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妻是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海的挽留
这样看来,两人的命途也算是短期内互换了。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瞿素给她算卦之前,难道是因为这个,她与楚明昭的命格就互换了?这也太荒谬了。
楚明玥咬牙切齿道:“你根本都是在胡扯!若真是互换了,为何不互换到底?”
瞿素摇头道:“我所言互换只是卦象上的紊乱,实质上是不可能互换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些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怎么可能换。”
蒋氏想想若非她们母女为当年那一卦所桎梏,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她遽然情绪失控,冲着瞿素嘶吼道:“你这江湖术士,害了我女儿一生!我杀了你!”说话间就朝着瞿素扑过来,却被几个狱吏又死死按回地上。
裴玑在一旁笑道:“先生听到了没,当初奉先生若神明,如今美梦破碎,就说先生是江湖术士了。”
裴弈却是完全没有笑的心情,他只觉得脑仁儿一阵阵地疼。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楚明玥因为瞿素当年那一卦认为自己将来要当皇后,然后她为了让裴琰收留她就将此事告诉了裴琰,最后裴琰还据此认为自己是娶了皇后的人,动了谋反的心思。
这根本就是一出荒唐的闹剧。
裴弈一股心火往上窜,忽然重重拍案,阴冷的目光刺向裴琰:“孽子!你倒是告诉朕,你怎么就能信了楚明玥的话!她说瞿素为她算过卦,你就信?她说她要当皇后,你也信?!”
裴琰跪地不住磕头,痛哭流涕着将他从前如何自裴玑那里偷听到瞿素卜出天命中宫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还转头看向裴玑,哭道:“阿玑,阿玑你别光站着看啊!你说句话啊!你告诉父皇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帮大哥说句话啊!阿玑……”
楚明昭突然很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为什么她觉得裴琰一哭,把公堂上那点肃杀的气氛都哭没了。
裴弈揉了揉眉心,命人将裴琰等人暂且押下去。
楚明玥被带下去时,忽然疯癫大笑:“你们这群疯子,我可是皇后!你们竟敢这么对我!你们眼睛瞎了么?错了,都错了!楚明昭才是天生的贱命,她怎么会是皇后!你们快去把她抓起来,她抢了我的位置!我才是真正的皇后,我是皇后!”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裴玑攒眉,将楚明昭往身边拉了拉,命人将楚明玥的嘴堵上。
蒋氏惊恐地看着楚明玥那副样子,脸色发白,浑身瑟瑟。
楚明昭冷眼望着楚明玥癫狂的背影。她这堂姐能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其实全因她自己。不过是算个卦而已,为什么要那么当真。
只是,楚明昭总觉得瞿素当年是故意说反的,但瞿素又为什么要骗楚明玥母女呢?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似乎也不大可能是因为什么恩怨。
裴弈原本百思不解裴琰造反的原因,如今知道了,反倒更是无语凝噎。他可要怎么处置这个糊涂的长子呢。
翌日早朝散后,裴弈将范循叫到了偏殿。待到范循行罢礼,裴弈轻叹一息道:“爱卿此番居功至伟,说吧,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第一百一十二章
范循心道我想要的你能给我么?纵然你乐意给我,你儿子也不答应。
他吸了一口气,垂首道:“为陛下排忧解难乃微臣本分,微臣不敢居功。”
裴弈点点头,欣慰道:“果真后生可畏。只你也不必太过谦虚了,朕此番是确实要好好犒赏你的。你真的没有特别想要的么?”
范循踟蹰一回,忽而敛眸道:“陛下若真要赏赐,臣倒确实有一样想要的。”
“讲。”
“前阵子临近年末,吏部那边事务冗繁,后头臣又赶赴山东,一直都未曾歇口气。不知陛下能否准假一月?”
裴弈愣了愣,旋即爽快道:“准了!”范循因忙着平叛,连上元的假期都错过了,一直绷着确实累,想歇息歇息也很正常。
不过范循只要一个月的假,他可不能真的只是准假。裴弈思量一番,道:“你平叛有功,朕给你官升一级,调你入大理寺做大理寺少卿如何?”
