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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缘惊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云黛水长

    张显贵坐到太师椅上,喃喃道“我可没有做得过份啊!孟家敢跟我争抢女人,在我之前把柳佩珠娶进门,孟家贵被错杀,也是死有余辜!别以为就这么完了!我还要让孟家老爷知道,与我争女人是什么结果!哼!”

    “小的明白!”

    薛启富嘴里说着,在心里,不得不为张显贵的狠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

    短短的几个月,孟喜昌老多了,额上的皱纹多了起来,精神也不济了。

    当然,这是跟他最近遭受的打击有关。连他自已都不知道,这些日子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孟家贵死了!仇人还没有找到!何青萍流产了,这是她第二次流产,到手的儿子又飞了!他不相信,他的糟糠之妻会给他的孩子下药,他没有想过她竟是这么的恶毒。

    他已经什么都不敢相信了。

    没有儿子就没了希望,没了一切,这店铺,这买卖将来交给谁呢

    孟喜昌几乎是一夜愁白了头!他收起了铺开桌面上的几张画儿,重新点了烟,一口一口闷闷地吸着。

    外面传来几声乌鸦叫!

    孟喜昌敲了敲烟斗,站起来,将身体缓步挪到窗前,他发现自己真的老了,这几步路,他都觉得有些吃力!

    他用力推开了窗,外面真安静啊!小池塘的水很浑浊,深绿色的藻类给池边的石头留下了斑驳的印记。旁边的海棠树的叶子却落了不少,干枯的枝条在风中轻摆。

    这真是-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往日里热闹的孟府,现如今也变得越发冷清。

    无声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结局。

    那是一场悲剧的告白,就连最后一片叶子也凋零了。难道是时候,要对自己周围的一切有一种戒备对每一个人,都要有戒心

    大太太居然会投药,杀死了自己未曾谋面的孩子!甚至连个小小的丫头居然也会投药,杀死了自己未曾谋面的孩子!并且,这丫头还是何青萍身边的贴身丫头!

    孟喜昌想都不敢想!

    风停了,云散了!好像连同他自己也是可以消散去的,就像那浮云,就像那风!蓦地,他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是很恐怖的,而且还很阴冷,灰暗!他紧紧地包裹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感觉到了冷!寒彻骨的冷!

    泪是无声的,悄悄地来,悄悄地去!

    所谓坚强,应该说是虚假的真实!因为,孟喜昌根本就坚强不起来!现实,已经残酷到将他打得满地找牙!打得他无法喘气,不能辨清方向!不能辨清究竟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太累了!




第二一六章 来者不善
    命运似乎一直在和他开着玩笑,一次又一次地塞给他一个无法接受的残酷现实,让他去适应,舔食自己流血的伤口,他一次次地感到了疼!痛彻心扉!让他惊讶人性的丑陋!

    他的家原来并不富裕,那时的大太太是个出了奇的勤快女人,还能时不时地给他出个主意,他们为生活不宽裕而深感痛苦,大儿子出生了,他的生活有了目标,她尖刻,但对孩子是无比的温存,他想过要和她好好过日子。可是在大儿子夭折之后,她变了,变得粗俗,琐碎,絮叨令他难以忍受。二儿子孟家贵出生了,他的生活又有了目标,他曾经起早贪黑,清晨三四点就起程出发去进货,直到深夜才回来,风里来,雨里去,十分辛苦。

    他曾经为了这个家,三日两头奔波于往来山西的路上。

    他就像画里面的那一头不知道疲惫的驴,蒙着头在拉磨,一圈又一圈地,永远在忙碌,在挣钱。有一天,这头驴干不动了,不得不停下脚步,摘掉了蒙在眼睛上的布,发现周围什么也没有,连一粒粮食都没有给它留下。

    人生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他的人生还未到头,就已经提前领悟到了这种一场空的滋味。为此,他在没有人的时候,一个人抱头痛哭。那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那是被人背叛的痛苦,那是一个行将朽木的人的痛苦,更加令人感到无比的凄凉。

    “老天爷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问天,天不应,问地,地无声!

