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姚霁珊
她连忙举起葫芦,讨好地向秦素笑“女郎,我买了六个葫芦,可够用?”
秦素回忆着前世对阿豆的态度,含笑点头道“够了”又指着她手里的麦芽糖笑“这糖粘牙,你要小心”
阿豆知她心情好,越笑得讨好,三步并两步进了卧房
房那股淡淡的草腥气早被秋风拂散,阿豆毫无异样秦素便吩咐她将葫芦挂了几只在橱架上,又选了一只大小合宜的,叫她拿给福叔劈开
对于秦素时而冒出的各种念头,阿豆已经见怪不怪了,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不多时,福叔也从镇上回转,再过得一刻,阿豆便将劈开的葫芦送了过来
送罢了葫芦,她却未急着走,而是在房流连不去,一双俏丽的三角眼总往橱顶上瞄
秦素知她心思,一面对镜摆弄着几朵绢花,左顾右盼,一面便道“那糕儿我留着晚上再食”
阿豆一下子垮了脸,嗫嚅了几声便低头出了屋,那背影里流露出的不满,秦素如何看不出?
阿豆喜甜食,那碟糖糕,便是为她准备的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自镜窥着那个离开的背影,镜子里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里,划过了一丝冷意
用罢午食,阿豆便一个劲地催促秦素歇午
秦素却不想再给她搜书的机会了,自是不去理她,找了剪子在窗前剪窗花
阿豆十分无奈,在房里兜兜转转,过了一刻便出了门,说是要去前头看社日的排场,走的时候神色匆忙、面含春色
秦素低着头,神情渐渐变冷
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至晚用过饭后,阿豆的面色便有些不大好,嘴唇乌,走路也打晃,像是受了风寒秦素便嘱她多喝热水,早些回房休息
这一夜,院诸人皆是早早上榻,各自安歇
翌日一早,阿豆却没出现
秦素起榻后叫了几声,不见人来,便叫阿妥去寻阿妥出去良久,又叫福叔去庄前问人,再进屋时却是神色惶惶
“阿豆……不见了”她向秦素禀报,头垂了下来,不敢多看
秦素“哦”了一声,
阿妥应了,上前执起角梳,那梳子却迟迟不曾落在秦素的上
秦素便转看她,鲜润的红唇微启,问“怎么了?”
阿妥的脸色更显惶然,语声低低“女郎,方才阿福来说,前头有庄民瞧见,今日一早,阿豆自己出了庄”
她口的阿福便是其夫福叔,方才秦素瞧见福叔自前庄而来,面色很是不好
“有此事?”秦素长眉微轩,清凌凌的眼波里跃出几星光点,明艳耀人“阿豆去庄外了?我没吩咐过她”
阿妥眼掠过一丝阴云,欲言又止
阿豆是个不安分的,据说与庄某男子过从甚密,还有人曾亲眼见她与那男子从庄前的小树林里出来,衣衫不整
只是,这些话阿妥并不好说予秦素知晓
秦素此时忽然一笑,转眸看着阿妥道“阿豆贪玩,怕是去镇上玩了,你叫福叔套车,我们去镇上找”
阿妥愣住了,再一想秦素往日对阿豆的宽纵,便觉似乎也有道理,遂点头“但听女郎吩咐”
收拾妥当又草草用罢了朝食,福叔套上了牛车,主仆三人便往连云镇而去
连云镇离田庄不过三、四里路,福叔驾车又稳又快,当牛车驶进镇口时,辰正还未到,时辰尚早
因镇子地处汉安县边陲,往东走不上几里便是符节县境,乃是接通两县的要道,因此镇倒也称得上热闹秦素自车窗望去,只见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横贯东西,车旁时而掠过各色铺子与店家,她便知晓,这里已是镇最繁华之处了
她今日需行之事,便在这里
命福叔将车停在僻静处,秦素便吩咐阿妥“你先下车,去那边的成衣铺子买长身大袖袍、散口袴与皂靴各一,再买一顶皂纱帷帽,我要穿戴”
阿妥愕然抬头,满脸惊异
秦素要她买的,竟是整套的男装!
