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回顾张腾明的过往,一边向身边的张云意等人笑着调侃两句,言辞中满是对年轻人的关爱,司马云清和王景云等人都在陪笑,黄炳月更是偶尔插口
“还有这一桩?”
“呵呵,倒也有趣……”
“哦?”
张腾明弯腰恭听,赵然继续道“……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肩上的重担不轻。你的修行球打得极好,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勇攀高峰,争取向**师组进发!”
张腾明低头“是,多谢方丈教诲。”修行球打了多年,京师待得久了,他其实早已习惯了和赵然之间地位的差别,此刻似乎也觉得理当如此。
潘锦娘在旁边就难受多了,双手高举茶盏,听着赵然侃了好半天,收回来也不是,继续高举也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几次羞恼中想要摔杯走人,却好似父女相通一般,潘养寿目光灼灼,每次都极为严厉的将她的这点小心思给瞪了回去,令她只能默默忍受着。
赵然送完长篇大论般的祝福,这才慢条斯理接了潘锦娘的茶,茶盖子在茶盏上抹了抹,嘬了一口,叹息着道了声“好茶!”
潘锦娘几欲晕倒,勉强躬身站立着,聆听赵然的祝词,头更是不敢抬高半分,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赵然没有太过分,对她的祝词比较简单“愿锦娘早生贵子,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共建道门最美家庭,呵呵。”
潘锦娘低着头接回茶盏,用比蚊子哼哼还要低的声音挤出个“是”。
赵然按长辈之例,各取出一件中阶法器“来,一点小玩意,拿去赏玩。”
“多谢赵炼师。”两人接了,潘锦娘这才被张腾明牵着红绳带走。
九霄万福宫中还有别的仪注,却都是小辈们的玩意儿了,非长辈们可以掺合,赵然身为长辈,自有长辈的去处,和张云意等人直入后进的高真殿。
闲坐片刻,潘大天师邀请张大天师,说是合道之后,想在茅山后山的一座偏僻小谷内建几座茅屋隐居,想请他去参详一二,张云意欣然答允,两位合道并肩而去。
他们走后,司马云清斟酌片刻,道“我入炼虚已历五十余载,当值真师堂也有二十余年了,也不知何时才能有个安生的日子好过,让我能够重新把精神头集中在道法上,如云意大天师和潘师兄这般,与天道相合,悠哉游哉……”
王景云笑道“师兄主持茅山,上下人等都能安享修行,正是兴盛之际,怎的忽然就起了这番心思?”
潘养寿也道“师叔当振作,茅山三宫五观,多少门人子弟,须臾离不开师叔啊。”
司马云清向黄炳月道“许师兄闭关,对我触动很大啊。”
黄炳月忙道“司马天师这些年辛苦操持器符阁,天下宗门,人人受益。尤其是近年来,白马山大战、东海大战,前线将士们能有充裕的法器符箓,司马天师功莫大焉。我老师常说,雷霄阁筹谋的任何一场战事,前提都要有充足的法器符箓,器符阁的每一件法器、每一张符箓,都是维护大明边境安宁的基础。”
赵然接过话来道“黄真人说的是一个方面,说得也很中肯,司马天师为道门万千修士,为大明亿兆黎庶,的确是鞠躬尽瘁了。但我以为,司马天师的贡献不止这一点。近年来,器符阁独具慧眼,将注意力集中到符箓炼制的革新上,以极大的勇气,致力于炼制法台的推广和应用,展现了乐于推陈出新、敢于接受新鲜事物的创新精神,引领着整个道门符法文明的进步。”
说着,赵然掰开手指头,一项一项细说“没有器符阁的带头使用,就不可能有飞符的全面普及,没有器符阁大批量的采购,就不会有炼制法台的快速推广,也就不可能有如今的种种。行船更加快捷且不受自然风向的限制,自走犁深入田间地头助力垦荒,聚灵符更加便宜令修行随时可行,甚至期刊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让世人看得更远。同时,我们可以更快的修路、更好的造桥,同样离不开器符阁的帮助。”
一番话,说得司马云清两眼放光。
赵然最后道“以前,《君山笔记》曾经有过一篇评论员文章,叫《道法改变生活》,我认为,没有器符阁和司马天师的努力,这一过程至少要拖延十年。器符阁和司马天师、杨真人所做出的努力,必将化为文字,为世人所知,或许再过几天,便将为天下传诵。”
