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春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沅昊
“……”
“再说褒姒,骊姬,西施……”
“我懂!只是我不明白!”缓缓放下铜壶,唐休摆手打断了薛灼的话道:“天下人为何习惯把幽王,文公,夫差等人的悲惨结局怪罪到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头上莫不成,她们会妖法”
“主公!”
“伴伴!”
唐休腾的起身,连日来压抑在他心头的苦闷陡然爆发出来,让他变得有些情绪失控道:“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有求之不得,打马取来便是!与女人何干她们能施舍给我我唐敬之是有多么的不堪,才会沦落到需要依靠女人来成就那可笑的霸业……早先姜离要把他女儿嫁给我,你觉得好吗世人皆称鹿娥姜姒学富五车,智计超群,有经天纬地之才!这样的女人来给你做主母好吗你满意吗可是我不满意!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一天的逐鹿原,看到父王褪去了冕冠,丢掉了佩剑,像极了一条受惊的野狗,在一路尸山血
第四十七章:屈尽忠
至四月,姜离破武关,韩魏联合伐楚。
当公子廷的首级被人用石灰腌好,示威似的摆上了将军府的案头,唐休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不自觉莞尔一笑,当即便下令叶星棠于镇抚司箭楼最高处筑起了一座向南而望的烽火台。
戍边五年,这是唐休继寿春之战以后第二次点燃了象征着楚国进入全面战争状态的烽火,待硝烟顺风飘去了远方,继而弥漫在洞庭湖边的每一个角落,丹阳城内的气氛也随之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除了保有百姓生活所需的几家官方经营的平价商铺,其余如酒楼,茶肆,赌坊,勾栏等消遣场所尽数闭门歇业。
紧接着,农夫丢掉了锄犁,泼皮洗净了旧衣,老翁束起了华发,少年牵来了战马……他们三五成群,或是擎刀执戟,或是扬旗高歌,或是嬉笑怒骂着走过了那条挤满了箪食壶浆的街。
没有泪水,也没有悲伤,甚至都没有人提起过告别,趁着将军府门前点兵的战鼓最终响彻了天际,十万楚力士瞬间集结完毕!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先祖的荣耀,必定会永远护佑着我们!”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屈尽忠领着御林军精锐从宛南出发,如约赶到了丹阳,挤过了人头攒动的卧虎巷,他快步来到唐休身前站定,声若洪钟道:“末将屈尽忠,奉命前来大将军麾下听用,先锋军五万已入营点卯完毕,请校阅!”
“屈将军可带来了母后的懿旨”
待薛灼上前接过了紧跟在屈尽忠背后的随军长史躬身双手奉上的名帖,唐休负手于台阶之上,面无表情道:“请示下!”
“敕令盘郢虎歼灭来犯之敌,保境安民,不得有误!”
“儿臣遵旨!”
语毕,唐休换上了笑脸,漫步走下台阶,缓缓绕着屈尽忠那铁塔似的身形来回踱了几圈,好奇道:“屈诉和你是什么关系”
“回大将军的话!”屈尽忠昂首挺胸,中气十足道:“屈大夫乃是末将祖父,骨肉至亲!”
“哦”
还说这屈尽忠看上去人模狗样的,也不像一般阿谀谄媚之辈,怎会就投靠到了芈奕那禽兽的门下,搞半天原来是亲戚呀!
解开了缠绕在心中多年的疑惑,唐休顿时了然,颇有些哭笑不得道:“敢情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俩还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啊!”
“不敢!”
“有啥不敢的”唐休没好气道:“你说说,在靠山镇下令向我放箭的人是不是你派御林军向我冲锋的人是不是你狗东西!老子差点着了你的道道,彼其娘之!”
“呃……当时各为其主,还请大将军原谅则个!”
屈尽忠个子不高,典型的南方粗汉长相,不仅脸盘子又黑又大,还特么围满了一圈难看至极的络腮胡,简直比小铁匠还丑!
估计是听多了“恶虎噬人”的传说,屈尽忠对唐休的逐渐靠近很不适应,整一副想跑又不敢跑的警惕模样,活像是一头因主人不给饭吃而鼓大了眼泡儿的蠢驴,兀自拉着磨子逞着强,内心却慌得一批。
“大傻哔!”强忍着爆笑出声的冲动,唐休假模假式的转过身来背对着屈尽忠,暗地里和老脸被憋得通红的薛灼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遂冷冷道:“想要老子原谅你,也不是不行!”
“还请大将军明示!”周身杀意顿消的档口,屈尽忠连忙拱手讨好道:“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欲在明日卯时携丹阳军开赴鸿沟驻防,你和你的人就留在这里替我守好老家,但有疑问,找薛太宰……可否”
“我……”
“不愿意”唐休回头冷笑,陡然伸出那只仅有四根手指的巨掌重重拍在了屈尽忠的肩膀上,尽情揉捏道:“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掰了你的狗头拿去祭旗天高皇帝远,谁都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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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许昌之战(一)
这是一套由一千二百六十三颗大小一致的金属叶片连接而成的战甲,名唤千叶,重二十三斤七两八钱,其形软若无骨,其势刀枪不入!
