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春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沅昊
“若是让他们离得太远了,鱼千城过来的时候,你来不及救我怎办”
当蜂拥在一起连挪动都显得格外困难的军士们,被鱼千城割麦子似的一排排削翻在地,萧白衣不由得脸色铁青,面容尤显狰狞,远处的哀嚎声越来越近,空气中也到处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
见此情形,公子奕下身一热,当即就尿了,他有种很荒唐的感觉,眼瞅着今天过得这么刺激,自己的宝贝怕是也受惊了,再不好使了。
“萧先生,你可得保护好我啊!”
腥臊的恶臭随风扑鼻而来,强忍着几番想要干呕的冲动,萧白衣看都不想去看公子奕那格外欠扁的脸,只顾埋头赶路,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阁楼下方角落里的废弃水井边上:“主公放心,臣,定会死在你前边儿!”
“如此甚好,只要咱们能活着回到郢都,我,我赏你五百金!不!一千金!”
“多谢主公,来,拿着这个,躲好!”
第九章:反噬
陷入到春秋奥义的玄妙之中,鱼千城整个人都呈现出莫名空灵的状态。
仗着神兵锋利,他几乎是不知疲倦的!杀人如砍瓜切菜,说得就是他此时的模样。
突然,丝毫没感受到杀意的大后方,竟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条长鞭,紧紧勒住自己的脖子。
失控倒飞于半空的时候,鱼千城并没有显露出丝毫惊慌,侧身冷冷的瞥了唐休一眼,他收缩腰背,无比优雅的斗腕挥出了长剑。
可谓完美的后空翻,使黑脸铁匠得以安然落地,不算太远的地方,他单膝跪地,扶剑稳住了身形。
硕大的马头在尚未来得及传出些许哀嚎的当场,于军士们惊惧异常的注视下,狠狠飞起,再重重落地。
喊杀声,痛哭声,终于戛然而止,当唐休的胸甲被狠狠划开,鲜血如泉涌般浸湿了他的衣袍,沉默,无尽的沉默终究震撼了每一双意味复杂的瞳孔。
“盘郢之虎,受伤了!”
弥漫在长街上的绝望,在公子奕又要转身躲进枯井的时候,将众人的勇气彻底击碎,拥挤着争相后退的档口,他们之前的所有奋不顾身,瞬间化作乌有。
唐休低头望着自己的伤口,无比安静的待在战马的尸体前,正好将人群和鱼千城从中隔开。
恼人的疼痛,令他十分陌生,又意味难明。
在所有楚人的记忆里,自打唐休十一岁徒手击杀甘溪恶蛟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受伤流血的记录,他是神虎转世,生来就有力拔山兮之勇,哪怕于万军从中亦能来去自如,没人能威胁得到他的生命。
今天,本就是一场有关于酒后失德的荒诞闹剧,死了数百人不说,连唐休都被鱼千城弄伤了,有心人后知后觉,貌似这件事,在鱼千城从陨石中拔出神剑的时候,已然无法善了了。
“好剑法!”
不理会人群纷纷退回了阁楼周边,刹那间无比宽广的修罗场里,唐休转过身来,满脸微笑的望着鱼千城道:“看来,圣人贤明依旧,是我枉作小人罢了!也是,鹿台唱名乃天下盛世,圣人岂会儿戏你鱼千城,的确是九州最好的剑客,我为之前的轻视与诽谤,向你道歉!”
鱼千城的神情依旧冷漠,仿佛从来就不认识眼前这人一般。
眼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唐休一边说笑,一边缓缓踱步接近着。
三尺之外,这是鱼千城能接受的与唐休之间的最小距离,下意识的抬手挽出的几道剑花,是警告,警告唐休,不要再靠近了!
虽然已经神志不清,但鱼千城还是能在唐休身上,嗅到了一丝足以伤害到自己生命的危险。
“今天这事儿,到此为止,我会亲自寻兄长将你的孩儿和她母亲的尸身讨要回来,你现在跟我走,出了靠山镇,一切,既往不咎!如何”
“公子且慢!”薛灼匆匆打马而来,于唐休正要拂手拍向鱼千城肩膀的时候,他大喝出声,止住了唐休的动作。
“公子勿怪!”见唐休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薛灼匆匆翻身下马,凑近几步拱手道:“天外飞石,邪物也!”
“何解”
“两百年前,有飞石落于睡虎地,庄王将其取之,连夜送至昆仑,请圣人为其铸造兵器!”
“……”
“彼时的圣人,堪堪集结了天下最出色的,八十一位铸剑大师,历时三年,出神枪裁决,后面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庄王自此一飞冲天,成就了饮马澜江之不朽伟业!”
“这与铁匠何干”薛灼说得挺玄乎的,而且鱼千城看着也有些反常,唐休仔细思量片刻,便决定还是退开几步为妙,安全距离得保持好,毕竟他手无寸铁,万一鱼千城暴起伤人,那就不美了。
“铸造完裁决之后,昆仑其实还留着半块没用完的飞石,恐其他诸侯心生歹意,之
第十章:过招
三年前,赌徒下昆仑山,请战盘郢诸贤,于听山殿前连战九九八十一场,无一败绩!
