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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郎错上身(不爱你也难)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谢上薰
卫紫衣诧异问道:
「以前?你爹娘呢?」
秦宝宝凄然道:
「这会大概在跟玉皇大帝吃晚餐吧!」
也许是缘份吧!
卫紫衣竟和秦宝宝一见如故,好似他们本来就是亲兄弟,直到今天才见面,对他竟然不知不觉生出一股怜爱之心。看到自己引得他伤心,歉疚的握住他小手,却赫然发觉他的手虽然细瘦,却温润滑腻,是一只从未做过粗活的手。试想,一个长年住在山上的孩子,怎可能有这麽娇嫩的小手,再细看他那一身破旧的粗布衣服,和一股常人模仿不来的高贵气派,不禁疑惑更深了。
须知在武林中讨生活的江湖人,真可说是步步荆棘,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自幼便练得耳聪目明,胆大心细,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一点小小的疏忽,都可能为你敲起丧钟,怎能不小心。
於是,卫紫衣试探性的问道:
「小兄弟,你的手可比大姑娘还滑腻呀!」
秦宝宝听卫紫衣称自己「小兄弟」而不叫「宝宝」,已是不高兴,再听他所问的问题,聪明如他,怎会不明白卫紫衣话中的含意?不禁心中气苦。再加上二个月来的流浪生活使他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才找到理想中的大哥,他却如此怀疑自己的身份,虽然明知江湖中人大都如此,而自己的确不像山上长大的孩子,即是如此,心里远是难过,泪水在眼眶中转啊转的,差点便流下来。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效作老气横秋的模样,秦宝宝道:
「这位大哥不愧是武林中人,处事心细如发。你原先有意安慰我,但是,一碰到我的手,再打量我的衣着打扮,立刻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份,这表示你很有阅人的经历,而且经过大风大浪,见过太多的生与死,可能是江湖上某一帮会的领导人物,所以一碰到违反常规的事情,自然就会生出戒心,怀疑对方可能是敌人派出来卧底的,可见你是个老江湖,虽然你看起来很年轻。」
秦宝宝喘口气又道:
「你可能又有点喜欢我,加上我的外表给人一种又柔弱又可怜的感觉,所以你不忍心伤害我,不相信我会害你,才用试探的口气问我,由此可见,你是个扶弱锄恶的好人,我总算没看错人。」
说到後来忍不住为自己的眼光而得意起来。
这小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席话说得卫紫衣四人目瞪口呆,惊讶莫名。心想,他小小年纪就天踪聪明,譬之美玉在朴,明珠在椟,只要经名师巧匠雕琢成材,将来怕不大放异彩!
『银狐』席如秀冷笑道:
「小子你一厢情愿的硬认我们当家的是你大哥,已是令人怀疑,再则你刚才那席话,嘿嘿,一个山上长大的小孩见过什麽世面?说得出刚才那番话。老实说,是谁教你的?有什麽目的?若不从实招来,我会让你尝尝大爷的手段。」
一开始,秦宝宝就觉得这老小子不怎麽顺眼,再见他如此『狐假虎威』更是不对心,有心使他难堪,故意不理他的话,只顾泛起童稚逗人的笑容对卫紫衣说道:
「我想大哥也在怀疑一个山上的小孩怎麽会了解江湖上的诡谲?只因我从小住在少室山,自小江湖人物见多了,自然跟一般小孩不同,再说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时常回寺,人嘛,难免含有炫耀的心理,有人愿意听他吹牛,自然乐得献宝似的说给我们听,久而久之听多了,自然就懂。」
换了轻蔑的语气又道:
「若是有人认为我没见过什麽世面,那人才真是有眼无珠,再加老天真。」说完瞥了席如秀一眼。
众人不禁好笑,但碍於席领主的颜面却不好笑出来。