“女郎莫不是要异装?”阿妥不由出声相问
秦素点了点头
阿妥又是一怔,
纵然秦素平常很爱玩闹,此举却仍是出格了
折锦春 第005章 薛二郎
静了一会,阿妥终是低声道“女郎,这样恐怕不妥,女郎终究还是秦氏女 ”
秦氏一族虽已式微,却仍可在郡名门里排得上号阿妥自来忠直,此时见主人行事大胆,自是极力劝阻
不过,秦素今日势在必行
她将脸微微一沉,语声肃然“阿妥,我是主,你是仆,你只听我的话便是”不知不觉,语气带出了前世的威与冷
阿妥身子一震,呆住了
这样的秦素,与以往实在大相径庭
秦素才只十二岁,容貌已是格外艳丽,阿妥再不曾想过,这般娇艳明媚的女郎,眉梢眼角只那么略略一动,便能生出这般的气势,那眼神更是冷冽如冰,竟叫人心底一颤
不由自主地,阿妥心那点劝止的念头,竟然就被这几句话浇熄了,迟疑一会,她终是应了声“是”
秦素心下微松,气势凝而不散,又低声吩咐阿妥几句,这才与她一同下了车,顺手将一顶帽裙长至脚踝的幂篱戴了起来
留下福叔看车,秦素与阿妥在巷口分作了两路,阿妥去买成衣,而秦素则施施然走进了位于镇东的书墨铺,并在里头盘桓了好一会
当她步出店门时,店老板亲到门口相送,态度十分客气,秦素亦是笑语怡然
若有熟悉秦家的人经过此处,便会觉,这与老板寒暄的女郎,其说话的口音竟有几分渔阳腔调,而再看其身高与步态,倒像是秦家那个年轻的使女
阿豆便是渔阳人,体态纤秀,身量比秦素高出大半个头
只要在鞋子里塞些棉布,踩上木屐,再改一改口音并戴上长幂篱,秦素认为,她与阿豆至少有七分相像
这是最简单的易容术,亦是前世隐堂所授诸技的一种,虽只浅涉皮毛,如今看来,却终非一无用处
三卷珍本,三百两银,外加书铺赠送的整套笔墨纸砚,真是得其所哉
秦素捧着书匣行至对街,复又回张望书铺高悬的匾额光可鉴人,秦素眸亦有光影跃动
鲜少有人知晓,那匾额的背后,刻着族徽
这铺子是她特意选的,可巧便在连云镇上,也是她的运气
秦素眸光影纷涌,复又归于平淡
今日真真是个好天
她欢快地转过身去,穿过街巷,弯进了侧路
那三百两银,秦素请老板分成了两百七十两的银票外加三十两碎银,一并收进了匣
手有钱总是好的
她记得很清楚,两年后,也就是元十四年,陈国便将实行“废金改银”制,此后的很长一段时日,皆是“金不如银、钱不如铁”,而陈国日渐衰微之势,亦是自彼时始
所以,方才卖书时,秦素只要了银
无论银票还是银锭,两年后都将成为陈、赵、唐三国通用的主要货币,她当然要多换一些
秦素一路思忖着,很快便回到了停车处,阿妥此际已经买好了成衣,秦素便上车换去了女装
当她再度跨下牛车时,已是身着男装、头戴帷帽,一身良民装束,独自一人转出了路口,逍逍遥遥往镇最大的“醉仙楼”而去
今日之事,阿妥不便与秦素同时露面,便留下看车,福叔则是拿着采买单子走了秦素今天要买的东西不少,福叔只怕要多跑几趟
醉仙楼位于连云镇段,起了两层高的楼,很有几分富贵气象虽有个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号,倒也有那么一样不俗的事物,便是这里的“青梅酒”
此酒醇厚甘冽、绵柔清芬,堪称酒佳品,便在郡亦很著名,那些名士高人往来此地,便没有不尝的,甚而还有人为此留字题诗,青梅酒的名头便越响亮
有此上佳风物,醉仙楼自是客似云来,秦素去得还算早,一楼堂座却也没剩几个空位了,她便拣了个靠近门的位置坐下,
那店伙见他一个小僮独自上酒楼,颇有些奇怪,待听到秦素说等人,又见她出手阔绰,便以为这定是哪家小厮来占座儿的,倒也不敢多问,点头哈腰地去了
不知何时,一层薄薄的云絮铺散了半个天空,层层叠叠,像是汉白玉堆出的瓦棱阳光滤过云层,有一种灿烂的洁净,若水洗一般
