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严沁
「黎瑾今天不舒服,她要你替她请假!」黎群说。
「好,」亦筑简单的回答,「我替她去办。」
黎群犹豫了几秒钟,紧紧盯了亦筑一眼,不声不响的转身离开。
亦筑透了一口气,她说不出?什?,在黎群面前她就浑身不自在,仿佛有压力逼着她,尤其是他那双眼睛,似乎看得穿人的心,老实说一句,她怕他。
上课的时间快到了,她匆匆赶着回教室,前面的座位已没有了,她无奈的往后面走,用功的学生都爱坐前面,她自然不例外,忽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衣角,她看一看,又是雷文。
「坐在这里,我替你留了位置!」他说。
她感激的笑笑,大方的坐下来。有几个女同学都惊讶的看着她,她一点都不在乎,不是吗?她们不是羡慕就是妒忌,何必在意呢?
整个上午,排得满满的四节课,使他们没有喘息的机会,尤其是雷文,他刚转来这程度较高的学校,他跟得相当吃力。中午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下午还有一节枯燥的文法课,许多同学都不回家,随便在附近吃面什?的,包括亦筑和雷文。
「哇,真吃不消,教授讲得那?快,」雷文一边伸舌头一边摇头,「我手忙脚乱都跟不上。」
「慢慢的习惯就好,」亦筑平淡的说,「刚开始都是这样!」
他们坐在学生活动中心吃面,同学很多,都是成群结队的,没有人注意角落里的他们。
「听说我们系里的第一名是个女孩子,看来我该去追她!」他开玩笑的说,「是谁?你吗?」
她的脸又红了。不管他有意无意,总令人发窘。
「别管她是谁,但我敢断言你追不到!」她说。
「断语别下得太早,世界上的事谁有十足的把握,即使那人是你!」他说。
她不回答他的话,心中也觉得颇有道理。是啊!世界上的事谁有十足的把握?即使是自己。
「亦筑,早上那漂亮又骄傲的男孩是谁?你的男朋友?」
「又瞎扯,是黎瑾的哥哥,要我代黎瑾请假的!」她有点埋怨的,「傲气凌人,好象全世界他最了不起!」
他摇摇头,「哥哥如此,妹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只是你不了解他们,」亦筑说,「他们是有点冷,有点傲,有点孤僻,有点不合群,是环境造成的,我和黎瑾就是好朋友!」
「我不喜欢骄傲的人,不管男女!」他固执的。
「未必见得,黎瑾那?美,许多男孩子,都追不上呢!」她打趣着,「等你见了她,再说这话不迟!」
「我觉得内在美比较重要,即使美得像天仙,是个绣花枕头又如何?」他仍摇头。
「别谈这些,我有背后批评人的不安感觉!」她说。
「难得有你这样的女孩,我追你如何?」他笑着。
「你总爱不正经,当心我不理你!」
炒米粉送上来,他们各人低下头吃。两人的友谊发展得十分自然,十分融洽,虽不能说像情侣,至少也像多年的好朋友。
「你?什?会选外文系?男孩子读文科,将来发展的机会不大!」亦筑问。
「读什?由不得我,我想读经济,考联考的分数不够高分,到外文系,不读行吗?」他苦笑,「人生在世,就有许多由不得自己的苦!」
「将来呢?你有什?打算?」她再问。
「打算?」他摇摇头,「毕了业服完兵役再说!」
走一步算一步,这是目前许多年轻人的心理,虽然有点颓丧,却怪不得他们。他们所向往的,往往得不到,希望太高,失望就更大,他们只好不想,不打算,不计划,让社会的潮流把他们冲到哪里算那里。
「别那?颓丧,每个人都得有计划的!」
「我并不颓丧,只是看到一样的事实,」他说,「我有个堂哥;家庭环境不好,苦苦挣扎读完大学;她女朋友约他一起出国、他没有钱,女朋友先去,说明只等他两年,两年内他能去就嫁给他,否则——堂哥辛辛苦苦,熬更守夜了两年,终于能出国,但他到美国的那天,正是他女朋友的出嫁的日子,他一怒,放弃了所有的计划,流落异乡,不知所终,所以,计划有什?用?打算有什?用?强不过命运,强不过环境!」
「不能因一个人的遭遇就打消了你的斗志,」亦筑不同意的,「我家的环境也不好,我从来都不消极,我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话。」
他看着她,眼中有一抹感动的神色,这个坚强的,勇敢的,充满信心的女核,对他竟有那?一份强烈的影响力,他们才相识两天,这该是件奇异的事。
