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赵国当官

    “今日过节，咱们到何处喝一杯。”

    他们来到了龙川街市，入目灯火如昼，喜气洋洋。

    “不若到凤鸣楼坐坐”赵怀信提议道:“我听本地的学子说，这凤鸣楼可是个好地方。”

    “赵兄，凤鸣楼在何处，快带兄弟去见见世面……”魏凌附和道。

    宋玄听着，怎么像是……

    他尚未想完，一侧的江既明打断道:“咱们还是找个吃饭的地，边吃边聊罢。”

    听他这么一说，魏凌辩道:“江兄，这你可就不对了，凤鸣楼亦是有美食的。”

    “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去莳花馆，如何”

     




第一百一十六章：家在龙川南
    小公子垫高脚抽出一串糖葫芦拿在手上，红晃晃的糖葫芦，白滚滚的娃子。

    他瞅着手中的糖葫芦，冷不丁地问向摊主:“这糖葫芦多少钱”

    他的声音圆滚可爱，着实稚嫩的很，宋玄今夜无急事，便站在一侧看着。

    摊主直接开口回道:“三文钱一串，十文钱三串。”

    闻言，小公子眨了眨眼。

    伍彦用灯笼碰了碰宋玄，他正欲上前，却被制止了。

    “我手里这一串，”说着，小公子提起声音道:“我这串看着就不甜。”

    “可否……”

    摊主睥睨了他一眼，打断道:“我说小公子，我这可是踏踏实实的生意，着实不容易的。”

    “看你这一身打扮，总不会连串糖葫芦都买不起罢。”

    身披白大氅的小公子仰起头，清澈透底的眼睛看着插满在稻草棒上的糖葫芦，“你这里有多少串糖葫芦”

    红彤彤的山楂果子，大小不一地穿插在竹签子上，果子裹满了晶莹剔透的糖稀，一串串糖葫芦插在稻草棒上，活脱脱像一棵结满硕果的树，很是诱人。

    “满打满算，这剩下的还有五十多串。”

    “如此，这五十串糖葫芦，我都买了。”小公子一手拿糖葫芦，一手叉腰道:“如此，我付你五十文。”

    “哎！”

    宋玄忍了忍笑，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公子，竟这般奇葩。

    小公子的神色过于认真，摊主见他这一身不俗的装扮，唯有好言劝说，“小公子，我这一串两文钱卖于你算了。”

    “你这要买五十串，可得付我一百文。”

    摊主也不想跟他胡缠，免得误了生意。难得逢着冬至夜，往常这糖葫芦可卖不上几个钱。

    “那，我就买我手里拿着的这一串。”

    摊主讶然，睁大了眼睛，表情甚是夸张，“先前你不是要五十串！”

    小公子满脸都是天真的笑容，拿着糖葫芦靠了过去，“为何要买五十串，吾食一串足矣。”

    继而，他一板一眼道:“汝不闻，至圣先师之言。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闻言，摊主面色紧绷，忍耐了半晌，方冷冷道:“成，你快些付钱，莫要扰了我的生意。”

    小公子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往衣服里翻找钱袋子。

    找了好一会，周身翻了个遍，他本来高兴的脸庞酝酿了委屈之色。

    摊主见此，黝黑皮肤下的怒气渐渐充盈。

    宋玄见小公子欲哭的脸，方才伸出援手，“老丈，这是六文钱，他手里那串我买下了，再给我一串。”

    摊主一听，立即笑容可掬道:“公子拿好了。”

    宋玄将一串糖葫芦递给伍彦，随即抚了一下那位小公子的头，正欲离开。

    却不想，那位小公子拉着他的衣角，跟着他走了好几步。

    当宋玄回头看到他时，小公子“咔嚓”一声咬下了一颗糖葫芦。

    “谢你。”

    “嗯”宋玄微微低头，看着他吃得鼓起来的脸庞，“你跟着我，不怕我把你拐了”

    一惊，七八岁的小公子皱了皱眉头，牵着宋玄衣角的手一瞬脱落。

    一瞬，他又重新牵了起来，“祖父曾言，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公子，你拐我也卖不了多少钱，且风险极大。不若，你可将我送回府中，我定然会报答你。”

