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芦水山芋
“就这几张纸,我半个时辰便能抄完!”
旁边来了位年纪稍长的学子,好心提醒他道,
“这位师兄,你不用心急,这桌上摆放不下,你写完了,我再拿纸过来!”
童陆笑问那人,道,
“不知还有多少”
学子回道,
“还有这样的数十份吧!”
众人一听,也都憋住不笑,也不知是谁没忍住,放了个响屁出来,于是众人一齐大笑起来,当然也包括了刚才那位学子!
宁大人听了这话,面色铁青,童陆却是幸灾乐祸道,
“宁大人,你别心急,纸张还多得很!哦对了,夫子要求严格,你这字啊,只怕过不得关,还得再描得端正一些才行!”
几人又笑了起来,宁大人不好发作,只道,
“以后,以后不准再叫我宁大人!我早就无官一身轻,谁再这样喊我,我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话语气有些霸道,那学子也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移了几步。童陆笑道,
“那我们都叫你小宁吧!你呢,愿意怎么叫我们都成,比如小乙哥,青青姐,陆陆哥……”
宁大人不理众人,埋头抄书,小乙见他鼻头之上起了汗珠,应该也是有些紧张了。不过谁让他故意冒犯夫子,受这惩罚,也是活该!
“你们几个在这干嘛!还不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几人回头,那夫子手持戒尺向这边走来。几人不敢动弹,小乙问那学子道,
“都忘了问了,这位夫子是否姓吕”
那学子也是低下头来,不敢看夫子,嘴唇未动分毫,回他道,
“是吕夫子!”
小乙早就猜到,只是尚未来得及确认清楚。
吕夫子来到近前,见几人依旧未动,喝道,
“怎么,没事做了”
小乙赔笑道,
“夫子,这早餐刚吃完,可以稍事休息一会,再去准备午餐也是不迟!”
夫子冷笑一声,道,
“谁说你们只用准备饭食今日天气好,去把柴房里的柴火搬到后院晒!”
几人听了都是目瞪口呆,宁大人这么冷酷的人,竟然笑出了声来!柴房之中柴火可是不少,就只几人来做,只怕得花个大半天功夫方能运送出来,也难怪宁大人会忍不住了!
“你还好意思笑让我看看你抄写得怎样!”
夫子过来宁大人那边,一看他那字迹,脸色难看至极。这次反倒是小乙几人心中偷笑了,不过他们吸取了教训,哪会露出破绽来!
“你这写的是字么”
夫子问宁大人道。宁大人压低了声音回道,
“我这太长时间没动过笔,先练习练习!”
童陆差点没忍住,只好用手强行捂住了嘴!
夫子直摇头,道,
“你这字,比起三岁小孩子的都不如,抄来能用么”
宁大人一听这话,好似听到了最美的话语一般,回道,
“那我能不抄了么”
夫子想都不想,冷冷道,
“想得倒美,多抄一倍!”
说完,夫子放下宁大人的手稿,转身过来,一见小乙几人还在此处,又把戒尺抽了出来,
“你们几个,还站在这儿干嘛!快去干活!”
小乙几人哪敢再留,飞快跑回了柴房!
白青双手可干不得这活,小乙便让她和童陆先去厨房准备,反正那午餐也需要人手,不如就分开来做!童陆最怕气力活,这也正好随了他意!小乙和浪哥儿、瓜哥一齐搬那柴火,每次运不了多少,于是小乙打算分两日来完成。三人撸起袖子干活,也不吝惜气力,吕夫子几次走过,看到三人这般卖力,也是不住的点头。这些柴火也是堆放太久,加上前阵子数月阴雨,不少都已发霉,那味道,也是因此而来!小乙三人把柴火摊开放到后院之中,太阳火热,没晒多长时间,不少柴火失了水分,竟是干裂了开来,发出砰砰声响,可想而知,这日头又是何等的毒辣!
待到那半数柴火搬到后院,便已到了午餐时分,三人哪还有气力,倒靠在墙边阴凉之处,再不动弹!
