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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竹马是太孙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顾了之
“您也会错意了。我与魏国公商量过了,预备不再答应她去云戎书院侍读,倘使我真想日日见她,就不须阻拦此事了。至于您如何与皇祖父说道,我是不在意的,总归该我做的事我会做好。”他顿了顿,“却希望您别拿她开刀子,她没那么想做这太孙妃,您别将她训诫过了逼急了,适得其反,如此,皇祖父也不愿意看到的。”
“你倒是……”凤嬷嬷被他气着,噎了一会才说出话来,“你倒是还学会拿你皇祖父威胁我了?”
湛明珩耐着性子好声好气道:“我晓得您是为了湛家好,绝无埋怨您的理,只是凡事都须得有个度。我昨夜越了那个度,您便生气了,倘使您来日越了哪个度,我也一样的。”
“好好……我看你也是铁了心了!”她说罢又吸一口气,点点头,“我终归只是来当差的,又能拿她如何了!岫玉不正是你派来看着我的人吗?”
“您晓得就是了。”他忍不住打个哈欠,“说起来您这惩戒也真够狠的,明知我许久未合眼,还非叫我躺了一夜的犄角旮旯。”
她觑他一眼:“你是该的!”
“那您眼下可能放我回去了?”
“你回去便是,再要敢这般胡乱闯了来,小心我就不给你出来的机会!”
湛明珩点点头便择了条事先打算好的路走了,走到一半复又回过身来,顿了顿道:“您叫她留烛睡吧。熄烛就寝都是我从前的习惯了,您不晓得,我如今都要点着烛才能睡着的。”
凤嬷嬷稍一挑眉:“何时起的,我如何会不晓得?”
他弯了弯嘴角:“便是自今日起的。”说罢大步流星走了。
☆、第36章 旧事
湛明珩困得哈欠连天,便没勉强骑马,差湛允备了马车回宫。
湛允倒是个可怜的,在外头吹了一夜的冷风,盼了一夜的主子,脑袋里也不知想了多么深远而不可描述之事。这会瞧湛明珩眼下青黑,腰背不健,显然累了一宿的模样,真是眼皮子都要跳起来了!
震惊太过,以至他出口都未过脑,瞠目道:“主子,您这该不是与纳兰小姐……!”
湛明珩一个哈欠恰打到一半,生生僵在那里,脸立刻便黑了,看那眼神足能冒出三丈高的火苗来。湛允见状意识到自个儿触了主子逆鳞,忙补救道:“吵架了?”
算他还有点眼力见!
自觉被困床底一夜这等事说来很伤面子的太孙殿下朝他杀去一个眼刀子:“对,吵了一夜,回宫!”
湛允“哦”一声,摸了摸脑门无辜地备车去了。
湛明珩一路瞌睡,途径城南千居胡同时掀开车帘一角,瞧见顾府大门前停了辆檀色马车倒来了精神,给湛允使了个眼色。
湛允一个闪身来回,不过几个数功夫便作好确认,回报道:“主子,是公仪府女眷的马车,看这行头,约莫是公仪夫人季氏来探望顾大人的。”
他点点头没说话,复又闭上了眼。
湛允见状眼疾手快替他撤下帘子,好保持车内昏暗,一面悄悄思忖,主子对这位顾大人倒真是盯得挺紧,人家这回吃了牢饭,半条命都没了,也怪惨的。
湛明珩不睁眼便知他想什么,冷笑一声道:“你真道顾池生是多值得怜悯的良善之辈?”
他闻言略有错愕,未及细问,又听主子沉声道:“严笑坤的案子经三司会审与我亲手核查,待到问斩之际尚无纰漏,可他一死,针对顾池生的罪证便一股脑冒了出来。倘使罪证是真,可说是先前被什么人刻意压了下来,可偏偏罪证是假,你以为,这就单单是桩构陷忠良的冤案?”
“莫不是说……这是出苦肉计?”
“他这罪遭的,朝中一半官员替他出头求情,完了还得叫皇祖父愧疚,来日若有升迁之机,也必以他为先。不过受点皮肉苦,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换了是我,我也做。”
湛允消化一会儿才又问:“可这罪证也非凭空冒出,确是朝中有人想害顾大人不假。”
“立身在朝,谁没那么一两个政敌,何况他是公仪歇的学生,对付他与对付公仪歇又有何二致。咱们这位阁老可是个喜欢得罪人的性子,树的敌岂是掰着指头能数的,偏皇祖父还就喜欢他那刚正不阿,也不拐弯的廉明劲头。”
“如此说来,暗害是真,顾大人则将计就计,不喊冤不申辩,待刑受满了,作势作够了,才叫案子水落石出?”
湛明珩笑笑:“倘使仅仅如此倒算不得什么,不过与皇祖父耍点心计装个病,好趁机让我监国没大分别,怕只怕里头还要更复杂些。”
“还能如何复杂,难不成是贼喊捉贼?”
