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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约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卫小游
“牛大娘,既然阿牛不在,那我就不打扰了。”寒梅打断牛大娘的话,逃难似的开溜,再听下去,怕她耳朵不长茧才怪。
寒梅最怕人在耳边唠叨不休了。
阿牛找不着,寒梅又顺着河道一个一个玩伴的找下去,谁知道大毛、狗蛋、二楞子、小冬瓜这些家伙全没一个在家。一问之下,才知道几乎所有孩童都被送到城里新设的学堂去习字读书了。
吴兴这地方本来是没有学堂的,除了少数有钱人家家里曾请西席以外,大多数的居民都是不识字的;而即使有少部分人识字,也绝不是女性。这个传统县城的人多抱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女子都早嫁,媒婆讲亲注重的是谁家的姑娘绣花锈的好、能做家事,而非谁家的姑娘识字。
寒梅自幼生长在吴兴地方,亦不认为女子不识字有什么不好,只是她生性活泼,要她长时间坐在房里缝缝补补,等于是要她的命。
但是自从周济民这挂冠回乡的丞相来到吴兴后,为吴兴地方激起了一股求才求学的风潮、人人都希望家里能出一个才子,科举及第,好光耀门楣,是以在周济民回乡不久后,县官与民间便合力办了一个学堂,从外地聘来一位塾师,大家都争相将孩子送到学堂就读,期盼有一天家中也能出一位状元郎。
学堂暂时借用城内一间废宅,打理过后,倒也有模有样。
寒梅问了学堂的所在,便兴匆匆地前往。到了学堂前,见到玩伴们和许多城中的孩子聚在里面读书,摇头晃脑的念一些“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之类的怪文章。
她在窗口偷瞧了会儿,忍不住也跟着摇头晃脑念了起来。不晓得在念什么东西,念到有点困,竟在窗子下眯起眼,打起瞌睡来,意识浑沌前,寒梅依稀记得待会儿回家,要叫阿爹也让她来学堂里读书。
“不行!”当寒梅向寒文要求要入学堂读书时,寒文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
“为什么不行?”寒梅气的跳脚!
“因为没有姑娘家上学堂的。”寒文答得理所当然,想不透女儿怎么会想进学堂念书,她又不是个静得下来磨墨写字的人。
寒梅的玩伴都进了学堂,事实上光为这点,寒梅就有足够的动机想进学堂。
“学堂有规定姑娘家不能进去吗?”寒梅不死心又道。
寒文想了想才说:“似乎没有。”
“既然没有,那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如果当姑娘家就不能读书,那我不当姑娘了,我要当小伙子。”寒梅说的理直气壮。
“这……”寒文为难地看着天真的女儿,伸手将她抱在臂上。这孩子的个性倔强的像头牛,他该怎么跟她解释她的想法不适合这个社会既存的传统?都怪她娘死的早,他又没时间管她,她今日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该怎么矫正?
寒文面带愁容地望着一脸倔强的女儿,寒梅的话问进了他的心底,他也不晓得为什么传统观念,女儿就不能上学堂习字读书,他只晓得一旦顺遂寒梅的要求让她习字,以后想将她嫁出去,就会变得更加困难棘手,搞不好漂漂亮亮一个女儿会变成滞销的老姑娘。
寒梅不懂寒文心底的挣扎,她搂住父亲的颈子,撒娇道:“好嘛好嘛,阿爹,让我去吧,保证不辜负你,让我去才能继承你的衣钵呀。”
“这……”寒义仍犹豫不决。
在一旁作客的周家人可看不下去了!
“如果寒梅只是要识字的话,我可以教她。”周访烟淡淡地开口。
寒家父女闻言,同时转过头来看向正慢条斯理喝茶的周访烟,他们差点忘了家里还有客人。
“你要教我?”寒梅不甚乐意地问,希望是她听错了。
寒文听周访烟这样讲,不想答应却又不好拒绝,迟疑了会,寒文放下寒梅,走到周访烟身边低语道:“不怕你们笑,实在是我担心寒梅若再习字,可能会更难找到婆家。”
一旁的周夫人低笑出声,笑道:“寒老爷,这你尽管放心,寒梅绝对不会因此找不到婆家的。”
“啊,为什么?”寒文不解。
周济民笑笑地道:“如果寒兄你不嫌弃我们家访烟,我保证寒梅即使识字也不会嫁不出去。”已经暗示的够明显了吧,说他们是来提亲的,可一点都不为过。
经周济民一点,寒文总算恍然大悟。他一击掌,笑道:“好,就这么说定,寒梅要识字,就让访烟教吧!”
