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卿狂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楼雨晴
离经叛道,天理难容……一股寒意,由脚底冷到头顶发麻。
他哑了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不在乎天理难容,不在乎天诛地灭,只在乎如何保住她!
“我……能留她多久?”
“这不在我能力所及,她早已乱了命理,走进本来不存在的人生路中,终点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就像我再也算不出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君楚泱沈吟了下。“是你给了她生辰,使她重生,她未知的命运早已与你融为一体,密不可分,她生,你生;她死,你亡。”
是吗?能与她同生共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沈沈吐出一口气。“知命门传人,果然名不虚传。”
“谈完天命,再来说说该尽的人事。她心脉太弱,能撑到今日已是奇迹,要强续怕难上加难──”如果能救,早在问愁重伤,云求悔舍药相助的时候,他就救了,他不是一个可以眼睁睁看着别人受苦的人。
“完全无法可想吗?”
“如果我没诊错,她曾用过镇魂草,护住一缕生息,否则不可能撑到今日,如果能配合绛月果,她就有希望,可是世上不会有第二株镇魂草了。”镇魂草千年才长一株,虽名为镇魂草,但并不真是一株草,它只在月圆开花,从开花到结果只是瞬间,错过便可惜了绛月果这颗护体还魂的奇药了。
“不愧是‘白衣圣手’,找你来果然没错。”窗外冒出一颗头颅,不晓得在那儿听了多久。
“童心,妳在那儿做什么!”
唉,又板冰块脸了。童心摇头叹气,不请自来地晃进屋内。“别急着赶我出去哦,你会后悔的。”
“姑娘有绛月果?”君楚泱听出端倪。
“还是君大神医聪明。嗯,我突然觉得,嫁那个没有表情的大冰块还不如嫁你──”还真是清华出尘,俊雅飘逸得让人心动。童心感兴趣地打量着。
“妳──”问愁冷眸一凝。
“问愁。”君楚泱适时按住娇妻的手,笑笑地道。“姑娘别调侃在下了,吾妻开不起这种玩笑。”
“不玩就不玩嘛,稀罕。”回过头,推了推莫冷霄。“喂,你说会娶我的,没后悔吧?”
这女人怎么回事?逢人就叫对方娶她。
“喂喂喂,别这种态度,刚才是开玩笑,这次是认真的了!”童心哇哇叫地抗议。“我有绛月果,可以救云求悔,要娶不娶随便你啦!”
气呼呼地说完,她转头就走。
她,有绛月果?难怪她要君楚泱来!
“等等!”莫冷霄立刻唤住她,连想都没有──“救得了宁儿,我娶!”
☆☆☆
云求悔在昏睡数日后醒来。
醒来后始终不发一语,幽淡的眼神没有落点,只是很静、很静地将灵魂锁在深不可触的世界中,迳自沈迷,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问愁看了实在有气,这副鬼样子实在有负大哥不计代价去救她,还不如让她死了干脆。
“姓云的,妳还要这样发多久的呆?发呆到死吗?”
死?那也不久了,不是吗?
她浅浅一笑,笑容飘忽。
“是嘛,妳再笑,大哥都要娶别人了,我看到时妳还笑不笑得出来!”
云求悔轻轻一颤。
大哥……要娶别人了吗?
也好,也好。反正,她这辈子是不可能伴他白首了,那还不如放手让另一个女人拥有他,早点看破,这样,到时大哥也不会太伤心了……
“我说大哥不要妳,要娶别人了,妳都没什么要说吗?”问愁扬高音量吼她。
她浅浅抬眸。“帮我……说声恭喜。”
够了!问愁气得想一掌劈死她──
“问愁。”端着药进门的君楚泱轻喊,拉开了她,望住云求悔,幽浅地说:“妳知道他待妳如何,娶童姑娘,是为了换药救妳。”
轻轻淡淡地一句话,像是惊雷,狠狠劈入心坎。
又来了!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大哥做了多少傻事?沈沦了道德、灵魂、血泪,这回连终身都想出卖了吗?
不,这回她再也不会任他毁掉自己的一生了!
