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控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绿药
长公主把方瑾枝叫到假山旁的凉亭里,其实说了很多话。
第一句话:“来过初潮吗?”
第二句话:“知道夫妻欢好吗?”
第三句话:“听说你不想嫁给无砚?成,本宫帮你给他下药,扔个郡主给他睡。他不娶都不成。你要躲在屏风后面看他怎么和别的女人欢好吗?”
方瑾枝早被长公主颇有气势的追问问得傻在那里。
“本宫这儿子臭毛病一堆,可他是本宫亲生的,他想要什么都成。这么多年,他头一遭非要不可的只有一个你。他为你花的那些心思简直可笑、愚昧!和他爹一样喜欢绕弯子。”
“本宫不知道你为什么拒绝他,也不想知道。但是本宫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你要是有什么顾虑,只要你说出来,无砚做不了主的,本宫给你解决。整个大辽就没有本宫做不了主的事情。”
“当然,如果你非要滚得远远的。那就别再招惹本宫的儿子!”
长公主看着眼前尚且稚气的小姑娘,不由放缓了语气,她说:“孩子,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喜欢无砚吗?”
“我……”
长公主打断她的话,“不用急着回答。让本宫告诉你,倘若你今日拒绝之后会发生什么。今生你再不可见他。你余生的无尽岁月里都没有他的身影,你只能靠着那丁点回忆过活。等再过十年,你连他的样子都会忘记。可怜吗?痛苦吗?”
妻控 第62节
“还有,他会和你一样可怜。你会因为他的痛苦而难受吗?你希望他痛苦地回忆你,还是和别的女人耳鬓厮磨忘记你?”
方瑾枝摇头,使劲儿摇头。
长公主拉过方瑾枝的手,“本宫曾有个女儿,名字和你同音。如果你真心对无砚,本宫会把你当成小女儿来疼。同样的,倘若你伤害本宫的无砚,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本宫不需要你的回答,是无砚在等你的回答。”长公主看了一眼远处回廊里的陆无砚,将手中的匕首递到放瑾枝眼前,“如果你要做本宫的小女儿,做本宫的儿媳,那就好好保护自己。男人发起疯来就是一头牛,才不管你能不能经得住。你太小了,如果初潮来之前,无砚对你不轨,拿刀吓唬他。”
方瑾枝愣愣看着那把匕首,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手将那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握在了掌心。
看见方瑾枝收了匕首,长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她说:“匕首不是让你拿来伤无砚的,刀刃指向自己,再落一滴泪。他再冲昏了头也能清醒。”
方瑾枝讷讷点头。
长公主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陆无砚,心里叹了口气,才往外走。
方瑾枝将长公主跟她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回忆。
她被长公主吓着了。
她一会儿想着余生再见不到陆无砚的情景,一会儿想着陆无砚和别的女人亲热的场景。那些躲在书阁昏暗角落里偷偷看的插图场景好像浮现在眼前。
画上的男人变成了他的三哥哥,而画上的女人变成了丑陋的白骨精!
方瑾枝觉得恶心。
夜里,陆无砚刚歇下。入茶在外面轻轻叩门。
“进来。”陆无砚的声音里有一丝困意。
门推开,入茶轻手轻脚走进去,站在屏风外面,恭敬地说:“十七快要坚持不住了……”
陆无砚的睡意顷刻全消。他匆匆下了床,穿上衣服走出屋。他踩着夜色走进后院梅林尽头不起眼的一处小院子,他进了屋,扭动三脚架上的烛台。
随着一声沉重的声音响起,一整面墙壁开始滑动。蜿蜒的台阶出现在墙壁之后。陆无砚走进暗室,脚步匆匆。
那是一间宽敞的屋子,一张架子床摆在屋子最中央的地方,墙边是一整面墙的书架,上头塞满了医书,旁边桌子上摆满各种刀、剪、针、炉火、纱布,整间屋子充盈了一种极浓的血腥味儿和中草药味儿。
屋子里站了七八个人,有的围在床边,有的在翻看医书,有的正在煎药。
见陆无砚进来,众人都停下手中的活。
