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干的救赎

    “啊——雅诺什先生，真的好累啊。”

    在又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胡浩博拿出水壶猛灌了一大口，然后忍不住抱怨了一小下。

    “哈，你会这么想说明你还没适应，奥斯曼人的耶尼切里，可是从孩子十岁左右就开始训练的，而且训练的项目可比我严苛多了，也没有伊琳娜来帮着做饭；如果对手是民兵级别的水准，我也就带着你们俩放松去了——但这可是奥斯曼，一群在尼科波利斯、瓦尔纳和科索沃都打败了我们的虎狼。就因为这样，我才不能放松给你们的锻炼啊。”

    “嗯......”

    说到“科索沃”的时候，老人的语气沉了一下。

    虽然这个地方在现代唯一一次出名是在南联盟时期，但是在中世纪，这里是基督教联军




狩猎，月夜狼嚎，三箭三中
    “那里，那里有只兔子唉！”

    “嘘！你小声点，别把它吓跑了！”

    马蒂瞟了一眼兴奋的胡浩博，示意少年小声一些；然后，她从箭袋里掏出一支箭，拈弓搭箭，向那只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的，依然悠哉地吃着草的兔子射去。

    “嗖”的一声，羽箭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划过空气，扎进了那只白兔的身体，瞬间便夺走了它的灵魂。胡浩博他们身旁的侍从立刻赶到了那只兔子旁边，轻轻地将它提起；在一旁的众人看到了它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皮毛的时候，禁不住喝起采来。

    “唉唉，这种事情还是要看马蒂的啊。”

    胡浩博看到这样的场景，再看看尚且还一无所获的自己，无奈地笑了笑。

    “虽然这个月练习的时候射靶子感觉还能打个差不多，但是一到对付活物的时候，为什么就怎么打也打不中了呢......”

    “太正常了，如果说新手就轻松猎获一大堆猎物，那才是怪事呢。”

    这一次，发话的是之前一直在看着二人玩耍竞争，一箭未发的雅诺什。

    “你们看，那边不是还有一只鹿吗别放弃，今天离天黑还有一会儿呢。”

    “唉哪里哪里”

    “就在右边啊，似乎没有看到咱们呢。”

    “哎”

    胡浩博慌慌张张地向右看去，从箭袋里向外拿箭，却只听到身边弓弦震动的声音再次想起；待他看到雅诺什所说的那只鹿的时候，它早已经哀嚎起来，马蒂射出的箭矢深深地刺进了它的背脊，让它疼痛难忍。

    “好啊！我都没反应过来呢，就又射中了一只......”

    少年的话音还没落，意想不到，或者说意料之中的情况就出现了:那只中箭的鹿，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背上的箭支跳进了灌木丛的后方，一转眼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诶......”

    就在其他人都愣住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唯有马蒂作出了反应:少女两腿在马肚子上一夹，轻轻给上一鞭，追着那只鹿的踪迹而去。过了几秒钟，反应过来的雅诺什也给出了指令:

    “我们一起走，别让她丢了，这森林里是有狼的！”

    “你们那边怎么样有看到她的踪迹吗”

    “报告，并没有！而且这边也不像能骑马通过的地方，所以连马蹄印都没有，不知道马蒂小姐到底去哪了！”

    “唉......”

    眼见着天一点点黑下去，周围的侍从也没能带回少女的消息，看起来似乎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

    “幸好我还带了松明，要不夜里就彻底抓瞎了。”

    胡浩博说着，就让周围的侍从把松明点起来，总算是有了一点亮光；借着亮光，他们看到了远处的灌木丛里，似乎有一根骨头伸了出来。

    “......”

    没有发话，大家心照不宣地朝着那根阴森森的白骨奔去，心里却不禁向下一沉；幸好，等到所有人都跑过去了，松明也彻底照亮了这片区域的时候，大家才发现那是一匹马的尸体，已经被啃得残破不堪的样子，连内脏都已经被食肉兽吞吃的干干净净——很明显，那就是之前马蒂所骑的那匹马。

    好消息是，那根骨头不属于之前去追赶逃窜的鹿的少女；但坏消息是，少女本人还是没有一点踪迹。

    “雅诺什先生，您看，在这匹马脖子上有一根绳子。”

