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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卿狂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楼雨晴
冰封疏寒了数年的感情,终究不是那么容易消融,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困阨难题,咫尺恍如天涯。
今生,他早已不敢奢望。
***
没料到的是,她会数着日子,一天又一天地盼着他归来。
夜里,反覆难眠。
这两日,天气又转凉了,气温一降低,她就开始手脚冰冷,胸口闷闷地发痛。
她赶紧找出莫冷霄给她的药,皱着小脸吞了颗下去。
她一向不喜欢这瓶药,打小在药堆中长大,各式药味对她来说已不算什么,但是这瓶不一样,它有股好难闻的血腥味,她是忍住反胃感硬着头皮吞下去的。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却一吃就是三年,若不是因为它效果极佳,她不会吃到现在。
叹了口气,她走到窗边。
起风了──
温暖的南方天气都转凉了,那么身在北方的大哥会不会更冷?
***
一路风尘仆仆赶回,莫冷霄身心俱是难言的倦累。
一回到庄内,他并不急着休息,一如往常的唤来家仆,问明小姐是否安好,在他离开这段时间,与她相关的每一件事,全无遗漏。
确认她一切完好,莫冷霄挥退下人,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庄主,要不要唤人准备热水,让您沐浴用膳?”忠心追随的属下带着关切地问了句。
“不了,韩刚。我还要去看看宁儿。”
早知会是这样的答案了。
跟了庄主这么多年,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韩刚感慨叹息。
这个刚强的男人,看似生死无畏,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一旦关乎到小姐,一个男人也能多么脆弱。
小姐,是他的命。
掌握了小姐,便等于掌握他的命。
思及此,韩刚忧虑地皱起眉头,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让一个女人掌握颠覆毁灭自己的力量,真是一件好事吗?
***
站在房外,莫冷霄没惊动她,静静看着她双手灵巧地穿梭在绢布上,巧手慧心地绣出一双比翼鸟儿,生动得仿佛随时会由绢布上飞掠而出。
琴、棋、书、画、女红,没一项难得倒宁儿,说她是才女,半点不为过。
绣到一个段落,云求悔伸了伸僵直的腰杆,这才发现倚在窗外,目不转睛地不晓得瞧了她多久的莫冷霄。
“大哥!”她惊唤。“你几时回来的?怎不出声。”
“见妳正入神,不打扰妳。”
“怎会呢?大哥快进来。”她开了门,殷勤递上热茶。
莫冷霄捧着热茶,近乎贪渴地盯住她唇畔浅浅的笑意,他已经好久没见过她的笑容了。
“宁儿,妳心情很好?”
“嗯。”因为大哥回来了呀!
“大哥不在的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可以说给大哥听吗?”
“好。”孤单了许久,一旦找到肯听她说话的人,不受控制的小嘴便动了起来。“园子里的桂花树开花了哦!开了好多好多,大哥知道的,我最爱桂花的香甜味儿了,有一天闲得慌,我就想爬上树去,摘些下来做桂花凉糕,小鹃一直说危险,叫我不要,我没听进去,然后就──”
他扬唇。“真摔下来了?”
云求悔丢脸地笑了笑。“是根本就爬不上去。”
“然后呢?”
“没法儿,只好叫庄里的长工上去帮我摘了。”想到什么,她朝他推去一盘甜点。“这是我自己做的哦,大哥吃吃看。”
莫冷霄没让她眸底的光芒失色,挑了块入口,香香软软的滋味从嘴里泛开。
他一直都知道的,宁儿虽然对膳食不在行,一些甜嘴的玩意儿倒是很拿手。
“大哥这趟去谈生意时,巧遇桂婶,她还做了妳小时候最爱吃的桂花棉糖,托我带回给妳。我还顺道向她要来桂花棉糖的做法,妳要不要学?”
“真的吗?要,我要学!”她兴奋地直点头。
小时候,好爱吃桂花制成的各类甜品,桂婶是除了大哥以外,对她最好的人了,而且还很擅长用桂花来变化各种点心,满足了她的胃。
只可惜,后来桂婶的儿子讨媳妇儿,接她回去享清福,她都没来得及学会桂花棉糖的做法,这些年来,她一直很怀念那甜甜软软的滋味,也许是因为,那是大哥最常用来哄她开心的东西吧!