司马云清捋须,胀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良久方道“致然过誉,若能有此评价,此生不虚。”
赵然承诺“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该有时必然会有。”
什么时候是“该有之时”,司马云清当然知道,暗叹一声,抛弃不舍之念,道“待炳月入阁后,我便辞去器符阁坐堂真师之位,专心修行,以待有缘之时,争取冲击合道。”
黄炳月立刻道“若能入阁,我必提议,请景云天师接掌器符阁。茅山执掌器符阁对年,经验良多,舍而不用,实为可惜。”
司马云清望向赵然,赵然表示同意“景云天师主持文明城市创建评比委员会以来,南直隶、浙江等省气象一新,许多地方旧貌换了新颜,接掌器符阁,是各家宗门一致的呼声。”
王景云谦逊道“实不敢当。”
第一百八十六章 席位
谈完了真师堂的事,赵然又道“一直以来,由于评比委员会不在京城,未能进入联席会议,但从地域来看,茅山实距京师不远,其实也在大京师范围圈内。我会建议邀请评比委员会派人加入联席会议,共商江南道门庶政。”
司马云清和王景云对视了一眼,王景云道“我和司马师兄商议过,文明城市创建评比委员,将由司马致富代掌。”
赵然想了想,道“稍显稚嫩了些。”
但从年岁而论,司马致富今年四十八岁,比赵然整整大了八岁,但赵然评价他一句“稚嫩”,几人一点都不以为过,反而觉得十分中肯。
赵然入十方丛林历练超过二十年,进入真师堂视线超过十年,带头打了一场平逆战争,之后主持江南庶务也长达四年,整个联席会议的从无到有,都是他一手拉起来的。
在事实上执掌江南庶务的四年里,甚至还主导了一场大战并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将整个东海收入道门治下,如此资历,几乎可以批评任何人。
反观司马致富,年岁是大,但这四十多年都干了些什么呢?几乎什么也没干成!连打修行球都只是为了玩耍,从不参加正式比赛,连张腾明都不如。
别说和赵然没法相提并论,和联席会议其他席位代表相比,同样可以用“稚嫩”来形容。
陆西星常年在雷霄阁做事,执掌朝天宫三年,如今更是稽查舰队指挥同知,率领庞大舰队征战海上;
汤耀祖担任三清阁执事多年,如今主持显灵宫也有三年;
卫朝宗在东极阁北堂履任多年,查办过包括秀庵案在内的一系列重大案件,如今也执掌灵济宫超过三年;
九姑娘从小就打理龙虎山庶务,又先后出任过九江府、江西省的方丈,掌管道录司衙门可谓得心应手;
彭云翼主持修行球大赛,其后又主持元福宫,更身兼玄坛宫方丈之职;
就算是陆元元,也具备松藩天鹤宫方丈的经历,如今在堂担任祭酒,依靠深厚的家学渊源,在堂深孚众望。
以上几位,哪一个是司马致富能比得上的?
哪怕从修为上比,他也位列最末一等,区区金丹,只和彭云翼、陆元元在伯仲之间。
关于司马致富的稚嫩,茅山几位高道显然都有所考虑,司马云清道“我这孙孙的确稚嫩了一些,不过我们也商议过,让他遇事多向养寿请教,在联席会议召开时,也以后学晚辈的身份,听致然和大家的意见。”
赵然看了看潘养寿,潘养寿微微颔首,赵然这才点头“如此也好,有潘师叔照拂,想必致富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赵然同意,大家都松了口气,于是布上酒菜,说是邀请赵然和黄炳月尝一尝喜酒。其间,司马致富得了消息,端着酒杯进来敬酒,他是受过司马云清提前训斥过的,不敢再像以前一样跟赵然面前拿着翘着,老老实实低头,以后辈子弟自居。
赵然勉励道“司马师兄出于茅山,有诸位长辈的日夜熏陶,才智是不成问题的,只望师兄虚心向同道们学习,加强自身道法心性上的修养,将来能够成长为茅山的接班人。”
司马致富喝了酒,道“是,多谢致然教诲,致富一定谨记在心。”
从茅山下来,黄炳月叹道“这十几年来,真师堂如走马观花,换得实在是频繁了些。”
赵然回想了一下,的确如此,在三清阁陈真人辞世之前,道门记载中,通常七八年、十几年才换一位真师,可那之后,三清阁陈真人、下观张天师、宝经阁陈天师,又到如今的许真人,乃至紧随而至的司马天师,这就足足换了五位。
赵然也点了点头,挤出一个词“大时代。”
陆元元从茅山追了下来,向赵然道“致然,我要闭关了,准备破境冲击师。”
赵然喜道“这是好事啊。”
陆元元捋了捋发梢,道“父亲说,让我一定要跟你提前讨个祝词。”
赵然失笑,道“行,那就预祝陆师姐丹生神识,破境师顺利!”
陆元元道“好了,我过两天就闭关。堂的事务已经让下面人顶着了,但联席会议这边你看怎么办?”