    走到马的尸体旁，胡浩博仔细观察着，终于看到了它的脖子上已经被扯断的绳子，便招呼身后的匈牙利摄政王过来一起看。

    “马蒂小姐在它的脖子上套了绳子，也就是说因为前面马过不去，所以她才把马系在这里......至于这匹马被吃成这个样子，那可能真的就是如您所说，招来了狼了——”

    话音还未落下，狼嚎的声音便在远方响起，借着圆月皎洁的月光，响彻了整个山林。

     



归途，月夜的邀约，山林之景
    那是出乎胡浩博意料的场景。

    在他做好防卫姿势之前，向他发起了进攻的三只狼，其中包括一只头狼，就这样在他眼前齐刷刷落在了地上，甚至连抽搐和挣扎都没有——雅诺什的三支箭，同时扎进了三只狼的心脏，给了它们迅速而无需挣扎的死亡。

    “好......好箭法......”

    其他的狼看到领头者的死亡后，也顾不得自己是群居动物的事实，哀嚎着向森林的深处逃去了。空旷的地面上，只留下了狼口脱险的马蒂与胡浩博，终于松了一口气的雅诺什，以及姗姗来迟的侍从们。

    “还行，怎么说我这老胳膊还能拉开弓，说明我也还没完全报废。”

    老人长舒了一口气，又把弓挎回了背后。

    “不过要说起来的话，主要的功劳还是得看亨里克啊......如果不是他刚才自告奋勇出去引开那群狼的注意力的话，我也没机会射出那三箭就是了。”

    “您过誉了，引开那些野兽这件事，随便来个人都能做到，但只有您能射的那么精准。”

    “但在关键时刻能有这样的勇气不掉链子，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真不愧是就算在没有任何剑术基础的情况下，也敢于面对奥斯曼士兵的孩子啊。”

    听到少年的谦让，雅诺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太谦虚。

    “另外，马蒂。”

    “......怎么了，爸爸”

    害怕遭到责骂的少女，此刻的声音和以往比起来，竟然显得有些怯生生的。

    “把鹿的脑袋砍下来吧，如果它尚没有被那群野兽咬碎的话。”

    “......诶”

    “我说了，把它的脑袋砍下来带回去。”

    老人的语气，平静之中带着一丝严厉。

    “到时候我会叫人把鹿角插在你的书房里的——你要一辈子都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及亨里克的恩情。”

    自己刚才主动面对了一群饿狼。

    自己刚才不仅主动面对了一群饿狼，还向它们挑衅，还帮着救下来了这条世界线上的马加什。

    就算是已经吹灭了蜡烛，在黑暗中，胡浩博也忍不住激动地在床上辗转反侧着:这可是自己做梦也想不到的，轻小说男主角一样的行为和结果啊，如果自己真的能回到现代，一定会和遇到的每一个，无论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吹嘘至少五遍吧——虽然自己压根还没有找到回到现代的方法，而且就算回去了和他们说，也没人会相信吧。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身后的门板“嘎吱嘎吱”地响起来了。

    “谁！”

    已经适应了中世纪这种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的时代的胡浩博，迅速从床头拿起自己的佩剑，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便拔剑出鞘；然而，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却“扫兴”地发现，在门口的只有一个之前服侍过自己的侍女，手中拿着的烛光映照出的影子在门上微微颤抖。

    “是我......亨里克先生。”

    被吓了一跳的少女站在门口，怯生生地说到。

    “雅诺什先生叫您去找他，他就在军营门口。”

    “啊......半夜叫我吗。”

    真是麻烦啊。胡浩博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那我就穿简单一点出去见他吧......”

    “......那个，亨里克先生，雅诺什先生让您多穿一点去见他，外面天气还挺冷的。”

    就在胡浩博伸手去拿衬衣的时候，侍女又发话了。

    “另外，他还说想要和您多聊一会儿......”

    “多聊一会儿，吗好吧，我明白了。”

    胡浩博想了想，对她说到。

    “你就和雅诺什先生说吧，稍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马上就到。”

    &



多瑙河，夜谈，提灯之光
    “——！”

    那是胡浩博从未见过的美景。

    尽管在深夜之中，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他，仍然能够看清楚周围的景色:收割过庄稼后的农田静静地休息着，在它们中间则是一座座的，由小小的房子所构成的村镇；就算是漆黑的夜里，像网一样的，将田地切割开的道路仍然映照在他的眼眸之中，而小小的，守夜人手中火把的火光，如同萤火虫微弱的光芒一样，在那里闪烁着；另一边，在远处的，宽阔而蜿蜒的那一条，那是——

    “那是......多瑙河”

    “是啊，那是多瑙河。”

    “雷根斯堡、维也纳、普雷斯堡、布达、佩斯、贝尔格莱德......”

