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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特别白

    “干爹。”

    看到王安,魏忠贤上前喜道,他身上甲胄染血,虽说他们进宫时并未遇到什么阻碍,甚至于称得上兵不血刃,只是在坤宁宫遭到了阻碍,那个窃据后宫的奸妃宫里面的宫人果然是跋扈惯了,见到大兵仍敢阻拦。

    当然更叫魏忠贤愤怒的是,那些禁兵居然被骂得不敢动手,还得他亲自拔刀砍人,才晓得自己该做什么。

    “小魏,你这是”

    王安看着按刀而立,身上有血腥气宛如武夫的魏忠贤,半张着嘴,到最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干爹,太子马上就进宫,奸妃的一众党羽我已经控制住了,丁奉那个老贼的人头我也取了,与干爹出气。”

    魏忠贤沉声道,他口中的老贼丁奉,便是郑贵妃身边的贴身老人,也是取代王安的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

    顺着魏忠贤目光所示,王安看到了不远处台阶下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他自小长在宫里,宫廷里波澜诡谲,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至少都有个体面,哪曾见过这等**裸的血腥场面。

    魏忠贤连忙上前搀住自己这位干爹,他今晚是矫诏调动御马监的兵马,虽说太子登基,他是从龙功臣,可是大明朝的言官就是群疯狗,事后还是会死咬着不放。

    和众心腹们商量的时候,魏忠贤便得了提醒,这矫诏必要做成真的,关键就在他这位干爹身上,丁奉死了,郑贵妃被控制住,干爹过去两年在司礼监与人为善,也甚得外朝赞许,只要他们坐实了郑贵妃阴谋夺权,软禁王安的罪名,再把他的矫诏做成真的,那就不用怕留有后患了。

    王安虽然不习惯魏忠贤身上的血腥味,可他听到太子马上入宫的消息,原本堵在喉咙口的那些话最后只成了一口深深的叹息,他拍了拍魏忠贤的手道,“小魏,带我去见皇爷。”

    “干爹放心,皇爷并无大碍,咱们来时已用了药,并没有惊扰圣驾”

    魏忠贤不是从小净身入宫在宫里长大的太监,并不能理解干爹对于皇爷的那种愚忠,不过仍旧是恭敬地答道。

    很快王安便入了乾清宫的暖阁里,然后他看到躺在龙榻上,睡得正熟的皇爷,他几乎是匍匐着像条老狗般爬到龙榻边,那张苍老的脸庞上泪如雨下,“皇爷,怎么就闹成这样了,您为何就”

    魏忠贤默默退出了暖阁,他知道干爹虽说是太子党,可是内心里最忠诚的还是皇爷。

    乾清宫前,披甲的四卫营士兵们打了大桶的水冲洗着血迹,魏忠贤并没有换掉身上那身染血的盔甲,在他看来这是向太子表功的最好的工具。

    很快,太子的仪仗便出现在魏忠贤的视线里,被锦衣卫团团簇拥护卫的队伍里,那位穿了朝服的太子爷难得一见地骑着马,然后从马上下来。

    火把照出的光芒里,朱常洛脸上的表情有欣喜有震惊也有茫然,当他看到魏忠贤时,快走了几步上前道,“魏伴,父皇他”

    “殿下放心,我等不曾惊扰圣驾。”

    魏忠贤不顾身上甲胄吃重,仍旧是跪下道,“还请殿下速速入内侍奉皇爷。”

    “魏伴快快起来,前面带路。”

    朱常洛这个时候把魏忠贤当成了肱股之臣,至于杨涟这个侍讲所说的狼顾鹰视之像被他完全抛诸脑后了。

    魏忠贤起身,半弯着腰在前小步引路,这时候他那位干爹还在皇爷龙榻前感怀哀哭,照道理他应该提醒一声,可是他的野心已经随之膨胀,他不再满足于区区的御马监掌印太监,曾经的干爹已经成了挡路石。

    既然干爹你那么忠于皇爷,那今后便给皇爷守陵去吧,这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便由我来做吧