又或者,她真正怀念的,是那种被骄宠着,甜入了心坎的感觉。
如获至宝地捧起一袋糖,迫不及待地捻了颗入口,记忆中最难忘的情怀,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有那么好吃吗?”瞧她,感动得泪眼蒙胧。
他一直都不觉得那种甜滋滋的东西有多美味,可宁儿打小就爱吃,尤其他喂着时,那笑容更是甜得腻人。
“嗯。”她满足地笑了。“再过些时候,梅树也要开花结果了,到时,我摘些下来,酿些甜梅、酸梅,也分些给大哥吃,好不好?”
莫冷霄不爱吃梅子,却也点了头,不想坏她兴头。
“除了这些,还有吗?”
“嗯,还有──还有我昨天去帮李嫂煮饭,害李嫂差点烧了灶房;前天缠着小鹃要学着洗衣,小鹃急得几乎没跳井给我看;再大前天,我想陪香梅擦桌椅──啊,对对对!这次我没摔坏任何东西哦,反而是香梅被我吓得滑手,差点摔了汉唐时的青玉麒麟。”
这些稍早前他就由管家口中得知了,包括她爬半天树还停留在地面上的事。可他并没打断她,只是很包容、很耐心地倾听着。
宁儿很少这么长篇大论的,像只刚学说话的小麻雀。
滔滔不绝到一个段落,她不好意思地红了颊。“对不起,我的话好像太多了,都忘记大哥才刚回来,需要休息。”
莫冷霄没和她争论,起身往门边走。虽然他多想留下来,用她娇娇柔柔的嗓音,抚去满心疲惫。
临去前,他留下一句。“忘了告诉妳,我这趟去北方,买了只白狸回来与妳作伴,等妳有空时,去我那儿看看喜不喜欢。”
白狸?“是那种毛色雪白,很聪明、很聪明的小白狸吗?”她惊奇地问。
“聪不聪明我不知道,不过牠确实有雪白的皮毛。妳有空再过来吧!”
“大哥!”她急忙追上去,步伐仓卒,莫冷霄停下来等她,并扶住她几欲栽倒的身子。
“我可以现在去吗?”
莫冷霄看了她一下。“再加件衣裳,就可以。”
“好,大哥等会儿!”快步跑回房里,又匆匆出现。
莫冷霄看了看,替她系好歪斜的披风系带,率先走在前头。
云求悔一怔,犹豫半晌,追上前主动握住他的手,力道很轻、很轻,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重量,仅止于不至于由他掌心滑开。
莫冷霄微颤,不挣脱,也不回应,只是默默地将她柔软的触觉与温度,藏入心田。
***
当房内一双小东西同时扑向她时,她踉跄退了一步,回不过神地瞪着怀中多出来的小动物,而那两对黑溜溜的眼睛,也同时打量着她。
“大、大哥……”她结结巴巴。“不是说,只有一只吗?”
“我是只打算留下一只,可是牠们分不开。”
“分不开?”
“是啊!我只要抱走白色那只,另一只浅色灰狸就拚命撞着笼子嚎叫,声音好悲凄,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不得已,只好连牠也一并带回。”
“怎么会这样呢?”从没听过这种事,云求悔一脸惊奇。
“听店家说,这只灰狸与白狸打一出生就在一起了,平日一起玩耍,天冷就依偎着互相取暖,从没分开过。”停了下,他幽沈道:“妳知道吗?宁儿,这天地间有些事物,是生来就该在一起的,分不得,也不能分。”
“是吗?”怀中的小东西已经对她评估完毕,安安心心地窝在她怀中,一点也不认生。
她柔柔抚了下牠们轻软的皮毛。这么有感情的动物,她怎能不心怜呢?
“牠们是一公一母吗?”
“嗯。白色是母的,灰色是公的。”莫冷霄抱过灰狸,减轻她的负担,白狸动了动,感觉到他并没有分开牠们的意思,这才又沈静地窝回云求悔的胸怀。
好奇怪,这只灰狸看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纯洁珍贵的白狸却对牠情有独锺呢?她想不通。
“牠们都吃些什么?”
