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旧时雨

    不过阿平并没有看到她，反倒是顺着队伍的方向，逐渐走到了沈惟身边。

    “给点钱吧，给点钱吧。”

    沈惟僵硬地站着，还没做好准备面对他，却不想弯着腰的阿平突然抬起了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阿平眼里的惊讶和羞恼一闪而过，原本不停重复着的那几句话也停了下来，沈惟看着他消瘦的脸庞心中都有了一丝恻隐之心，可就在她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站在她对面的阿平却突然踢倒在地。

    “滚出去，臭乞丐，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原来是维持顺序的伙计看到有流浪汉进来乞讨赶紧上前驱赶，不过看着这是个瘸腿的便踹了一脚，阿平被踹到了门边，手里的拐杖也不知道去了那儿




第一百三十章：地道
    “之衡，好久不见。”

    距离上次见到林俊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顾之衡接到电话的时候只听着他说想见见自己，不过顾之衡知道他的性子，绝对不会是想电话里说的那么简单。

    此时林俊的手里拎着个巨大的行李箱，刚才他走过来时，顾之衡听到里面似乎似乎发出了碰撞的声音。

    林俊这趟来是有重要的东西交给顾之衡，他知道顾之衡心思重，有些事根本瞒不了，“之衡，我时间不多，一会就得回北宁，这个你拿着。”

    顾之衡接过林俊递过来的行李箱，眼神往四周看了看，月台上空空荡荡的倒是没什么人，“这是什么”

    林俊有些警惕，故意压低了声音回应道:“你做中药材生意的，应该知道龙骨吧。”

    “龙骨”顾之衡当然知道。

    所谓“龙骨”说白了就是牛骨或者是羊骨，最早的确是作为药材在中医药界流通，不过早在十多年前就不作为药材买了，因这上头刻有文字，据说是几千年前的，现在多半被当做古玩收藏。

    “这箱子是北宁古物保存所里的龙骨，我带了一批出来，你帮我先收着。”

    听了这话，顾之衡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更是觉得匪夷所思，却听着林俊继续说道:“北宁古物所里的东西怕是藏不住了。”

    顾之衡知道古物保护所，自从北宁政府成立以后特地设立专门用来保护古物的地方，可听着林俊这话，难不成

    “舅舅，不是说日本人已经撤退了吗”

    “这些一时半会说不清，之衡，你要记住这些龙骨千万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

    林俊没有明说，顾之衡当然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他抓紧了行李箱的把手，脸上的神色并不轻松，“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保管。”

    将东西安全交给顾之衡后，林俊又踏上了返回北宁的火车。

    顾之衡牵着沈惟的手，沿着廊桥的另一头走到了那个靠水边的阁楼，沈惟记得自己第一次来顾宅的时候，就是在这儿见到顾之衡的。

    不过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个阁楼竟然暗藏玄机。

    就是这么一幢小小的阁楼，底下竟然又一间巨大的地下室，并且还有一条地下通道能通往顾宅的后门。

    当初顾之衡从英国回来，专门将顾宅维修了一番，果然找到了顾远在弥留之际告诉他的地下通道，后来他又找人修了间地下室，这几年国内的状况大家有目共睹，不少别墅都有配备地下室，因为谁也说不准哪天日本人就攻进来了，也算以备不时之需。

    顾之衡一手领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沈惟，两人顺着台阶慢慢往下走。沈惟手里拿着手电筒，虽然还是白天，但这地底下可以上面不同。

    大约走了七八分钟的时间，总算是走到了。

    顾之衡打开一旁的开关，只听“哒”的一声，整个房间都亮了。沈惟看着满屋子的金条，一时间还真有些难以接受。

    没想到东家这么有钱。

    顾之衡看了眼身旁的沈惟，见她嘴巴微张俨然一副惊呆了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得紧，于是便忍不住逗了几句，“怎么，吓坏了”

    沈惟摇了摇头，“我就是没见过那么多金子。”

    “放心，以后都是你的。”

    “东家，您别这么说，这可不是我的。”沈惟怕顾之衡误会自己会偷，赶紧解释道。

    “等我们结了婚，别说这些金子，就连我都是你的。”顾之衡说的时候，故意低头凑到沈惟面前，两人的呼吸



第一百三十一章：冻疮
    今晚是大年三十，伙计们都要回家过年，济世堂早在下午就关了门，黎宗涛也提前将点点从幼儿班接回了顾宅。

    沈惟将对联灯笼分发下去，很快廊桥上就挂满了红灯笼，特别是灯笼底下的穗子还会随着风浮动，这过年的氛围更是浓了一些。

    “东家，还是我来吧。”

    “你来，你够得着吗”顾之衡手里拿着对联眉毛微挑，眼里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看得沈惟有些不服气。

    沈惟的个子比顾菁高，不过对上顾之衡还是差得多了，可这毕竟是下人干的话，怎么也没有让东家来的道理，“我搬跟凳子就可以了。”

    顾之衡知道她的性子，只要是认定了的事那就绝对不会变卦的意思，于是只好走进屋子沉默地搬了根凳子出来。

    沈惟以为他生气了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她低头看着面前崭新的红木凳子，便脱了鞋子踩了上去，高度刚好，她只要轻轻抬手就可以碰到了门梁。