“这太阳可真是厉害,晒得我头皮发痛啊!”
瓜哥擦着他那半秃的头顶道。小乙半眯着眼,这太阳太猛,好似把地上的水气都蒸腾起来,眼前似有一片水雾,看不清前方事物!
“是啊,我头晕眼花,早知道就在书院外边跟宁大人大战个三百回合,也好过在这儿做活!”
浪哥儿却很看得开,哈哈笑了起来,
“小乙哥,你想想宁大人,心中就好过些了吧!”
从三人这位置,刚好可以从院门看到那边树下的宁大人,此时日头如此猛,可他仍旧在奋笔疾书,一点歇息的**也无!
小乙道,
“是比我们还惨哦!”
三人一齐笑了起来,小乙又道,
“不过这点,我倒是挺佩服他的!我从未见过一人像他这般执着!他为了捉拿我们,竟是一直追到了南海之上,试问这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浪哥儿点头道,
“是啊,不过也只有他这性格之人,才会干得出如此傻事!哎,我现在都不知道是要嘲笑他,还是心疼他了!”
瓜哥道,
“他这也是自作自受!不过这夫子也真够厉害的,你们说,这夫子是什么来头,怎么这般厉害!”
小乙回他道,
“我听说这书院已经办学数年,好像是官家出钱督办,这书院之中的大小事务,却是全权交给了吕夫子来处理!现如今,书院名声渐渐传开,越来越多富家子弟来此修学,更是让它名满天下!不过,要想进来读书,只怕也不容易!吕夫子要管这许多学子,不厉害一些,又如何能够唬得住人!”
瓜哥抱怨道,
“那也太凶了吧!我可从来没被吓成那样过,真是丢死人了!”
小乙笑道,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即便说出去,也不会传到建昌府去!”
瓜哥听了这话,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一时说不上来。刚要再问,浪哥儿却是开口说话,他已经盯着头顶的蓝天看了好一会儿,
“我总觉得今日会下雨呢!”
小乙也看了看天,晴空万里,见不到一处云彩,
“若是下雨,那咱们今日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瓜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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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来人亲和师者为尊,借机报复乐见斥惩
小乙第一次这般叫宁大人,他却好似没听到一般,虽然比他小上几岁,这样叫来,却未觉有什么不自然。既然宁大人也没有反对,那以后就这般叫他!
“小宁,怕是这大人物要到了,咱们可别坏了夫子好事!”
小乙这话,倒像是说宁大人会从中捣乱一般,宁大人瞟了他一眼,只道,
“我才没兴趣搭理他!”
小乙笑道,
“那你还来!”
宁大人不看着夫子开了院门,示意众人禁声。
院门大开,只见夫子弯腰施礼,头都低到了膝盖高度,口中问候门外那人,
“学生有礼了,老师一切安好”
门外那人道,
“都好,都好,你堵住门口,是不愿让我们进去”
这吕夫子一见了自己的老师,恭敬非常,与平日作风大大不同,小乙几人也很好奇,想要看看这夫子的老师又是何等人物!
吕夫子让开了道,仍弯腰在旁,迎那先师进屋。一人搀扶着老者进来,老者另一手拄拐,走路有些不太灵便,满头的白发几处散落下来,将脸上皱纹遮挡住一半,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遮住那岁月的侵蚀。说老人家有个**十年岁,也算是保守的估计了!他轻薄丝衫,虽说色泽朴素,但明眼人一见便知出处非凡!再看扶他的那小伙,小乙也是认得,那日要小乙以后跟他做事,还赠了宝扇给小乙的那位公子!
小乙轻声道,
“怎么会是他!”
众人很是好奇,眼巴巴望着他,小乙这才想起,遇到此人之时,其余几人都不在场,而在那岳麓山顶,也是没几人见过他的!小乙尴尬一笑,只道,
“那年轻人我认得,若是有机会,让他跟夫子求求情,放我们出去!”
童陆笑道,
“再跟他说说,小宁干得不错,让他再多留几日!”