五十年前,楚宣王取云梦奇石送至昆仑,圣人得之亲自开炉,并集结了九州仅有的七位顶级神匠,历时九九八十一天,铸甲一副,空前绝后……
成甲当天,有长虹贯于山海,所过之处万树凋零,引风卷残云,遮天蔽日!
当初,唐休离开郢都赶赴丹阳戍边,威王于郢都听山殿前亲自为他穿上千叶甲,其意不言而喻。
这是上天的恩赐,亦是众神的赠礼!
五年来,唐休一直将它束之高阁,仅仅是对付尉迟通那种奸险狡猾的纨绔子弟,唐休自是不会轻易着甲,平白堕了千叶的威风。
“千叶甲,应该配裁决枪的!”
被重新擦拭干净的千叶甲独自矗立在演武场的正中央,阳光折射在那一千多枚黑色的甲片上褶褶生辉,不断散发出一阵阵刺眼的寒芒。
刹那风起,唐休似乎听到了千叶甲的召唤,不自觉迈开脚步,稳稳上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侍立良久的薛灼赶紧垂首慢步走近,面带虔诚的为这头即将出笼的猛虎,更衣着甲!
“一鸣惊人以后,庄王饮马澜江,成为九州历史上第三位中原霸主!”凝望那一片片细密而规整的甲叶紧紧贴在了唐休的身上,薛灼满脸向往,有感而发道:“恐后继者不思进取而遗失神器,庄王在弥留之际派人将裁决送上了南公山,以十二枪奴化作石人守护,数百年来,整个大楚都在等待着那个能把裁决枪再次从石人手中取出来的……盘郢之王!”
“十岁那年,我跟随父王前去南公山祭祖,费尽全力也无法将裁决枪从石人手中挪动分毫,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失望,唉!”唐休的眼神说不出的落寞,内心更是刺痛不已。
“老臣早年在山中求学之时,曾依稀听恩师说过,欲取石中枪,必先得到它的认同!”对于唐休的不甘,薛灼感同身受,叹息道:“有师弟随即发问,活人如何去赢得死物的认同恩师笑而不语,再追问,他又一言不发……”
“不说这些了!”沉吟片刻,唐休出声打断了薛灼的伤春悲秋,自顾岔开话题道:“我观韩圭此人,多刚愎自用,堪堪为纸上谈兵之辈……如若可以,还望伴伴能手下留情,饶他一条狗命!”
“主公何出此言”薛灼闻言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满脸疑惑道:“莫非还在怀疑王后此举的用心”
“那倒没有!”唐休笑了笑,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活着的韩圭或许对大楚更为有利!”
“老臣明白了!”
摸约忙碌了小半个时辰,千叶甲终于被十分合体的完全套在了盘郢之虎的身上,使之在那一瞬间仿若天神下凡般姿容雄伟,叫人不敢直视!
随即,老官宦俯身作五体投地状,匍匐在自家主公的脚下扬声高唱道:“主公此番孤军深入敌境,前路艰险,祸福难料……惟愿天佑盘郢,使我主得以凯旋,卫吾大楚,扬吾国威!”
“故君子有不战!”沐浴着午后惬意无比的暖阳,唐休情不自禁的缓缓阖上了双眼,继而伸手覆上了薛灼的顶冠,慷锵一字一句道:“战,必胜矣!”
……
也许是因为正处在全面战争时期,丹阳城内的气氛显得格外冷清,甚至还不到宵禁的时候,街面上就看不到什么行人了,原本热闹繁华的东西两市亦逐渐开始变得萧条起来,尚在营业的商家寥寥无几,且大都是丹阳本地人士,至于那些外地的游商镖客,能离开的早就离开
第四十九章:许昌之战(二)
“主公!”
挥手驱散了左右,叶星棠缓步凑近到唐休的身边,仰面忧心忡忡道:“两万人……真的够了”
“兵不在多,在精!”
唐休摘下了头盔,随手抱在腰间低头轻笑道:“都是些身经百战的好汉子,两万人足矣!”
“听兄长说,您只让他们准备了五日所需的口粮,又拒绝去征召民夫帮忙运送辎重,这般轻车简从,不妥吧虽说骑兵的机动性好……”叶星棠左思右想,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道:“但毕竟是孤军深入敌境,主公万不可大意啊!”
“兵贵神速!”
“何来补给”
“以战养战!”
“……”
沉默片刻,叶星棠抬头深深凝望了唐休一眼,继而后撤半步,拱手一揖到底道:“丹阳军旗开得胜之日,妾身定当扫榻倒履以迎吾主凯旋!”