「亦筑,在你面前我觉得惭愧!」他若有所思地说:「你的个性完全像男孩,刚才一?那,我真以?你是个男孩!」
亦筑笑笑。各人付了自己的米粉钱,然后一同走出学生活动中心,离上课的时间还早,他们不必急急的赶。
「说说看,你有什?打算呢?」雷文问。
「我想快快毕业,成绩好一点,找份好工作,做几年事,存点钱,帮助弟弟出国深造,如此而已。」她耸耸肩,很坦白的说,「我早说过我是个平凡故人,也安于平凡!」
「和你的平凡比,我只能算?平庸了!」他由衷的。
「算了,别给我戴高帽子,」她笑着阻止,「我最怕别人恭维我。」
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停下来,带有一抹深思的,又有着盼望的神情,说:
「亦筑,如果我约你,你愿出来吗?」
「这——」亦筑呆了一下,男孩子的约会,都是这?直截了当,单刀直入的吗?「我想,不会出来。」
「?什??」他惊讶的。
她看着他,很严肃的说:
「目前我不打算交男朋友!」
「天,亦筑,别这?老道学,」雷文大叫起来,「我还没有打算追你,你已经防备起来,我只是很喜欢和你谈谈,完全——当你是男孩子呀!」
亦筑脸上肌肉放松,心中却忍不住轻微的失望起来。她真以?他要追她了,谁知不是,不禁讪讪然。
「这样——也许还可商量。」她红着脸说。
「你真古怪得可爱!」他摇头继续往前走,「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目前也不打算交女朋友!」
「是吗?」她有点好奇,却不便深问。
「对于爱情,我相信一见钟情式的,一眼看见,就互相吸引,发生好感的才是真爱情,而且必须像小说上描写的那种强烈得烧得死人的,你以?如何?」
她摇摇头,笑着走进文学院大楼。
「去找你的一见钟情和烧得死人的感情吧!」她笑,「我可没有兴趣!」
「亦筑,别笑,我说的是真话!」雷文追上来。
两个过路的女同学诧异的看他们,以?是闹别扭的情侣,亦筑尴尬的快步走开,口中开始埋怨。
「看你,别人以?我们在干什??」她低声说。
「别人以?什?,都不关我们的事,」他毫不在乎,「让他们去说方亦筑是雷文的女朋友,那又如何?」
「再这样我会真生气的!」她停下来。
「好吧!你真生气给我看看,」他恶作剧的,「我最爱看生气的女孩。尤其是你!」
「雷文,你——」亦筑气恼的叫。
「好,亦筑。我们回教室去吧!」他立刻正经起来,「早上有几个不懂的问题要请教你!」
坐在教室的一角,亦筑专心的讲解雷文所提出的问题,讲得又仔细又详尽,当她无意之中?起头时,竟碰到一对似笑非笑,恶作剧的眼睛,她呆了一下,意会到雷文的请教又是捉弄时,已气得涨红了脸。
「原来你是那?——可恶的!」她不依的叫,「你故意说不懂,对吗?」
雷文凝视着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看你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真以?面前是个又蠢又笨的小学生,」他说,「别生气,亦筑,我赔不是,今天晚上请你看电影!」
「谁稀罕你的电影!」她想想,自己也忍不住好笑,「你喜欢捉弄人,总有一天会被人捉弄!」
「好,好,我会有报应的,」他说,「今天晚上看电影吗?好在刚开学,不忙!」
她犹豫的望着他。很想去,下意识的又怕动感情,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心里。
「好吧!算是罚你!」她挣扎着说。
「看你,只不过看场电影,你像在考虑嫁我一样,真是死心眼儿!」他打趣着。
「你总是这?胡扯,什?时候你能正经起来,你就——」
「就怎样?」他笑着,「你嫁给我?」
「雷文!」她喝止着。她对他完全没办法。
教授进来,雷文不得不收拾起他那可恶的笑容,却不放弃偷偷对亦筑扮个鬼脸。
文法课,是最枯燥乏味,又最伤脑筋的,许多同学都不耐烦,低着头做自己的事,写信的,看小说的,甚至有人在偷偷吃东西。亦筑收起刚才的笑闹,专心的倾听教授的讲解,并不是她比别人强,比别人好些,只是,-种责任,一种义务,使她不愿放过教授说的每一个字,学问是自己的,即使不?家,不?弟弟,也应该?自己。
教授停下来,在黑板上写些东西,亦筑不经意的朝雷文望望,他——简直令人惊奇,刚才的嬉皮笑脸变得一本正经,他也正专心的在听课呢!