秦素仰看着,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她已经有许久不曾仰望过天空了
如此刻这般悠闲自在,望白云舒卷的日子,在她的记忆几乎从没出现过
她抬起头,悠悠然地看着天,心境是前所未有的放松,那种天空高阔、忘却一切的感觉,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欢喜
她望着天空出着神,渐渐地,唇角便带起了一痕浅笑
她听到了马蹄声
地处偏狭的连云镇,马车并不多见,更何况,她还看见了那车帘最下角隐蔽处绣着的族徽
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不一时,马车便不出所料地在停在了醉仙楼的门口,车帘掀起,一位身材颀长的白衣男子,款步走下马车
醉仙楼里,忽然变得格外安静
所有人皆张大了双眼,望向这款步而来的男子
这男子约莫十七、岁,宽袍广袖、乌如墨,狭长的双眸清幽如深潭,容颜竟是十分俊逸
“好个俊俏的郎君!”人群传来女孩子轻声的感叹
秦素也在心底感叹薛允衡这厮,年轻时便已这般风骚了
虽有些不以为然,秦素也却不得不承认,薛家二郎,确是出众
前世她曾在宫听过传言,说大都城有两位著名的美男子,一姓桓、一姓李,因二人一喜穿白,一喜衣玄,故有“白桓玄李”之称
后来,她也有曾幸见过喜穿白袍的桓家长子桓子澄,果然俊美无俦,只是其人清冷高傲,十分难以接近以秦素浅见,桓子澄还不如薛允衡,至少后者还像个活人,不似前者宛若冰雕而成,简直让人望而生畏
此时,人群开始有了窃窃私语众人虽不知薛允衡的真实身份,却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与众不同的世族郎君气派,此时自是悄声议论不止
廪丘薛氏,乃是陈国顶尖士族,薛二郎又是这般风度秀朗、仪态出尘,在这穷乡僻壤自是如鹤立鸡群,引人注目亦是当然
折锦春 第006章 青梅嗅
便在众人侧目间,薛允衡已是负手而入,洒然自若,那一步一履若踏云携风,袍袖迎风舒展,若是不熟悉他的人,定会为他的风仪心折
秦素暗地里撇了撇嘴
若不是亲眼见过他在景泰殿红脸梗脖子的模样,连她也要被这厮的皮相骗过了
她今日等的,就是他
略略调整了一番心绪,秦素蓦地起身,几步便行至薛二郎跟前,一揖到地,朗声道“郎君请留步”
她事先在舌底压了一粒梅核,此时的说话声已大异于往常,然听在旁人耳,却仍是十分清脆悦耳
被一个小僮当街相拦,薛允衡显然有些惊讶,垂眸看了秦素一眼
乡居清苦,秦素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如今虽已十二岁,身形却依旧十分单弱,此刻扮作少年,便越显得形容未足、满身稚气,看上去只有、九岁的模样
薛允衡清幽的长眸里,倏地划过一丝冷意
薛家势大,难免会有求到门上来的各色人等,在大都时,这种当街自荐之事亦时有生只是,那求人的人自己不露面,却叫个才及总角的小儿拦路,此等行径,却是极为无礼的了
更何况,这小儿虽衣饰整齐,可皂纱下露出的肌肤却是又暗又黄,一望便知并非士族奴仆,只怕是庶族出来的
淡淡地往秦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薛允衡拂了拂袍袖
藏头露尾、沽名钓誉,这种人,他薛二郎自来厌之
秦素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此时自是知晓,薛二郎这是误会了,以为她这个“小厮”的主人便在座
此时早有薛家侍卫上得前来,低喝道“小儿,让路”说着已是一掌推了过来
秦素早知会是如此,一面闪身避过,语声却丝毫不乱“我家师尊有言,郎君岂不知‘未如清风松下客’乎?”