“问愁──”她仰眸轻唤。
“干么?”枉费大哥一片情深意重,问愁根本懒得理她。
“带我……去找他,求妳!”她一定要见到他,立刻!
问愁瞥她一眼,总算稍稍软化,搀起了她。
“嗯……我想,婚期就订在下个月初好了,你看,黄历说这天是好日子,宜嫁娶、纳采……”童心说得兴高采烈,一旁的莫冷霄却恍若未闻,失神地抚着披风上的绣纹。这是宁儿为他裁的第一件衣裳……
云求悔一踏入厅里,目光与他接触,他怔然失魂地望住她,再也移不开视线。
“听说你要成亲了?”在问愁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他,她定定地望住他眸心深处,一字字问道。
“是。”他对视着,亦不规避。
“你都没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
下一刻,她一巴掌挥了过去,病弱中并无太大劲道,却看得出她是用尽了全力在打。
“这一掌,是打你混帐、可恶的行为,伤我太深。”
他没反驳,默默地受下了她的指责。
无所谓,当他负情、绝义都好,这一生,他只盼她能好好活着就已足够,能否相守,对他来说早就不是最重要的。
然而,出乎意料地,下一刻,她伸手搂下了他,深深地吻住他的唇。
他愕然,瞪住她无法反应。
“这一吻,是怜你的痴傻,让我太心疼。”
宁儿……
他说不出话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不敢呼吸、不敢移动,怕一眨眼,会发现这一切只是幻觉。
纤长素手抚上他脸庞,低语道:“为什么不解释?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算活了下来,会快乐吗?如果拥有长久的生命却失去了你,那我宁可选择在短暂的生命中拥有你。”
“宁儿──”他动容唤道,声音轻得听不见。这是她第一次,明白表示出对他的在意,如果这真是梦,他不想醒来。
“听我说完。”纤指按住他的唇。“我从没真正对你说过心底的感觉,这是第一次──大哥,我爱你。”
莫冷霄震撼不已,颤抖的手握得死紧,不敢贸然开口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这十八年来,是你一路护着我,给了我你所能给的全部,如果没有你,不会有今天的宁儿,除了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爱谁──”她吸了吸气,又道:“如果今天,你是心甘情愿与别人成亲,我没有话说,但如果你的心明明还在我身上,那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娶别人!”
问愁在一旁挑了挑眉。真看不出来,这一根手指就能把她摆平的娇弱娃娃,也有这么坚韧的性格,她开始有点能接受这个内定大嫂了。
莫冷霄没说话,牢牢地深拥住她。
有她这番话,为她痴狂了一生,都值得了!
她任他拥抱,仰望着他。“别娶,好吗?”
“宁儿──”张了口,声音有些低哑哽咽,他吸口气,又道:“妳的病……”
“我不在乎能活多久,我只要你陪着我!”家仇,恩怨,在这一刻,全都模糊了,在这有限的生命中,她只想全心全意地拥抱他!
爹、娘,以及风氏所有亡魂,应该能谅解她的,对吧?
她回过头,身后的童心品嚐着好茶,那表情像在看戏,她不由得有气。
怎么?敢情她是存心刁难,想看他们痛苦挣扎吗?
“姑娘请回吧!我不需要妳的药,就算下一刻就会死去,我也不会把他让给妳。”
“有骨气!”就不知她是真的置死生于度外,还是爱得有那么深?“莫冷霄,你说呢?”
他垂首,望住彼此缠握的手,她坚毅执着的眸光,柔化了他的心。“是不需要了。”
这是宁儿的决定,她宁愿选择短暂而快乐地死去,也不要绵长而痛苦地活着。
宁儿要他啊……
眸光交会的瞬间,便是永恒,他还求什么?
云求悔满足地笑了,闭上眼,跌入无意识的昏暗中,交握的手,没放。
莫冷霄接住她昏软的身子,这一回,他没慌。
☆☆☆
“真的无法可想了吗?”坐在床畔,握住她冰冷无知觉的手,莫冷霄出奇的冷静。
“有了绛月果希望都很渺茫,何况──”君楚泱叹息,没说出未完的话。
“是吗?”莫冷霄不再多言。
“谁说的?”神出鬼没的童心不晓得又由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喏,拿去!”