大理寺少卿,秩正四品,离大九卿只一步之遥,前程无量。
范循面上波澜不惊,躬身谢恩。
裴弈见这个年轻人不骄不躁,心里又多了一分满意,继续道:“此外,朕再封你做怀远伯,世袭罔替,并赐功臣铁券。”
唯妻是宠 第127节
范循纵然心思不在这上头,此刻闻听此言也禁不住惊讶。
国朝在封爵上头十分严苛。纵然平素总说武将容易封爵,但那也不过是相对于文官而言的。继太-祖当年大封功臣之后,皇帝便绝少再给赐爵位,如今京中那些有爵位在身的勋贵几乎全是开国功臣的后裔。后面依靠军功得到爵位的,少之又少。
也正因爵位太难得,范循才一直心中不平,想要谋求出路。毕竟身为国公府最出色的子弟,就因为亲爹不是嫡长子而不能继承爵位,这实在是令人不甘。
功臣铁券更是不得了,那是可以免罪的,即民间所谓“免死牌”。当年那些开国元勋也不是每家都有铁券的。
皇帝这份赏赐,不可谓不厚。
范循的惊诧是裴弈意料之中的。他瞧着他那神色,笑着称扬了他的功绩,又劝慰他,让他安心领受,末了提醒他一月之后去吏部那里销假,然后往大理寺领差,不要走岔了衙门。
范循瞧得出皇帝是真的赏识他,这都开始打趣他了。他谢恩之后正预备告退,就听裴弈说起了裴琰的事,询问他觉得如何处置裴琰才妥当。
范循斟酌一番,答说他认为裴琰虽犯下大逆之罪,但情有可原,不应当被处死。
裴弈见范循言语审慎,知他顾及着裴琰的身份不敢多言,叹了一息,摆手道:“你退下吧。”
范循眸光微动。皇帝只有两个儿子,必定不会杀裴琰的,但不处置裴琰的话,其他藩王见谋反都能平安无事,有样学样,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这是裴弈头疼的主要缘由。
范循升官加爵的事不胫而走,一时满京皆惊,上至勋贵下至百姓都感喟不已,茶余饭后都在议论着。
范庆欢喜得了不得,这回真是太长脸了,他孙儿当初的推断全都应了!并且,他孙儿可是国朝立国以来最年轻的爵爷。苏氏也笑得合不拢嘴,因着她儿子在婚事上的不着调,她上火很久了,如今她儿子可算是办了一桩正经事。
相对于外人的惊羡与家人的欢喜,范循倒是显得十分平静。他推掉了祖父要为他大肆铺摆的庆功宴,与祖父说他要离开一阵子。
范庆不明白孙儿在想什么,再三追问缘由。范循只是笑说前阵子忙得厉害,太疲倦了,想要歇一歇,四处散散心。
范庆叹道:“那成。只你总要定个期限吧,你打算何时回来?”
范循淡笑道:“圣上准了孙儿一个月的假,孙儿一月之内就会回的。”
三日后。经过反复思量反复商议,裴弈终于对裴琰等人做出了最后裁定。
裴玑见父亲神色疲惫,低声道:“父皇还是要想开些才是。”
裴弈颓唐道:“我最怕的就是兄弟阋墙、同室操戈这种事,是以一直敲打琰哥儿,没想到他还是办了糊涂事。”
裴玑微微垂眸。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老爷子有意促成的,他一直都觉得,老爷子在下一盘棋,而棋子们都心甘情愿地朝着他所指的方向去走每一步,每一步都正中他下怀。
郭氏听说了皇帝最终的决定后,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她坐在地上呆愣半晌,又忙忙爬起来,火急火燎地乘轿赶到了坤宁宫。
姚氏正跟楚明昭一起逗着小孙儿,闻听郭氏求见,面上的笑立时就收了起来。她略一思量,命人将郭氏带进来。
郭氏一入殿便端端正正地朝着姚氏跪下来,含泪叩头道:“求娘娘去为琰哥儿说说情吧!他才多大年纪啊,怎么能被关一辈子啊!”
皇帝已经颁下旨意,将鲁王废为庶人,终生幽禁。郭氏明白爵位是不可能恢复了,要紧的是争取自由身。
姚氏听见郭氏的话便忍不住笑了一声:“说说情?当初你把我与阿玑逼到绝路上的时候,不是很得意么?当年阿玑被责罚时,你怎么不去为他说说情?阿玑那会儿可才三两岁。”
郭氏是个好面子的,如今被姚氏当众这样讥讽,心里虽恼但也不敢吭声。她眼下倒是有些后悔当年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但她怎么能想到姚氏母子后来还能翻身呢。
郭氏想想儿子,最后把心头千般恨万般恼都吞进肚子里,跪地痛哭着求道:“万望娘娘大人大量,不计前嫌……从前都是妾身的错,娘娘要打要罚都成,只求娘娘千万去陛下跟前帮琰哥儿说说话,劝陛下收回成命!”