薛允衡的身形,陡然一顿
秦素暗道了声侥幸
“未如清风松下客”是薛允衡的一句讥语,听来虽雅,却是讽刺所谓的汉安县名士孙峻时的,说他还不如一只松鼠
前世在隐堂时,三国各大士族的一切消息乃至于不少秘辛,皆是秦素的必修课目
她早便知晓,元十二年秋末,薛允衡远赴江阳郡,期间生了好几件事,其一件,便是这“未如清风松下客”的口角官司
而巧的是,前世时,秦素亦曾于返家奔丧途偶遇薛府马车,看其方向却是从连云镇出来的彼时她虽未见薛二郎其人,那车上族徽她却绝不会认错
此外,秦素深知薛允衡脾性,这厮平生最爱者有二一是财,二是酒
醉仙楼的青梅酒,当年可是很得了他几句好评的
只要将这些事结合起来想,便不难得出薛允衡这几日的动向秦素打定主意守株待兔,如今却是巧之又巧地遇上了,还恰好又在“未如清风松下客”生之后,她的确非常幸运
此刻见薛允衡微显迟疑,秦素哪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忙举起早就准备好的一纸信封,朗声道“我家师尊还道,郎君若有疑,可启信观之”
薛允衡的脚步,终于完全停了下来
他微微垂,正色打量着一身僮仆打扮、头戴帷帽的秦素,神情带着几分审视
秦素任由他打量,手里的信却举得高高地,以使薛允衡看清上头封好的火漆
薛允衡清幽的长眸里,渐渐有了一丝玩味
“拿来一观”他说道,语声清悦如山风过耳,极是动听
便有一个侍卫奉命上前接过信封,挑开火漆取出信纸,让薛允衡就着他的手看信
如今局势并不太平,就算是廪丘薛氏,行事亦需谨慎,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自是不能叫郎君亲手触碰
薛允衡负着两手,凝目向信上看去,却见那上头只有似诗非诗的一句话“白衣薛郎君,负手嗅青梅”
他不由挑了挑眉
原以为是凭信自荐,却不料并非如此,这倒真是……有趣
他垂眸看着秦素,脸上浮起一个了然的笑“术数赠言”
不是在向秦素求证,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是”秦素应道
薛允衡的聪明,她可是早有领教的,此时见他一语道破,心下也不觉有何奇怪
薛允衡闻言,眼神越地玩味“你可知信里写了些什么?”
秦素立刻摇头,语声清脆地道“不知”
她这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她当然知道这信里写了什么,这信就是她写的
大都名士最尚白衣,薛允衡也不例外,且这厮还很喜欢“负手而立、大袖当风”那一套,前世秦素曾无数次见过,所以她才将“白衣、薛二郎、负手”都写了进去,就是算准了他这毛病
听了秦素的回答,薛允衡未置可否,只静静地望着她,狭长的眸子幽如深潭
秦素昂然而立,脊背挺直,虽是僮仆装扮,又有皂纱遮面,然态度却颇为洒落
停了一刻,她蓦地歪了歪头,伸手向上一指,语声清朗“师尊临走前交代,叫我于今日此时在此等候,若有一位容颜俊美的白衣郎君行过这青梅酒幡,便将信交予他”
薛允衡微微一怔,不由自主抬头看去,却见头顶上一面白布酒幡正迎风招展,上头大大的“青梅酒”三字,格外醒目
他不由勾唇一笑
原来,“嗅青梅”竟是这么个意思
“倒也有趣”他唇边笑意渐深,招手叫秦素近前,问道“你口口声声师尊,却不知你师尊名讳为何?”
他问得和悦,说话时面带微笑,风度翩然
周围的女孩子们无不脸颊微红,只觉得这郎君无论说话还是动作,都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秦素微微躬身,态度恭而不怯“郎君见谅,师尊嘱我不要报他的名讳,我不敢违逆”
此语一出,四下看热闹的人立时便起了一阵躁动
当今之世,黄老近废、玄学盛行,那些名门高士最喜高谈阔论,更兼又有“清议”一说,“臧否人物、嘘枯吹生”,评点一个人的学问德行,而朝廷用人也必须经由这些名士“县议”、“郡议”提名,由州、郡、县正审核后层层上报朝廷,方才采纳
于是,有些人为求成名,往往便会行些惊人之举,为自己搏个名声,以期得名士青眼,若能再被这些名人点评几句,那便是前途无量了
如今这小僮当街拦人,又语惊四座,众人皆以为其师尊是为求名,却不料竟非如此,倒是大出所料
折锦春 第007章 论飞星
?
