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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旧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梁语澄

    慕容峋忽笑了,甚嘲弄,“以为你是什么女中豪杰。这种时候,还不是只会小家子气寻死觅活。”

    “谁要寻死觅活。这东西是用来划你的脖子。”她一扬手中物件。

    若说竞庭歌有什么弱点,无外乎性子急、自尊强、受不得激。这些阮雪音清楚,慕容峋同她相处经年,自然也清楚。

    “蛇蝎心肠什么都能用作武器的女中豪杰还怕这个?”慕容峋继续迈步,步步逼近,“你都这般不管不顾了,还护着这副身子做什么。”

    竞庭歌听他此言说得露骨而流氓,脸上红了又白,“早知你混蛋成这样,”

    “当初便选慕容嶙不选我?”慕容峋抢白,旋即冷笑,“他可比我混蛋多了,早把你扒得骨头都不剩。”

    竞庭歌实没受过这种罪,说不慌是假的,而慕容峋此刻完不像被菩萨点化了,反像是遭恶魔附了身。

    太过反常,她强自冷静。“你究竟,受什么刺激了。”

    慕容峋再次居高临下山一样杵到桌前,“等够了。”

    竞庭歌沉默许久,忽开口“好。”

    慕容峋呆了呆,垂眼看她,“什么。”

    竞庭歌扔掉手中残瓷,将本就七零八落耷拉着的裙袍整个拉下,露出大片雪白肌肤。“你随意。”

    凸月在天,银汉空明,慕容峋出了门。

    有些狼狈,没人敢看。绣峦奉漪跪伏在戎马苑门外,大气不敢出。

    “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半个字,”临近大门他开口,声壮如山河足让所有人听见,“五马分尸,株连九族。”

    圣驾去,绣峦单枪匹马回静水坞拿披风。两个丫头七手八脚将竞庭歌裹严实了,又挑黑洞洞小径连架带扶把人弄回了屋。

    更衣沐浴,竞庭歌程不说话。汤盏备好了搁在桌上,她看都不看一眼,径自钻进床帐再不出来。

    没人知道究竟出没出事。两个丫头片子都未经人事,沐浴时默默察看亦是不得要领。

    竞庭歌抱着被子呆在帐内坐了许久。直至万籁俱寂只闻宛空湖水声,她下床穿衣走出房门。刚入丑时,绣峦趴在偏厅小几上睡得宁和。

    叫她想起阮雪音。

    “先生。”

    睡得这般轻,也像阮雪音。竞庭歌一点头,“回去睡吧。不用管我。”

    “先生去哪里?”

    竞庭歌默了默,“御徖殿。”

    照理该先打听,因为慕容峋不一定歇在御徖殿。但竞庭歌没吩咐,绣峦也便只提着大宫灯陪。

    霍启亲自出来回的话。“君上已经歇了。先生明日再来吧。”

    “你只管传话。他不见,我自会回去。”

    中宫都没有这般底气,竞庭歌有。霍启不再多言,返身去办,再出现时恭谨一声请。

    慕容峋一身玄色寝衣,阔膝撑肘双手交握,沉默坐在榻前。见她进来,也不抬眼,只是看着莹黑地面。

    “你说得对。”竞庭歌朝他去,“我这么个没心肝无情无义的人,来日若必要,这副身子也是要用的。”

    她到了跟前,烟紫裙纱挨上他膝盖,“早先在戎马苑是一时冲动,此刻却真心实意。”她一拉腰间系带,轻薄裙衫尽皆落到地上,

    “只三件,要与君上约定在先。第一,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中宫。君上随时想要,去静水坞便可,为避嫌,今夜之后我不会再来御徖殿;第二,绝不过夜。事情办完了,君上便得离开。今日亦然,结束后我就回去。第三,竞庭歌永不入后宫。”

    慕容峋一直盯着她雪白在莹黑地面的赤足。雪足往上是精巧的脚踝,然后线条流畅的小腿。一侧膝盖几个时辰前顶撞过他,该是因用力太过,此刻仍有些红。

    一路往上看,过胸前到肩头脖颈,她就这么展着身子立在他面前,目光亦不闪避,静候他动手。

    慕容峋死死盯着她的脸,眼里淬起火。

    “怎么,臣一主动,君上便没兴致了?”