席如秀则快被这小子气死,纵横江湖多年,谁敢对自己的问话不理不睬,末了,还被骂一句「老天真」偏偏他又不指名骂,想发作也不能,否则岂不自己承认『老天真』,一时拿他没辄,又气得一身肥肉上下抖动不己。
『快刀』马泰强憋着不敢笑,问道:
「三领主,你怎麽了!别是那里不舒服吧?」
席如秀好不容易控制了情绪,道:
「没什麽!」
秦宝宝哧哧笑道:
「真的没什麽吗?」
席如秀脸色一变,戏谑道:
「臭小子你别得意,我们当家的可是『子午岭』『金龙社』的魁首『金童阎罗』卫紫衣,你以为他会跟你这个小乞丐结为兄弟?我看你一定不小心吃了老鼠药,发了失心疯,居然将我们魁首认作大哥,还要他陪你这小不点玩?我的老天爷,我从来没听过比这更滑稽的事了。」
秦宝宝大眼一瞪,小嘴一撇,正待反讥一番,突然闻到一股焦味,忙奔去将鸡从架上取下来,问道:
「你们还没吃晚饭吧?过来一起吃好麽?」
一闻到烤肉的香味,席如秀很快地就将刚才取笑人家的一言一行忘得一乾二净,赶忙应声道:
「那好极了。」
卫紫衣看在眼里,失笑道:
「如秀你可真宝,刚刚把人家痛快淋漓的讥笑怒骂了一顿,现在居然还好意思吃人家东西。」
席如秀呐呐的道:
「呃,魁首,我只是告诉他真话罢了。」
卫紫衣瞪眼道:
「我的事情什麽时候由你来决定?」
转身对马泰,战平道:
「你们去把准备的食物拿下来,请这位小兄弟吃。」
马泰和战平连忙取下行李,拿出卤牛肉、熏鸭、肉饼面饼、大蒜,五人围在火边吃将起来,秦宝宝吃了一只鸡腿就不肯再吃,卫紫衣见他身子瘦弱,劝他多吃一点,他小嘴一扁,眼泪居然簌簌流下。
四人大惊,卫紫衣关切的问道:
「怎麽哭了?那儿不舒服麽?」
不问还好,这一问,问得他放声大哭起来,四人更是愕然。
卫紫衣心生不忍,取出洁白汗巾,帮他把眼泪擦掉,脸上的黑灰被泪水一洗,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秦宝宝哭个不停,还一边抽噎道∶「卫大┅┅侠,你对我┅┅真好,大家看我穿┅┅穿得破烂,都避之┅┅唯恐不及,连村里的农人都把我┅┅当乞丐,以为我┅┅要┅┅偷鸡,还要打我呢,直到我┅┅拿出银子,他方肯卖鸡┅┅给我,还特地选┅┅这只┅┅最瘦┅┅最瘦的,只有你┅┅你不会看轻了我,还会┅┅关心┅┅我,呜┅┅哇┅┅」
一番话使历尽江湖险诈,早把江湖上的不幸看淡了的卫紫衣也不禁恻然,何况他和宝宝一见就投缘。
让他痛快的哭够了,卫紫衣轻轻握住他的小手。
「宝宝,你怎麽不再叫我『大哥』了?」
他破涕为笑,惊喜交加。「你真的愿意做我大哥啊?我很调皮喔!」丑话且说在前头,可不许反悔又退货。
「我看得出来,因为我小时候也不太乖。」卫紫衣有趣的说。
秦宝宝高兴得直拍手,好不天真可爱!一忽儿,突然双手按住胸口,痛苦不堪似的蹲下身,又忙从怀裹取出一只漆黑的木瓶,倒出一颗殷红色、如婴儿小指头大小的丹药,和着津液吞下,不久吐出一口大气,已能正常呼吸。
抬头望见卫紫衣四人关切的看着他,不觉心中温暖,微微一笑。
「大哥,你们别担心,我只是先天心脏较常人虚弱一点而已,虽然先天不足,但是後天调理得很好,从小补药圣品吃了许多,所以自从我爹去世後,就一直没再发作。如今吃了药就没事了。」
「回到子午岭,请季大夫好好的仔细检查一番。」卫紫夜总不放心。
宝宝开朗的绽放可爱的笑容。「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先天性的疾病任大罗神仙也束手无策,灵丹妙药只能缓和病情,并无法使之痊愈,从小我就看开了。《庄子南华经》上不也说着:『生死修短,岂能强求乎?』」
卫紫衣闻言不禁愕然,一时无言以对。
在一旁将事情的全貌看进眼裹的席如秀三人,张口结舌,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他们深知大当家的习性,对恶人是绝对的心硬,对善良百姓就会如他的面貌一样的和善,但是,再怎麽和善总是存在着一种说不出的距离,可从没见过他以温柔的姿态帮一名孤儿擦眼泪,还认他作弟弟,打算亲自照顾他的生活,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本来,卫紫衣若是依了席如秀的意思入镇而宿,今晚就不可能认识身世如谜、精灵奇巧的秦宝宝,自然也不会结下这段缘!