    “东家。”

    沈惟喊了一声，顾之衡将对联递给她，虽然没有说话，可手却稳稳地扶着凳子，生怕她摔下来，只不过眼神忽的飘向了凳子上那双又白又小的脚，只不过脚趾缝儿边上却有好几个红肿的包。

    门梁上早已刷好了浆糊，沈惟将对联往上一贴就完事儿了，就在她准备跳下来时，却听到了顾之衡突然问了一句，“怎么连袜子都不穿”

    沈惟的脚每年都会长冻疮，冬天的时候穿的鞋也是那种厚棉鞋，要是再穿袜子，走动多了脚就会发热，一热就痒得慌，可冻疮又不能抓，于是便想出了不穿袜子的办法。

    顾之衡看着小小的脚趾动了动，而后听着那清脆的声线缓缓说道:“我，早上起的匆忙了就忘记了。”

    沈惟正准备穿鞋呢，突然被身前的顾之衡一把抱了下来，这一抱直接就抱进了偏房。

    “东家，快放我下来！椅子还没放回去呢！”

    这几天来“何所”的人多，沈惟怕被人看到便挣扎了一番，可又怕掉下来只得搂紧了他的脖子，顾之衡嘴角一勾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偏房。

    他将人放到床上，仔细看了看沈惟的脚，沈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往里缩了缩，这是顾之衡突然说道:“你这冻疮长了多久了”

    “我每年都会长的，都习惯了，不穿袜子就好，一穿袜子就会特别痒。”

    “怎么不和我说”

    顾之衡的眼睛依旧盯着她的脚，沈惟看着他头顶的漩涡慢慢到是有些适应，“这都是小毛病没关系的。”

    沈钧在世的时候，每年都会给沈惟准备消冻疮的药膏，自从沈惟来到东陵城后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沈惟的脚冷冰冰的，顾之衡看着她泛红的小脚趾忽然想起济世堂倒是有卖消冻疮的膏药，他屋里似乎也有一瓶，“你等会，我去给你拿药膏涂涂。”

    说完顾之衡便走出了偏房，等到再回来时，沈惟发现他还把自己的鞋子拎回来了。

    “东家，我自己涂就好了。”

    顾之衡知道她害羞也不强求，直接将药膏和纱布递给她，而后又问道:“你袜子放哪里了”

    沈惟指了指右边，“在衣柜里。”

    不过等到顾之衡打开衣柜时，还是惊讶了不少，沈惟的衣服很少，三三两两的挂着，整个衣柜显得空荡荡的，不过那条自己送给她的白色旗袍还特意找了个布袋



第一百十二章：过年
    沈惟睡到下午三点就起来了，顾之衡原想让她再睡一会却没没想到她自己就醒了，“何所”里的活都干完了，沈惟就跑去后厨帮忙。

    张婆子和月娥早就把菜都准备的差不多，等时间一到就能下锅了，小王也坐在灶台前一起帮忙，沈惟想起还有红包没发赶紧又回了“何所”，廊桥边上红灯笼的穗子迎着微风轻轻飘动，倒是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张婆，月娥姐，小王哥，这时东家给的红包。”

    张婆子和月娥有些不好意思，顾宅的工钱就比其他地方来的高，现在要要这红包更是不愿意收了，到是小王高高兴兴地接了过去，嘴里还说道:“阿伟，替我谢谢东家啊。”

    顾之衡大方得很，红包里面塞了不少钱，算是奖励大伙一年来辛苦干活，沈惟派发完剩下的红包又回了后厨帮忙。

    很快就到四点了，今天是年夜饭后厨准备的菜也多，沈惟正蹲在灶台烧柴火，小王出去方便了一下，等再回来时却带了一句话，“阿惟，东家说有事儿，叫你去一下。”

    “哦，这就来了。”沈惟赶紧放下手里的柴火跑了出去。

    此时的顾之衡已经在廊桥等她了。

    沈惟发现他换了件黑色的长袍，袖子边缘还绣了金色的暗纹，就连盘口也是金色的，看着他身长玉立的样子，沈惟的心忍不住颤了颤。

    不过顾之衡看她的眼神到是有些奇怪，想笑又想憋着的那种感觉。

    自从上次米饭的事情后，沈惟警惕了很多，她赶紧摸了摸脸，结果手上一团黑，“应该是刚才烧火的时候沾到的。”

    顾之衡想带沈惟去祭拜一下顾远，这幅小花猫的样子可不行，于是便从衣袋里掏出手帕，笑着说道:“我帮你擦擦。”

    “好。”沈惟抬起头闭着眼睛乖乖让他动手，顾之衡捏着手帕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灰迹，沈惟皮肤白皙，就像剥了皮的鸡蛋似的一点瑕疵都没有，看得顾之衡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而后又才将手帕收了起来。

    两人一起往顾宅东边的一个院子走去，这个地方沈惟还这么进去过。她跟着顾之衡的脚步走了进去，却见里面摆了个牌位，上面刻了顾远两个字，沈惟突然明白顾之衡为什么换衣服的原因了。