自唐休北上丹阳之后,大楚君臣几乎都快要忘了,代表着九州武道巅峰的一流高手到底该是何等的英姿飒爽。
萧白衣的到来,不仅解决了人们心中的困惑,也让公子奕从此有了与唐休分庭抗礼的资本,夺嫡之争,开始有了悬念,变得格外扑朔迷离起来。
于今日之前,谁都没想到,名动天下的赌徒也会有一天被人打到抱头鼠窜,即便这个追着他打的人是鱼千城。
同为圣人亲传的“春秋四大”,差距或许会有,但不至于像众人如今亲眼所见到的这般,在鱼千城疾风骤雨般的进攻下,萧白衣竟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当然,在内行人眼里,只要萧白衣不想死,鱼千城绝对是奈何不了他,哪怕石中剑早已控制了这黑脸铁匠的心神,使之半只脚堪堪跨过了超一流的门槛。
可在众军士看来,萧白衣的节节败退无异于在他们脆弱无比的小心肝上又狠狠捅上了几刀,先前看鱼千城大杀四方,已然令军士们吓破了胆儿,本以为萧白衣能是己方最坚强的屏障,哪曾想……算了,还是作鸟兽散罢!
突如其来的混乱再次喧嚣了整个靠山镇,满布腥风血雨的长街上,鱼千城手持神兵,势若烈虎,所过之处,皆无一合之敌,那些个早已被惊得魂飞魄散的军士们此刻尽都化作猪狗,惶惶不可终日,连最起码的职责操守都顾不得了。
说时迟,那时快,当石中剑距离公子奕的小腹不过寸许之遥的时候,一只仅有四根手指的硕大左手,刚好搭在了鱼千城那血淋淋的肩膀上。
从地狱陡然飞向天堂的感觉,实在意味难明,死里逃生的军士们,一个个泪眼汪汪的望着唐休,恰在公子奕失声惊呼的片刻,鱼千城又一次被唐休向后方甩飞了出去。
“敬之,救我啊!”生死间的几度徘徊,让公子奕于唐休匆匆赶到的一瞬间,情绪彻底崩溃,只见他浑身脱力跪倒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家兄弟的大腿,恸哭失声道:“你那可怜的侄儿才不到两岁,他不能没有父亲啊!”
“兄长稍安勿躁,一切有我!”
公子奕如今的形容可谓是狼狈至极,起初因为鱼千城的突然暴起,萧白衣将之带离阁楼的时候,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几番折腾下来,那件根本不足以裹身的里衣早就变得脏乱不堪,再无丝毫风度,他的下身几乎毫无遮掩,就这般肆意迎风袒露着,入眼所及之处,腥臊的污秽怕是就快要结痂了……此情此景,瞅着确实令人恶心。
唐休不忍言兄长之过,尽量克制自己不再低头去直视公子奕的模样,四顾之下,他招手唤来失魂落魄的萧白衣,低声叮嘱道:“烦请萧先生交出铁匠的女儿,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
“是!”萧白衣面对唐休拱了拱手,也没有太多的情绪,自顾俯身小心翼翼的搀扶起自家主公,“有劳大将军了!”
“薛伴伴,为我卸甲!”
说完,唐休便不再理会这对惶惑不安的主仆,在人群鸦雀无声的退却散开之后,他一步一步,朝缓缓逼近自己的鱼千城踏步走去。
“砰”
薛灼卸甲的手段十分熟稔,恰赶在鱼千城迎面扑来的档口,他甚至还有多余的功夫双手为唐休奉上了自己的佩剑。
“咔嚓”
“砰”
“砰砰!”
没有任何技巧,两个人站在长街中央,如坊间地痞斗殴似的砍来砍去,结果有些令人啼笑皆非,不过数回合之后,唐休手中的长剑,竟活生生被鱼千城给砍断成了两截……
仿佛是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趁着唐休稍稍愣神的一刹那,鱼千城再次发起进攻,锋刃切割的刺耳声悠悠回
第十一章:危局
屈尽忠悠悠转醒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鱼千城被唐休压在身下,两人相互纠缠着,拳拳到肉,肆意翻滚在一堆碎砖烂瓦之中。
来不及多想在自己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本着在楚国从军多年养成的习惯,于生死存亡之际,但凡见到盘郢之虎亲自下场,胜利就有了保障。
一阵心安的屈尽忠稍稍放松了警惕,随即强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缓缓起身,他迈过了尸山血海,再度挡在了公子奕的身前。
领头羊的回归,着实让混乱不堪的羊群逐渐找回了主心骨,在屈尽忠有条不紊的协调下,仅存的一千多名军士又一次排开了战阵,再次将公子奕周身围了个密不透风。
久违的安全感失而复得,令公子奕的心思不禁又开始活络了起来,眼瞅着废墟中失去了神器傍身的鱼千城竟被赤手空拳的唐休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再看看身边早已目瞪口呆的萧白衣,和神情萎靡甚至还没弄清楚当前状况的屈尽忠,他骤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那把石中剑有点邪门,很明显的,刚才鱼千城并没有用它刺中自己,可小腹处传来的灼痛,却让他不由得狞起了眉头,此时此刻,公子奕清楚的感觉到下半身那物件儿显然已经不再听从自己的使唤了。
“要是唐休再早一点点出手阻拦,那……他肯定是故意的!”公子奕的想法越来越阴暗,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他不置可否,反倒将身体上的疼痛与精神上的折磨,尽数化作了对唐休和鱼千城的恨意。
“屈将军,放箭吧!”
