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为蝎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寸辞
澜止亭是澹台觉府中的禁地,谁要是擅自进入就会被剁碎了当花肥,据说那里的每一朵花下都埋着一个被剁碎的人,是以那里基本无人胆敢靠近,也无人敢进,不过有一人确是例外……
宋瓷扭捏开口道:“姒姐姐,那个……我……”说着她马上顿住,似是无法启齿,遮掩道:“没事啦,那姒姐姐去看表哥吧,我先走了”。
她确实很想见表哥,但她却绝不想为难任何人,特别是那么温柔的姒姐姐,而且,澜止亭的传说她也听过 ,每次远远的看着澜止亭,她都感觉阴森森的,更何况表哥的禁令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呢。
如果表哥因此而生气,到时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变成花肥。
宋瓷人如其名脆弱的就像一个瓷娃娃,可却又如玉器一般晶莹剔透且不谙世事,素日里更是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看着她疙疙瘩瘩的说着,重姒又怎么会不晓得她的意思,可澹台觉此人太过……危险!她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与宋瓷道了别,重姒就向澜止亭去了,那个连波澜壮阔都无法踏入的地方。
重姒走进澜止亭,正好看见那人斜倚在榻上,将自己的双脚泡在温泉中,身上只穿了件衬衣,外面披了件深紫的薄纱,双手枕在脑后,一头乌黑的青丝
原本总是微勾的唇角此时也收敛了魅惑人心的笑意,平日里妖冶异常的丹凤眼微微闭着敛去了满目的风华,妖冶的脸上散落了几缕乌黑的发丝,更衬得整个人……美艳不可方物。
竟是睡着了,她也懒得打破他那份难得的宁静与安逸,既然来过了,留下份书信也算是有了个交代。
转身离去,刚刚迈出一步,不期然就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唤住。
“阿姒,既然来了,怎的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呢?嗯~”尾音上翘,狭长的眉毛勾引的朝着重姒微微的挑了挑,连同嘴角也勾起了那抹勾人心魄的笑意。
收住离开的步伐,重姒朝他笑了笑,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再次向他走去。
抬手伸了个懒腰,收回手的时候澹台觉顺带着将落到脸上的树叶一一拂去,眼神却一直温情脉脉的直勾勾的盯着重姒。
见一向言笑晏晏却又阴险狡诈的那人笑得如此嫣然,重姒陪着他也笑了笑,莞尔道:“澹台,好久不见。”
听见重姒一如既往那般温柔的声音,澹台觉的笑容终于变成重姒所熟悉的样子,磁性的嗓音响起:“真是很久不见呢,我可是想你的紧啊!”
见那人双眉深蹙,眉目间布满了思念,似乎真的是很伤心,可只要一看他眼中玩味的笑意,重姒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本意。
接着又懒洋洋的从榻上慵懒的支起身来,漫不经心的说道:“阿姒,我最近新得了一把古琴,带你去看看?”虽是疑问的语句,手却强硬的拽住重姒的手,一路拖向了瑶琴阁。
被澹台觉不容拒绝的拖曳着,这一举动委实太过突然,又走极为快速,是以还没曾走了几步,重心一个不稳就在回廊处就一下失了平衡——“嘶”衣服的刮裂声突兀的发出,是被回廊旁边所种的椤木石楠树枝刮破了衣服。
听见声音,澹台觉停下步伐看向她,问道:“可有伤到”。
“无妨,看琴去吧”把袖子往上拉了拉将伤口遮住道。
见重姒的袖子被树枝刮破,连同手臂都泛出了一条血痕,澹台觉的瞳孔微微缩了缩,抿了抿唇,就继续向瑶琴阁走去,步伐却放缓了不少。
约莫花了半刻钟的功夫便就到了,将‘琴’从琴匣中取了出来。
用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琴弦,道:“你觉着这琴如何?”。
顺着他的手下看去,这把琴以蠃鱼之须为弦,使其音如刀剑之力,以迷谷树心为筝码,使弹奏者不伤于音,又以铁黎木为身,使其千年不腐……这把琴竟是——岐凰’!
这是一把曾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琴,可它却早已消失于历史之中,如今却又出现在澹台觉的手中……他到底是什么人。
朝着澹台觉微微一笑,顺着他的话回道:“岐凰自是千古佳品”和狡猾的人说话不能拐弯抹角,澹台觉则——尤为甚。
果然——
“倒真是难得有什么东西可入得了你眼大,既如此,我便送你如何?”
