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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艳伶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虫不老
刚用黑纱勒完头,就听绿牡丹在那边喊她,她急忙跑过去,绿牡丹皱着眉头,对着菱花镜子,道:“你帮我瞅瞅。”
九龄秀仔细端详了一下绿牡丹已经画好的妆,想了想,拿了一小块干净的布,在绿牡丹眉头处轻轻揉了两下,顿时眉头处就不那么直不楞登的,而有些模糊。
她又左右看了看,才笑着把镜子推到绿牡丹前面,被她这么一弄,真真是一对似喜非喜的罥烟眉,把绿牡丹的一脸春愁映衬到了十二分。
绿牡丹心里满意极了,却嘟着嘴嗔道:“就你喜欢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
九龄秀听惯了,也不争辩,笑眯眯的又回到自己妆镜那边,看了一眼绿牡丹那边,她正擎了一支蓝汪汪的点翠珠凤往头上比量,九龄秀心里有了数,便仔细在头面盒子里挑了一副略小的水钻,不紧不慢的往自己头上插戴,待等这些都弄好了,天也黑了。
按说这场戏中间要换两次头面和衣服的,但以前贴这出戏的时候,常常都是在十分简陋的地方,绿牡丹才不愿意为了她眼中那些不懂戏的“大老粗”换呢!
到了九龄秀这儿,她虽然觉得戏首先要过得了自己这关,才能让别人觉得好看,但如果崔莺莺的装扮是从始至终就穿着一套衣服,红娘反而花枝招展一场一套,那也不像样,所以她也只能跟着不变。
今天终于不同了,九龄秀扎好了腰带,又把两套换用的头面和衣服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因为齐班头特意过来强调了好几次,每场都要光鲜亮丽,大有把家底儿掏出来给贵客看个遍的意思。
这会儿绿牡丹早就守在大幕后面了,她正要偷偷掀帘子看外面贵客来了没,到底长什么样,手就被齐班头拿着扇子敲了一下。
这一下敲的并不重,绿牡丹却皱着眉头,瞪了齐班头一眼,然后不停的朝自己的手吹气。
齐班头没管她,而是回头对着后台的这一帮伶人,沉声道:“都给我放警醒些,这里的贵客,名伶的戏都是常看的,拼了一身本事认认真真的演,人家都未必看得入眼,要是你们分了神,你当人家看不出来?在台上别给我眼神乱瞄乱飞的,是贵客看你演戏,还是你看人家?”
齐班头话音落下,他虽然背对着绿牡丹,但大家心里自然明白,他这话里面连绿牡丹都捎上了,这下更没有人敢多言语,后台静悄悄的,单等着时间一到,锣鼓开场。
后台这里安静的甚至有些尴尬,台下却是一派忙碌场面。
锦绣台的陈老板也万万没想到今天会迎来这两位贵客,两位客人出手之大方,在霍都这地方也是出了名的,而且他们能来锦绣,本身就是两块金光闪闪的活招牌啊!怕不是以后锦绣的上座儿都要涨三涨?所以锦绣今天早早在外面挂了包场牌子,根本就不接待别的客人了,一大早让人人把桌椅擦的锃明瓦亮、一尘不染,又将各样的小点心、时鲜水果都用洁白的细瓷盘子装了,叫了四个伶伶俐俐的小僮儿在屋里候着,他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袍,小跑着到戏园子门口去等。
约等了一刻钟的时间,陈老板才看到夜色中不远处来了十来个人,后头还跟着轿子,心知这一定是贵客的女眷了,急忙赶上前去,躬了腰拱手拜道:“都守大人,萧六爷,您二位携宝眷莅临鄙处,锦绣台今日真是蓬荜生辉,小人也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倾国艳伶 第四章 西厢
那一群人,前面是二人并列而行,左侧是个中等身材的大汉,脸面黝黑,一大把络腮胡子,双目炯炯有神,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身着赭红的长袍,腰间是白玉扣带,一看就价值不菲,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一开一折之间隐约可见是一只娇娇嫩嫩的杏花绘在上面,笔法能看出来是极传神的,但配着这样一个糙脸大汉,颇有种怪异感。
这大汉的随从到颇为简单,只两个小厮,并没有带家眷,看到陈老板躬身而拜,看都没看的虚扶了一下,只顾着转了脸,笑嘻嘻的看向右边同行之人,道:“萧六爷,您先请?”