看来,缘之一字,真是不可解。





情郎错上身(不爱你也难) 第二章
在卫紫衣的寝居,一个植满龙柏的雅园中,那幢气势相当磅礴的「黑云楼」的二楼寝间,秦宝宝就住在卫紫衣对面的厢房。
卫紫衣强迫他恢复本来面目,摇身一变,喝!好一个世家贵胄的公子少爷,粉妆玉琢,玉面朱唇,肌肤雪白娇嫩得胜过大姑娘,使额心那颗朱砂痣更显得殷红欲滴,微微一笑,梨窝逗人,犹带着一股娇气。
他喜穿一身白衣,颈上挂着一条设计精巧的圆形「寿」字图金炼子,闪闪生光,是卫紫衣亲手设计请巧匠打造的。他的长发在肩後晃来晃去,嵌在发束上的「苍犀角」也拭亮了。只是,看来看去,总是太嫌瘦弱了些,怎麽吃都吃不胖,真是教人心疼。饶是如此,找遍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一个男孩子比他更俊的,连人称「金童」的卫紫衣也自叹弗如。
三、四个月相处下来,如今「金龙杜」里,上至展熹、张子丹、席如秀三大领主及大执法阴离魂,下至厨师老赵,人人都对秦宝宝真是又爱又怕,爱他的天真活泼、纯真无邪,使严肃的「子午岭」平添一股生气,何况他们这群江湖老鸟,何时享受过这等稚情的滋润,所以自从他被带回「金龙杜」,人人都当他是宝。可是,他们又怕他顽皮恶作剧,就像做父母的,总怕自己的小孩爱捣蛋,却又狠不下心来责罚他一番。
他可以说没有一天不捣蛋的,尤其爱捣席如秀的蛋,奇怪的是,一老一少有事没事就斗来斗去,感情反而愈来愈好,尤其席如秀的夫人一直没生育,对长相深得人缘的秦宝宝更是爱到心坎里去了,若不是宝宝已与魁首结拜为兄弟,不敢占卫紫衣的便宜,老早有心收宝宝为义子。乖巧解事的宝宝左一句「席妈妈」右一句「席妈妈」,听得席夫人心花怒放,心早歪了一边,宝宝每有恶作剧,她必然是老公放一旁,宝宝摆中间。
卫紫衣呢?他太清楚这位小兄弟的顽性,这些日子来,虽然没有人告状告到他面前来,便总是有些风声,听说连大执法阴离魂和三位领主都曾被他耍了,他还怕谁来呢?直到有天卫紫衣自己也吃到「苦笑」和「甜鱼汤」,才确信宝宝真该打屁股了。
他怒火直上眉梢,命令战平去把大厨老赵和二厨小张抓来,厉声斥骂道:「你们两个大糊涂虫是瞎子,加上手下那群小糊涂虫眼花,这麽多双眼睛居然没一个发现饭菜被人动了手脚,留着眼珠子有何用?马泰、战平,把他们拉下去,挖出厨房里所有糊涂虫的招子!」
老赵和小张又惊又怕,连忙喊叫:「冤枉啊!魁首!」
群雄一怔,魁首今天怎麽了?虽然厨子有错,也只是小事一件,小小的一个玩笑,罪不在此,骂一顿就算了。何况平时这类事情都是交由阴大执法去处理,魁首几时变得这般专权又暴虐无道?