澹台觉轻轻一拨琴弦,发出“铮”的清脆声音,将话头推向重姒,顺道将琴推向了她。
……这是试探还是试好,亦或者,两者有之。
“不用,我于琴并无嗜好,还是在你这才能物净其用。”轻轻一笑,将琴归于原处,手下飞速将自己独有的蚀化散摸于弦上,不消三天,这把琴便与普通之物无义,现下,她担不起任何风险,但太过锐利的事物,如不能归她所有,那就必须毁灭。
“嗯~真是不乖呢,罢了,我总归得宠着你点,你弹首曲子给我听,便算是赔礼道歉了吧。”
赔礼道歉?赔什么礼道什么歉?他发现了什么?
“好”难不成……被抓包了。
白玉般的手指纤纤按压于弦,食指微微勾动,琴声渐起,袅袅如黄莺初啼,澹台觉双眼微眯,似被琴音所俘获。
倏得,重姒双手一拨,十指连弹,八度音节快速转换,似珠圆玉润的玉石碎落一地,使人如坠烟雨江南,身陷靡靡之地。
缓缓,琴音渐渐低落,重姒将犹自颤动的琴弦再次按下,一曲终了。
“绝妙,绝妙!”澹台觉眉梢一挑,将勾人的丹凤眼端的是万种风情。
倏地话音一转,摄人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我现在,想把这双手,锁起来,让阿姒——只能为我一人弹奏!”
“阿姒,你说呢。”
重姒将琴再次推还与原处,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澹台觉,将放于桌上的琉璃杯拿起,食指在杯沿一圈一圈的打着转转,似乎是玩上了瘾,一时间也没有回答澹台觉,良久才出声道:
“澹台,我有事要离开。”轻柔的说出这句话,将岐凰的话题不动声色的转移。
“……哦”
她曾想过澹台觉的很多种反映,暴躁的,温润的,急切的……但决没想到,他竟然只有一个字的回应,他总是能够超出她的计划。
……该说,他不愧是澹台觉吗。
“阿姒,我还有事情要办呢,就不相送了,可别伤心哦。”妖妖娆娆的说完,也没顾重姒作何反映,转身就毫不犹豫的离去,没有一丝的犹豫与不舍。
看着澹台觉远去的身影,重姒舒了口气,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与他为敌,觉不明智。同样,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犹豫。
只不过在她看不见的回廊转角处,澹台觉就这么站着,静静的看着她,他的手指甲深深的陷进了掌中,渗出了鲜血,他却似毫无所觉,而嘴角勾起的的弧度,令看见的人都不觉一阵胆颤心惊。
“少爷,你就这么放重姒小姐离开了!”
一直伺奉澹台觉的姜越不敢置信般看向他家少爷,那么强势的少爷,竟然就这么简单的把重姒小姐放走了,好吧,放就放吧,那至少也该逼问清楚重姒小姐是要去哪里吧!
额,是诱出,不是逼问……
听姜鱼这般问道,澹台觉的嘴角缓缓展开一抹勾魂夺魄笑意道:“小鱼儿,这可不是你该问的呢。”
若是熟悉澹台觉的人看见这抹笑意,那人估计会立马就撒开丫子狂奔而走,要知道每次澹台觉露出这种笑意,八成有人就要被算计到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果然……
“吩咐下去,让人跟着,然后将阿姒的去向告知给焚天岭”
“可别留下什么线索,不然就剁碎了当花肥。”
眼前椤木石楠的树叶飘落,澹台觉伸手抓住一片叶子微微皱了皱眉,俩指微转,树叶顷刻间便成了粉末。
“小鱼儿,把府中的椤木石楠全部都给我砍了,日落前可千万别在让我看见它哦。”伤了她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是该毁了。
把……椤木石楠,砍了!
姜鱼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看向澹台觉,难道少爷因为重姒小姐的离开得了失心疯不成!椤木石楠树!那可是少爷自己亲手施肥栽种,千金求来的树啊,平素里就算掉一片叶子少爷都要心疼半天,郁闷不已的。
就这么……
砍了!
“少爷,你是失心疯了么”不自觉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才发现自己刚刚说了一句多么找死的话,看了看自己的四肢,他仿佛看见了花肥,少……少爷!