    看着驻足在暖阁外,听着自家干爹那番自言自语,眼里露出几分阴霾的太子爷,魏忠贤低下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王伴什么时候来的”

    “奴婢将干爹从养心殿的偏殿里救出来后,干爹便来了这里。”

    “那他知不知道孤要过来”

    “这”

    “讲”

    “知知道。”

    “哼。”

    朱常洛本来还想着让王安接任这司礼监掌印太监,可如今看来自己在这位王伴心里,远远不及父皇来的重要。

    “王伴年纪大了,让他好生休养,父皇这儿,孤会亲自侍奉。”

    朱常洛的声音冰冷,魏忠贤的腰折得更低,然后应声道,“是,殿下。”

    魏忠贤入了暖阁,俄而王安的哭声便止住了,当王安出来时,看到的只是太子的背影,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被边上的干儿子拉着袖子,最后只能匆匆一礼后便退下了。

    出得乾清宫外,魏忠贤方自朝王安道,“干爹,孩儿还得回去侍奉太子,您且好好休息,太子不过一时生气,您不必放在心上。”

    王安看着魏忠贤离去的身影,最后不禁惨笑起来,自语道,“小魏啊小魏,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干爹让位么”

    魏忠贤的城府,在王安这等在宫里厮混了大半辈子的大太监来说,还是显得太过明显了。

    点燃的鲸脂灯里,朱常洛坐在龙榻边,看着上面躺着的父亲,只觉得说不出的陌生,他从小就不受这位父皇的待见,印象里能见到这位父皇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为了不让这位父皇猜忌,他寄情于酒色,成了世人眼中的窝囊太子,就连自的儿子到了启蒙的年纪,也没人教导,整日在宫中东游西荡,到如今大字不识几个,倒是学了手好木匠活。

    这就是天家子孙,真是何其可笑啊

    想到这里,朱常洛低声笑了起来,可是他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父皇啊父皇,我已经如您所愿当了窝囊废,您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我”

    呓语声里,朱常洛说着自己这些年心里藏着的恨意,“您放心,等你大行之后,孩儿一定让那个女人下去陪您,您那么喜欢她,她怎么舍得您孤零零的”

    “我要见皇爷你们跟着太子造反,等皇爷醒了,我要叫皇爷诛你们九族”

    坤宁宫,本是皇后所居,不过自从万历皇帝独宠郑贵妃以后,皇后之位空虚,立后虽被百官所阻,可郑贵妃还是住进了坤宁宫。

    过去这几十年,郑贵妃便是这后宫里的主人,也是其余嫔妃眼中的噩梦,只是曾经不可一世的郑贵妃如今却凄惶无比,没有了万历皇帝的宠爱和权势,她说穿了也只是个年老色衰的老妪罢了。

    殿门外,是东厂的番子把守,再远处才是四卫营的禁兵,所以哪怕郑贵妃喊破了喉咙,也得不到半点回应,这让她头回感到了命运为他人所操控的恐惧。

    陆文昭扶刀,听着身后那座宫殿里传来的嘶哑喊声,脸上毫无表情,对于郑贵妃,他压根就同情不起来,这紫禁城里,死在郑贵妃手里的冤魂不知道有多少,他如今对天家皇室已没有多少敬畏。

    他在乾清宫里随魏忠贤诛杀丁奉时,见到了皇帝真容,肥硕如猪,腿是跛足,望之毫无人主之像,可偏偏就是这位即便到死了还要把大明朝折腾一回。

    看着天边已经渐渐露出的一丝鱼肚白,陆文昭清楚,今晚的变故肯定瞒不过有心人,不过京营糜烂,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怕是连三万兵都拉不出来,大都护的军队与其说是来为太子依仗,倒不如说是来维护城中秩序的。

    这时候京师城外官道五十里外,单英派出的密探已经和朔方军的夜不收碰上了头。

    高进是在中午时接到了单英送来的消息,他如今所率的骑兵大部距离京师不过百二十里远,所谓的三日路程是以步军而言,如今既然魏忠贤已然动手,拿下了宫禁,太子也入了乾清宫,他这里骑兵全速进兵,入夜时便可抵达京师城下。