“十七的情况怎么样了?”陆无砚看了一眼屋子正中的床。那床上躺了两个人,两个人都趴在床上,整个身子几乎被白色的被子蒙住,那白色的被子几乎被鲜血染透。
“不太乐观,可能熬不到天亮……”那些人中一位年纪最长的老者站出来说道。
陆无砚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个人,然后走到书架上一同翻找古籍。
天还没亮的时候,躺在床上那两个代号为“十七”的人还是咽了气。
陆无砚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挥了挥手,“把尸体处理掉。”
“是。”
床上的被子掀开,露出两具被鲜血浸湿的尸体。他们的后背有着十分可怖的伤口,占据了整个后背,就像用刀子生生剜去了整个后背的皮肉。
第64章 筹谋
陆无砚踩着晨曦的第一抹微光回到寝屋, 他将身上的衣物尽数除去,躺回被衾中,不大一会儿的功夫, 困倦来袭。
不到两刻钟,迷迷糊糊的陆无砚就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的小祖宗又来喊他起床了。
陆无砚下定决心装作熟睡, 就不起来。
“三哥哥?”方瑾枝钻进黑色的床幔里。她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干脆地爬上陆无砚的床,而是立在床边一连喊了他几声。
声音越来越低。
耳边静了一会儿,陆无砚正疑惑间,方瑾枝弯下腰,将陆无砚身上的锦被掖好。她轻轻坐在床边, 垂目望着静静躺在床上的陆无砚。
“三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这样处处护着了。”方瑾枝又望了他一会儿,起身走出去。
陆无砚对方瑾枝说的话心中有些疑惑,可是他实在是太困了,也没有多想, 很快沉沉睡去。
方瑾枝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没多久,吴妈妈就来了。
“找到合适的地方了吗?”方瑾枝急切地问。
吴妈妈笑着说:“老奴相看了几处庄子,一处庄子是咱们方家好多年的田庄,那地儿偏僻,庄上农户也不多。还有一处庄子是茶庄, 庄子上的农户种的都是茶田。这处庄子上的农户就更少了,大部分都是咱们方家的劳工搬过去养茶田的。这两处地方都挺不错的。”
方瑾枝点点头,说:“我是要在庄子深处建个小别院的,虽然要偏僻些, 可是整个庄子不能太小。”
“这两处庄子吧,第一个庄子的深处贴着高山,就怕雷雨天,雨水灌进别院里。第二个茶庄更大一些,可是茶庄的深处都是茶田。若是要建别院,还要将原本的茶田除了。”吴妈妈笑笑,“姑娘别急,老奴一直挑着呢。按照您的意思,要偷摸着挑选,平时也只好寻了借口挨个去看。”
方瑾枝摇摇头,说:“怎么能不急呢?吴妈妈,年前一定得把地方定下来,来年秋天之前就要把别院建好。拖不得。”
“知道,老奴都知道!”吴妈妈也知道拖不得。
这温国公府毕竟不是自己家里,方瑾枝一直这么藏着平平和安安也不是事儿。能藏多久呢?如今两个小姑娘日益长大,两个大活人的吃穿用度怎么瞒都辛苦。
方瑾枝从梳妆台下面的矮柜里翻出一个长方形的妆奁盒,她将盒子打开,取出放在上面的一套珠钗,然后将下面的暗格抽出来。她将装满了银票的盒子交给吴妈妈,说:“不必要只挑着咱们家里现有的各处庄子,打着……挑茶田的名义各处瞧瞧。若是有合适的庄子就买下来。钱不是问题,这些不够,再来跟我要。”
“诶,好!”吴妈妈看着一盒子一沓千两面额的银票心里惊了惊。这数量也忒多了。她们姑娘手中竟是有这么多钱!吴妈妈知道夫人去的时候给方瑾枝留了一些现银,但是绝对没有这么多。想来这几年方瑾枝自己又攒下来不少。
“酒庄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这可都半年了。”方瑾枝又问。
吴妈妈立刻收起心神来,说:“姑娘放心,老奴都按照您的意思办了。借着方公子的名义建了酒庄,处处抢着咱们方家酣香酒庄的生意。如今酣香酒庄的订单已经比去年少了两成!”
“这个我心里有数,我是问你换酒的事情怎么样了!”
“都换了!把酣香酒庄出去的酒都偷偷兑换了劣酒。要不了多久啊,那赔偿和退单能让酣香酒庄赔一大笔钱!”五奶奶说到这儿,有些犹豫地说:“酣香酒庄怎么说都是老爷的心血,这么破坏声誉……”
吴妈妈皱着眉,犯愁不已。陷害本来属于方家的酒庄,这事儿……干的不光明啊!