赵然道“以你对道法斋醮的深厚功底,我认为你闭关用不了一个月。刚好东海大胜,几个月内暂时没什么要事,联席会议不会常开,你缺席个一两次,问题不大。”
陆元元喜道“一个月?行,那就借你吉言了。”
陆元元的事情刚谈完,安妙也追了上来“赵师兄,能否请您向君山科技写个条子,我们想采购几台诸葛自走犁。”
赵然笑道“君山科技已经有所准备,正在向钦州港供货,当然,数量可能没那么多,但既然安妙师妹开口了,我跟他们说说,给你留两台,你去钦州港提货便可。”
安妙大喜“那就多谢赵师兄了。”
六月底,陈善道自东海返回,联席会议组织了上千人前往江边迎候。庞然大物般的南直隶号战列舰缓缓停靠在燕子矶码头,应天号、苏州号、福州号、扬州号、松藩号、龙安号等六艘重驱护卫左右,两侧是更多的护卫舰和巡海船、风快船。
七十余艘战舰,将燕子矶码头堆得满满当当。
这只是整个稽查舰队的十分之一,却已经令人瞠目结舌了。
天子亲至码头迎候陈善道,道门高道、文武百官数百人,列于燕子矶码头上,外围是更多的缙绅豪商、富室百姓,一时间鼓乐震天。
陈善道从南直隶号下来,向天子抱拳“陛下亲迎,不胜惶恐。”
天子招手,司礼监掌印陈洪端着托盘上前,天子亲自斟满三杯,礼敬陈善道。
三杯酒水饮下,天子再次招手,御马监提督冯保两步抢上来,给陈善道献上纯金玉嘴旱烟,天子打了个响指,亲自给他点上。
陈善道笑赞“陛下修为日深,贫道甚慰。”
天子嘿嘿笑得合不拢嘴,再次向冯保示意,冯保高声道“陛下有旨意,陈天师率军平定东海,扬我大明国威,封阐教玄护素真国师。隆庆基金发帑十万两,慰劳全军将士!”
陈善道抱拳“多谢陛下。”
其后,是简短的献俘仪式,船上押解了三百名罪行较重的海寇,就在燕子矶码头献俘,走了个过场。
原本内阁想要在午门办一个献俘大典,被赵然劝阻了。赵然认为,东海自古以来就是大明不可分割的领海,征伐东海,实际上是剿匪,简简单单意思意思便可,没必要搞得太隆重。否则将来国战大胜之后又将如何?
热热闹闹一场之后,黄炳月请陈善道上白玉金嘴鹤,直飞庐山金鸡峰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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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桥竣工
六月底,金鸡峰召集天下炼虚大会,公推雷霄阁坐堂真人之位。
在这场酝酿了将近一年的权位斗争中,前任坐堂真人许云的弟子、雷霄阁长老黄炳月得到了超过四十张支持票,战胜了同为内丹南宗的有力竞争者广东冲虚阁老资历的炼虚高道卢真人,顺利入阁。
黄炳月成功入阁后的当天,器符阁坐堂天师司马云清宣布辞位,准备潜心修道,摸索进入合道的门槛。
司马云清的突然辞道打了天下炼虚们一个措手不及,大天师张云意借此机会宣布,继续公推器符阁坐堂天师之位。
黄炳月提议,由茅山王景云天师接任器符阁,三天之后的公推大会上,王景云以微弱票数战胜了再次被提名的卢真人,接掌器符阁。
据说卢真人气得不轻,当场发誓此生不入真师堂。
庐山上的两场公推之后,隆重的应天长江大桥通行仪式于七月初七正式举办。
应天长江大桥是嘉靖二十九年,赵然履任玄坛宫方丈时提出的构想,历经一年半的筹备,于隆庆元年八月正式动工。
经过两年零五个月的施工,实际上于隆庆四年三月完工。
工程验收后,原本准备五月正式通行,但因为东海决战而延期,至六月时,又因为真师堂公推而再次延期至今。
这是一项伟大的工程,横跨四百八十丈江面,十九个水中桥墩,二十四个引桥墩,两百多根粗长的斜拉钢索,将桥面拉起于八丈多高,如巨龙一般飞架南北,又在两岸盘旋绕回。
两侧岸边的桥墩上,各自立着一尊十丈高的神像,正是江渎广源帝君之像。当然,这两座神像仅为木雕泥塑,用来震慑人心之用,真正收摄信力的,是两岸上桥处的两座帝君庙,庙里的神像直通九州阁信力池。
如此宏伟的大桥,如此高大的神像,任谁看罢,都会为之震撼不已!
这就是赵然要的效果,不仅要的是通行之效,还要具备收摄信力之功,缺一不可。
前来参加通行剪彩仪式的有真师堂全体真师,齐齐为大桥通行以壮声威。在九州阁周真人的热情邀请下,谁好意思不来?
洪泽之主当然也十分荣幸的得到了邀请,早在五月时,灵犬李小多和灵猫王大芋头就缩在了赵然的景阳楼里,得空就往他身上扑,身体力行的提示他,在不远的洪泽湖,还有一位化形大妖为大桥的修筑立下过不朽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