几人心头好笑,宁大人却是满眼的疑虑,不过他也不说话,众人哪会知晓他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师哥,想不到如此大的风雨,你这竟然没有多少操伤,当真是用心得很啊!”
那公子边走边问那吕夫子。
小乙心想,难怪这吕夫子如此上心,这贵客也当真不是一般人!再看看吕夫子,与公子师出同门,那也很不简单!
吕夫子回公子道,
“听说师傅与师弟要来,我们书院也倍觉荣光,因而上上下下清理了一遍,这才恢复了大半。早听闻师弟也来了岳麓山,却未曾到我这儿来,以为你早把师哥给忘了!”
公子道,
“师哥说笑了,事务繁忙,今日正好师傅到了,我才抽了空与他一同过来。师哥你可不要生师弟的气哟!”
吕夫子回道,
“哪敢哪敢!师弟忙于正事,师哥自然是愿意看到的!”
老师说道,
“学子们现在何处带我看看去吧!”
吕夫子每次与他老师说话,都是弯下腰来,看起来好不别扭,只听他说,
“学子们正在用餐,老师这边请!”
夫子带着二人去了。后边跟着的数十位武士,也依次进到院中,把守住了各处通道。小乙几人先行一步回去,等着吕夫子带人前来。
吕夫子为众人介绍,原来这老者名姓邹,乃是当世的大学究,到底有多厉害呢,小乙哪会知晓,不过人家能作公子的师傅,这点就胜过一切吹嘘!邹先师十分和气,始终笑脸相迎,询问学子们的生活琐碎,与学子们说笑一处,一点架子也无!看到学子们碗食,还一个劲个嘱咐吕夫子多添些肉食。小乙心想,人家老百姓一日两餐,大都只是素食,这儿倒好,一日三餐荤腥不断,还要如何添配!吕夫子倒是很听先师的话,一个劲的陪笑点头。
小乙真是看不惯他那嘴脸,人前卑躬屈膝,人后耀武扬威,那戒尺这么厉害,怎的现在不拿出来看看看着来气,小乙转过身去不看他们!
这动作稍稍大些,虽然几人躲在暗处,却仍被邹先师看到,他望向这边,问道,
“这几位怎的穿成这样,他不是这里的学子么”
小乙几人本来没有权利到这里吃饭,可吕夫子一时没嘱咐到位,众学子又性情温和,怎会计较此事。吕夫子赶忙回道,
“他们是学院的帮工,烧火劈柴,为学子们准备饭食的!”
邹先师对着小乙这边招手,说道,
“你们过来!我问问你们!”
小乙几人哪会害怕,这先师又极其温和,更重要的是,吕夫子如此怕他,那可不就有机会反制于他!想想都高兴,几人大步走上前来,一齐鞠躬,
“见过邹先师!”
邹先师道,
“无须多礼,我问问你,刚才为何突然转身”
小乙看了看吕夫子,嘴里偷笑,半露出来,回道,
“我,我刚才发现鼻中有些异物,所以转身过去,想把它抠出来。”
邹先师道,
“你不必害怕,实话实说!”
小乙看吕夫子一眼,早被邹先看到眼中,因而他才这般说话。公子立在身边,不停向小乙眨着眼睛!小乙心头好笑,难道说公子与这吕夫子之间,还有些矛盾不成,他也乐于见到自己向邹先师诉苦这下,就更好玩了!
小乙故意吞吞吐吐,说道,
“没,没有,吕夫子对,对我们,很,很好!”
小乙还故意偷瞄吕夫子,话虽未说出口,但效果真是惊人!
邹先师转头对吕夫子说话,听那语气,有些责怪之意,
“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这么严厉苛刻,你就是不听!我一进到书院,便有种压抑之感,你看看,学子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又哪里来的活力!你再看看他,有你在场,连话都讲不清楚,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吕夫子一听,慌忙跪了下来,只道,
“老师,对待学子们,就得严厉一些,他们方能知道用心读书!这些年的实践也证明了这一点啊!”
邹先师道,
“确实有那么几个人才,但也都是清一色的书呆子模样,我看了,也都来气,又何况是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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