“声誉?酣香酒庄现在不在我们手里,是陆家在打理。破坏的也不是父亲的声誉。声誉这个东西……等抢回来再说吧。”
吴妈妈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她默默念了一句:“希望能早点抢回来吧……”
“会的,年前一定会回到我手里。”方瑾枝释然地笑了笑。
她又让米宝儿将早就准备好的小书箱取来交给吴妈妈。
吴妈妈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些书画。边角的位置署着“方宗恪”的名字。
在文人圈里,“方宗恪”这个名字可不陌生。也就是这两年,文宝阁忽然出现这么个人物,书画一绝。甚至有富商高价求买其墨宝。一时之间,他的书画千金难求、价值连城。
而那署名“方宗恪”的书画,其实全出自方瑾枝之手。姑娘家的书画岂能传出外宅?但是方瑾枝除外。因为她是用左手写的。
她小时候因为那一场意外伤了右手,她苦苦练习左手字,所以她自小就可以写出一手漂亮的左手字。只是这些年她再也没有用过左手写字。府上表姐妹们问起的时候,她只推脱写的不顺手,时间久了就不会写了。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很好掩藏自己的笔迹。
当然,那高价求买方宗恪墨宝的富商也是她。
方瑾枝对自己的书画有信心,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的作品远远达不到千金难求的地步。所以她才安排了五六个富商争相求买。
争着争着,价值便也高了。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而她的目的就是赚钱。
她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将下人们遣了以后,方瑾枝回到阁楼三层的寝屋。她习惯性地锁上门,才去开衣橱上的金锁。
“平平、安安,如果姐姐以后离开你们,不和你们住在一起……可以吗?”
平平和安安正坐在衣橱里的小床里下棋玩,听了方瑾枝的话,两个小姑娘呆住了,她们望着方瑾枝的目光带着一丝畏惧,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她们两个人的眼眶就红了。
她们两个从衣橱里的小床板上跳下来,依恋地抱住方瑾枝的腰,带着眷念、不舍和浓浓的恐惧。
“不怕,不怕!”方瑾枝弯下腰将她们两个搂在怀里,“姐姐不离开你们,只是给你们换一处地方。姐姐会给你们选一个好漂亮的庄子,你们也不用再日日住在衣橱里,可以和姐姐一样每日都睡在大床上,还可以看见蓝天、白云。卫妈妈、乔妈妈、米宝儿和盐宝儿都跟在你们身边。只有姐姐不能和你们住一起了,但是姐姐也会每隔几日就去看望你们的,好不好?好不好?”
话未说完,方瑾枝先落了泪。
“不要庄子、不要床、不要蓝天……要姐姐!”
“要姐姐……”
方瑾枝就什么都不舍得再说了,唯有将两个妹妹更加用力地抱紧。
不知道是因为变天一连几日降雨的缘故,还是方瑾枝说的话将她们两个吓着了的缘故。没过几日,平平和安安就病了。
她们发着高烧,什么都吃不下。
方瑾枝让下人去抓了一次药,又让卫妈妈偷偷买了两次药。可还是被府上的人注意到了,她没有办法只好直接告了假,声称是她自己病了。
方瑾枝站在床边望着两个还没有退烧的妹妹,心急如焚。
明日一早,府上的几个表姐妹一定会看望她。而且外祖母给她请了大夫,明日就会过来。当时天色已晚,盐宝儿又机智地说方瑾枝好不容易睡下,才没有立刻请大夫。
方瑾枝将大床上的幔帐遮好,然后绕到屏风外面的浴桶里。她将手伸进浴桶里,里面的水让她的手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冰冷。她深吸一口气,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去,泡在冰冷的凉水里。
冷,真冷。
等到她发颤地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急着穿上衣服,而是就那样湿淋淋地站在那里,任由身上的凉水自己干透。让这种冰冷一寸一寸钻进她的身体。
第二日,方瑾枝如愿地病了。
大夫来过,府里的各位主子也陆续看望她。方瑾枝虽然虚弱,却总是硬撑着笑脸来接待她们。这使得她更加疲惫。
大抵是因为心虚的缘故,当时方瑾枝太担心她称病的谎言被拆穿,只好想法子让自己生病。她本想应付府上给她请的问诊大夫,却不想这场病生得这么重。
她这一病就是大半月,平平和安安都已经康复了,她还浑身无力,连下床走几步都会觉得双腿发虚。
“姑娘,垂鞘院送过来的汤。”米宝儿端着食托进来。
“哦。”方瑾枝神情恹恹地应了一声。
她在盐宝儿的搀扶下,倚靠着两个枕头坐起来。她接过米宝儿递过来的汤,一口一口地喝。
方瑾枝又喝了两口,忽然将勺子放下。
“姑娘怎么不喝了?三少爷交代过了,要您都喝了呢!”米宝儿忙说。
方瑾枝摇摇头,不肯喝。她身子床里侧挪了挪,有些厌烦地看着那碗乌七八黑的浓汤。“不喝,不想喝!就不喝!”