亦筑摇摇头,凭外表实在很难去认识一个人,原来雷文也有严肃的另一面呢!
她轻轻对自己点点头,似乎,雷文的影子又向她走近了一步。
昨夜气温骤然下降,清晨醒来,有薄薄的雾,有阵阵毛毛细雨,秋高气爽,就这样消失了,校园里,显得有点萧瑟,有点冷清。
雷文来得早,他沿着柏油路旁的安全岛慢慢往前走,没有花的杜鹃显得十分单调,高高的椰树,在细雨中摇晃,像个无助的大孩子。雷文不喜欢这种气候,尤其讨厌秋天,就像一首幽怨的国乐,令人伤感。
总办公室前的喷水池边站着个陌生的女孩,她背着身体,看不见她的脸,但是,那纤柔,那细致,似乎是垂在湖边的-棵柳树。长长的头发被风吹起来,有一抹模糊,一抹凄迷,一抹捉摸不住的神韵。
雷文心中起了一阵异样的波动,那少女的背影,一下子就跳进他全无防备的心,他说不出?了什?,或是那纤柔?或是那细致?或是那不可捉摸的神韵?他完全被吸引,下意识的走向她,隔着那层薄雾,他就那样站在她面前。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女孩!这个时代,几乎不可能有她的存在,她有一张凄清的、蛋形脸,五官是那样细致,工整的配合着,完全无法在她脸上找着-丝瑕疵,她的皮肤,有些近乎苍白,但绝不损她的美,反而增加了她的神秘,她有十足的所谓「古典」气质,她正在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男孩。她脸上没有惊讶,似乎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打破她的平静,她的眼睛闪动着,透过雾,他看见里面有个朦胧的梦,就像他的一样,是那?熟悉,那?亲切。站在她面前,使他心里涌出一片从未有过的安详与平和,一个意念突跳出来,他说:
「黎瑾,你是黎瑾!」他的声音有如梦呓般。
她点点头,弥漫在他们之间的雾立刻散了。
「我知道你是雷文!」她说。文雅的声音一如其人。
「你也知道我?」他喃喃的说。几乎忍不住高兴得跳起来「你也知道我!」
「我看见你走进教室!」她说。眼中的梦消失了,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你说我油腔滑调,是吗?」他微笑。十分引人的微笑,雾更淡了。
「原来是亦筑,她出卖了我!」她仍是那?冷。
她扬一扬头,雷文看见她眉宇间一股傲气,不禁皱眉。
「你果然很像他!」他再说。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走开!」她移开视线。
「你这样骄傲的赶走了多少你身边的人?」他挑战的。
她不看他,也不回答他的话,刚才对他的好感似已消失,那些雾又凝聚起来。
「不理人并不表示你比别人优越,小姐,美丽的女孩一骄傲就变成无知的孔雀,」他嘲弄的笑,「原来你以冷漠来掩饰你的无知!」
「没有礼貌也不代表幽默,油腔滑调永不得人欣赏!」她冰冷的说。
「我没说自己幽默,也不在乎你欣货,何必?我着急呢?」他毫不在意的。
她一窒,脸色更加苍白。若不是她那?冷,那?傲,那?尖锐,她会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当然,我何必替你着急?」她冷哼着。实在是她心胸太窄,原来她生气亦筑竟先认识了他,「去找欣赏你那恶劣幽默感的亦筑吧!」
「亦筑?」他笑起来,女孩子的小心眼儿太明显,「她还没有来,否则我要像昨天一样跟她去傅园散步。」
她紧闭着嘴,狠狠盯了他一眼,匆匆向教室走去。雷文望着她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是什?滋味,他迷惑于她美得逼人的外表,却?她的冷傲所阻。
雷文无精打采地走回教室。看见亦筑已来,正和黎瑾在一边讲话,不便去打招呼,闷闷的找-张椅子坐下来,竟有些赌气的感觉,?什?呢?就?了黎瑾刚才的奚落?这未免太好笑,他并不预备交女朋友,一个普通的女同学,何必那?认真!是吧?