姚氏冷笑道:“恭妃的脸皮得多厚才能说出这等话来。莫要做这些无用功了,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郭氏犹不甘心,膝行着要扑到姚氏跟前继续哭求,惹得姚氏不耐烦,命人将她硬生生架出去打了二十个板子,才算是消停。
楚明昭坐在一旁从头看到尾,不动声色地望了姚氏一眼。她这婆婆真是半分样子都不肯做,简单粗暴地就把人轰走了。
她垂眸看向怀里的儿子。等她将来登临后位,应当不会遇到这种糟心事,裴玑一早就答应她不会再要别人的。
楚明昭其实很愿意相信他,她觉得全身心地信任一个人,也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
日晡时分,裴玑与裴弈议完事,回到清宁宫时见楚明昭抱着儿子等他用膳,不禁微微一笑,心里暖融融的。
他与母子两个说笑一回,用膳时便说起了范循的事。
“你表哥如今可是出尽了风头,眼下京城上下没有不知道他的,我看要不了多少时日,他就能名满天下了。”
楚明昭喂了儿子一口肉糜粥,道:“他见今既是功成名就,想来也要专心仕途了,你也不必再担心他打我主意。我之前就说了,他应当是早就放弃了,这回主动请缨前往山东,不过是为了升官加爵。”
“我可不这么想,”裴玑起身给儿子擦了擦嘴角的肉汤,“我总觉得他是贼心不死。”
楚明昭哭笑不得:“你就是想得太多,他放着大好前程不去挣,来抢我作甚?”
裴玑哼了一声,没有作答。虽然一直风平浪静,虽然范循如今圣宠正隆,于情于理都不会再有什么异动,但他总还是有些不安。
用膳讫,裴玑询问楚明昭要不要去见楚明玥最后一面。楚明昭思量再三,最终点了点头。
无论是从前的小明昭还是后来的楚明昭,都跟楚明玥相处得十分不愉快。后来楚明玥当上公主后,对楚明昭与其余姐妹倒是和善了一些。楚明昭当时不明所以,如今算是明白了,楚明玥当时一定是认为楚家其余的姑娘都没有好下场,与她相差太远,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这才施恩一般地对其余姐妹好一些。
毕竟若是顺着楚明玥要当皇后这个思路走下来,篡位的楚圭是要倒台的,楚家是要变成罪臣之家的,楚家其他姐妹又没有她楚明玥那样的好命,自然不是掉脑袋就是当官妓。
楚明昭心里感喟,怪不得楚明玥一直用那种从云端俯视泥淖的眼神看她们,原来是因为这个。她还一直认为楚明玥脑子天生有坑才盲目自大。
楚明玥在公堂上的那一番反应让楚明昭以为她已经被气疯了,但如今见到她时,发现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四姐姐,”楚明昭站在牢门外,神色冷淡地望向楚明玥,“你当年是知道表哥要杀我的对么?他第一次对我下手时,你还有意让两个堂姐甩开我,方便他动手,是么?”
楚明玥原本正一脸死灰地躺在地上,闻言慢慢睁开眼,披着散乱的长发坐起来,森然冷笑道:“没错,你说的都对,但那又如何?说起来,你这贱人的命也是大,杀你两次你都不死!”
裴玑见她到现在嘴里都不干不净的,面色一凛。
楚明昭想想小明昭的死,神色冷如寒霜:“我究竟与你有何仇怨?引得你这般对我?”
楚明玥嘴角一咧,笑得十分瘆人,仿佛嘴边裂开了一道口子:“我看不惯你,不可以?你仗着爹疼娘爱,镇日无法无天,你不知道当我后来瞧见你缠着范循但范循只一心一意绕着我转时,我心里有多痛快!”
楚明昭暗道,看来楚明玥是看大房过得融洽,心里不平衡。楚圭那样的父亲,有比没有还可怕。不过小明昭那脾性也是招恨。
“后来你容貌越来越盛,我就总是想,你长得越美,将来就越倒霉,”楚明玥讥诮一笑,“等到你沦落为妓时,不知道会有多少男人来作践你!”