只有秦宝宝眼见卫紫衣居然用这种方法逼他「现形」,忍不住「咭」的一声大笑出来,卫紫衣手指着他,无奈的摇摇头,苦笑不已。其他人这方醒悟魁首的用意,也都忍不住好笑,真是一物克一物!
可怜的老赵和小张早吓得汗湿重衣,观音菩萨、天上的各路神明啊不知已暗叫了多少次,见他们忽然改颜大笑,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笑了半晌,宝宝自知过意不去,走到他们面前,歉然道:「对不起,张叔、赵叔,都是我太顽皮才害你们挨骂,大哥只是用计逼我自己承认,不是真的要挖你们的眼睛,你们大可放心。」忽然拍手笑道:「有了,我想到一个补偿你们的方法。我爹娘生前酷爱美食,我娘有遗留下一本手抄食经,可惜我没带在身边,不过倒记了不少,明早我默背几道菜肴给你们作叁考,保证大哥吃了赞不绝口。」
老赵和小张大喜。「那可多谢你了,宝少爷。」
卫紫衣对他的恶作剧只是莞尔一笑,哪舍得真打他屁股?
他就是这样顽皮又可爱的人儿,让人想恨也恨不起来。
「子午岭」後山的镜月湖畔,筑有一「观鱼亭」,那是为了宝宝而赶建的,取自白居易的《观游鱼》诗:「绕池闲步看渔游,正值儿童弄钓舟;一种爱鱼心各异,我来施食尔垂钓。」湖光山色,儿童戏鱼,多麽生动的一幅画面。
卫紫衣对秦宝宝的疼宠之专,已经超乎兄弟之情;而宝宝对卫紫衣的依赖之心更是与日俱增,他最爱赖在卫紫衣的怀里,感受亲情的滋润,那是他失去已久的感觉。
今日一早,用过早膳後,卫紫衣便带着他共骑一骑来到镜月湖畔的观鱼亭赏景,待马泰摆好棋盘,两人便对弈一番。
卫紫衣穿着上一袭月白色的绸衫,银剑为带系腰间,脚踏一双白缎面的骑靴,满头的黑发也以一根白丝带束起,浑身的白,白得清雅,白得洁净,更白得潇洒!
秦宝宝永远一身白,白得纯真,白得可爱,也白得贵气。
两人同样一身的白,面目同样的俊美无匹,一个英俊高大威仪逼人,一个年幼天真稚气逗人,看起来更像兄弟了。
一声沙哑的低笑声惊醒沉醉在棋战中的两人。
「瓢把子,雅兴可真不浅啊!」
闻声回视,卫紫衣看清来者面目,不由得豁然大笑起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我们大侠盗来了。」
站在凉亭外的人,年约四旬上下,一脸精明相,活脱脱一股贼气不藏,身材适中,不似一般梁上君子又瘦又短的模样,相貌十分乎凡,像是在大街小巷随处可以看到的叔叔伯伯。这个人,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侠盗」方自如,一生劫富济贫,难得的从未失过手,是卫紫衣的好友挚交。
立时放下棋子的卫紫衣急步迎了过去,人一踏出亭外,已经热烈的伸出双手,於是那位客人也伸手握住了那双手。
「大侠盗,该有两年没见你了吧!今天是什麽风把你吹来?」用力摇撼方自如的手,卫紫衣十分高兴的笑着问。
「早该来看你了,就为了我那个笨徒弟一直抽不开身。」方自如的眼角一瞥,注意到了秦宝宝,马上「见色忘友」,直绕着宝宝打转,大惊道:「大当家的,这个漂亮的小孩就是令弟?方才我听如秀说你收了一个弟弟,就是他吗?」他见猎心喜,在宝宝的身旁又转了几圈,不住评头论足:「真是太俊了,除去瘦了点,简直找不出一点瑕疵来,我说兄弟,将来你要为他找媳妇可得费一番工夫哩┅┅嗯,不但俊,而且美,若非他在走动,我真以为那是巧匠用白玉雕琢出来的玉人儿。」