“什么”
不论是屈尽忠,还是萧白衣,闻声皆从战圈中收回了目光,各自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来,望着自家主公那满布阴狠的脸。
“薛灼带着孩子去了城外丹阳军的驻地,咱们只要将这二人击杀,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便唾手可得!”
“可万一,丹阳军事后反扑怎么办”萧白衣神情晦暗,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由屈尽忠出声反问道:“咱们手底下这群老爷兵,可不是人家的对手!”
“待木已成舟,他们未必还敢造反不成”
“主公三思呐!”
“没什么好三思的!”公子奕一边颤抖着嘴角伸手不断抚摸着愈发刺痛的小腹,一边抬高了音量,很不耐烦的打断了屈尽忠的劝谏道:“你们也看到了,才五年不见,连发了疯的铁匠都不是他的对手,再这样下去,他都要天下无敌了!养虎为患呐!将来等他成了楚王……唉!”
“……”
“现如今,唐休和铁匠难得两败俱伤,屈将军,这样的机会,你忍心错过吗”
“呼!”屈尽忠脸色变幻良久,最终,军人的天性使他做出了此时最正确的选择……
……
早在石中剑从鱼千城手中脱落在地的时候,他那灰蒙蒙的眼睛里逐渐开始有了活人该有的神采。
“小……小心!”
脸上硬生生吃了唐休几记重击之后,鱼千城终于恢复了清明,见唐休仍在发疯似的殴打自己,他有些发懵,完全不知道现今的情况,刚想要开口询个究竟,临到末了,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唐休身后的半空中,突然铺天盖地的箭雨。
“呃”
再次朝身下扬起的怒拳陡然停在了半空,刺耳的呼啸伴随着恼人的刺痛狠狠透过了唐休的肩膀,又死死钉在鱼千城的胸前,下意识的,唐休闷哼一声,直接侧身向旁边的废墟里一滚,刹那间,流失如暴雨倾盆,只消半个呼吸的功夫,堪堪能遮挡箭雨的半面砖墙便再也承受不住那愈演愈烈的叮咬,陡然失控坍塌,漫天青砖灰瓦直接压在了唐休的身上。
“呔,你给老子滚过来!”
也幸亏唐休在顶住砖墙的那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薛灼的脸,出于对薛伴伴的不忍,他纵有千般的不情愿,也不得不顺手将引颈待戮的鱼千城给拉到了自己身边,以免其被乱箭射成刺猬。
“放心,半个时辰前,薛伴伴便带着你的孩儿出城去了!”
 
第十二章:岁末
恰赶在白河浅滩即将被寒霜凝结成冰的时候,八百里洞庭沿岸,终于迎来了熙和十二年岁末的第一场雪。
雪下得很大,伴随着呼啸而来的山风,很快,便给人间披上了厚厚一层洁白而清冷的外衣。
那漫天纷飞的晶莹,如春日里的柳絮般,肆意侵袭着丹阳城里的每一个角落,偶尔有老树被弯曲了光秃秃的枝桠,不小心惊起了来不及归家的渡鸦,匆匆行人闻声停住了脚步,笑着笑着,任由那冰花,悄悄染湿了发。
“瑞雪兆丰年呐!”
犹豫了片刻,薛灼颔首示意身边的婢女前去轻轻撑开了几面花窗,冷风忽的灌入屋内,惹得他怀中的婴儿不由得抿起了小嘴,要不是奶娘在一旁及时递去了蘸满羊奶的木勺,眼瞅着,几声嚎哭是免不了的。
“这便是鱼千城的女儿”
出声发问的,是一位端坐在薛灼正对面,眉眼与唐休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其身穿玄黑色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系祥云纹的束带,上头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白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满头灰发仅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显得颇为轻盈。
和唐休深入人心的英武形象恰好相反,这个男人看上去更加儒雅,庄严。
“回大宗正的话!”听见那男人的问话,薛灼从婴儿脸上收回了目光,缓缓抬头微笑道:“此女,正是出自鱼千城与那巴国舞姬!”
“可取名了”
“其父母初识于湘中,得名芷兰!”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宗正博学,下官佩服!”
“哼!”听得薛灼的话,大宗正起身离开案桌,踱步走到了花窗边上,俯瞰着整个将军府道:“尝闻太宰允文允武,为猛虎之爪牙,莫非是不屑与老夫论辩,方才如此惺惺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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