裴玑忽然冷着脸命狱吏将牢房的门打开。楚明昭拦住他,说让她把话问完。
“你既然知道他要杀我,那么一定知道他杀我背后的缘由了?”楚明昭继续道。
“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不会告诉你的,”楚明玥诡谲一笑,“你有本事,就自己去问他。”
裴玑突然问道:“你告诉范循你会当皇后了么?否则他明明心仪明昭,当初却为何等你五年?”
“我怎么会把这种事告诉他,”楚明玥扬了扬下巴,“他那会儿待我好得很,我能瞧出他是真的喜欢我,后来大约是被楚明昭那张狐媚脸给迷惑了,这才转了靶子。”
裴玑但笑不语。楚明玥这番话若是被范循听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想掐死她。
裴玑转头问楚明昭是否还有什么要问的,见楚明昭摇摇头,便命狱吏去预备针线,把楚明玥的嘴缝上。
楚明玥神色阴鸷,突然扬声大笑道:“随你!我纵是死,也会化作厉鬼日日缠着你们!”
裴玑笑道:“你父亲死前也说要化作厉鬼缠着我,你也这般说,那看来你们父女届时可以碰头了。”顿了顿,又道,“忘记告诉你了,父亲已经判了你和蒋氏死罪,依旧是凌迟三日,毕竟当初漏掉的是要补上的。”
楚明玥突然扑上来抓住牢门,死死盯着裴玑:“小叔当初是不是就知道什么?不然为什么头回见我时就用那般眼神看着我?”
裴玑并不理会她,拉着楚明昭就走。
楚明玥对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盯视片晌,才想起裴玑说的话。
凌迟三日。
楚明玥的身子慢慢滑落下来,神情木然。那一卦,害了她,也害了她母亲。若是她们没有鬼迷心窍,如今怕也不会身陷囹圄,更不会自己来送死。
她方才在裴玑与楚明昭面前还硬撑着,但目下却止不住地惶恐起来,身上一阵阵起寒粟子。她无法接受她和母亲即将要被千刀万剐的事实,何况她们还要被成千上万的人围观。
她非但做不了皇后,还要屈辱而凄惨地死去。
虽说她一直都不认为自己当年有错,但还是忍不住想,这是报应么?
楚明玥正缩在牢门边发呆,就听又一阵脚步声靠近。她猛地抬头一看,发现是两个狱吏拿着针线折回来了。
楚明玥惊恐地看着他们手里的粗针粗线,下意识地捂住嘴,不断往后退。
她忽然后悔了,后悔方才图一时之快,出言詈骂。
两个狱吏见她死命挣扎不肯配合,一人按住她一人动针。
太子爷交代的事,他们自然得圆满完成才是。
楚明玥撕心裂肺地大喊道:“裴玑,我死也不会放过你!”后头的声音,就发不出来了。
楚明昭虽已走出去老远,但还是听到了楚明玥的嘶喊,忍不住转头对裴玑道:“我觉得想要缠着你的鬼魂好像越来越多了。”
裴玑挑眉道:“不要紧,我可以让老爷子帮我驱鬼。”
裴玑本想顺道去看看裴琰,但最终还是作罢了。父亲要安排人手将裴琰押送回山东,他届时去送他便是了。
翌日早朝散后,裴玑照常往文华殿听课。楚明昭刚与裴玑话别,就见内侍捧来了一封帖子给她。
她拆开一看,发现竟然是范循的名帖。
楚明昭嘴角一扯。
范循在上头说,皇帝准了他一个月的假,他要出门远行。走之前,他想请她出宫一叙。他说他从山东回来时给她带回来一些土产,权当给她补上生辰礼。
楚明昭深吸一口气。范循这是要跟她做个了断?
她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命内侍将帖子还给范循。
她觉得她还是不见他为好。
等在东华门外的范循见内侍又将帖子原样还回来了,面上没有半分讶异之色。
他与内侍寒暄几句,神色如常地将帖子收回袖中,回身往外走。
他一面走一面敛神思量事情,正要转弯,就听身后传来一阵争执声。他回头看时,发现是裴德父子两个在争吵。
“父王何必逼迫儿子,”裴湛怒气冲冲道,“婚姻乃终身大事,儿子不想草率将就!”
裴德横眉立目:“什么叫草率将就?我还能害你不成?!”