右边的萧六爷轻笑着摇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轿子,拱手道:“李大人先请,我内人行动不便,要慢走一步。”
李都守也不纠结这个,爽朗的“哈哈”一笑,阔步挺胸的快步进门而去,陈老板没想到,到了这里两位客人不是一同进去,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跟着李都守进去,还是在这里陪同萧六爷。
萧六爷善解人意的道:“陈老板请为李大人引路,我随后就到。”陈老板这才急忙也跟进了门。
萧六爷这才缓步走到轿子前,掀开轿帘,伸过手去。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搭手过来,反而是一对金莲先落了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自己撩了帘子,一个美人出了轿门,并不理睬等着搀扶她的萧六爷,站稳后,才缓缓的向前走去,虽然步伐又小又慢,仍是能看得出腿脚有些不太灵便,但上身却晃都没晃,端庄之极。
萧六爷看着她的背影,自己摇头轻笑了一声,扔了帘子,仍然赶上前去,和那美人并排而行,手臂却小心翼翼横在她背后,似怕美人摔倒一般。
到了门口,美人犹疑了一下,伸出手去,萧六爷早就把帷帽拿在手上,轻轻柔柔的戴在美人头上,又仔细将她头发理好,二人才迈步进去。
陈老板刚安排了李都守坐在左手边的椅子上,听见声响,回头望去,就看见一男一女向戏台这边缓步而行,虽然看不清面容,从身形也觉得这二位身姿卓然,陈老板心里就突然闪出了“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这么句戏词来,待走近了,萧六爷问他可有雅座,陈老板才晃过神来,急忙点头道:
“有,有有!”
陈老板心中暗自庆幸,辛亏今天把锦绣台为数不多的几间雅座都打理了一遍,急忙让两个僮儿引路,萧六爷走到那女子身边,低声问了一句,女子摇摇头,伸出手做出了阻止的手势,便慢慢跟着两个僮儿而去。
到了楼梯口,陈老板看着她抬腿落足都显得费力,左手按在扶梯上,雪白的手背上浮现了筋脉的青色,想样子极为用力,这才知道萧六爷的内眷原来行动颇为不便。
神仙眷侣忽有了这样的瑕疵,陈老板心里颇为惋惜——但即使这么费力,萧六爷家这位内眷的上身却依旧挺得笔直。
“这功夫!便是当红的几个大青衣可也是没有的吧?”陈老板心中转念又道:“我这是胡思乱想什么呢!怎么能把萧六爷的内眷和伶人相提并论?”
萧六爷一直目送着那女子转过楼梯,才落座,李都守方才只抬眼看了一眼,便目不斜视的看着空荡荡的戏台子,这会儿才向右边儿转了头,对萧六爷道:“六爷,开锣?”
萧六爷满脸歉意的道:“劳李大人久等了,开锣吧。”
李都守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回头对陈老板点头示意开锣。
《西厢记》是牡丹社的拿手戏。
这出戏对崔莺莺和红娘要求极高,恰好牡丹社就有两个很好的旦角儿。一个绿牡丹,一个九龄秀,在沿江一带居然还都小有名气,当生意不好时,齐班头就上这出戏,往往都能上座八九成。这次能得以在锦绣台出演,甚至吸引了两位贵客来看,不消说是有这个原因在内的。
锣声响起,第一场《渡河》,原本这场就很难看出什么出彩的地方,加之台下寥寥数人,想必贵客也没有大声喊好的道理,所以这台上的锣鼓喧天,反而衬得台后众人心里空落落的没底儿。
绿牡丹担忧的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又看向九龄秀,见她闭着眼睛,脑袋还随着前台传来的鼓点一顿一顿的,不由得有些气紧,跺了跺脚,干脆不再看她了。
台下却是一派和煦,李都守和萧六爷正在边品茶,边低声交谈。一直到第二场,两个人才转头望向戏台,待到九龄秀扮演的红娘一句念白出来,脆生生的嗓子,又不失甜润,二人不约而同的眼睛一亮,再到崔莺莺缓步登上台来,一句“乱愁多怎禁得水流花放”唱将出来,二人又齐齐的微微颔首。
萧六爷不紧不慢的荡着茶叶,这绿牡丹嗓子也是极好的,曲调唱的中规中矩挑不出毛病,想来花了不少功夫,很值得一听了。但最出彩的却是妆容,端庄又带着些春思慵懒,很会画,很衬今晚这场《西厢记》。
李都守斜眼看了一下萧六爷,不动声色的把眼光重新放回台上,暗道牡丹社果然还有些真本事,他原本是不想来看这些草台班子的戏的,只是有人推荐,又听闻萧六爷有意前来听戏,这才答应了给锦绣台的老板一个面子,没想到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好。
草台班子的女伶惯常有的一个恶习就是不够庄重,无论演什么角色都恨不得媚眼儿满场飞,这绿牡丹和九龄秀,非但台风稳重,而且做戏和唱都着实不差!