米宝儿忙说:“三少爷可问了好多次您有什么想要的,他还说了只要您说出来,他就能给您弄来!”
“真的?”方瑾枝偏着头望着米宝儿。
这次生病,方瑾枝又瘦了一大圈,使得她本来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大了。
米宝儿使劲儿点头,说:“当然是真的呀!奴婢每日去端补汤的时候,三少爷都要重复一遍呢!”
妻控 第63节
“我要三哥哥!”
方瑾枝巴掌大的小脸蛋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眨了又眨,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
第65章 翻窗
方瑾枝的嗓子一直觉得不舒服, 怎么也睡不好。她大口喝了一壶温水,索性也不睡了。她让卫妈妈将烛台挪到床头边,遣了下人, 自己趴在床上,捧着一本小书来看。
她看得极认真, 心情好似随着故事里的主角起起伏伏。看到伤心时,不由落下泪来,圆圆的泪珠儿滴到发黄的书卷上。
大概是因为看故事看得太认真了,方瑾枝连窗边的异响都没有听见。
直到窗口细小的声音又响了两次,方瑾枝才回过神来。她踩着软鞋匆匆下床, 疑惑地走到窗边。月光下,一道人影映在窗户上。
方瑾枝呆了片刻,才急忙将窗户打开。
“三哥哥……”方瑾枝呆呆望着窗户外面的陆无砚,“你怎么翻窗户……这里可是三楼!”
“知道是三楼还不让我快点进去?”陆无砚笑着说。
“哦哦哦!”方瑾枝这才反应过来,她急忙向后退了两步, 看着陆无砚从窗户里翻进来。
望着陆无砚翻窗户的样子,方瑾枝捂着嘴忍不住笑。
“很好笑?”陆无砚将窗户关上,免得外面的风吹进来。他转过身来,朝着方瑾枝伸出双臂。
“干嘛呀?”方瑾枝红着脸向后退了一步。
“那我走了?”陆无砚故意逗她。
“别……”方瑾枝小跑着扑进陆无砚的怀里,双臂环着他的腰, 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三哥哥,我都已经二十三天没有见到你了。”
陆无砚慢慢收紧双臂,将怀里的小姑娘拥得更紧一些。他将方瑾枝微微外翻的衣领理好,垂下眼睑, 目光泛柔地望着她,说:“身上还难受吗?这次病得太久了些。”
方瑾枝在陆无砚怀里摇头,“我都好了,哪儿哪儿都不难受了。”
“说谎。”
“才没有……好吧,现在嗓子还有一点点难受。可是我见到三哥哥了呀?那我明天就能好!”方瑾枝言辞切切。
陆无砚皱了一下眉,他怎么觉得他的小姑娘热情得有些过分了。
他目光扫向墙边的衣橱,眸光滞了片刻。他笑着问:“当初因为没有想好衣橱里面放置什么东西,就没让工匠把衣橱里面打出隔断、抽屉。都怎么久了,这个衣橱里装了什么?有没有重新找匠师改造过?”
陆无砚说得很慢,好像每说一个字都要仔细想一下,又要去看怀里方瑾枝的反应,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她起疑。
方瑾枝的身子果真僵了一下。
“还没有呢,只是装了一些棉被。也用不着再加隔断、抽屉呢。”方瑾枝垂着眼睛,缓缓说。
“这样啊……”陆无砚语气悠悠,“没想到瑾枝居然有这么多被衾,我瞧着你床上用的那一床有些薄,不如换一床吧。省得再着凉生病。三哥哥帮你挑一床厚被子?”
“不用!”方瑾枝松开抱着陆无砚腰身的双臂,她匆匆走到床边,笑着说:“三哥哥来瞧呀,我的被子不薄呢。晚上也不冷!”