“水果杂粮或汤汤水水的,应该都吃吧!”他想。
云求悔心血来潮,拿出桂花棉糖喂牠。谁知,小白狸嗅了嗅,很不屑地别开头,继续睡牠的大头觉。
“牠不吃──”云求悔仰头求助于他。
“饿牠个十天八天,我保证牠什么都吃!”
“那怎么行!”好残忍呢,大哥虐待小动物。
云求悔心疼地搂了搂牠。“别怕,大哥说笑的,我不会真的这样做。”牠们好可爱,不过才片刻,她就已经有了爱不释手的情绪。
“还有,宁儿,妳别关着牠,牠们是很有自尊心的,妳限制牠的自由,牠会跟妳闹别扭。”这是与牠们相处数日所累积下来的经验。
“这么了不起?”那如果牠们同时造反起来,怎么办?她可顾全不了。
她看了看怀中的白狸,又看了看莫冷霄,仰起小脸祈求道:“大哥,你帮我照顾另一只好不好?”
“嗯?”也对,宁儿身子骨弱,同时照顾牠们,是太耗费心神了。
“这样吧,这只灰狸我先替妳照顾,妳想看牠的时候再过来。”
“谢谢大哥!”
看着她重拾遗落已久的欢颜,莫冷霄心知,也许向寒衣的话是对的。
“你以为,你喜的了解云儿,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她爱你!你怎忍心抛弃她?这段日子,我以为你已经忘记过去,真心爱惜她──”
“我是真心爱惜她,可是她最需要的不是我!”
“你该死的要是知道她最需要什么,就不会想遗弃她了!”不管她想要什么,那永远不会是他莫冷霄……
所以,他只能不择手段的替她留住她要的。
“那你知道她寂寞吗?”向寒衣无畏无惧地迎视他,一字字清楚地说。“对,你是可以满足她想要的一切,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但是她心底的空呢?你再怎么神通广大,都没办法填补!她寂寞到连找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你知不知道?她一天又一天,日子撑得很茫然,你知不知道!你以为保住她的命,她就会开心吗?”
这是向寒衣离去的前一晚,他们单独的对谈。
这番话,在他心底造成冲击。
宁儿寂寞……这些,他怎么从没想过?
后来,他细细观察,发现她最常做的是一个人静静发呆,一日又一日,过得很茫然。
所以在看到这只白狸时,他直觉的就想带回给她,为她排遣寂寞。





宁为卿狂 第五章
小白狸很贴心,没为她带来太多的困扰,而且伴她度过太多孤寂时光。
记得初初带走白狸的那天,灰狸凄厉的悲呜声,还数度抓伤了大哥的手,大哥果然没骗她。
尽管她努力解释,可牠怎听得懂?
后来,她解下腕中的对炼,一条系在灰狸脚上,另一条系在白狸这儿,表示牠们就像对炼一样,不会被分开的。
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让牠们安静下来,趁灰狸不注意时快快抱走白狸。
这对小东西简直有人性得吓人。
每每对白狸说话,牠那灵性的眼儿,仿佛听得懂似的,温驯地偎蹭着她,于是她日里抱着,夜里同床共枕,对牠喜爱到心坎儿去了。
这几天,感觉牠似乎没什么精神,对任何事都懒懒的,爱理不搭,喂牠吃水梨,也是咬了两口就没劲儿了。
她想,牠是在思念牠的小灰狸。
不知怎地,这些天,她脑子里时常浮现大哥的身影,愈是不愿去想,就愈是扰得她心乱,做什么事都不对劲。
吐了长长一口气,她围上披风,抱起小白狸。“走吧,我们去找大哥和小灰狸。”
白狸好似听得懂,眼神都亮了起来。
半途中,遇上了管家,告诉她,庄主正忙着,最好别在这时打扰他。
她迟疑地顿住步伐。“怎么办?大哥在忙呢!”
庄里上下都知道莫冷霄的习性,他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以免受罚。这是规矩,而他一向赏罚分明,冷面无情。
“我看,等他忙完好了。”她半自言地低喃,怕惹他生气,只敢站在书房外候着。
莫冷霄是习武之人,敏锐度何其之高,外头细微的声响自是不会遗漏。
他凝眉低喝。“谁在外面?”