    少爷死了,少奶奶跑了,二太太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丫头秋水儿自知罪孽深重,上吊自杀,连同被他一纸休书赶出家门的大太太,往日里热闹的孟府,一下子少了这么多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何青萍已经好长时间不说话了,除了睡觉就是发呆,时而笑,时而哭,这种状态已经有很多天了。孟家,似乎已经到了家破人亡的惨地。

    孟喜昌想都不敢想,他颤抖着手,拭掉了眼角的泪,正要转身回床上休息,下人进来禀报,说张显贵手下薛启富求见。

    孟喜昌一愣。

    薛启富这时候来求见,会是什么事儿

    柳警官曾经说过,孟家贵的死很可能就是他们手下干的,可线索中断,拿不到证据。没有证据自然无法断案。如果真是他们干的,那就是仇人,自已还未找他们报仇,他们反而自上门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也许不是他们干的,否则,他们怎么会有勇气来见自己…

    孟喜昌深思片刻,还是决定先会会这个张显贵手下红人薛启富再说。

    薛启富行过了礼后,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他仔细看了看孟喜昌,孟喜昌气色并不好,双眸低垂,无精打采,身上简单地穿着一件半新的绛紫色缎袍,外罩湖蓝色的马褂,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单纯的商人。

    两个人谈了一会儿,薛启富道“我们张爷说了,也不是为难孟老爷,只是这个周宣屡次冒犯,实在是难以容忍。”

    “哦!这一次他又如何冒犯你们了”

    “他偷东西!”

    “偷东西不会吧!你们是否看错了人”

    “应该不会!”

    “你就那么确定”

    “这一点,你不用管,你只要交出这个周宣!”

    “那周宣虽是与我有交往,但他行踪诡异,我哪里知道他去了什么

    地方更何况,这一次,你们丢失东西,这是你们与他之间的事儿,但不知为甚要来难为我一老夫”

    “我们不想为难你,但这事与你脱不得干系!不找你又能找谁上次就是因你儿子孟家贵劝说才放了这个周宣的!”

    “你们丢了什么呢”

    “这个”薛启富犹豫着,丢了什么自然不能告诉孟喜昌的,否则便是贼喊捉贼了。

    “这个不需要你知道,你只要交出周宣!”

    “我儿被人杀害,至今案件未破。上一次出行,周宣不曾随行,他估计是怕惹上麻烦,也鲜少来我这里,只来过一次表慰问,此后,就很少再来我这里!”

    “孟老爷!我知道您做绸缎生意,也是个痛快人!咱们两个说话何苦绕圈子呢大家都累!您说不是吗”

    “你到底要怎么样”

    “告诉我,周宣到底去了哪里否则”

    “实不相瞒,我是真不知道!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来我这里了!这话还需要我再三再四地重复吗”

    “你是真不知道”

    “不知道!”

    “那好吧,既然你不知道,按我们家张爷的说法,咱们只好转入下一个话题。”

    “下一个什么话题”

    “最近呢,生意好像都不好做!但是开饭馆和卖衣服的生意恐怕永远都不发愁,不管世事如何萧条,人们总是离不开吃饭和穿衣,您说是吧!”

    “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就是我们家张爷看上了你家绸缎行的几个小铺子,想接手!”

    显而易见,这是明摆着的抢!

    张显贵看上的,不用问,都是不花钱白拿走的。说白了,就是抢!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这一点,孟喜昌心里明白!要不,前几次张显贵抢劫自己的货物,孟喜昌都认了,还不是因为告也没用,对抗也没用,讲道理更是笑话!

    这就是地道的地头蛇!

    孟喜昌原想不招他,不惹他,大不了委屈一下,可是现在看来,躲是躲不开了,就是你不招他,他自己也会嗅着钱的味道找过来。

    怎么办

    看来,找周宣只能算是个说辞,拿走自己的几个小店面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不过,孟喜昌毕竟在社会上见过世面,还是有两下子,知道这事硬是顶是不行的。

    孟喜昌装着一副愁眉苦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位薛爷,你也知道,现在什么都不好弄,我这其实也只是小本的生意,一样不好做哟!哪儿,哪儿都是爷!谁都得罪不得的,生意好坏是一回事儿,别人还不是想撵就撵,想要就要!看和做是两回事儿,我想你们家张爷也只是一时的兴起,这种费力又不太挣钱的小买卖,估计他就是拿过去也会丢在一边,与其那样,还不如不做。张爷这个人,大家都知道,很有气势,在哪里都兜得转,在江湖上混的人,面子比大姑娘的屁股还值钱,总不能给人留下明抢豪夺的坏印象,为了这几个小破铺子,多难堪呀!”

    薛启富沉吟了一下,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怎么回去给张爷交差呢”

    “要不这样,你们的本意不就是要找周宣吗不就是要回丢失的物品吗我尽我所能帮你们查找,尽量帮你们追回丢失的物品,找不到,我们再想办法!您看呢”

    “没有结果,孟老板考虑一下怎么交接你的铺子!”