陆无砚立在那里,含笑望着她。
方瑾枝别开眼,匆匆拿起刚刚正读的书。她拿着小书朝着陆无砚招了招手,努力扯出若无其事的笑容来,说:“三哥哥,你刚刚没来的时候,我正看着这本书呢。这本书可有意思啦,三哥哥瞧过没?”
她在努力想办法支开话题,不想陆无砚再提起衣橱的事情。
见陆无砚仍旧立在那里,只是浅笑望着她。方瑾枝心里一慌,忙扯出更浓的一抹笑意,捧着手里的书,去拉陆无砚的手。
“三哥哥来陪我一起看嘛,只有两页就看完啦!”
陆无砚垂了一下眼,不再坚持。
“好。”他任由被她拉到床边坐下。
方瑾枝这才略微放松了一些。她将手里的书塞到陆无砚的手里,让他将书摊开,而后依偎在他的肩头,继续读下去。
陆无砚侧首望着读书的方瑾枝。
方瑾枝眨了一下眼,也没有抬头去看陆无砚,就知道他在看自己。她说:“三哥哥,看书的时候要认真。”
陆无砚无奈地陪着她将剩下的书一起读完。陆无砚一目十行,扫过书上的内容,眉头越皱越深。
“三哥哥,这个青梅儿好了不起!”方瑾枝拉着陆无砚,“三哥哥,你不知道前头的内容我给你讲讲。青梅儿是一个富商家的千金小姐,赵浩成是富商家的家仆,他们两个人互相喜欢,可是富商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赵浩成。赵浩成就带着青梅儿私奔。”
见陆无砚眉头皱得更深了,方瑾枝急忙解释:“好嘛,三哥哥……我知道我不该看这种书。更不能按照书上的故事来做。但是……但是后来真的好感人的!富商派了好多家仆去追私奔的青梅儿和赵浩成。眼看着家仆就要追上来了,青梅儿知道如果让她父亲把他们抓回去,她父亲一定不会饶过赵浩成的。所以她从飞奔的烈马上跳下来以死拦住那些……”
陆无砚直接摔了她手里的书,冷声说:“以后再也不许看这种书!”
那些被他努力忘记的场景猛地撞到他眼前,撞得他一阵眩晕,痛苦不堪。
记忆中的她哭着说:“早知道你是对我最绝情的那个人,我宁愿你从来没有对我好……”
她的泪落在他的掌心,滚烫滚烫的。
“三哥哥……我怎么就忘不了你对我的好呢?”她垂下眼,任由眼里盈不住的热泪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她抬手拔下云鬓间他亲手雕的发簪刺入马腹。马儿嘶鸣,狂奔而去。她却从马背上跳下去。
陆无砚回头,看着她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向天罗地网。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他也知道她在哭。
他义无反顾调转马头追上她,就算知道此去难以活命。
“就算恨你,我也不允许你死在别人的手里!”他在马上朝她伸手,“把手给我!”
“我知道呀,我知道三哥哥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方瑾枝哭着摇头,“所以我提前服下了毒药呀。”
鲜血从她唇角流出,一滴一滴落在雪地上。
她转身,用匕首抵在喉间,一直跑一直跑,朝着万马千军的荆军跑去。
“瑾枝!”
回忆总是痛苦。
“三哥哥,你不要生气!我再也不看了,再也不看了!”方瑾枝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她将被陆无砚摔到地上的书捡起来,拿到烛台那儿,想要将书给烧了。
“我再也不看杂书了,再也不看了!”
陆无砚将她拉过来,痛苦地说:“瑾枝,青梅儿一点都不伟大。她太傻了。咱们瑾枝一定不可以学她,无论如何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这辈子一定一定不要再如以前那般为了别人白白牺牲!”
“以前?什么这辈子的……人不是只有一辈子吗?”方瑾枝疑惑地望着陆无砚。
陆无砚叹了口气,“你只要答应我,永远不许为了别人伤害自己!”
方瑾枝想要点头,可是又生生顿住。她望着陆无砚,皱着眉说:“三哥哥,我不想撒谎。三哥哥你对我这么好!如果有一天三哥哥有危险,瑾枝一定会去救你,不畏生死!”
“不许!”
方瑾枝也生气了。她别开脸不去看陆无砚,忽然又轻咳了两声,“哎呦”、“哎呦”地喊疼,委屈地说:“生病了都不宽容点,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真讨厌!”
陆无砚长叹一声,他将方瑾枝拉过来一些。放缓了语气,说:“嗓子还疼不疼?要不要喝一些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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