    宋玄看着他，一本正经地点头同意。

    小公子见这位模样清举的书生同意了，于是他接着又咬下一颗糖葫芦，嘴角就差没翘起来。

    宋玄见他这般天真，《诗经》、《道德经》满嘴而出，心底越发好奇着，到底是哪家来的小公子。

    “你讨价还价的手段，也是师从你的祖父”

    “当然不，我这是……”小公子一面随口接着话茬儿，一面向宋玄看去，顿时一愣，“你问这作甚”

    “不过是随口一问，”宋玄满面的忍俊不禁，“你家住何处”

    “如今天色不早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陶太守
    宋玄得知小公子的身份后，从速雇了一架马车赶去陶府。

    马车里，陶小公子掀开车帘看着街市上的热闹，又和宋玄说了好些话。

    殊不知，陶府此时已急得人仰马翻。

    冬至夜，夜市方起时，陶小公子的母亲命陶三带小公子出去逛夜市。

    陶小公子是赵国骠骑将军陶承渊之子，陶太守之孙。陶承渊常年在扶风郡驻军防边，故而膝下仅有的一子自幼便养在陶太守身边。

    当日带陶小公子出行的陶三，原是陶承渊部下。陶三勇武有力，陶家才放心让他带着陶小公子去过冬至夜。

    夜市的热闹对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公子来说，是极致的诱惑。来人来往间，即使陶三一直牵着小公子的手，也防不住小公子趁他买东西时，一溜烟便跑开了。

    陶小公子丢失后，陶三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他顾不得许多，若是陶小公子寻不回来，他如何对得起远在边关的陶将军。

    当即，他就向龙川县衙报了案，集合衙役一同寻找。与此同时，陶小公子走失的消息也传回了陶府。

    陶小公子的母亲章氏是个稳重的人，她接到小公子走失的消息心底虽着急，却没流一滴没用的眼泪。

    倒是她身旁的丫鬟婆子先急了起来，“夫人，可得去找太守问问情况”

    章氏来回捏着帕子，摇头道:“子明的祖父定然在寻着，切勿去添乱。”

    虽是如此，陶子明陶小公子就是章氏的心头肉，她心底如何不着急。只是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得稳住，不然她又如何做得了将军夫人。

    今日冬至夜，陶太守本是在书房中看书，又逢门生前来拜访。陶小公子走失的事情传来时，他的门生尚未离开。

    今日来此的两位门生为上一届的郡试的学子，郡试已过，他们等过完年之后就要洛阳准备会试。

    在去洛阳前，他们特来向陶太守辞行。

    今日来的有两人，左右分别为郡试解元即第一名向伯和，郡试亚魁即第六名孙正礼。

    孙正礼上前，忍不住道:“先生，不若学生率家仆同去寻小公子罢”

    “今日也晚了，”陶太守摆摆手，“你们先回去歇息罢。”

    向伯和能理解陶太守的心情，遂拉过孙正礼一同行礼退出，“先生多保重。”

    出了书房，孙正礼低声道:“咱们还去不去寻”

    向伯和目光一凝，沉着道:“得寻！”

    陶太守过完年便致仕，他一生碌碌为民，造福百姓。当地的学子感怀在心，多视其为先生。

    而陶小公子是他唯一的孙子，如今走失了，如何不叫人扼腕叹息。

    故而，向伯和与孙正礼匆匆出府，欲倾尽绵薄之力为陶太守寻小公子。

    两个门生离开之后，陶太守沉吟不语。

    “可有子明的消息”

    管家躬身来报，“老爷，府中的人手已全部派出去，尚未有小公子的消息。”

    陶太守沉默了半晌，身体微微向前倾，双手撑在案上。又足足沉默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方才张开了干裂的嘴唇，正欲说些什么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声高喊，“小公子回府了。”

    陶太守眼眸一亮，在管家的搀扶下离开书房。

    陶府外，一架马车堪堪停了下来。

    伍彦率先下车，宋玄随着抱起已然酣睡过去的小公子走了下来。

    宋玄抱着小公子站在陶府前，陶府门前正挂着冬至日喜庆的红灯笼，看门的仆人见是小公子回来了，当即将他们迎了进去。

    当宋玄见到陶太守时，怔了怔，原先在城北府学时，两人已认识。

    宋玄初次见到陶太守时，是在府学书科比试上。他以纵横不羁的草书夺得头名，这头筹还是陶太守亲点的。

    后来，陶太守视察江下村时，姚县令让宋玄随行其中，好作解“嫁接术”和基塘农事的进展。

    陶太守看到宋玄抱着小公子进来时，亦是一怔。

    “子明！”