    “没有结果再说!我想你们家张爷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像孟喜昌家的绸缎行,还有杂货铺子,珠宝店甚至皮鞋店这样的小买卖,平时生意兴隆,但最怕小流氓地痞上门闹事,张显贵摸到了这点,就常常唆使手下时不时地寻衅滋事,甚至假装打架骂街,顾客都被吓跑了。

    孟喜昌明白,要在社会上立脚,像张显贵这样的地痞流氓是得罪不起的,哪家生意人也都是大包小包的塞给这些人。

    可是,这些家伙是会得寸进尺,永远不会知足的,他们的胃口只能越张越大,直到把你彻底吃掉,长此以往,怎么得了呢!

    所以也不能生硬地顶撞他们,但也不能一味的顺从他们!柳警官还未破案,孟家贵的死是否与他们有关系还不得为知。看来,还是先稳住他们,不要对自己的生意造成更大的伤害是首要的。

    “薛爷,你等一下!”

    孟喜昌进了里间房屋,不一会儿的功夫从里面拿着一包东西走了出来。

    毕竟是老江湖了,孟喜昌备了两份厚礼,一个是塞给薛启富的,一个是送给张显贵的。

    其实,给张显贵送钱送礼,把他当作护身神,靠山,还有认作老头子,干爹的人不少,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孟喜昌明白得很,张显贵的本来用意也就是这个要钱!

    “生意人不易,我知道薛爷您总是有办法的!还要烦劳薛爷回去多加美言一番,这点意思,望笑纳!”

    “好,好!”薛启富一面微笑点头,一面亲自倒茶水。“只是,那个周宣,还望孟老爷再费些心思。”

    “我记住了!一有消息,我会差人过去的。”

    薛启富出孟家门的时候,正巧撞上从外面进来的一女子,眼睛不禁一亮。这女子面似芙蓉,眉如柳,肤若凝脂,勾人心弦的一双美目,着实地明艳动人!乌黑的秀发绾成髻梳于脑后,上着淡紫色的翠烟衫,配上碎花水雾百褶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薛启富见多了美人,但如此精致的还是头一回遇到。

    “这女子是谁啊”

    出了门,薛启富还中频频回首,一边低声问身边的人。

    “孟家贵新娶的女人,柳佩珠!”

    “哦!这便是柳佩珠啊!确实是少见的美人!难怪让大哥如此上心!”

    柳佩珠这个大家口中绝色女子的名字,薛启富一点也不陌生,他甚至还特意为了这个女人上柳府为张显贵求过亲,但他一直没见过这个女子,今日得见,惊为天人。

    要是帮着张显贵将此女搞到手,他一定会更加器重自己。

    想到这里,薛启富驻足回头,朝着孟府大门注视许久,才缓缓转回身来,若有所思地走了。

    其实,孟老爷说得没错,周宣也确实没有来孟喜昌这儿,他是个无比精明的人,自从拿了那画,就跑掉了,跑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

    他变聪明了!

    张显贵要杀他,孟家贵又是因他而死,他何苦还在待在这里!他知道张显贵不好对付,一时半会儿还不好下手,如果自己草率行动,杀他不成,还有被杀的可能。现在,有了那幅画在手,这辈子还用得着发愁嘛!到哪里都可以吃香喝辣,坐享荣华富贵!



第二一七章 矛盾丛生
    四月,正是好时节,小雨也日渐多了起来,淅淅沥沥地一连下了好几天,大街小巷烂泥如膏。

    丁淑娇打开了门,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看着水从门前的屋檐上滴滴答答地流个不停,她感到有些冷,就关了门。

    屋里小床上,赵小磊一直咳嗽个不停。孩子已经三周大了,长得胖嘟嘟,秃头秃脑的,一点也不像丁淑娇,当然更不像赵三剪。

    “这孩子怎么谁都不像呢”

    有直嘴的人曾经这样说过,说得赵三剪和丁淑娇都很没面子。

    “孩子小,还没长开呢!”

    丁淑娇总是这样打着圆场。

    是啊!孩子毕竟还是小,小到还不能看出个模样,像谁谁还不好说。很多小孩子出生时也都是一样小脸儿肥嘟嘟,皱皱的,长大了,长开了,于是就长出了模样,各随各的妈,各随各的爸了。

    只是,赵三剪从那以后,总爱看看这孩子,看多了,时不时地就皱起眉头,以至于两个眉毛之间还出现了一条明显的“川”字纹。

    是呀!这孩子眉毛,眉毛不像;鼻子,鼻子不像;嘴巴,嘴巴不像;眼睛更不像,就是将来长开了,会不会变成自己的样子像不像自己也没关系,像丁淑娇也好!

    丁淑娇就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有听到,日子还是像白开水一样,一天又一天地过。

    这天,赵三剪端着粥碗又坐到了小磊的床边,盯着孩子的小脸,发起了呆。看得丁淑娇有些不耐烦,她把台面上把用剩的布料,往一旁推了推,空出一小块儿地方,把药袋子拿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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