陈老板在旁边抹了把汗。看到这二位专心看戏,一颗心也终于放下来了。
每年数不过来的戏班子在锦绣台登场,他虽然没那个幸运得见那几位名伶巨匠的戏,但也看过不少戏,这场《西厢记》,不客气的说,全是靠绿牡丹和九龄秀撑起来的。尤其是和张生的戏,那位小生着实不怎么样,做戏稀松平常,嗓子一到高处就水的不得了,扮相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风流倜傥四个字,亏得九龄秀饰演的红娘,左右穿插,一个人带起了三个人的气氛,最妙的是,她带的又恰到好处,又一丝一毫都不曾抢过绿牡丹的风头。




倾国艳伶 第五章 一轮红
陈老板看着前面这两位贵客,心道:“这戏我都能看出门道来,这两位内行中的内行就更不用提了,绿牡丹可惜,但最可惜的却是这个九龄秀,这种戏台子上的‘人来疯’,那可是块宝啊!只是在这班子里,怕是没什么前途。”
正想间,已经到了《寄方》这场的尾声,那张生得意洋洋揽着崔莺莺心愿得偿,施施然而下,红娘想跟着小姐过去,却被拦在门外,玉手作势揉着额头,跺了一下脚,又回头看去,片刻,一声轻锣,那只纤纤手指戳着嘴唇处,眼里露出懵懂神色来,端的是娇憨无比。
李都守这时候才“咦”了一声。
萧六爷也坐直了身子,他也看出来了。正这时楼上下来了一个丫头,走到萧六爷前面矮了身子,轻声道:“娘子有话传过来。”
萧六爷低头道:“说罢。”
那小丫头却看了一眼李都守。
萧六爷抬头,道:“家里丫头顽皮。”
李都守摆摆手,突然来了兴致,道:“不妨事不妨事。什么话,可能说给本大人听听?”
小丫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拿一双眼睛瞅着萧六爷。
萧六爷心中不悦,微微皱眉道:“李大人宽厚。你直接说吧。”
那丫头才直了身,清脆的道:“娘子说,那张生漏了一句词。”
李都守倒笑了,道:“六爷的宝眷也是懂戏之人。丫头,漏了什么词呢?”
“安得后羿弓,射此一轮红。”丫头接着道:“娘子让我特意说给六爷听。”
“哦?”李都守的表情顿时玩味起来,看着萧六爷露出似恼非恼的神色,也不说什么,转头看着台上。
这么一会功夫,已经到了“拷红”一折了,这出《西厢记》也即将唱到尾声。
萧六爷却不能不管,只能略有些恨恨的沉声道:“去跟娘子说,让她不必这么操心。”
丫头倒是有些怕萧六爷这副样子,怯怯的施礼下去了。
这场拷红,九龄秀演的极为出彩,尤其是躲闪棍棒的身段,楚楚可怜中又显得灵巧活泼,把红娘的小聪明和小心眼儿都演出来了。
李都守眼中有了这“一轮红”,越发看的酣畅淋漓,萧六爷却静不下心来了。
他斜瞥了一眼李都守。
时逢盛世,霍都就是这盛世里的文萃之地,也是全天下的戏班子都想来闯一闯的地方。
萧六爷大概七八年前来到霍都,为的就是在这南来北往交汇之地遍采曲音。李都守其人,他以前就听说过他的轶事,来到霍都后,更是没少打交道,尤其是在赏戏的时候。
这个人相貌看起来粗糙,心却一点都不糙,也不是不懂曲音之人,相反,还相当内行,对各地戏曲颇有见地。只是,这位李都守在懂戏之外还有一个要不得的毛病——贪花好色,而且只好女伶之色。而自从萧六爷来到霍都,李都守在好女伶之色的毛病之上,又填了一层更讨厌的,就是但凡他萧六爷多看一眼的女伶,哪怕原先无意也要据为己有。
原本萧六爷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反感的,很多女伶觉得做个都守后院的姬妾,总比做个天下间居无定所、随戏班四处漂流的伶人要强很多。但伶人中也总有不愿为丝萝以托乔木的,男女情事本来风雅,总要讲究个你情我愿。只是这李都守……
萧六爷正想着,听见锣鼓声戛然而止,这出戏已经落幕了。
李都守哈哈大笑,一只并不大的手掌“啪啪”拍着大腿,粗声道:“看赏!”