方自如一双贼眼宛如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的打量宝宝,还一边直点头以加强语气,真可谓贼性难改。
卫紫衣失笑道:「第一次看到宝宝的人,所说的赞美语大都很相似,就以方兄形容得最绝。不过,奉劝方兄那双贼眼不要以看宝物的眼光审视他,他一不高兴,方兄就准备遭殃吧,到时我也救你不得。」
方自如一哂道:「一个小娃娃,有什麽好可怕的。」
「但愿如此。」卫紫衣决定袖手旁观老友落难。
「嗯哼!」宝宝有样学样,双手背负在後,在方自如身边走来走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毫不留情的打量人家,那目光带着三分促狭、两分恶作剧,撇了撇小嘴,不满道:「看你这模样,既不像侠士的睿智潇洒,也不似盗贼的卑琐秽气,侠不侠,盗不盗,凭什麽号尊『侠盗』呢?」
「小鬼,你没听过『人不可貌相』?」
「才怪!做贼的不『貌相』,老是偷到赝品,岂不糗大了。」
方自如有点手足无措,猛搓着双手道:「瞧你貌比潘安再世、宋玉重生,怎麽性格古灵精怪,着实不可貌相。」
「你这位方先生一脸贼相已不讨人喜欢,一张贼嘴巴也挺臭的,刚才拿我比成石头刻的,现在又说我不像活人像死人,你的贼脑袋里就挤不出一句好话吗?」
「老天,你也太刁了,舌尖翻云覆雨,好的也成了坏的。」
「美玉不过是石头,潘安、宋玉早已作古,我何曾冤你?」
「这┅┅」
卫紫衣险些笑出来,亲眼目睹赫赫有名的大侠盗在一个毛头孩子面前进退失据、舌头打结,实在太爽了!不过,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不好过分助纣为虐,解危道:
「宝宝,这位就是我曾经和你提过的老朋友,在江湖上人人闻名为之色变的『侠盗』方自如,和大哥有着深厚的交情。」这等於点醒他: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在卫紫衣面前,宝宝总会比较乖一点,闻言笑道:「侠盗,侠盗,贪官污吏闻名丧胆,不法富商如见阎罗,贫民百姓视若菩萨,可是?」
「好甜的小嘴。」方自如转颜笑了,内心里暗捏了一把冷汗。
卫紫衣也接口道:「可不是,这小家伙一张嘴,把他大哥我哄得恨不能把心掏给他,其他兄弟的家当也给他骗得差不多了。」
宝宝神气道:「大哥的家当呢?」
「我的东西你喜欢就拿去,何必用骗的。」
「大哥一口一句『用骗的』可多难听,我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过几天就会归还,大哥何必在鸡蛋里挑骨头。」
「鸡蛋里若没有『骨头』,我又怎挑得到?」
宝宝一怔,自己忍不住拍手大笑起来,卫紫衣和方自如亦相视莞尔,尤其方自如更见识到什麽叫「人细鬼大」,暗自庆幸渡过一关。
举步踏上观鱼亭,三人不拘形迹的坐下,方自如突然深深叹了口气。
「方兄为何叹气?可是心中有什麽难决之事?」
「虽不中,亦不远矣。」方自如眼神阴郁,叹气连连。
「真是不乾脆的人。」宝宝拿起零食便吃,平时卫紫衣怕他零食吃太多误了正餐,每爱管制他,今有客人在座,卫紫衣绝不会小题大做,他正好大吃特吃,嘴巴里吐出来的不外乎也是小孩话:「你明明碰上了什麽麻烦事,前来求助大哥帮忙一二,老实说也就是了,偏偏左唉一声右唉一声,老母鸡下蛋也比你乾脆得多。阁下做贼时若也这般磨蹭蹭,不乾不脆,苦牢有你蹲的!」说完丢一粒蜜脯入嘴,嚼得有滋有味,似有说不出的好吃,倒教看的人忍不住要吞口水了。