“是我,大哥。”她怯怯地探进头来。“我打扰到你了吗?”
“宁儿?”他微讶。“进来呀,站在外面做什么?”
确定他没有不悦,她松了口气。
莫冷霄放下毫笔,走向她。“吃过午膳没?”
她点头。“听说大哥还没吃?”
“嗯。有些事还没弄好。”
“大哥最近好忙吗?”待在书房的时间比以前还要长,这是听下人说的,所以她才不敢随便来打扰他。
“还好。”莫冷霄淡道。
所谓的“忙”,其实只是忙着收拾一只小混蛋惹的麻烦罢了。
“我没妨碍到大哥吧?”她不安地轻问。
“没的事。”
她垂下头,急忙道:“我只是来看小灰狸而已,看完我就走,不会打扰大哥大久──”
“在那儿。”他指了指床铺,有时还真羡慕那只小东西,能让牠娇美的小主人挂念地前来探视。
再度投入工作前,他抛来一句。“往后来了就直接进来,别在门外发呆。”
“可是……”他不是工作时不喜欢被打扰吗?
一手轻抚玩闹在一块的灰、白狸,一面悄悄打量着他,其实,她到底是来看他还是灰狸,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悄悄移步上前,见他在誊写帐目,而桌面上,摆着几本残破的帐簿。
“这──是小灰狸的杰作吗?”她本来不打算出声惊扰的,可是帐簿上的爪痕……她倒吸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怀疑,小灰狸现在怎么还能安好地和牠的小爱人玩耍?
“嗯。”那小东西大概是太思念白狸,在抗议他不带牠去见牠的小爱人吧!
他又何尝不想呢?只是……
呵!动物有使性子的权利,他却没有,有时想想,觉得牠们比他幸福多了。
“不能交代其他人誊写吗?”
“这些帐目很重要,不能外流。”小家伙真会挑,存心折腾他。
身为主人,宠物闯了祸,云求悔自是又羞愧、又内疚。“那──我帮大哥,好吗?”
莫冷霄看了她一眼,缓缓摇头。
“大哥不信任我?”
“不,太伤神了,妳会累坏。”
“不会的!”她急切道。“我想做一点事,整天无所事事,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所以她才会又煮饭、又洗衣、又擦桌子的,吓坏底下一干仆佣?
明白她的心情,莫冷霄递去一本帐簿。“如果累了,就别勉强。”
“好!”云求悔用力点头,开心地笑了。
两人各据一方,时间在静默之中流逝,初始,莫冷霄犹不放心地时时分神留意她,关切她的心神远比帐目上还多,进度落后许多。
直到确定她真的没问题,他才拉回注意力,专心手边的事务。
不知过了多久,他想起时,再度投去一眼,抄了一半的帐簿端端整整的摆在桌面上,而她斜躺在他的床铺上睡得正香甜,身边偎着两只玩累的小家伙,随小主人梦周公去了。
随意翻了几页她抄写好的内容,他合上帐簿,来到床边,替她拉好被子,凝视着她甜美的睡颜,良久、良久──
***
云求悔变得三天两头往莫冷霄那儿跑,第一句话总是说:“我来看小灰狸。”
知道小灰狸又毁了莫冷霄什么重要帐册,她就陪他抄抄写写。
小灰狸玩乱了他一床枕被,她就替他铺床叠被。
小灰狸打翻了他的餐点,她把她的端来分他吃。
小灰狸抓坏他的衣裳,她开始替他裁衣制鞋……
久而久之,她总是一来就放白狸和灰狸玩成一团,她停驻在他身上的心神,与小家伙们根本不成比例。
她到底是为谁而来?答案早已不言自明。
人,是很奇怪的,以往对他惧之避之,可是当真正靠近他、习惯他之后,反而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他和从前那个疼宠她的大哥并没有两样,是她自己在心中做了划分。
虽然,他表面上还是淡漠不多言,但她已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关怀,大哥一向都是深沈内敛、只做不说的人。
有如找回儿时的依恋,她觉得,就这样与大哥相互扶持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她很想、很想陪着他,看他变成老公公的样子……
“想什么?”