寒梅闻言,不禁睁大了眼,看着眼前这个第二次来她家作客便声称要当她夫子的少年。
对上他的眼,她不避讳的直瞪着他看。
周访烟看着寒梅稚嫩的脸孔,温文地笑了笑,不置一口语,一扫眼也望见她握得死紧的拳头。
好,既然他们就这么说定,她倒要看他究竟有多大能耐,不过长她几岁,便声称要当她的夫子,好大的海口呀.





嫁约 第二章
“寒梅,吃点心了。”
“喔,就来。”
“啪!”的一声,一把扇柄不留情地打在寒梅嫩白的手背上,痛得寒梅倏地缩回摆在桌上的手,大颗大颗的眼泪像珍珠似的凝在眼睛里,只敢打转,不敢也不愿任凭眼泪垂下。
“字还没习完,谁准你吃点心?”周访烟盯着寒梅雪白手背上的红痕,不禁蹙起眉宇。
“我又没有说不练字了,我只是先答应一声呀。”寒梅抚着被拍痛的手背,委屈地说。
“你进步的太慢。”寒梅不笨,却一直写不好字,他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唯一的一个可能便是寒梅偷懒。
“我有很认真的练习。”寒梅感觉到周访烟言下之意在指责她不用功。
周访烟不语,凝着寒梅好一会儿,才道:“算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去吃点心吧,吃完我送回去。”
“不,我练完了字再走。”寒梅倔强地握着毛笔,吃力地沾墨、练永字八法。但不管怎么写,一个“永”字的楷书常常被她画成象形。周访烟几乎开始考虑先教她象形字算
了。
周访烟看她吃力的握着笔,走近她身边,在一旁静静看着,发觉寒梅的手在抖。他伸出手捉住她的手腕。
“为什么你的手一直在抖?”这样怎么可能写得好字?
“我不知道。”寒梅自己也纳闷。那绣花针时都不曾像写字这样颤抖。
周访烟扳开寒梅握笔的手指,重新教她正确的握笔方式,自己的手掌则覆在她的手上,牵引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将一个楷书永字正确而漂亮的完成。
“感觉到写字的方法了吗?”他贴在她身后,轻声问道。
寒梅有些惊讶,看着他带她写出来的字。“能不能再带我写一次?”为什么他就是写不出这样漂亮的字?
周访烟有耐心的再捉着寒梅的手,在纸上一笔、一竖、一划、一挑的教她。
在周家跟着周访烟学识字已半个月有余,光一个永字,寒梅就不知写坏了多少张纸,每一张都活像鬼画符,亏得周访烟还未将她这笨弟子逐出师门。
周访烟带寒梅写了几个永字后,突然笔画一转,写了个寒梅陌生的字。
“这是什么字?”寒梅愣愣的看着纸上陌生的字型。
周访烟未答,又捉着她的手写了另外一个字,才指着先前的字道:“这个字就是寒冷的寒,而这个字,是梅花的梅,合起来就是寒梅。”
“是我的名字!”寒梅兴奋的道。
“是呀,这是你的名字,可要好生记住。”他被她兴奋的情绪感染,不觉语调也轻快起来。
“那你的名字呢?你的名字要怎么写?”寒梅迫不及待的又问。
周访烟笑了笑,握着寒梅的手,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记得怎么念吧?”
“周、访、烟……”寒梅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念出声的同时,也将这个名字的写法深深烙在脑中。
周访烟笑着点点头,取走寒梅手中的笔。“今天就练到这里吧,等回我送你回去。”
“好吧。”寒梅意尤未尽的看着桌上的字,今天是半个多月来头一回她习仔习得心甘情愿呢。
周访烟也发觉到寒梅细微的转变。方才握她手时已不感觉她会颤抖,看来问题出在寒梅的心态上。是他太严格了吗?
注意到寒梅方才不专心被他打到的手背,他捉起她的手,从柜中取出一瓶药,细心的替她抹上。“还疼吗?”