旁边跟着他的小厮立刻拿了红封,明显大很多的那个递到了早就在陈老板旁边等候的齐班头手上,小的一些被陈老板接过。
萧六爷也向身后示意,立刻也有人端了盘红封过去,同样也是份量差不多的赏赐。
他眉心尚未舒展,只听到李都守看向点头哈腰、千恩万谢的齐班头,笑着问道:“九龄秀,可是九岁红的?”心中就一突,来了。
若说他萧六爷讨厌什么人,必定是粗俗之人强装风雅,但他更讨厌的却是李都守这样的,本是读书人,却强装出大老粗的样子。可恶之处就在这里,反而越发可以斯文扫地,不要脸的做出强取豪夺的事情来。
齐班头哪里会知道萧六爷心里在想什么,陪笑道:“李大人说的是。九龄秀正是九岁的时候红的。”见这位大人对九龄秀有些兴致,齐班头又道:“她是半道儿上来牡丹社的,那时她已经有了‘九龄秀’的艺名,在我这班子里,也就呆了三年,不过是在小地方有些名气罢了,哪能和霍都的角儿们相比。”
李都守笑道:“你不必妄自菲薄,我和六爷阅戏无数,今晚这出南腔的《西厢记》的确不错。”他摸了摸胡须,从腰间又解下玉佩,额外丢到齐班头手上:“红娘也很不错,赏九龄秀。”说罢回头看着萧六爷,道:“六爷不再多赏赐些?”
萧六爷听出来他的口气里带着意味深长的询问,倒无意与他争锋,也无意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伶争取什么,说不定九龄秀自己个儿还心甘情愿呢!于是只摇摇头道:“李大人果然慧眼识珠。”
李都守放声大笑,道:“恐怕六爷的宝眷对你有遗珠之怨啊!”
萧六爷淡淡道:“李大人说笑了。”
两个人突然达成了奇妙的默契,李都守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来,冲着萧六爷一拱手道:“今晚真是兴尽而归,我先走一步。”说罢带着小厮扬长而去。
陈老板和齐班头急忙跟在后面,毕恭毕敬的送出了大门。这时萧六爷已经带着楼上的女子走出了正厅,四个小厮抬着轿子正在那候着,萧六爷扶着女子上了轿子,才客气的对他们两个人拱手道别,不紧不慢的如闲庭信步一般,跟着轿子去远了。
陈老板才松了一口气,对齐班头道:“班主大喜,看样子今晚这戏,入了贵客的眼了。”




倾国艳伶 第六章 齐班主的野望
齐班头脸上的喜色收也收不住,满面笑容的道:“多亏陈老板给我们这小戏班这么个机会。您看,明天晚上的戏……”
陈老板是什么人,迎来送往早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看着齐班头兀自沉浸在贵客厚厚赏赐的喜悦里,心里道:“《西厢记》入了贵客的眼,我看九龄秀八成也入了贵客的眼了。还不知道你这戏明晚演不演的起来呢!保不准明天一台轿子抬进都守府的后院儿,明晚大家就都喝喜酒去得了。”但嘴里却边恭维边挽着齐班头的胳膊,边走边道:“班主这牡丹社可算得上藏龙卧虎了,咱们先别提明天的事儿,我已经在后面备了酒,您劳累了一整天,今儿晚上的戏好,我也跟着沾了光,你我二人理应一醉方休才是。”
齐班头把玉佩揣在怀里,脸上的笑纹开出了一朵花,道:“这怎么好烦劳陈老板。”脚下却没停,只回头跟他儿子,大家叫小齐班头的,急忙交待了一声了道:“你先带着戏班子的人回去。”
这么一会儿后台的人已经卸好了妆,却浑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今晚这戏算是唱响了没。互相问来问去,也没个结果,直到小齐班头进来,手里捧着李都守和萧六爷的厚赏,大家才围了上去,纷纷争着问话。
绿牡丹道:“小齐,这两位贵客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金锤则偷偷掀开了小齐班头手里红木托盘上盖着的红布,又烫了手一样急忙放下,咋舌道:“这得有多少银子啊!这回戏班子的道具总可以换换了吧!”
碗姨向外张望了一下,问道:“你爹呢?”
小齐班头被人七嘴八舌的说的头晕,他自己刚才就在他爹旁边,可是他也摸不清那两位贵客是什么来历!因此到现在一句话也没答上来,只闷声道:“我爹让我们先回船上去。”
九龄秀道:“那这些戏箱子呢?看这赏赐这么厚,算是得了贵人的认可了吧?明晚可还是在这演?”
就是这句小齐班头也答不上来,摸着脑袋道:“我爹没交代我啊!”