美人为蝎 第四章 有佳人兮
“算了”澹台觉道
算了!他没听错吧,少爷难道肯听他的建议,不砍椤木石楠树,姜鱼瞬间雀跃了,那可省下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啊, 菩萨我一定给你供两大肘子,顺道回去的时候再踩一下门前那堆狗*屎,说不定明天少爷就给他涨小银了。[
“还是把这府邸一块烧了吧”淡淡的吐出这句话,神情不变,一如之前的风华绝代,这留不住她的府邸,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姜鱼:“!!!”少爷,这种话不带大喘气的啊!什么叫算了,还是把这府邸一块烧了吧啊!小的我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啊,您给翻译翻译成不。
看着澹台觉已经转身离去的背影,姜鱼勉强扯起来一抹笑意。
“对了,待会儿自己去刑房,自己选个刑罚不。”
姜越心里登时就沉了下去,自己选刑罚,这可不是少爷的恩赐仁慈,若是选的轻了不得少爷的心意,下场也逃不了一个死,若是选得重了,那半条命,也就没了……
一想到二十鞭子……姜越立马“砰砰砰”得把头往地上磕,他怎么能因为少爷在姒小姐面前的温柔就忘了少爷的秉性,怎么说话就不经大脑了,你忘了那澜止亭下埋了多少‘的花肥’!
姜鱼,你怎么可以忘了,你根本不是,重姒啊。
重姒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西垂,该是将近申时了,便加快了行程的一路向城门走去。
富阳是天子脚下,自然是整个大钦王朝最富饶的地方,大街上更是热闹非凡。
刚到城门,便看见瑾浣已经在城门口处等着她了。
瑾浣辅一看见重姒,便快步走到重姒近前,以不易被人察觉的姿势向重姒微微行了个礼,道:“大人,东西都准备妥当了,马车已经在城外候着了”
“瑾浣,以后出门在外便不要叫大人了,唤我小姐便是。”就着瑾浣的手重姒坐上马车,淡淡吩咐道。
“是,小姐。”立刻改去称呼声音恭敬后,复又恭敬的换了声,可眼神却充满了紧张,就如同下一刻突然就会有风波乍起。
一路风驰电掣般的赶路,路两旁的风景不断变换,耳边却突兀的传来一片打斗声。
突然马车开始剧烈颠簸,伴
将四肢紧紧的缩在一起,将内力柔柔的包住筋脉,贴在车厢的上,免得增加伤处,重姒被震得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在剧烈的转了几圈后,
双手支撑住地面,努力使自己恢复清醒,巨大的惯性和透支的使用内力使得她踉踉跄跄的勉强站了起来,眼前又是一阵昏眩,摇了摇头,试图把眩晕的感觉甩去,却不想脑袋越蒙了起来,这副身体近来是越来越差了。
重姒虽勉力支撑,终还是抵不住身体的无力感,双腿一软再次向地上跌去,差点再次跌向地面的时候,一双手就这么突兀的伸过来扶住了她,凭着天生的警觉,重姒立刻下意识的挥开了他。
可没想到一失去支撑的身体又开始脚软,眼前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见这般情形,那双手的主人再次不计前嫌的又扶了上来。
因长时间的颠簸双脚早已不受自己控制的就朝地上跌去,定了定心神,重姒也就
目光不动声色的向手的主人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白色的狐裘,将他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只一张脸裸露在外面,甚至连双手都套上半指的白色狐绒手套。
现在虽不是酷暑难耐,却也绝对算得上烈日炎炎,这人穿的这样密不透风,可脸上却又没有一滴汗水,就连搀扶着她的双手亦是冰冷沁骨。
他的容颜更是冷清,棱角分明,满头华发束于脑后,只别了一根白玉簪子,除了那挂在腰间的陶埙身上便再没什么配饰了,更甚者所穿的衣服之上连一丝的花纹的没有。
虽则他穿的这般简洁,可那别于发间的的簪子确实火龙暖玉,身上挂着的陶埙是蛊族特有的质地,上面的纹路更是精致无比,想来此人来路应是不凡。
这样素净的装扮应给人以,清爽,干净,不忍亵渎的感觉,可此人却偏偏让人不敢接近,而不敢接近却不是因为不忍亵渎,而是因为发自心底的恐惧,是的,恐惧。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偏偏在这中时候突然对她出手相助,简直不可思议,匪夷所思,若是没有目的,那就不符合常理。
看了看他搀扶着她的双手,却不知他来路是否不善。
收回打量的目光,也不去揣度他的身份,若他别有目的,即便是不问他亦会自报家门,若只是偶然,那相忘于江湖倒更合重姒的心意。