君楚泱险险接住,愕然。“绛月果?”
“算你识货。”
“我不会娶妳。”莫冷霄头也没抬,只是痴眷地望住床榻上昏睡的人儿。
这回醒来,不知又会是多久以后的事,但无妨,再久他都等,如果她再也醒不来……那他就追随她。
“我也没要你娶我,先前只是在试探你们而已啦!”童心吐吐舌,表情一点都不愧疚。
“你以为我爹脾气那么怪的人,你跪个七天七夜就能使他让步吗?错了,他是被你的深情给感动。他很爱、很爱我娘哦,可是拥有世间奇药,却没办法救她,所以他才会痛恨自己,也痛恨那些药,宁可放着发霉,也不理会上门求药的人。
“后来看到你,被你那股豁出性命的痴狂给震撼,他觉得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才会将药给你,也料到镇魂草最多只能再拖个三年,才会要我前来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值不值得你这样痴绝无悔的去爱。
“如果她贪生怕死,只求活命,那我二话不说,会转头就走,才不为这种人浪费我的药,但是如果──好吧,我承认我的结论,就是后来这个‘如果’。绛月果给你,我也算功成身退了。”
这算不算柳暗花明呢?
莫冷霄眼中总算有了一丝光采,倒是君楚泱,神情有一丝为难,他察觉了,凝眉道:“楚泱,你有话可以直说。”
“她的状况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要想她与你共偕白首是不可能的,我希望你有心理准备,就算续了她的命,也无法保证她能活多久,三、五年,或更多更少,谁都不晓得。”
“不管她还能活多久,就算是一年、一月,甚至一天都好!”
君楚泱叹息了。连他这达天知命的人,都勘不破心爱之人的生死了,更遑论是他?“那么,你知道有一种民间传闻,以男子心头肉,医治将死之疾……”
原来是要他的心头肉吗?
莫冷霄扯唇。“那有何难?”他就近抽来了问愁手中的剑,扯开衣襟就要往下划──
他连命都可以给她了,区区心头肉算什么?
“等等!”君楚泱连忙阻止,被他的义无反顾给吓到了。“我话还没说完。这传闻,其实不尽然正确,将死之人,或许能以至刚至强的男子心头之肉以添阳息,但这前提,首要也得是能与她生息相合的人。你与她心血相连,自然可行,再加上你曾服过镇魂草,能制百毒,所以我必须调配数种有毒药材,将镇魂草的药性催引到极致,方能发挥最大成效。”
老天,又割肉又喂毒的,这不是存心玩死莫冷霄吗?
童心听得毛骨悚然,没胆再听。
莫冷霄眉都没皱一下。“继续。”
“这毒你不必担心,镇魂草解得了。最大的困难度是,云求悔郁疾已久,这两味药性都太强,娇弱病体恐怕撑不住,除非找个人将一甲子的内力修为渡予她护体,但是短时间要到哪里找?也不可能有人愿意──”
“我有。”
“呃?”莫冷霄算一算也不过二十三岁,就有一甲子的武学修为?
“我有。”他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父亲待他严苛,授与他的每一套内功心法皆属上乘,他自小不曾荒废过武学,十五岁时就有了一般人学了五十年都还达不到的境界,这并不奇怪。
这下可好,扣除掉割肉喂毒,他还打算让自己成为一个没有内力的废人!