寒梅仰着脸看他,坦白道:“疼,你打得那么大力,不疼才怪。”悄悄的抽回手,她迳自离开周家的书房。
周夫人早准备了点心等着寒梅吃,但是等寒梅练完字,点心都凉了,便命人再热过,寒梅却自个儿回家去了。
周夫人看了儿子一眼,了然的道:“寒梅习字又不为考状元,别太过责备她了。”她明白自己儿子一板一眼的个性,只怕寒梅会受不了比学堂父子还严格的督促。
周访烟已有自觉,遂答应道:“我知道了。”等明儿个寒梅来,他会换个比较轻松一点的方式来教她。
寒梅不爱受逼迫,那写坏的永字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喵呜,喵呜……”天才大白,寒梅的窗口便传来几声猫叫。
寒梅还赖在床上不起,听窗外的猫叫声愈叫愈大生,她微蹙眉,捉起棉被盖住脑袋瓜子,像隔绝那扰人清梦的声音。
“喵呜,喵呜……”听起来像是春天的猫儿叫声,寒梅本不欲理会,但昏睡的脑袋已清醒了三分。
猛然间,她惊醒过来,掀开被子,光着脚丫子跳下床,打开窗扉。果然……她忘了这是他们的暗号。
“狗蛋!小冬瓜!”
窗外两个十来岁的男童正插着腰,不悦的瞪着披头散发的寒梅。
“酸梅,你睡死啦!叫都叫不起来——嘿咻,走开走开!”男童边叨念边赶着围在他们附近的野猫。都是酸梅啦!跟他们约定什么学猫叫的暗号,结果引来一群野猫,她自己还睡得死死的。
“对不起嘛,我忘了猫叫是暗号了。”寒梅趴在窗台上看狗蛋和小冬瓜赶猫。
“酸梅,你笨死了!”
若不是念在太久没见到这些玩伴,敢说她寒梅笨,她早一脚踹下去了。不过寒梅今天心情特别好,仍然笑嘻嘻的道:“你们不是上学堂去了,怎么还来找我?”
自从一个月前孩子们进了学堂以后,寒梅酒很少跟玩伴们玩在一块,因为寒梅自己也得天天去周家的书房报到,鲜少再和他们干出一些捣蛋的事,附近邻居还当他们这群野孩子“转性”了呢!
“还说上学堂呢,学堂的夫子讨厌死了,整天只会叫我们背一些死文章、练字,练不好就要挨打,他手上那根藤条打在屁股上,要痛好几天都不能坐在凳子上呢!”额上贴了块狗皮膏药的狗蛋,摸着自己前日才挨打的屁股,抱怨道。
“学堂的夫子这么凶呀!”寒梅不仅把学堂夫子与周访烟拿来做比较,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手背,觉得自己还幸运一些,至少周访烟不曾真正打过她。
“凶得很呢!”长的圆滚滚的小冬瓜一脸恐惧的道。“不提那老夫子,酸梅,我们今天要去玩,你去不去?”
“去呀去呀!”寒梅想都不想的就说。但随即她又问:“今天不用去学堂吗?”
“不去了,再也不去了!去的是小狗!”狗蛋和小冬瓜异口同声的说,他们恨死学堂那地方了。
寒梅能够体会他们的心境,想到她也要去周家“做功课”,她就想装病赖床。原本以为读书识字是件好玩的事,谁晓得一接触才知道全然不是那回事。
“要去玩就快哦,阿牛和大毛在船上等我们呢!”他们是被派来找酸梅的。
寒梅脑瓜子转了转,道:“好,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她便离开窗台,迅速换了件衣服,连脸都没洗,束起头发便跟着狗蛋和小冬瓜偷偷从后门溜出去。而寒家的人,才刚要起床迎接新的一天呢!
“寒梅今天没来呀?”周夫人推开书房的门,探头进去。平常一大早寒梅就会来报到了,今天都快中午了还没见到她的人影,是睡过头还是怎么了?
“没有,可能不来了吧?”周访烟低头磨墨,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是悲是喜。
“说不定是临时有什么事耽搁了,要不要叫个家人去寒家问问?”周夫人笑吟吟的走进书房,看着儿子专心的练字。
笔一顿。“不必了,她不来我才轻松呢。”
“哦,真的吗?”他搁下笔,想要离开书房,却被母亲一把拉住。
“别急着走啊,访烟,咱们母子好久没好好聊聊天了呢,刚好今天寒梅没来,你陪娘坐会儿吧。”
母亲大人都这么说了,周访烟只好乖乖的坐到母亲身边。
明明还只是少年模样,怎么给人的感觉却像个小大人?周夫人望着儿子,不禁摇头道:“访烟啊,你今年才几岁啊?”