裴湛沉着脸不说话。
他的婚事如今俨然是他父亲的一块心病,他父亲一心想在京城将亲事给他定下来。他从去年拖到了今年,他父亲终于不耐烦了,逼着他与那罗家姑娘成婚。他皇伯父今日也再次提起此事,于是他父亲转而又来催逼他。
裴湛与父亲争持不下,气得面色通红:“总之,儿子不答应,父亲莫要再提!”话未落音,扭头就走。
“你!”裴德气得指着裴湛的背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管裴湛,一甩袖上了马车,一径走了。
范循见裴湛往他这边来了,自家放慢了步子等他。
“伊世子,”范循等裴湛走近,躬身一礼,“今日真是巧了。”
裴湛脚下一顿,抬头见是范循,当即蹙眉道:“你怎会在此?”
因着范循之前在广宁掳过楚明昭,他对范循颇为不喜。
唯妻是宠 第128节
范循不答反问:“不知能否请世子小酌一番?”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眼下尚不到辰正,酒肆里客人不多。
范循坐在雅间里拿着单子浏览一番,点了几样下酒菜,又把单子递给了酒保。
等酒保关上雅间的门,裴湛冷笑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么?”
范循适才与他说有要紧事与他说,他本不想理会他,但范循说是与他的婚事有关的,又一副神神道道的模样,他忖量一回,便应了下来。
“你知道陛下为何今日又一次提起了你的婚事么?”范循不紧不慢开口道。
裴湛一顿,旋道:“你此话何意?”
范循笑了一声:“你还瞧不出来么?这是你那堂兄搞的鬼啊。否则陛下日理万机,怎会镇日惦记着这些事呢。太子一心想把你的婚事敲定下来,如此一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你打发去封地了。他这是不想让你在京城待着呢。”
裴湛冷下脸:“你想挑拨离间?”
范循低笑出声:“我还需要挑拨么?世子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吧,世子与太子就差撕破脸了吧?太子如今是不是每回见着世子都冷着脸?我估摸着,太子如今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
裴湛缄默不语。
裴玑对他的敌意确实越来越强了,他那日是的确想送楚明昭一份礼了结一桩心事的,但裴玑后来冷着脸就把楚明昭拉走了,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
他心里说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但他又知道他不可能跟他堂兄对抗。
范循见裴湛半晌不吭声,笑道:“世子想不想甩掉那门婚事?想不想再与太子妃觌面一回?”
裴湛冷声笑道:“你要说什么?”
“照着我说的来,”范循缓缓道,“就能让世子称心如意。”
裴湛起身就走:“我没工夫与你歪厮缠。”
范循也不拦他,只是淡淡一笑:“世子可以不信我不听我,我也不强求。世子回去继续与王爷周旋便是。”
裴湛步子一顿。
他已经和他父亲争执了近一年了,实在也是累。他知道依着他父亲的脾性,等他回去后必定还是要再行催逼的。
裴湛忖着姑且听听范循要说什么也无妨,回身道:“你有什么法子?”
临近晌午时,结束了今日的课业,裴玑礼送了诸位讲官,立在廊庑前凝思片时,才施施然下了丹墀。
他走到五彩云浑贴金的步辇旁,正要踏上足踏,就见一顶凤轿被一众人拥过来。他瞥了一眼那凤轿的形制,知里头坐着的是裴语,也没有等她的意思,命内侍将步辇前面的两扇门打开。
裴语下凤轿的时候,正瞧见裴玑那织金蟠龙的赤色衣袍一晃而过,入了步辇。
她往文华殿扫了一眼,知晓魏文伦已走,懊恼自己来晚一步,又见裴玑的步辇要走,当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一叠声地与裴玑说她有事找他。
裴玑坐在步辇内的锦垫上,并不起身:“有事直说。”
裴语站在外头往里探身看着裴玑,觉得这么说话有些难受,但她不敢进去更不敢让裴玑出来,只好将就着。她一脸苦恼地与裴玑说起了父亲给她定了个世家子弟的事,婚期就在三月之后,她想求裴玑帮她推掉。
裴玑断然道:“这种事我管不着。”
裴语忽然有些不忿:“二哥既说管不着,当初又为何要插手我与魏文伦的婚事?”
裴玑不耐烦与她胡搅,只是道:“不要再来为此事找我。你早到了出嫁的年纪,再这般任性下去,毁的是你自己。”
裴语犹自不甘,还要再说什么,但裴玑已经命内侍起驾。
裴语忽觉十分委屈。她好好的姻缘,被她二哥给搅了。她觉得大约是魏文伦跟她二哥说了什么,但她二哥为什么宁肯帮着外人也不肯帮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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