童心已经想直接昏倒了──
宁为卿狂 第十章
服了药后,云求悔果然出现了君楚泱所预期的症状,脸色发白,冷汗涔涔,好似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心知药效已开始发挥,莫冷霄没耽搁片刻,动手解开身上的衣物,胸前仍裹着伤布,但他并不觉得疼,满心只悬着正处于生死交关的云求悔。
同时,也褪除她身上所有的衣衫。过渡内力,不能有任何衣物阻隔,以免阻扰气血的运行。
扶起了她,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屏息凝神地催运内息,打通她周身大穴,而后将发热的掌心,贴上她的胸口,徐徐灌注内力。
一炷香过后,云求悔苍白的脸容泛起淡淡红潮,冰凉的身躯透出几许暖热,细汗由两人额际冒出──
直到收了掌,他也力气罄尽,与她一道倒落床榻,这些日子的摧折,他虚弱得再也抵挡不住,眼前一片昏暗,失去了意识。
☆☆☆
最先醒来的是云求悔。
吸了吸气,并没有以往气血凝窒的晕眩感,感觉手脚不再虚软无力,她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枕边有人。
留意到两人同时未着寸缕,她并无一丝惊惶,拉来暖被覆上彼此的身子,她安心地偎回他胸膛。
能再一次睁开眼看到他的感觉真好。
这世上她本是无所留恋,长年的病体折磨,只让她活得更加茫然,不明白这样苦撑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因为有他,这世界令她眷恋起来,她想陪着他,情愿以病痛煎熬为代价。
掌心下,是一层厚厚的伤布,她想,为了让她睁开眼,他恐怕又做傻事了。
既然已成事实改变不了,她只好无奈地浅笑,轻抚他略显苍白的面容。
禁不住好奇,羞怯的眼儿往下移。
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尤其是大哥的……悄悄瞥了他一眼,双眸紧闭着,应该没那么快醒来。
鼓足勇气,她小心掀开被子一角,是坚实的胸膛。
她吸了口气,柔软掌心贴上它。这儿,她经常栖靠,只觉好安心,却不曾真实感受他的肤触,暖暖的,带给她一股微妙的悸动感。
目光往下移,是劲瘦的腰身,平坦的小腹,然后……
天!她不晓得……男人的身子会是这个样子,有异于女子的纤细柔软,充满了坚毅强悍的阳刚味儿,看得她怦然心动,也看得她……羞赧不已。
该看、不该看的全看光了,她脸庞火辣辣一片,再也不敢多瞧一眼,赶紧拉回视线──
咚!
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微张着嘴,要命地发现他不知几时醒了过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大、大、大哥……”脑子糊成一片,她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做着多余的解释。“我、我没别的意思,虽然很好看,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我、我……”
喋喋不休的小嘴,不期然被封住!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刚毅出众的俊颜。
自从她当着他的面,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出浓挚情意时,他就想这么做了!
她的温度是真实的,他必须藉由密实的吻来确定,她是真的在他身边,没有弃他而去──
不若她那记唇贴着唇感受温度的青涩献吻,他吻得绝对而深刻,辗转探吮的唇舌,深深撩吮丁香小舌,她被吻得意识昏乱,只能迷惘无措地迎着他,感受他给予的一切。
以往连想她的念头都不敢有,而今,她就在他怀里,在他身下轻喘娇吟──
终于,这一回他不必要惊惶,不必要懊悔退开,他可以大大方方与她依偎。
结束了这一记深吻,他浅浅喘息,埋在她凝雪娇嫩的颈肩,脸颊亲昵贴靠。以往宁儿常是如此,今日方知,这样的举动蕴含了多深浓的依恋。
“大哥──想要我吗?”她羞涩轻问。对男人的欲望,她了解的并不是很多,但是见他如此……应是有这渴望吧?
莫冷霄没去深思她话中涵义。“想,一路看着妳长大,除了妳,没想过要谁。”很显然的,并没真正理解她的语意。
这是第一次大哥说出压抑多年,对她的渴求与爱恋。
她回应地搂住他的颈子。“对不起,我太迟钝,一直让大哥伤心。”
“无妨的。”他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那么,我们成亲,好吗?”
莫冷霄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吓到。“宁儿,妳──”她认真的吗?
“你会嫌弃一个短命的妻子吗?”
“不!”他惊喊。是她,怎会嫌弃?
“那就娶我,我想当大哥的妻子。”她很自私,想在有限生命中,好好为自己活一回,为他燃烧最耀眼美丽的风华,留诸永恒。
“大哥用尽了苦心要让我活下来,那么我就好好地活着,虽然,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是我会把活着的每一天都给你,不用去拘泥于时间的长短,也不必再为我的病情神伤,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充实、快乐的。”
云求悔拉来他的手,贴上胸口。“不论何时,我要你记住,这颗心,或许随时都会停止跳动,但,它永远不会停止爱你。”
莫冷霄动容,倾身柔吻她。“好,我们成亲,再也不分开。”
是啊,何必再去感伤她能陪他多久?他们该把握的,是比别人更珍贵的共有光阴,不虚度每一刻。
对他而言,这样的承诺便已经是永恒,他不在乎,她是否能陪他到老。
云求悔迎向他,抛开矜持,大胆回应。“爱我……大哥……”
春风柔吟般的低喃拂掠耳际,他以为他听错了,愕然以视。
“宁儿?”