“十有四岁。”周访烟陪着母亲“闲聊”。
“真的吗?”周夫人故意怀疑的道:“才这么大年纪,别人家孩子同你差不多大的哪个不是蹦蹦跳跳到处玩耍的,怎么你不同他们玩去呢?”她也清楚儿子被逼着长大的原因。跟着夫婿过了十几年的官场生活,天天都担心政敌的陷害,访烟一出生就差点被绑架劫持;才多大的孩子,暗地里不晓得被下了多少次毒,有好几回都差点救不回来,在这样的环境下,访烟自然比一般的孩子还要老成得多,但是老成也意味着访烟势必得失去正常的童年生活。
“娘……”
不待周访烟反驳,周夫人又道:“你爹已经辞官了,以前官场上那些斗争都离我们很远很远了,在这里我们不用担心饭菜或饮水里有毒,不必防范被窝里是不是藏了毒蛇毒虫,我们安全了,懂吗?”
周访烟摇头笑了笑,“我懂啊。娘,你多虑了,只是养成的习惯一时之间很难改变过来,我想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吧。”
“多久?”周夫人挑眉问道。
“不晓得。”他干脆的回答,是因为真的不晓得。到现在有时候他半夜里还是会被过去的梦魇惊醒,至少目前他还没有办法摆脱缠身的噩梦。
周夫人爱怜地拍拍儿子的手,微笑道:“去找寒梅吧,看看小丫头怎么没来。”
“好吧。”周访烟答应了声,起身离开,临出书房时又被母亲唤住。
“对啦,厨房里有刚做好的芙蓉糖糕,顺道带些过去给寒梅。”
“娘疼她比疼我还多呢!”现在他们家的甜点哪次不帮寒梅备一份?
“反正你又不爱吃甜食,算娘在帮你做人情,还抱怨呀,快去快去。”周夫人笑着挥挥手,将周访烟“逐出家门”。
周访烟提着满满的食盒,带着一个家人,正要出门,一个寒家的家人行色慌张地前来周家询问寒梅的去处。
“周少爷、周少爷,你有没有看到我们家小娘子?”
“寒梅今天没来呀。”
“哎呀,这可怎生是好!”那家人着急地击着掌,一脸懊恼。
“发生什么事了吗?”周访烟从寒家仆人的来意中已猜到事情的大半,想是寒梅又惹了事端。
“小娘子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本还猜想她是不是自个儿到周少爷这边来,结果也没有,这下子要到哪里去找她呀?唉,不多留了,如果小娘子有到周少爷这,就麻烦派人通知一声,家里老爷都快急死了,这小娘子喔……哎,我再去别处找找,麻烦啦。”那仆人又是叹气又是烦恼的,丢下话后又往别的地方找去。
“怎么啦?”周夫人闻声走出家门问道。
“寒梅不见了,”该不会是逃学了吧?周访烟直觉猜想,并为这念头觉得好笑,她真的那么怕他?
“不见了?”周夫人担心地道:“访烟,你快去帮忙找找吧,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她不会出事啦,八成是跑去什么地方玩了。”寒梅贪玩,又不是没领教过,等她玩够了就会自动回来,他们现在的担心紧张都是多余的。
周夫人闻言,瞪了说风凉话的儿子一眼。“不管,你去帮忙找就是,她回来了,你再回来。”这下子他再也风凉不起来了,皱着眉才想反
驳:“娘——”
“快去找呀。”周夫人说一没有二的,丢下话便走入屋里。
懿旨难违,周访烟只好乖乖出门找不知道野到哪里去的寒梅回家。周访烟转头吩咐撑船的家人,将船往太湖的方向摇去。
与其浪费一天等寒梅,还不如利用时间去玩玩呢。打定了主意,他脸上擒着一抹笑意。
自小长在太湖水乡的人,走陆路或许还有可能会迷路,但太湖、吴兴附近网一般的河道沟渠,可是闭着眼也不会划错方向。
寒梅和玩伴们一大早逃学逃家,便驾着小舟,带着鱼竿竹篓直往太湖去。
寒梅啃着大毛从厨房顺手带来的馒头,男孩们驾船摇橹,又顺着水流,很快便到了种满桑树的太湖湖滨。
四方春光明媚,桑树都抽了新芽,油绿绿的的一片,稍长的孩子们就要开始工作,采桑叶养蚕便是十三、四岁小姑娘必须担起的责任了。
太湖襟带三州,东南之水都汇归于此,周行五百里,波远长天,放眼皆碧,传说古时范蠡载西施泛舟归隐于此。美丽的风光加上动人的传说,让太湖上除了捕鱼的渔舟外,还有许多游访的画船。
“到了到了!”阿牛和大毛摇橹摇的满身是汗,有点不悦地看看尚在啃馒头的寒梅,“酸梅,你光会吃,待会儿让你一个把船划回去。”
“好嘛。”寒梅放下手上的食物,站起来帮忙将船系在湖边一棵柳树下。
一行人开始忙碌的将钓竿拿出来钓鱼,不一会就有鱼上钩,钓了足够一行人吃的分量,孩子们便在岸边生火烤鱼当午餐。
折腾一上午,大伙流了~身汁,几个耐不住热的,早脱了衣服,跳进湖里游水去了。
寒梅见玩伴们一个接着一个往太湖里跳,吃完了手上的烤鱼,也开始脱衣服想跳到湖水里洗个澡。
周访烟远远便看到一群孩子在湖边游玩,他本没特别注意,直到男孩们一个个跳到水里,接连着扑通好几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仔细一看,他眯起了眼,不敢相信眼中所看到的。
那是……“寒梅!”天,她居然在一群男孩子面前脱衣服!