九龄秀道:“如果还在这里演,那我们人回去就行,箱子不用搬来搬去的费劲。”
绿牡丹急了,伸手拽着小齐班头的袖子道:“哎哎,你先回我的话啊!”
小齐班头道:“我就听他们喊,一个叫李大人,一个叫六爷,别的都不清楚。等我爹回来,你问他呗?”
“李大人,那想必是个官?”直到大家伙儿回了船上,绿牡丹还在问,小齐班头道:“牡丹姐,我是真不知道啊!”
九龄秀正在漱口,“噗”的一声吐了嘴里的水,笑道:“牡丹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齐哥,问他也是白问。”
小齐班头比李金锤还木讷,至少人家李金锤上了台,也是一个说唱俱全的大花脸,可小齐班头也不是唱戏的材料,所以平时老齐让他跟在自己后面,学点管戏班的本事,指望着以后接班,但显然效果不太大,戏班里没有人把他真正当成一个小头目。
绿牡丹恼怒的看了小齐班头一眼,气呼呼的进了屋,这时候九龄秀才又问:“小齐哥,我问你,是两位贵客都说今晚上的戏好吗?”
小齐班头点点头道:“是,都说今晚的《西厢记》好,本来我爹还要谦虚几句,李大人说他和那位六爷都是阅戏无数,让我爹别过谦来着。”说完,他看看九龄秀,欲言又止。
他看见那位李大人单独赏了九龄秀一块玉佩的,一看就是值钱的好玩意儿,被他爹揣自己怀里了,等他爹回来了,他得让他爹把玉佩给九龄秀。
九龄秀看着他这幅神色,奇怪道:“你要说啥?”
小齐班头急忙摇摇头,他可不敢在这里说玉佩的事儿,万一被绿牡丹听到了,赏了九龄秀却没赏她这个头牌,那就是一场大吵。
夜色已经深了,天上起了风,月亮一会儿出来一会儿不见的,晃得霍都的路面忽明忽暗。
齐班头这会儿正略有醉意的走在回码头的路上,风吹的他浑身有些发冷,他抱紧了胳膊,按着怀里的玉佩。
喝酒的时候,趁着陈老板出去更衣,齐班头把玉佩拿出来看过。这玉抚摸上去光滑温润,就他再不懂玉吧,也知道这可不是街边小摊上就能买到的劣质玉佩,是件上好的物件儿。想想也是,陈老板今晚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李大人位高权重,千万不能得罪。这样的人,身上的玉佩能是凡品?
他又不傻!
绿牡丹才是这场戏的主角儿,是头牌!
那位李大人,却单单点了红娘的名儿,赏了九龄秀。
他是看上九龄秀了!
要是真的像陈老板透露的那样,李大人是个大官儿,那九龄秀……自己的牡丹社恐怕留不住了。就算是留下了又怎么样?九龄秀现在唱的已经不比绿牡丹差了,身量儿也快赶上绿牡丹了,她总不会一辈子给绿牡丹配丫鬟,可牡丹社哪里需要两个大青衣?
他以前想过要招揽个好的须生的,小生也应该换换了,现在的那个,又笨又懒,但这要花的包银可不少啊,这次两位贵客赏赐的多,如果九龄秀跟了李大人,必定还会有更丰厚的赏下来,那时找个稍有名气的须生,岂不是绰绰有余?
齐班头陷入了自己的美好想象中,越想,越觉得这位李大人是他命里的福星。这会子他离自家牡丹社的船越来越近,看见船上隐隐约约站了两个人,靠近了却不认识。那两个人是一样的打扮,干净利落的青衣扎着橙红束带,冲着齐班头道:“可是牡丹社的齐社主?”
齐班头跳上船,道:“不敢当,正是老朽。”
那二人一起拱手施礼,然后一个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笺,递给齐班头道:“这是我家李大人的贴子。”
齐班头急忙恭敬的接过。
那二人又齐声道:“贴子已经送到,天色不早了,明天午时我们来接人。”说罢利落的跳下船,其中一人回头道:“齐社主还需早作准备,明日我们只问你要人。”不等齐班头反应过来,二人已经快步走远了。




倾国艳伶 第七章 相中了
齐班头在船头有些发懵,里面的小齐班头听见外面动静出来了,道:“爹,你回来啦?出事了,你快进来看看吧。”
齐班头才进了船舱,就看见了平时放他烟袋锅和茶壶的老旧桌子上的东西,他也惊住了。
桌上摆的东西不多,但的确都是值钱又实惠的东西。
两盒头面,两盒制作考究的绢花,十二卷各样颜色、流光溢彩的绫罗绸缎,还有两个红漆盘子,上面盖着红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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