的路,是最快到达山下乔溪镇的路,最险的地方需要借助铁链才能下去,易守难攻。南宫意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很快到了悬崖尽头。图远说得没有错,这里相当广阔,甚至比之琼华门的校场有过之而无不及,尽头有一棵孤零零的树,扎根在悬崖石壁上,伸出去许多。
不经意间,南宫意已经走到了树边,忽然听见树上传来低语声,他抬头,只见枝叶间坐着个人,抱了一个罐子,手里捻着一个小勺,往前伸去,而他前面的是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见勺子过来,瑟缩了一下。
“踏雪,别怕,吃了这个就好了。”有温和的少年音从树上传来,干净清冽,树上的少年收起勺子,抚摸着那团毛茸茸,慢慢地,毛茸茸中间立起两个小耳朵,原来是一只黑猫,奄奄一息地卧在那里。
看到猫头抬起来,少年赶紧又掏出小勺,把勺子上的碎肉喂给它,黑猫吃了,不舒服地咕噜了一下,又吃了一口。
“好了,我们回去吧,你很快就好起来了。”少年抱住坛子,将猫放在肩膀上,嗖的一下跳了下来,正好落在了南宫意对面,两人之间间隔不到一尺。
两人都愣住了,就这么面对面发呆。忽然,少年肩膀上黑体白爪的猫发出不悦的声音,向南宫意乱抓乱挠,直接把他的前襟拉开了一大片。
“踏雪,住手!”少年一把抓住猫,后退一步,说道:“对不起,踏雪不喜生人,话说你是……”他的目光落到南宫意敞开的前襟,后面的话停住了。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与南宫意一般大,清瘦的尖脸,肤色白皙,一双琥珀色的杏眼,模样文弱俊俏,身着一袭灰衣,头上没有发冠,只有一条和衣服同样颜色的发带,发带一端垂在胸前,衣服和发带上都有绣上去的水墨画竹子,脖子上有一个红绳系着的翡翠玉佩,身上带着一股和穆兰荫相似的药香。他转转眼睛,忽然笑出来,笑容如春日暖阳般和煦,边上露出两颗细细的虎牙,开口道:“南宫少爷你好,在下名叫聂流尘,还有些事,不便久留,失陪。”不等他回答,便转身匆匆走了。
聂流尘走得很快,南宫意看着他的背影,整理着被抓散的前襟,低下头从领口之间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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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渐渐握住拳,脸色铁青。
作者有话要说: 两位主角的第一次相遇~
☆、食饵(一)
在隐隐约约的乐曲声中,南宫意睁开了眼睛,才发现天已经完全亮了,星河门的琴修们已经开始练习了。
南宫意看着桌上已经熄灭的安神线香,心说确实很有效,连作息规律的自己都睡得不知道起来了。不过因为睡眠时间的延长,梦做得更长了,也更真切,南宫意可不记得以前认识过一个叫做“聂流尘”的人,只记得郁离山上的漫天青竹和那些不太善意的目光。好像想起了什么,他跑到铜镜前,散开衣襟,看自己的锁骨,只见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伤疤,南宫意抚摸着这个小小的伤疤,若有所思。
“真是奇怪了……”
“对啊对啊,太奇怪了,三哥你居然现在才醒。”姚青页提着一个食盒撞开门,
“……这是什么?”南宫意看到食盒里有一碗面。
“你的早饭啊,唉,这个时辰,伙房的包点都凉了,你又没醒,我也不好意思叫你,只好出去买了一碗面。咱们下午可要出发了,赶紧洗漱下吃饭吧。”姚青页在桌前坐下。
“谢谢。”南宫意很努力地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又一次失败了,只能尴尬地别过头,弯腰从水盆中兜起水泼在脸上。
这一切,却被姚青页看在眼里,他心里腾地冒起一团火,从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但他不知道是谁把南宫意变成这样的,所以也不知道该去恨谁。他只记得,南宫意被带到那艘乌篷船上的时候,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眼睛弯成两个月牙,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他笑。
“三哥,我好讨厌那些魔修啊。”姚青页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南宫意无奈地放下刚拿起的筷子,道:“说得你好像见过魔修似的。”
姚青页趴在桌子上,歪着头道:“都是因为他们,三哥你都不会笑了。”
“我以前很喜欢笑吗?”过了半晌,南宫意问道。
“对啊,而且眼睛笑起来可好看了,弯弯的,这样这样。”姚青页伸出四个手指将眼角拉下来。
“哦……我都不记得了。”南宫意垂下眼睛,但他记得,在梦里的那艘船上,他还是会哭的。
姚青页拍案而起:“所以说啊,都怪那些魔修,别落到我手里,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南宫意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下去了,便说道:“这是鸡汤面啊?一般啊。”
“怎么会,这是我跑了小半个洛阳城才买到的老字号鸡汤面。”
“你倒是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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