察觉内力已经平复,也不再无力,重姒缓了口气后,便向身边的人略一点头,与那人退开几分,道了一声:“多谢公子。”
刚刚离开那人,眼前就一道寒光闪过,那人伸手拉住重姒的手腕,手扶着她的腰下弯了九十度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转下去,敏锐的感到身后传来的气劲,是有人在向她们投掷暗器,一个泛着诡异绿光的飞镖从两人旁边擦肩而过后,那人扶着重姒站起。
然后解下了挂在腰间的陶埙,也不知吹了几个什么音节,就听见一人马上发出了一声惨叫,在地上疼的打滚。
看向场中,大致是三帮江湖中人起了斗争,只不过令重姒微微诧异的是,其中一帮人大多数是在与一群蛇虫鼠蚁打斗,只有少部分的人才是在正真的短兵相交。
刀剑划破丝昂刺入肉体的声音传入耳际,这是一场厮杀,确是一场单方面的厮杀,重姒在场中搜寻瑾浣的身影,可找了几圈都未曾发现。
那人似乎是察觉了重姒寻找瑾浣的意图,伸手往西南方向偏上一指。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
瑾浣正被一人拦腰抱在树上,头上有着些微的血迹还未干涸,双腿不自然的垂落,可整个人却一动也不动,应该是双腿和头上受了重伤,而昏了过去。
至于为什么在树上,观望了下,诚然,树上是唯一远离战场的地方。
瑾浣应是安全的,将目光放回场中,却突然发那些临阵倒戈的那帮人,在他们太阳穴下方位置的皮肤都一跳一跳的,似乎在那里有着心脏,正在跳动一般。
“纵心蛊”旁边那人略带清冷的声音解释道。
纵心蛊,呵,纵心,操纵人心,蛊!他们是蛊族的人,习得大多是不为人知的江湖秘法,却趋于正道之末,他们让人唾弃的同时,却又让人不得不恭敬,不以礼相待。
心里一嘲,面上却适时的露出些许惊讶担忧。
之后他便就再也没有出声,亦丝毫没有要和她交谈的意思,整个人云淡风轻的八方不动,倒好似现在他们不是在性命攸关的时候,看了眼场中一面倒的屠杀,好吧确实也算不上什么性命攸关……
但他也不至于整个人脱离战场,给人就像是在花前月下喜相逢的赏景姿态。
不过如此一来也好,重姒本就不想与他有所牵扯,倒也觉得更为自在,便也就静待两方人马停手。
突然,一个貌似首领的人发疯般的直朝他们冲来,不待身旁那人出手,就在距离他七步的位置处‘碰’的一声跪了下来。
见他这番举动,身旁那人又开始欣赏周围的风景,对身前的人的举动不投以丝毫关注。
“我自知罪不可恕,不该接下刺杀的这单生意,可是,应规夏,应大少主,求你饶浓思一命”顿了顿,似乎在找寻什么理由,一咬牙又道:“她和我本就不是一道的,是我擅自强行将她虏来,硬逼着她的”
说完,再不见他刚刚冲过来时的满身豪气,这个铁打般的汉子,好像一瞬间所有的骄傲与尊严都被击碎,‘砰砰砰’的就朝重姒身边的应规夏磕头。
现在就算应规夏提出让他自废满身武功他估计也会毫不犹豫照做。
可他如果以为只是抛下了满身的自尊与骄傲,俯首低眉就可以让那名叫应规夏的男子放过他,那么这名男子未免也就太过天真了。
看着他不断闪烁的眼神,其实他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这场中只有这名叫做应规夏的男子有着放他们一条生路的唯一权利。
听见他的话,场中一女子狠历的声音突然响起;“谁要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生来救,你把我们全家都杀了个干净,索性连我一块杀了啊!我才不受你这畜生的情,免得日后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她话语恶毒,表情也是一副恨不得将这男子千刀万剐的样子,但重姒细细看去,却不难看出她眼中的口是心非,爱与恨并存于心。
见她这幅样子,重姒倒是被勾起了兴趣,低头朝那跪着的男子看去,他只一味的持续着不停磕头的动作,而他低垂的头颅令重姒无法探究他的心情。
他今天恐怕是到死也不会知晓浓思其实是,爱着他的。
场中的一切变化,应规夏依旧还是无动于衷,连着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见重姒看向他,才总算是开了他的金口“我从不做无用之事”
美人为蝎 第五章 蛊族难驭
“可她是无辜的”这话从他口中冲口而出,可说完之后,那人身体立时就僵硬了起来,言辞间已然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是他自己也想起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了他手上,毕竟,这世上,无辜的人太多了,而他手下的无辜之人,估计更是数不胜数。?