她羞怯地将脸埋入他颈间。“我想把自己给你……”并且深信,这是她这一生最不悔的决定。
养父为她取了这个名,可,她并没有被诅咒到,至少,在感情上,她勇敢掌握住了她要的,不含恨,不求悔。
莫无争,他这人一生都是可悲的,比起他,她幸福多了。
“宁儿!”莫冷霄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这宁儿……自醒来之后,就一直在给他惊吓。
“你……不要吗?”
怯怜怜的嗓音及神情,看在莫冷霄眼底,一腔难遏的疼惜柔宠全泛滥开来,他俯首噙住了丹唇,任隐抑了一辈子的狂热情潮释放而出。
不敢放纵自己狂肆掠夺,只是温存地,如蝶栖般的珍怜呵护,一道道轻柔拂吻,如春风拂掠,她只觉感官阵阵酥麻,肌肤泛起不知名的热烫。
“大哥……”她娇吟,不知所措。
“喊我的名,好吗?”
“霄……”她无意识地喃吟而出。
她唤他的模样,好媚,荡人心魄。
他轻吮柔唇,沿着细致的下巴,绵绵密密地落下雪白胸前。“宁儿,我有说过,我其实好爱妳吗?”
她笑了,笑容绝美得令人不舍移目。“没有。”但是她知道。
“好,那我现在说。从第一眼,抱起只会哭、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时,我就好喜欢、好喜欢她了,她有一双好明亮的眼睛,小小软软的手在抓住我时,也填满了我自小以来,心灵深处无法触及的空泛与寂寞,那时,我便打定主意,要用生命守护她,宁可自身伤痕累累,都要为她挡去一切风雨。宁儿,妳说,这算爱吗?”
原来,他已经默默爱了她这么久。
“那,当初为何甘心将我拱手让人?”
“我从没想过,要将妳据为己有。”
轻淡的一句话,揪得她心发疼。
这是什么样的情?只因她要,他便设法满足,尽管她所渴望的是另一个人。
如果今天她仍是不要他,他会不会就这样守护她到死,一辈子都不会让她知晓他椎心泣血的付出?
往下移的手,探掬温软春潮,她闭上眼,细细呻吟。
莫冷霄叠上她,怕压疼了娇弱的她,支肘撑着半身重量,俯视身下的人儿。芙蓉颊泛着媚人风韵,熟悉的灵眸清澈,如今正醉眼迷蒙地望住他,这一面的她,是他以往所没见过的。
他动情地低道:“真的可以吗?宁儿。”
她不答,主动贴缠而去,温热体息相互交融;他震动了下,不再犹豫,迎身挺入她等待的温柔,重叠彼此的灵魂,交融飘荡了一世的情。
“嗯……”她低吟,秀眉微蹙。
“疼吗?”他立刻停下来。
她摇头。他已经很温柔了,除了轻微的不适,他几乎将初夜的疼痛给降到最低。
确定她是安好的,莫冷霄稍稍宽心,释放情欲律动。
“霄……”她浅促呻吟,朝他伸出了手,他立刻将她揽抱入怀,束紧纤腰,密实地挺入深处。
“我……我想……”她断断续续,紊乱的气息拂掠过他的耳畔,在他的深沈占据下,神思恍惚。
“妳想要什么?”不论什么他都依她。
“想……替你生个孩子……”她轻喘,又道:“你太孤单,如果……哪一天,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那……至少我们的孩子……可以代替我……陪伴你……”那他就不会孤零零一个人,一无所有、寂寞凄凉地活在这个世上。
莫冷霄没有说话,持续着沈切的激情频率。
她感觉得出来,紧抱着的身躯隐隐颤抖,颈畔泛着淡淡湿意,她不清楚他是否哭了。“霄,好吗?”
他闷闷低道:“我正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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