    没有半分犹豫,高进直接领着全军骑兵大队,亮出了旗号,滚滚如龙朝着京师而去,他这趟北上,除了是要帮那位太子爷和魏忠贤一把外,也确实是打算去辽东帮熊廷弼稳定局面,李家降了后金后,努尔哈赤在辽东招降纳叛,又迁都沈阳,开始重用降将和儒生,居然真有了几分王朝气象。

    和科尔沁部接壤的乌拉辉发等海西女真旧部领土,努尔哈赤居然主动迁移人口,没有和他们纠缠,而是全力经营辽东,这等变化让高进也是始料未及的。

    就在高进全速进兵的时候,京师内已然流言四起,可是魏忠贤让四卫营和勇士营死死把守宫禁,锦衣卫则是全都上了街面弹压,百官里面方从哲向来是明哲保身为第一的,他猜到宫中发生大事,可就是装着糊涂当不知道,倒是杨涟左光斗等人蠢蠢欲动。

    大明朝自成祖皇帝以后,文官和皇帝的博弈几乎贯穿各朝,皇帝想要乾纲独断,文官们则希望皇帝垂拱而治,如今宫中发生大变,对于因为妖书案、挺击案而被万历皇帝打压的东林党来说,这可是天赐良机。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万历之死
    浑浑噩噩中,万历皇帝醒了过来,他的眼前一片模糊黑暗,自从七月以后,他不但经常嗜睡,就连眼睛也不能视物,清醒的时候,他所听的奏折里,辽东局势仍旧没有半点好转。

    熊廷弼在广宁只是苦苦维持住了局势没有恶化,可是东虏占据辽沈后,竟然招降纳叛,泰半辽人直接降了后金,做了顺民,更让万历皇帝在意的是,熊廷弼最新的奏折里竟然说努尔哈赤那个贼酋居然要开科举取儒士,这个女真蛮子他怎么敢生出这等心思来!

    “丁奉!”

    万历皇帝喊了起来,他的声音虚弱嘶哑,从噩梦中醒来的他满头是汗,他梦到了东虏打到了京师城下,满朝的百官要他从内帑拿金花银出来募兵,可是内帑的钱花光了,也没有挡住东虏……

    “丁奉!”

    没有得到回应的万历皇帝越发暴躁起来,可是暖阁里静悄悄的,只有朱常洛冷幽幽地看着暴跳如雷的父皇。

    “父皇,丁公公不在,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儿臣去做。”

    对万历皇帝来说,有些熟悉但又陌生的声音响起,让他如遭雷击般愕然无言。

    看着惊怒交加的父皇气急如牛,朱常洛忽然觉得心中快意,曾经在他心里面如同噩梦般无法抵抗的父皇原来也不过如此脆弱。

    “孽子,你想做什么,想要弑父篡位么”

    万历皇帝强自镇定下来,哪怕他看不见东西,可是仍旧怒目瞪着前方,冷声说道,只是他的帝皇威严,此时毫无用处,落在朱常洛的眼中,反倒是殊为可笑。

    “父皇说笑了,儿臣乃是太子,父皇大行之后,自当克继大统,何来弑父篡位之说。”

    朱常洛看着又要发怒的父皇,在他之前开口道,“父皇,儿臣问过御医,您的龙体已近油尽灯枯之境,就是再强行续命,大限也就在旬日之内,您觉得孩儿有必要做那等蠢蠹之事吗”

    万历皇帝的话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突然发现这个他始终瞧不上眼的儿子忽然有些不已一样了,于是他平复了心情后平静问道,“你就不怕百官要见朕,到时候朕只需一句话,就能让你这个孽子万劫不复。”

    “父皇,您龙体欠安,需要静养,方阁老是识大体的,他代百官看望您就是了。”