莫冷霄轻淡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盛了汤,见她没接过,面露疑惑。
“啊?”回过神来,怕内心羞人的想法被他窥见,她匆忙接过想掩饰困窘──
“呀!”她惊呼,没捧牢的汤洒了一身。
“宁儿!”莫冷霄脸色一变,没多想便拉来她,拭去那片汤渍。
“大哥……”她怯然低唤,小手被牢牢握在他掌中,如此契合亲昵,更加凸显她的纤柔与他的阳刚,纯然的男人与女人……
她因这想法而羞红了脸。
莫冷霄指腹轻抚柔腻的手背,因那片红烫痕迹而眉心深蹙。“妳到底在慌什么?宁儿。”
“啊?”被他这一问,她又羞又慌地退了步,撞着桌沿,踉跄地往后跌。
这回,莫冷霄反应够快,迅速张臂一揽,将她带进怀中,没让她伤着,却让两人的身子不期然地密合贴触──
两人同时一颤,难言的震撼与悸动,麻了身体感官,也迷惑了彼此的心魂。
带着深沈得几乎令他无法呼吸的莫名情绪,他好轻、好柔地抚上粉嫩醉颜,一直都知道的,宁儿美得令他心痛──
压抑了许多年,他让自己掏空了知觉,什么都不去想,心就不会煎熬痛楚得难以成眠,但是这一刻,她就在他怀中,她的柔媚绝艳,几乎将他吞噬,他不能,也无力再挣扎了!
云求悔屏住气息,看着他愈来愈贴近的面容,有那么一刻,她几乎以为他要吻上她了──
她不想、也无力去逃,甚至颤悸地期待着。
就在几乎碰上柔唇的前一刻,莫冷霄突然松了手,惊悸地退开。
天!他做了什么?他差点就冒犯了宁儿!
他别开眼,重重地喘了口气。
顿然失了依靠,云求悔茫然望向他。
他……不要她?
悔不当初的神情刺伤了她,她都已经在他怀中了,他却推开她──
是羞愧,还是被抛弃的委屈,她分不出来,就是伤心得想哭,泪水一颗又一颗,收不住的掉。
无声的哭泣,致命地穿透了他的心,早已不堪一击的理智全然溃决,莫冷霄搂回她,深深地、不顾一切地吻上柔唇。
她的泪,始终都是他受不起的伤,她一哭,他就什么都乱了,乱了呵!
云求悔怔然,止了泪,望住他。
这──就是吻吗?从未与人如此亲密,心与心贴得好近,狂跳着,凌乱无章,几乎融合为一,分不清是她还是他的。
他的吻,并不激狂,只是深刻地与她体息缠绵,似在倾泻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情绪,强烈得震颤了她的心扉──
是什么呢?让他痛得刻骨、痛得萦怀,却又痛得心甘情愿──她不懂。
***
悄寂深夜──
一坛酒狠狠往喉里灌,疯狂地饮,也希望自己疯狂地醉,醉到什么都不能想!
偏偏,无论怎么灌,意识依然清楚,他从没有一刻这么恨自己惊人的好酒量!
“庄主──”这种喝法太恐怖,韩刚忧心地阻止。
“走开!”他狂声斥喝。怎么不醉?他为什么还不醉?
再不醉,他真的会想起吻她的情境啊!
在那之后,他心乱地夺门而出,没有勇气看她一眼。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不敢去猜测她会如何看待他,那都无所谓了,因为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宁儿很少哭的,她外表柔弱,内心其实坚毅无比。多年病痛的折磨,她都不曾因此而掉过一滴泪,也因此,一见她哭泣,他就无法思考了,在那样的情况下,长年压抑到了临界点,他放纵了自己的渴望,吻她,止泪。
好糟的藉口,他唾弃自己!
“又是为了小姐吗?庄主,再这样下去,你会逼死自己的!”韩刚看不过去,甘冒大不韪地顶撞他。
“你不懂!”他推开韩刚,一拳重重捶向桌面。“我吻了她!你知道吗?我还是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洒脱,每天看着她,却要不断压抑着,不能碰她、不能有非分之想……那种感觉有多痛苦!其实我一直都不想把她拱手让人,其实……我比谁都想要她……我放不开……”
“那就要了她啊!”追随庄主多年,韩刚很清楚,他是怎么走过来的,为何不敢放手争取,只晓得苦了自己?他未必要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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