意料事,此际却脱出于他的预想,一时间又激起了他几分好奇
不过,这好奇也只维系了几息,他的神情便又淡了下去
他掠开视线,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连云山,闲闲地拂了拂袍袖那镶着织锦绣回字暗纹宽边的袖摆,在半空里划出了一个洒脱的弧度
秦素心里紧了一紧
看起来,这位薛家二郎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打算
她熟知此人脾性,一见他这表情与动作,便知道他这是有些厌了,若再拖延下去,这厮耍起脾气来可不好应付
想至此处,她立刻趋前两步,自袖又取出几只信封,压低了声音道“师尊并非托大,请郎君见谅他老人家嘱我将这几封信交予郎君,请郎君务必依信封上所写日期,依次启而观之,切切,切切”言罢将信交予一旁的侍卫,后退几步,躬身而立
这一番举动言语,既显坦荡,又很知礼,倒叫人刮目相看
薛允衡仍是寂寂无语,眼角余光却见那信封上果然标着日期乃至于时辰,那一笔字既不好、亦不坏,他心下不免又多了几分好奇
“‘未如清风松下客’,却从何处始得知?”他启唇笑问,眉间蕴了一分温润
这便是在问师承了,却是问得雅致平和,并无咄咄之势
不得不说,士族子弟的教养果非旁人可比,即便面对的是连面目都隐在皂纱下的黄口小儿,薛二郎依旧言辞有礼,令人如沐春风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感叹,这位郎君的风度,只怕便是在大都也是少有的了
秦素也在心里长吁了口气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她都等了好半天了
她整了整衣袖,抬头朗声道“师尊是用紫微斗数推演出来的”
紫微斗数?
薛允衡负在身后的手,微微一握
他曾在一本前朝孤本上见过这个名字,只是,此术应该早就失传了
“紫微斗数?那是什么?”人群有人低声问
“从来没听说过,莫非是星占?”另有人问道
紫微乃是星名,后一个说话的人倒还有些懂行,只是,紫微斗数却绝非星占,而是比它要复杂得多
秦素略略垂,唇角有了一丝笑意
这正是她要的效果
她今天不是为“人”扬名,而是为“术”扬名
这是她苦思几晚,将前世一切理清之后,得出的最后结论,也是身为秦家最不受宠的一介庶女,所能找到的最佳捷径
以术数为名,化用前世记忆,为她自己、也为秦家,找几座最大的靠山
而她所用之术数,便是紫微斗数
术数自前秦开始盛行,星占卜筮、奇门遁甲、六壬相术、拆字堪舆等等,皆是广为人知的而紫微斗数虽早已有之,只因秦末战乱、礼崩乐坏、三国纷争、战火频仍,诸多学问皆已失传紫微斗数本就因其艰深而研习者极少,如今更是知者寥寥,精通者则根本没有
前世时,直到元二十三年,也就是十一年之后,紫微斗数方从唐国传入陈国,元帝对之大为盛赞,甚至还一度沉迷其,秦素在宫待了五年,自然而然也就略知一二了
秦素以为,紫微斗数的神秘冷门、知之者寡,正适合对术数一窍不通的她以之装点门楣,既能以最快的度成名,又可免被人瞧出破绽
只要小心从事,再挂一个“世外高人”的名头,她往后所谋之事,将会容易许多
她一面转着念头,一面不着痕迹地看了薛允衡一眼
薛允衡亦正在看她
二人隔着皂纱对视了片刻,薛允衡终是开口问道“倒要请问小郎一声,何谓紫微斗数?”
不再以“小儿”相称,而是改口为“小郎”,这其的微妙变化,让秦素心欢喜更甚
薛允衡终于开始认真起来了,这就表明,最艰难的那一步,她已然迈过
略略思索片刻,她扬声答道“师尊说,紫微斗数便是以天上的南斗、北斗、紫微垣并其他虚实星曜,合以卦、五行之经纬,定局布星、排演命数,大可知天地造化,小可知一生福祸,其纷繁浩轶便如浩瀚星空,可是一门极大的学问呢”
她语声清亮悦耳,所言内容又新颖出奇,一时间,醉仙楼鸦默雀静,唯她的话语声在众人耳边回荡
薛允衡沉吟了一会,蹙眉道“星曜于天,便如江河在野,何来‘虚实星曜’一说?不知这其的‘虚星曜’,该当何解?”
不愧为顶尖士族子弟,一语便问紫微斗数最难解的一点不过,问过之后,薛允衡想了了想,忽地眉头一松,笑道“莫非……这虚星曜便是‘虚宿’不成?”
虚宿为二十星宿的一宿,亦可称为虚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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