    慕容峋面色变了又变,分不清愤怒痛苦还是失望。细白如月光的竞庭歌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他,就像在看一出戏。

    他终于动手,抓了她同样细白的手腕往床上一拽,竞庭歌顺力道去,整个人摊在偌大龙榻上如一尾待宰的鱼。

    “你为什么,”他压上去,气息粗沉喷在她脸上,“宁愿这样偷情般苟且,也不愿名正言顺来我身边。你本可以做一国最尊贵的女人,跟阮雪音一样,偏要自轻自贱至此。”

    他压着她,少女温热的栀子香袅袅绕上来,

    “竞庭歌,我以真心情意待你等你,你把我当什么?”

    “该答的话早就答尽了。一而再再而三说得嘴皮都磨破,你还要问为什么。”距离太近,几乎脸贴脸,她看进他眼睛一字一顿,

    “我不要阮雪音那种尊贵,不要史书上写竞氏,国别不详,蔚君慕容峋宠妃,一生大事记不过像山烽火戏天下。”

    慕容峋茶棕色眸子里是一层接一层的暗夜。

    她不再看他,垂了睫,

    “要就动手,废话少说。”

    。

    (iishu)是,,,,!




第四百四十四章 共惜艳阳年
    【】(iishu),

    隆平二十八年七月十三,白国新君登基。

    青川规矩,国君崩逝当年不改年号,新君元年自第二年开始算。顾星朗一大早上得城墙高台,巳时过半仍未下来。阮雪音巳时才起,吃完早饭也踱上去,两人无言眺南方,来自韵水城的快报每隔一柱香时间更新。

    “不是已经打点得七七八八了。”阮雪音观他沉肃,半晌道。

    “哪怕打点到十分,变数依然存在。须待登基礼成,她坐上凤位拿稳了权杖,才算告一段落。”

    “难得见你紧张。”

    “也不是。”顾星朗转身,“惜润如今处境,责任在我。她这么个柔善性子,被赶鸭子上架做了国君,未来还不知要面对多少风浪。当年我初即位如何寝食难安,你是知道的。更别说她,根本没准备。小雪,我对她有愧。”

    阮雪音默了默,“我跟她说过,我们会帮她。”

    顾星朗点头,“她昨夜来过信,说一切都好,只是住不惯却非殿,长夜难眠。”他一笑,“跟我初入主挽澜殿时一个症状。我回信说了些当年用的法子给她听,但愿有帮助。”

    阮雪音忽想起来韵水城外木楼里段惜润给过一封信,让她交与顾星朗。木楼是杀局,若成功,她此刻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这封信很可能只是道具。

    在哪儿呢?

    诸事顺利,白国迎新君。以祁国为最先,崟、蔚两国接连发了贺信。阮雪音一下午翻翻拣拣,终于找到了那个无一字的白花花信封。

    要不要打开看是问题。很可能什么都没有。

    要不要交给顾星朗也是问题。已经瞒下来了,再因此漏出真相,得不偿失。

    边境最后一夜,一家三口在高台上饮酒。顾淳风嫌自己多余,死气白咧求顾星朗让沈疾也来。

    几日前也是这样的四人一桌对月把酒,只上官宴换成了顾星朗。

    “那上官宴真该收拾了。”顾淳风大口喝酒,哪壶不开提哪壶,“九哥你怎会和这种臭流氓称兄道弟?他一路上对嫂嫂,那个动手动脚言语轻薄——”

    阮雪音半口酒险些喷出来。动手动脚和言语轻薄都是实话,但淳风所见所听不过九牛一毛,严格说,第三人在场时上官宴并未怎么动手动脚。

    顾星朗继续啜饮,不着痕迹瞥一眼阮雪音。

    “也还,”她略咳,“还好。他就这么个人,你九哥比我清楚。”

    这话听着不对味,顾星朗一口仰尽杯中酒。

    “九哥,得揍,我支持你。”

    沈疾在桌下抬了抬脚。

    “——哎你踩我做什么!”

    “婚事。”顾星朗不理他二人小动作,正色敛声,“怎么考虑的。”

    是问沈疾。

    “君上。”显然没准备,沈疾放下杯盏就要起。

    “坐着说。”

    “我嫁了。”淳风快声,“回去就办。正打算跟九哥请旨呢。”

    “你娶么?”仍旧问沈疾。

    “回君上,当然,”仿佛自觉不干不脆,最后两个字他答得掷地有声,“要娶。”

    顾星朗点头,又向阮雪音,“交给你了。”

    “我?”