寒梅才脱掉一件外衫,便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纳闷地望了望四周,已经在湖里玩耍的玩伴催者她道:“酸梅快下来玩。”
她答应了声,拉开腰带,一只手却突然扣拄她的手,阻止她脱衣的动作,她直觉的抬起眼,望进一双隐含怒意的黑瞳。
“你做什么?”周访烟没想到一扣住她的手,她失去腰带系绑的裤子几乎要滑下来,他脸一红,拿走她尚捉在手中的腰带,在她的怔愣中替她将裤子系好。
寒梅觉得莫名其妙极了,没理会他为什么突然脸红,反问道:“你才干什么咧?”
寒梅从小和男孩子玩在一起,年纪尚小,并未意识到男女之间的不同,是以不觉得不穿衣服跳进湖里有什么关系,而周访烟毕竟长寒梅数岁,又比一般孩子来得老成世故,在他看来,寒梅当众解衣的行为简直是不成体统。
在湖里的阿牛、狗蛋等人远远看见突然出现在寒梅身边的周访烟,以为是要欺负寒梅的坏蛋,遂一个个自动自发的从湖里爬起来,当然,全是赤条条的。
“酸梅,他欺负你是不是?”
寒梅转过身去,才说了个:“不——”便被周访烟拉入怀里。
“不许看!”周访烟见孩子们赤裸的上岸,寒梅竟还要转过身去看,想都不想便立刻将她的头按向自己,遮住她的视线,不许她看。
“为什么?”寒梅不解。
周访烟蹙起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跟寒梅解释。他们毕竟都只是孩子。
“你干嘛捉着酸梅不放,快放开她,不然保证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孩子们不认识周访烟,只当他正在欺负他们的“兄弟”。
周访烟面对这一群小霸王,一时间竟词穷难以应对。
跟随周访烟来太湖的家人见主人被一群小孩围住,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系了船,忙奔过来。“少爷?”
周访烟挥挥手。“没事,你去湖边的茶馆休息,回去时我再叫你。”打发掉仆人,周访烟决定为这群孩子好好的上一课,起码得教教寒梅什么叫做“男女有别”。这本来该由寒梅的爹娘来教的,但显然寒老爹是疏忽了。
挣脱周访烟的箝制,却挣不开他捣住她双眼的手。
“快放开!”寒梅有点生气了。
周访烟不理会她的怒意,固执的遮住她的双眼,“寒梅!”他无奈的低喊。
可惜寒梅哪里懂得周访烟的一番用意,只当他跟她闹着玩,并且似乎闹得过头了些。
寒梅火大了。“阿牛、狗蛋,大毛,你们死到哪里去啦,还不快帮我把他拉开!”男孩子们一听寒梅叫嚷,遂群起拥上,将周访烟推到一旁。
“把他推下湖里去,让他也凉快凉快!”不知是谁出的主意,一群孩子很团结的将错愕的周访烟高高抬起,丢进太湖。
扑通一声,周访烟沉入湖水底。
寒梅和玩伴们嬉闹着,尚为合力赶跑“坏人”在欢呼,没人注意到周访烟没顶湖中,至今尚未浮起来过。
刻后,才有人发现“坏人”不见了。
寒梅还不晓得他们已闯了大祸,听这么一说,才往湖面望去,只见烟波浩渺,碧水如镜,哪还有周访烟的影子。
寒梅猛然全身一震,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岸边。
难道他不会泅水?寒梅愈想愈慌。
他是京城来的,不是土生土长的吴兴儿女,哪里能像他们这般从小跟河湖玩在一块?难道他真的不会泅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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