    朱常洛冷静地回答道,他被这个父皇压了太久,久到他以为他永远不能战胜他,可是直到他被逼到绝境,当他孤注一掷地上了赌桌赢了以后,他才发现他的父皇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强大。

    万历皇帝笑了起来,他起初笑得有些凄仓,也有些自哀,可是慢慢地却又笑得高兴起来,他任性了大半辈子,临到头却终于记得自己是大明朝的皇帝,大明不能毁在他的手上,否则他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太子的隐忍和阴狠,在这个时候落在万历皇帝眼中,却成了值得庆幸的事情。

    朱常洛看着大笑不止的父皇,眼神里有些疑惑,但他没有出声询问,事已至此,他和父皇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他要做的就是扮好床前孝子,然后等着这位父皇大限到来。

    “太子,给朕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万历皇帝的笑声终于停歇下来,他的精神健旺得很,他此刻想知道太子是怎么做到控制乾清宫的。

    “不瞒父皇,儿臣知道父皇想召福王回京后,才下了决心……御马监的魏太监是儿臣的人,您让别人取代他,可终究时日太短,儿臣让他矫诏夺回兵权,直接掌握宫禁。”

    朱常洛仔细地说了起来,他这辈子就没有被眼前的父皇正眼瞧过回,没想到他做出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后,他这位父皇反倒是欣赏有加。

    “能够当机立断,太子你做得不错,你若是再晚些时日,只怕就未必能让那魏忠贤矫诏夺权。”

    万历皇帝点评起来,他的布置全都落了空,想要保住福王的性命,就得看太子怎么想了。

    “御马监的兵马只够掌握宫禁,朕若是迟迟不能大行,时日迁延,京师必然生乱,你又要如何应对”

    “不瞒父皇,儿臣大半个月前就已经派人往陕西,暗中调动朔方军北上了,如今高都护已经率兵离京师不远了吧!”

    朱常洛回答道,脸上全是得意,调动朔方军是未雨绸缪,只是他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万历皇帝再次哑然失笑,朔方军和太子有关系,他是早就知道的,所以先前太子提出要调朔方军援辽,他明知道辽东危急,可还是让方从哲压了半个月才通过了这旨意,却没想到他这个儿子居然早就盘算好了。

    “太子,这高进不是卫霍,而是董卓曹操,你驾驭得了他吗!”

    万历皇帝顺着太子的声音,面朝向他,满脸肃容,大明风雨飘摇,容不下朔方军这样的强藩。

    “父皇,我调高都护移镇辽东,让他对付东虏逆贼,即便高都护能胜,也必是惨胜,到时候儿臣自可收回他的兵权,他若是忠谨,儿臣封他个公侯又何妨”

    朱常洛知道父皇已经眼不能视物,可他还是端坐了身子,正襟危坐,沉静回答。

    “那如果他不是惨胜,而是全师大胜呢”

    “他大军尽在辽东,粮草辎重皆操于朝廷之手,若有不臣之心,便切断粮道,让各地坚壁清野,儿臣自号召各地勤王之师围攻于他。”

    朱常洛斩钉截铁地说道,说起来高进与他有雪中送炭的恩情,可是皇帝眼里无私情,朔方军太强,便是他做臣子的不是。

    “太子肖我。”

    万历皇帝笑了起来,他本就是个刻薄寡恩的人,当年戚继光平倭镇辽,立下的功劳他不是不知道,可最后他还是由着言官攻讦戚继光,将其黜回家,便是因为朝廷从不需要什么戚家军、俞家军。

    朱常洛看着面前头回夸奖自己的父皇,心里面生出些古怪的情绪来,他不知道父皇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又或是在故意迷惑他。

    就在这时候,暖阁外有极轻的脚步声响起,朱常洛知道是魏忠贤来了,于是他径直道,“进来吧!”

    “殿下,皇爷。”

    魏忠贤没有再着铁甲,而是换了身蟒袍,他朝两人行礼后,本要到朱常洛耳边低语,却冷不防听这位太子爷道,“有什么话便直接说,不必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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