     



第一百一十八章：韬略高远，若日光照临
    琴声顿下时，亭中只有炉火烈烈燃烧的“噼啪”声。

    陶子明见陶远亮但笑不语，于是他转而将头搭在陶远亮膝盖上，仰头一本正经道:“祖父，你曾教导孙儿，‘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可是”

    陶远亮抬手抚着小公子的头，定定地看了他一阵，方才慢慢道:“不错。为此，你要送他玉石”

    “嗯。”陶子明偏着头看着陶远亮，“宋公子爱财！”

    陶远亮忍不住笑道:“子明，你怎知他爱财。”

    “是宋公子说的！”靠在他腿边的陶子明，仰起头突然冒出一句话，“他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陶远亮怔了怔，抬眸时，正见宋玄循着木桥走过来。

    宋玄方进入亭中，便闻到一阵茶香。

    他当即敛起心神，向亭中坐着的儒者行礼，“学生宋玄，见过陶先生。”

    “过来坐下罢。”陶远亮接过陶子明新斟的热茶，继续道:“你曾与子明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话”

    “除了这句，小公子该不会连其他的话也说了出来罢。”宋玄心底暗道。

    宋玄尚未回答，陶小公子便热情地端着茶走了过来，“宋公子，请喝茶。”

    此时的小公子乖巧得很，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了两下。

    “你方从城北来，如今住在何处，可还习惯龙川的水土”陶远亮伸手翻弄了一下案上的书籍，问道。

    宋玄语调平稳地回道:“劳先生挂心，龙川山水养人，学生住在佳友处，一切都好。”

    陶子明见两人有话要叙，便转身出去了。

    “听闻岁考时，你写了一篇治水方略，”一顿，陶远亮拈着花白的胡须继续说道:“其中，提出了‘裁弯取直’一策。”

    “确是如此。”宋玄认真地回道。

    “老朽还听闻，你协助都水丞在新丰治水”陶远亮看了他一眼。

    宋玄定了定心神，不知陶太守的意思，只好继续回道:“回先生，学生只是在于大人身旁学习治水之道。”

    “学得如何”

    “治水一事庞大复杂，学生……”

    “噢”陶远亮微微挑眉，带着一缕深浅得宜的诧异，“上回，姚县令来此述职时，曾提到你还写出了治疗瘟病的方子”

    宋玄:“……确是，只不过药方是学生从医书中看来的。”

    陶远亮转动了一下眼珠，笑道:“方才子明说要送玉石予你，老朽觉得有比玉石更好的报答要送与你。”

    “咳咳。”陶远亮抬手捏了捏喉咙，视线瞟了瞟空空如也的茶杯。

    宋玄当即明白，遂直起腰身为他斟了一盏茶。

    陶远亮用指尖轻轻转动茶杯，笑道:“你既叫我先生，何不敬我”

    闻言，宋玄一怔，心下感动。

    他当即起身，双手恭敬地奉起茶盏，上前一步，随后在陶远亮面前行拜师礼，“先生，请用茶！”

    陶远亮眸露赞赏之意，微笑道:“善！”

    宋玄归位坐下时，陶子明飞快地跑了进来，他的怀里还抱着一束灼灼的红腊梅。

    “祖父，祖父，我给您采来了红梅。”陶子明明亮的小脸，因奔跑泛出了红晕。

    陶远亮被他讨赏的模样逗得哭笑不得，随即招手把他抱了过来，“子明，这是祖父新收的学生。”

    “宋公子，不，宋哥哥，这支红梅送与你。”陶子明挑出一支尚还挂着花苞的红梅递给宋玄，满脸喜色。

    “多谢小公子。”宋玄收下腊梅。

    陶子明摆摆手，装作一本正经道:“祖父亦是我的老师，且我拜师在前，按理说你当唤我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