方自如吞的是苦水。这小鬼,不懂得大人说话不但要「技术」也要「艺术」吗?直接开口求人,不显得太不婉转,太不知进退?总要给双方留一点馀地,那麽即使对方拒绝了,好歹有个台阶下,彼此都不失面子,不至於大伤情谊。
卫紫衣闷笑一声。「方兄,不是我护短,宝宝说的没错,两年不见,你倒是见外了,跟自己的老兄弟显得多礼反见怪。」
方自如本是豪爽男子,卫紫衣一席话令他心旷神怡,也感到自己的矫情着实好笑。
「这叫『狗头上插不得金花』,不是秀才千万别混充秀才。」他自我解嘲。「和祝文韬相交一场,别的本事没学会,就学会了咬文嚼字。」
「祝文韬?」卫紫衣猛然触悟道:「你说的是『三笑书生』祝文韬,以三笑蠃得美人芳心的祝解元?」
「就是他。他是武当俗家弟子,虽有薄名,但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尤其结识辛彩雾之後┅┅不想大当家也知道他。」
「辛彩雾的生母唐倩是四川唐门掌门人唐雷的掌上明珠,却背叛唐门,和仇家辛可风私奔成亲,生下辛彩雾不久,即被唐门的人找到,唐倩被处决了,而辛可风却下落不明,留下孤女由唐门的一名外戚抚养。」卫紫衣冲着凝神倾听的秦宝宝一笑,他夜里时常需「讲故事」哄宝宝入睡,江湖上的点点滴滴自然是最佳题库,取之不竭。如今他细说前尘,主要是让宝宝心里有个明白,别听得一头雾水。卫紫衣对宝宝可说是再细心体贴也不过了。
「长大後的辛彩雾成了一名毒娘子,一双毒掌杀人无数,直到遇上祝文韬,受他的感化而洗心革面,自废一身武功。爱情对於女人的影响力是惊人的,祝文韬也正式向辛彩雾的养父母下聘。听说,当毒娘子碰上祝相公,原本打算往枉死城里多添一缕冤魂,但祝相公却对她连笑三声,温柔款款的对她晓以大义,他饱读诗书,乃一榜之解元,又是武当弟子,正气凛然,文采与风度兼备,终也点化了毒娘子,她那颗因可悲的身世而造就成的邪心因他而转变,成就一段武林佳话,祝文韬也得了个『三笑书生』的美名。」
宝宝听得如痴如醉,早忘了要吃零食。
「後来呢?」
「这须请教方兄了,我想,这也是方兄来此的目的。」
卫紫衣笑睇方自如,眼中晶芒闪烁,露出了一种挑战的眼神。
「大当家好锐利的眼力及敏捷的心思,我的确骗不过你。」方自如回答得乾脆利落:「自古好事多磨,就在他们即将成亲之前的一个月,辛彩雾被人掳走了,祝文韬急於解救未婚妻,将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的小妹托付於我,而我一得知掳走辛彩雾的人是何方神圣,再也坐视不得,朋友相交首重道义,我不能眼看一对有情人命丧西域,非去助阵不可,所以呢,只有将祝姑娘带来交予大当家,请求保护,相信她在『金龙杜』的翼护之下,要比拜托官府保护来得更加安全。」
「方兄有情有义,卫某人岂能无动於衷,祝姑娘尽管留下,与席嫂子等女眷在一起,生活不成问题。」卫紫衣尚未大婚,自然不方便照顾一名姑娘,只能如此安排。
「祝姑娘今年多大?长得美不美?」宝宝虚心请教,脸上流露出小孩的天真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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