同学陆续来了,他心情又开朗起来,原没有什?事值得计较的,男孩子就该像个男孩子。就在这时候,亦筑突然看见他,招呼着说:
「雷文,你也来了?」她指指黎瑾,「来,我替你介绍黎瑾,你一定喜欢认识!」
雷文硬着头皮走过去,看见亦筑正大方开朗的笑,而黎瑾仍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两个绝对不同型的女孩,怎能成?好朋友呢?
「我们见过了,在喷水池前!」雷文说。他极力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事实上,对黎瑾,他真的在乎呢!
「是吗?」亦筑说,「黎瑾怎?不说话?」
「我不够幽默,说了怕没有人欣赏!」她冷冷的扬扬头,转身回到座位上。
「怎?回事?」亦筑怀疑的。
「大概我得罪了她!」他耸耸肩,相当难堪。
「你就是口没遮拦,碰钉子了吧?」亦筑笑起来。
上课铃响了,各人都回到座位上,亦筑也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专心听讲了。雷文却无法集中精神,不时偷偷向黎瑾望去,她像尊石膏像般的纹风不动,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雷文心中越来越烦,说不出个什?所以然的烦,什?都觉得不对。过了一阵,他实在忍不住,撕下一张纸,匆匆在上面写着:
「是我不好,原谅我一次,好吗?」
犹豫了几秒钟,趁没有人注意,轻轻把纸团扔给黎瑾,似乎,黎瑾十分机警,迅速的握住纸团。
他紧张的注视着,她慢慢摊开手中的纸条,低着头看了很久,似乎是把那几个字咽到肚子里面。然后,她转过脸,默默的看他一眼。
这一眼,他的心立刻安静了,黎瑾的脸上已不再有冰霜,已不再那?骄傲,是吗?她已经原谅了他,虽然不见得是他错。
教授的声音又回到他耳朵里,他又恢复了愉快、开朗的心。人的确是种奇怪的动物,是吗?有时根本讲不通,无法理解的。
中午,三个人——雷文,亦筑,黎瑾一起到学生中心吃面,亦筑觉得奇怪,早上还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什?时候讲和的呢?雷文一直在引黎瑾讲话,她虽然很少开口;但脸上的浅笑却比平时动人,这——有什?不对吗?亦筑心中竟泛着些说不出的不自在,仿佛失落了什?似的。
「亦筑,你看黎瑾吃得那?少,怪不得时时生病要请假了!」雷文对亦筑说话,却看着黎瑾。
「我一向吃得少,生病有一半是懒。」黎瑾细声说。
「女孩子懒最要不得,学学亦筑,她——」雷文又说。
亦筑皱皱眉,忽然有要离开的冲动,被冷落的滋味不好受,虽然她大方、开朗,然而仍是女孩子,她觉得似乎是被遗弃在路边的婴儿。
「我上二楼去看看报,就下来!」她站起来,也不顾雷文惊讶的眼光,匆匆离开。
学生中心的二楼很清静,不像一楼那?嘈杂,一间间的房间?各社团所占,更有美术室什?的,学术气氛很浓厚。亦筑找了一个单独的座位,沉默的坐下来。
心里一安静,刚才那点烦躁不安立刻消失,而且觉得这样离开他们,未免大小气,雷文又不是她什?人,她没有理由妒忌——妒忌?天,她在妒忌吗?
她有点着慌,这妒意来得毫无道理,她从来不是个善妒的女孩,就算别人抢去了她的第一名——雷文,唉!她说不出什?,心里乱得一团糟。
若是妒忌,就表示有爱,这爱未免太荒唐,认识才二天,从何爱起?就算闪电的一见钟情式,也要双方,雷文他——亦筑无法再想下去,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安的踱着,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也真是天大的笑话,被男同学背后称?「铁石心肠」的亦筑,竟会妒忌?
她极力掩饰心里的情绪。不能在这儿呆太久,否则雷文他们也会找上来,即使她真在妒忌,也只有埋在心里,她一向开朗,洒脱,今天竟怎?也扔不开这事?