    “来。”顾之衡牵着沈惟的手将她带进屋里，随后又点了几柱清香，原先他是不信这种东西的，因着顾远死前说过，希望自己逢年过节的在牌位前拜拜他，顾之衡才会这么做的，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南边，今年恰好在家，便带沈惟来看看顾远。

    牌位前放了两个蒲团，沈惟接过顾之衡递来的香，朝着顾远的牌位“吭吭”拜了拜，听着顾之衡都有些心惊。

    拜完顾远，两人往“何所”走去，路过后厨的时候沈惟又进去帮忙了，顾之衡知道她的性子也就没拦她。

    顾之衡特意将杂物间里那张大圆桌搬了出来，最后一样饺子端来就能开饭了，点点和黎宗涛早已上座，顾之衡想了想直接去了后厨把张婆子，月娥和小王一起喊来，年夜饭当然要一起吃。

    “来，各位我敬大家一杯，过去一年大家都辛苦了。”顾之衡以茶代酒，自从中秋节以后他就基本不怎么喝酒了。

    “东家，您真是太客气了。”

    沈惟看着桌上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高兴地不行，点点喝着碗里的牛奶，那是前几天沈惟买年货时一起从百货商店带来的。

    慢慢地起气氛活跃起来了，张婆子和月娥也没了那么多拘谨，小王也开始插科打诨，可还没吃几口的功夫，门口却传来了顾菁的声音。

    “哥，我。。。”

    孙萍不知道去哪儿了，后院冷冷清清的，顾菁有些无聊便想来“何所”看看，



第一百三十三章：灯谜
    小王和黎宗涛一起帮忙把炮仗搬到了顾宅门口的空地上，沈惟手里拎着剩下的几个小鞭炮仗。

    这顿饭吃的欢欢喜喜，黎宗涛和顾菁的斗嘴也因为饺子里的铜钱被抛在脑后，顾之衡安安静静地也不说话，脸上的神情虽然淡淡的，不过沈惟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吃完年夜饭天也黑了，按着东陵城的习俗就到了放炮仗的时候了，顾宅外早就响起了的炮仗声，整个天空也被远处的烟火渲染得微微发亮。

    要用的竹节炮仗早就已经放在了门口的警卫处，大家一起往顾宅门口走去，点点搂着黎宗涛的脖子心里很是期待，可转头看着而身后三人的样子却有些不解，只见顾叔叔面无表情地站在阿伟哥哥和顾菁阿姨中间，像是非得将他们两人分开一般，到是顾菁阿姨一个劲儿地和阿伟哥哥搭着话看上去很高兴，可阿伟哥哥好像有些为难呢，这到底是怎么了

    小王跑得快早已来到门口将竹节炮仗摆到了合适的位置，等着众人到达后便掏出打火机点了炮仗，而后噼里啪啦的声响淹没了大家的笑声，沈惟捂着耳朵看向顾之衡，恰好碰着他也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而后又像是说了句话，炮仗声太大了，沈惟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不过对着嘴型还是猜到了，“愿今后的每一年都能在你身边。”

    放完鞭炮时间还早，今天大年三十，东陵城的街上格外热闹，舞龙舞狮还有耍杂技的，夜市从城西摆到城东，众人一起往街上走去。

    小王和黎宗涛一起带着点点去看舞龙舞狮了，顾菁原本跟着他们的，不过刚巧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几个相熟的同学便跟着一起去了。

    沈惟跟着顾之衡依旧在夜市上逛着，不过越往城中走人越来越多，顾之衡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被挤散了，虽然他并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但看看着沈惟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一点也不在意。沈惟回握着那双温暖有力的手掌，此时两人被拥挤的人流推着往前走，并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所以沈惟并不担心。

    沈惟抬头看了眼顾之衡，吃完饭后他就没换过衣服了，身上那件黑色的缎面长袍显得整个人沉稳又冷静，那双金丝边眼睛更是点睛之笔，再加上他个子高，在人群中更是鹤立鸡群，到是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目光。

    走了一会周围的人终于少了些，两人打算在一个手套摊子前看看。

    沈惟拿起一个黑色的关公面具，笑着递给顾之衡，“东家您带这个试试。”

    顾之衡将手里拿着的另一个红色面具递给她，又拿着沈惟给自己的在脸上比了比，两人隔着面具相视一笑，不过正当他们准备付钱的时候，顾之衡却遇到了个熟人。

    他就是醉月楼的梁博。

    沈惟见过梁博，几个月前顾之衡给各大分店接风宴的时候就是在醉月楼，不过现在的梁博倒是和几个月前相比看上去胖了不少。

    “顾东家今天也出来逛夜市”

    顾之衡握了握梁博的手，听了这话到是有些不好意思，“梁老板，顾某不过就是出来凑凑热闹。”

    梁博对此倒是意外，在他记忆中顾之衡从来不是这么爱凑热闹的人，两人寒暄了几句梁博就准备离开了，不过临走前他还特地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顾东家不妨去前面的文明公园看看，那儿有猜灯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