谁是谁非,又岂是无辜二字可以道清。
谁对谁错,又岂是是非二字可以道清。
是善是恶,又岂是对错二字可以言尽。
所以,无论他在怎么卑微,如何舍弃尊严,都是无用的,至少在他们面前是毫无作用的。
应规夏站在原地,眸中神色丝毫未变,淡淡的说完那句之后,他再也没有一丝要开口的样子,重姒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棱角分明的脸上面无表情,仿佛眼前的种种杀戮全无存在,果然是一副又冷又狠的心肠。
“姑娘,姑娘求求你”那跪着的男子向重姒的方向跪着膝行了几步,想来他也已经察觉到那人的心肠有多么冷,在那里根本不可能得到帮助,见重姒站在他旁边,便想在赌上一把,做一次最后的挣扎,毕竟在过去的年岁中,从来没有人可以在应规夏的三步之内活的好好的。
见他这番举动,重姒不由勾起了唇角,真是笑话,她像是好人吗?难不成装模作样的当了几年国师,就让她看起来就像是那些善良的白痴了么?
缓缓朝他勾起一抹笑意,端的是温柔可亲的端庄,道:“阁下这是强人所难。”话虽这么说,却在众人都看不到的角落,隐秘的向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微微朝瑾浣的所在撇了撇眼神。
见重姒笑得温和,言辞间没有拒绝且隐隐透出有几分可以转圜的余地,举动又似胸有成足,所以他顺着重姒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望向重姒昂头的位置,不由微微愣了愣,回头向浓思看了眼,又看了看在树上昏迷不醒的人,四肢明显折断的样子,愣了愣,他本就不是蠢钝之徒,略略思索,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贴服在身侧的双拳不断握紧,松开,又握紧,在松开,终是垂落在了身体两侧。
“我伤了许多无辜的人,今天这一切也权当是报应,我也该为自己赎罪了……”
见那人识相的没有说出容颜,转而换成了无辜之人,倒也算聪明,装作阳光刺眼的样子,微不可见的眨了眨眼,劝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没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换句话来说,不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么,还好,死,他从来就不怕的。
猛的闭上了眼,头‘砰’的一声撞下去,因是泥土的关系,地上立时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土坑,还混合着鲜红的血液,显示着他刚刚是用了多大的力将头砸进土中,待他抬起头来,整个额头已经血肉模糊,比起瑾浣头上的伤,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刀挥向自己的双腿,鲜红的血液溅出,浸染了脚下的灰色的泥土,鲜红一片,直直蔓延到应规夏和她的脚下。
“嗯”压抑的痛呼,刚刚发出了一个音节,便被他尽数咽了下去,抬眸看向重姒,整个人因为疼痛而颤抖不堪,仍就咬牙坚持毫不示弱,倒也算是一条汉子。
因他这番举动,场中的厮杀暂时停了下来,虽两方人马虽然依旧箭拨弩张,却不难看出众人眼中对于他的敬佩,这江湖中人,最是英雄惜英雄了,重姒心中不由笑了,那跪着的人刚刚想要的可是他们的命,现在紧紧是自断双腿这件小事,就能让这群人尊敬,简直蠢。
重姒状似不忍般抬步走向他,蹲下身,给予平等的视线与位置,看着在地上染血的刀,眼中是与众人一样的敬佩,场中再次因为重姒的举动而一片寂静。
“我佛慈悲,定会宽恕你……”语气温柔,眼中的不忍显而易见,凭借着距离的优势,重姒借着蹲着的动作借着内力以传音入密快速的说道:“欠我侍女的你是还清了,可你却还要救一人呢!”剩下的话,重姒没有说出口,但对方明显不笨。
救一人,就得死一人,一命得拿一命换,既然伤了我的人,管你是否存心,都必须付出代价。
原本就寂静的周围,因着重姒的话更加静若无声,若是这一番话出自应规夏或者任何一个人的口中,绝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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