她重新坐下来,突然,她发现不远的角落里,有个男孩正默默的注视着她,那男孩很面熟,是——她大吃一惊,怎?会是黎群呢?
黎群依然那?冷漠,那?骄傲,但那亮得出奇的眼中,却抹探索的神采,皱着眉,有些不耐烦,有些疑惑的样子,他发现了什??是吗?
「不知道你也在这儿!」亦筑发窘的说。
「来了很久!」他说。简短的话,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
「黎瑾他们在楼下吃面,我——来看报!」亦筑结巴的。
「这里没报纸!」黎群眉心皱得更紧。
「我——我——」亦筑的脸蓦然红了。平日她是个坦然、大方的女孩,在他面前,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其实,你不必告诉我你来做什?!」他冷漠的说,「懂吗?」
她振作一下,不想让他看见自己那?无用,偏偏他的目光那?锐利,仿佛看得穿她的心。
「不需要?装自己,」他又说,「世界上虚?的东西已经太多,我情愿你表现出『真我』来!」
他脸上那丝嘲弄又似不屑的冰冷激怒了她——她一点也不知道?什?会如此,今天一切都不对劲。
「我原本就是这样,太不成熟?太幼稚吗?我不曾请你来看!」她激动的,「以一副嘲弄和不屑的口吻来批评别人,我不以?更能表现出你的真我来!」
黎群呆了一下,亮亮的眼中闪动着一抹惊奇。他紧紧的凝视着她,过了许久,凝定的眼睛疲乏了,他慢慢说:
「你比我想象的更难惹!」
这回轮到她发呆了,他想她是个难惹的女孩?
「也许,但我绝不随便批评人!」她不甘示弱的。
他再看她,满脸令她不懂的神色,然后,站起来大步离去。她呆呆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黎群真是个少见的怪人,除了冷傲之外,他总是那样独往独来的来到,又那样独来独往的离去。
「亦筑,站在那儿发什?呆?」雷文嚷着上楼。
亦筑一震,清醒过来。她装得若无其事,淡淡的说:
「我正在找报纸,碰到黎群,说了两句话他就走了!」
「哥哥?他从来不到这里的!」黎瑾怀疑的。
亦筑看她一眼,她那和黎群同样冷傲的脸,有一抹少见的、从心底发出的欣喜之色。亦筑那股抑制不住的妒忌又往上窜,她只得移开视线。
「谁知道?他就坐在那儿!」亦筑指指角落。却不愿提起刚才和黎群的几句对话。
「起初我还以?黎群是亦筑的男朋友呢!」雷文打趣。
「会吗?亦筑!」黎瑾心情特别好。
亦筑垂着头,根本不回答她的话,只说:
「回教室吧!快上课了!」
走在操场上,亦筑心情开朗了一点,广阔的校园,宏伟的建筑,还有那一望无际的天空,很容易使人忘掉心胸中的不快,何况亦筑本是个开朗的女孩。
「亦筑,星期六一起去黎瑾家好吗?下午没有课,黎瑾说请我们吃海鲜!」雷文忽然说。
「是吗?」亦筑看黎瑾,后者脸上一片嫣红,「连我也一起请?」
「当然,大家一起玩玩,好吗?」黎瑾说。从她闪避的目光,亦筑知道其中必另有文章。
「好吧!」亦筑吸一口气。既然人家已两厢情愿,她也不必显得那?小气。
「怎?说好吧?似乎有点勉强似的!」雷文说。
亦筑看雷文一眼,那漂亮的脸上笑容依旧,就是那?粗心大意,她暗暗叹口气,或者,就是他那粗心大意吸引了她呢?
「勉强吗?」她不置可否的说。
「亦筑,你今天讲话好奇怪!」雷文忍不住大叫起来,「到底?什??是因?黎群吗?」
「别这?说,亦筑真会生气!」一直少出声的黎瑾说。她总是这?斯斯文文的说话,让人有火也发不出。
「那?亦筑,你说到底?什??」雷文仍不放松。
「?你吧!」亦筑似笑非笑,似真非真的。
雷文呆了一下,亦筑已快步走入文学院大楼。他傻傻的看着身边的黎瑾,女孩子总是那?难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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