    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流，少年忍不住说出了一个个多瑙河畔的城市；他知道，这条河流在身为匈牙利人的雅诺什眼里，也是母亲河一样的水流。

    是啊，这个年代的多瑙河，它并不仅是美丽的河流，还是航运的重要支撑者；虽然没有灿烂的城市灯光和热火朝天的工业基地，也没有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但是没有了光污染的这条河流，反而多了一分宁静和恬雅。

    “亨里克，你往那边看，那就是特兰西瓦尼亚，我们在的地方。”

    顺着老人的手指指向，胡浩博看向山下，自己驻扎的营地立刻映入眼帘，少许的营火星星点点地燃烧着，不禁带给了他一份安心感。

    “你看，那边是和我们一起奋战过的瓦拉几亚，也是多瑙河上我们的大门；西南边是塞尔维亚，而正南方是保加利亚，现在还在突厥人的手里......如果往西看的话，虽然没有那么清楚，但是还是能看见地势起伏逐渐平缓了吧，那就是匈牙利的大平原......”

    老人的语气逐渐激动了起来，甚至走到了山崖边上对着远方指指点点；如果不是认为打断对方不礼貌的话，胡浩博真的想把他拽回来，要不他可能就掉下去了。

    “......抱歉，一说到匈牙利，我就激动了。”

    察觉到了自己有一点点失态，老人转过头来笑了笑。

    “你看，我都激动到差点忘了，为什么今天要叫你来了。”

    “您今天......为什么叫我来”

    “那当然，我叫你来肯定是有原因啊，不然就是为了不让你睡觉吗”

    一边笑着，老人一边示意胡浩博坐下；然后，他在二人中间放下了来的时候提着的提灯，顿时山间的黑夜就变得明亮了起来。

    “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要对马蒂生气，把她吼回去吗”

    “啊......”

    被突然这么一问，胡浩博也有点不知所措，回答的甚至有点结巴。

    “您......您是怕她在战场上受到危险吧”

    “那肯定不是。”

    老人一反常态，否定的非常决绝。

    “这样吧，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有贵族反叛，应该怎么做”

    “派军队剿灭，然后把反叛者关起来，找个机会偷偷让他‘病死’”

    虽然自己到现在没杀过......呃，只杀过三个人，并且没有任何统治的经验，但是由于玩过《十字军之王2》这样奇奇怪怪的游戏，他下起判断来倒是不用犹豫。

    “好，那如果周围小国的国王叛离呢”

    “进攻他的国家，将他的王位推翻，扶植一个忠于本国的贵族。”

    “很不错，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周围有着奥斯曼这样强大的敌人，还有奥地利与波兰这样同样强大，并且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国家，怎么做”

    “厉兵秣马，先用军队震慑他们；如果他们衰弱，就进攻他们。”

    “你几个回答的共同点是什么”

    “......是



新年，鹅毛大雪，突厥人的集结
    “啊啊——”

    一边打着哈欠，胡浩博一边向着窗外望去:在他的视线内，四野皆是洁白一片，冬日的精灵已经统治了一切。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堡的时候还是初识雅诺什那天的聚会，那时候城堡周围还是林木茂密，鸟鸣啁啾的样子，而现在却是万籁俱寂，银装素裹，除了雪花以外，再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仔细想想，就算是在出猎的时候的“英雄救美”，也都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而上次来到这里更是三个月之前；自己已经没有那么怀念现代那些特别方便的事物，改为接受了中国人特有的“既来之则安之”的精神，在这个五六百年前的世界安安心心地生活下来了。

    这两个月以来，由于天气逐渐寒冷，这片匈牙利大平原与特兰西瓦尼亚交界的地区，也开始飘起了雪花，因此训练的时间也逐渐减少，无论是胡浩博还是马蒂，都不得不长时间呆在室内。幸好，由于是在身为贵族的雅诺什身边，不仅燃料从未缺乏，闲暇的时间里可以阅读的书籍更是有很多——少年甚至在雅诺什的书架上，找到了一份欧洲活字印刷术的滥觞谷腾堡圣经，一份如果在今天可以称为珍稀文物的书籍；更令他喜出望外的是，当他询问老人能否将这本书送给他的时候，老人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果断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