“借你吉言!”难得看到叶星棠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唐休她是在挂念自己的安危,便忍不住出声岔开话题道:“对了,叶将军最近感觉如何有没有后悔当初拜在了我的门下”
“好叫主公知晓”
叶星棠后知后觉,稍稍愣了半晌才从唐休的打趣中反应过来,情不自禁的芳心一暖,她随即便笑声应和道:“自打妾身拜入了将军府啊,这祸事一件接着一件,就没消停过半天……说实话,还真是有点后悔了哩……怎么办主公可愿高抬贵手,放了妾身一马”
“放了你那不行!本帅连美男计都使出来了,还没收回本钱呢,可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看到叶星棠脸上再次恢复了以往轻松写意的微笑,唐休顿时放下心来,继续开口揶揄道:“话说你家那个小铁匠也忒不是个东西了,这都火烧眉毛了,他还敢抛下你来带着隐仲离开丹阳,北境有什么好的未必他在那边儿还养了个小的”
“说是去关外办点儿事,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他就回来!”叶星棠是聪明人,明白唐休意有所指,当下便收起了笑脸仔细安抚道:“主公请放心吧,有妾身在,他永远都是您的!”
“可惜啦,咱叶大帮主要是个男人就好了!”
“主公莫非是瞧不起女人”叶星棠闻言不服气了,娇声反驳道:“妾身好歹也算是九州位列一流的绝顶高手,虽不曾亲临过战阵,却也敢策马随军冲杀,须臾间取敌将首级更是不在话下……您且看好了,但有贼人犯边,妾身定叫他有来无回!”
“叶将军豪迈,千古无二!”
“哼哼!”见唐休不置可否,叶星棠连忙又道:“主公如果不信,妾身可立下军令状,此丹阳一战,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军令状就不必了,我信你!”
唐休端正了形容,神色肃穆道:“切记,若事不可为,我允你纵火烧了鸿沟,用心守好丹阳便是!”
“喏!”
夕阳斜斜拉长了唐休逐渐远去的背影,叶星棠回到城楼上,美目流转,追着那马蹄扬起的尘烟,悄悄的,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春日里的黄昏突然变得有些沉重,似火烧灼热的晚霞狠狠压在了凡人的肩头,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如血一般,残忍而温暖。
渡鸦吵醒了远方的炊烟,风吹动芒草来回摇晃着湮没了离人的肩颈,水潺潺兮带走了少女望眼欲穿的思绪,仿佛有晦涩难懂的乡音,断断续续的,唱响了不知前路的鼓角争鸣……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
唐休打马走进了灯火通明的鸿沟大营,入眼可及之处,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和谐景象,原本还担心因为去年昭佥领兵围城的事情会引起丹阳军对御林军的反感排斥,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他们都是楚人,“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的道理谁都懂,不用多做解释!
待靠近中军帅帐,屈尽忠领着薛十七并两军诸将早已在辕门外久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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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许昌之战(三)
犹记得死去的公子通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大丈夫该当战死沙场,何须马革裹尸还故乡!”
高义对此深以为然,虽然他是公子言的门客,和公子通完全尿不到一壶里去,可对于人家这种大义凛然的“崇高节操”,他是打心眼里表示佩服,就差没五体投地了!
甚至在很多时候,他还生出了些“恨不相逢未嫁时”的错觉……
作为公子言手下最受倚重的领兵大将之一,草根出身的高义最近过得很不开心,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某些小人的攻讦,在这个大家都兴致勃勃的跑到楚国大杀特杀的档口,主公竟误信谗言,不仅没带他去往前线继续建功立业,还令他率部移师曲沃,东渡许昌!
你说来许昌也就罢了,好歹是国都大梁于南方的最后一道门户,在这里坐等战争结束也算有功,可那许昌太守实在欺人太甚,都没等大军进城呢,就三言两语的把高义打发到了昆阳,美其名曰:重中之重!
开玩笑吗尼玛拿人老高当看门狗使唤呢
高义心中忿忿不平,自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认为魏国逐渐衰败的主要原因就在于这群吃饱了没事干的贵族老爷们成天只想着嫉贤妒能,在君主面前搬弄是非!
连尉迟通那么有才华的人都被他们给陷害死了,还说什么“私通敌国”,可能吗莫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壮志难酬自然是无比痛苦的,自恃勇武超人的高义无时无刻不在惋惜着自家主公的失察,特别是当前线传来了屈尽忠领兵全歼韩军前锋的消息,他恨不能立刻生出翅膀,唰的一下飞到鸿沟城外,当着那群小人的面,与盘郢虎大战三百回合,而后将之斩落马下!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真正交过手,高义并不觉得唐休有多厉害,大抵是楚人吹嘘的成分居多,毕竟人家是贵族,是统治阶级嘛……
“轰隆隆”
“地龙翻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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