    “早晚要学。”

    “就是就是。”淳风忙附和,“嫂嫂你必得应承了,我才不要纪晚苓张罗。”

    夏风晚,月渐高,沈疾要去突击查哨,刚走没多久,淳风也耍滑头溜了。夜阑人微醺,阮雪音觉得时机尚可,拿出了那封信。

    “离开韵水前惜润让我转交你的。她那时候,应该还不知道你来了。”

    顾星朗见段惜润是在阮雪音出宫后,很合理。

    “哦。”他伸手接,总觉得哪里怪。

    阮雪音起身,“夜里风大,我先回了。”

    顾星朗更觉怪,“不是说盛夏热风不怕吹?”

    阮雪音踟蹰一瞬,“怕打扰你读信。”

    终于明白过来是哪里怪。顾星朗哭笑不得,伸手将人拽回来,“不高兴了?”

    “国君之间书信实属平常。”阮雪音也没想清楚,只能边说边梳理,“但这般常日来回,”又不止于探讨国事,夜里睡不着的问题也要管,实在暧昧,藕断丝连。

    相比祁宫时,少了名分,却反多出来许多情分。

    “我会注意。”顾星朗彻底明白,“以后尽量言简意赅不多说旁的。”又去捏她下巴,“阮雪音也会吃醋啊。”

    确实小家子气。她自惭形秽,撇开下巴复要起身,被他掐着腰肢揽到跟前,

    “上官宴都动了什么手脚。”

    前一刻还笑得幼稚,此刻黑脸简直变得比六月天更快。

    “没有。”阮雪音目光漂移,“淳风说话向来夸张——”

    顾星朗凑近盯她清泠泠瞳仁,“睫毛一直眨,说谎。”

    “真没有。”阮雪音被他迫得胸口发闷,伸手推,“你看信吧,惜润写的,说不定有什么要事隐秘呢。”

    “不看。”顾星朗答得快,一偏头咬她耳垂又吹气,“现在就回。今晚没得商量。”

    七月夜短,茂林疏光,顾淳风坐在城墙边上晃腿看山影。沈疾子夜才至,递过来一把山花,红紫黄蓝,草叶青翠,随便握在一起就很好看。

    “谢啦。”淳风笑,摇着手里的花继续晃腿,忽又停,微侧身扬脖子在沈疾脸上亲一下。

    “殿下,”沈疾一咳,分明高兴却不敢露,“尚未成亲,尤其君上在场的时候,咱们还是——”

    “那你早先还踩我?究竟谁没顾忌。”

    沈疾再咳,“是臣之过。不会再有下次。”

    顾淳风未置可否,转半刻眼珠子,

    “沈疾你没正式求婚吧?今日是九哥问的你,我帮你答了。”

    沈疾不解其意,“的确。”

    “那你现在问我,愿不愿嫁你。”

    都说定了,活儿都派给阮雪音了,还问?沈疾呆了呆,启口又缄口,半晌道

    “倒确实有些话,想同殿下说。”

    沈疾其人严肃,一脸郑重是常态,此刻却比常日里更郑重,顾淳风看得直眨眼,“你说。”

    他彻底转过身,确定面朝对方足够周正,“臣生于不周山,自幼无父母,由山民们好心抚养至十四岁,遇到君上,去往霁都,命途自此大不同。臣对君上,有许多感激,此恩此德,无以为报。”

    淳风听着这话不对,“你等会儿。所以你娶我是为报恩?”

    沈疾一怔,“不不,两码事。臣对殿下,”已经不是头回说这种话,他还是有些脸泛猪肝色,“倾心已久,一意求娶。”

    顾淳风抿嘴笑。

    “此刻与殿下说这些,是想说,臣是武将,且是君上信任之人,他日起国战,必要领兵出征冲锋陷阵,为君效命,虽死不足惜。”

    “干嘛现在就说这种话。”淳风伸手捂他嘴。

    沈疾将她手拿下来握手里,“成亲之后,殿下便是臣唯一珍爱的妻子,作为夫君,护妻子一世平安常乐,同样责无旁贷。但是殿下,”

    “我知道了。”顾淳风反手轻挠被他握着的手,“知道一百回了。你不说我也知道。现在问吧。”

    沈疾还想说。

    顾淳风撅嘴。

    他想半刻,忽往城墙下跳。淳风唬得几乎叫出来,却见他稳稳落地,单膝一跪,仰着头大声道

    “请问淳风殿下,是否愿意,嫁给沈疾。”

    苍茫边境,浩瀚月光,其声沉亮荡入夜色传得漫山遍野起回响。

    顾淳风目瞪口呆,半晌咧嘴笑,一手摇着手中花束一手拢在嘴边冲远山天际大喊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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