湛明珩一时没答,想了想才道:“直觉罢了,此事我尚未有头绪,暂不必与皇祖父说。皇祖父信任公仪阁老,我不能无端多他口舌。且我的生辰也快到了,莫拿这些不高兴的事去叨扰他,叫他欢欢喜喜筹备着宴名册便是。”





我家竹马是太孙 第30节
“属下明白。”
……
顾府东向正房里头,缃色缂丝对襟褙子的妇人端坐在一把圈椅上,望着对头那面色苍白的人,拿着帕子揩了好几次泪,才道:“两年前你这状元府落成时师母未得来,后又是你登门望我的多,却不想如今头一遭竟是这般情形。”
顾池生靠着床栏,闻言就笑:“师母,学生不过受了几日刑,如今已无大碍了。”
“你瞧瞧你这一身的伤,哪有如此轻巧的!老爷也真是的,那双眼便只认着证据,证据!你是他一手带大的,与亲生子又有何分别,他竟也不肯信你,还亲自审讯逼供,下手这般不留情面!”
“师母,老师为人素来公正严明,此番证据凿凿,我亦申辩无能,也难怪他会生气。且老师阁老之身,若包庇于我,给人落了话柄,到时怕多的是老师的政敌要参他几本,如此,学生的罪孽可就深重了。”
季氏叹口气:“你自幼懂事,能不怨恨他便最好。他这些年行事的手段,连我也是怕的。”
顾池生垂眼默了默,却不再谈论老师,忽然道:“师母,十二年了,您看开吧。”
季氏不意自个儿心思被看穿,愣了愣才道:“池生你……竟也还记着。”
“再过几日,十月初九便是她的生辰了。”
季氏闻言愈加讶异,却见他无所谓般笑了笑:“学生自幼长在公仪府,承蒙老师与您教养,自然亦视她如姐,这些年也偶尔记挂起她。”
她点点头,有些艰难地念出那名字:“说起来,当年珠姐儿倒也常与我提及你。”
顾池生这下稍变了神色,偏头问:“她向您提及我什么?”
“多是拿你写的联子与我说,这处如何绝妙,那处如何了不得的,夸的你跟天上仙人儿似的。珠姐儿同老爷一样,都极看重你的才气。”
顾池生闻言垂了眼没说话。
季氏又笑:“不过她倒也曾讲过你的不好。”
她说及此却见顾池生忽然抬起头来,倒愣了一下,只是很快恢复如常:“你莫得紧张,也并非什么坏话。只与我诉苦说,老爷疼你比疼她来的多,她好心陪老爷下棋,却被老爷批评棋艺不精,还不如与你来的带劲。她竟比不上个**牙都没换齐的孩童,实在太可气了。”
顾池生听罢弯了眼睛道:“她与我有什么可比的。”
季氏瞧他眼底那笑意,顿了那么一顿,倒想起一桩事:“师母不晓得你还记着珠姐儿,如此说来,早些年纳兰家的四小姐在咱们府上落了水,你不管不顾去救了,可也是因了这个?”
顾池生敛了笑意:“兴许吧,只是觉着,倘使也有人这么救了她。”
就好了。
他话只说一半,季氏也是一时感怀,便与他道:“说来也是缘分,我听闻,纳兰小姐恰是珠姐儿出事当夜生的。”
顾池生的眼底竟因此有了几分错愕:“您说什么?”
季氏未曾料想他反应这般大:“你莫不是也与老太太那般神叨了?我这念佛的妇人都不信这般邪事,何况你这读圣贤书的。”
他似乎也觉反应过头了,歉意地笑笑:“只是觉着巧罢了,自然不可能的。”
季氏点点头,不愿再多提往事,便与他讲了这段时日须注意的吃食,完了就道:“这些个杂事,原本该有个人贴身替你料理才是。你也弱冠的年纪了,预备何时说亲事?淮安家中可有催促?再过一月多便是年节,你瞧瞧你这空荡荡的府邸,连个女主子都不曾有。”
顾池生默了良久才答:“师母,学生尚未有成家的心思,家中长辈倒与我提过几次,只是我想,先且如此吧。”
他如今位份高了,家里人说不太得他。季氏也明白这点,只感慨道:“两年前状元游街时,京城多少闺阁小姐明里暗里向你抛枝,你竟也丝毫没有动摇,后又拿长辈过世的由头,说要守孝三年……你有自个儿的主意,既然淮安家中不勉强你,师母自然也没得可说。只是瞧你过得冷清,年节守岁,你若不回故家祭祖,莫不如还是与咱们一道过。”
顾池生笑着点点头:“祭祖是要去的,只怕得正月才得空。守岁也要紧,老师若不生我的气了,我自然登门。”
季氏听他应下,又与他拉了几句家常,终归见他面色苍郁,宜多歇养,不久便告辞了。
只是甫一踏出顾府大门,她脸上的笑意就消散得无踪。
一旁徐嬷嬷眼见她神色不对,垂着眼问:“太太,您可是又念起了珠姐儿?”
她摇摇头道:“也非全是。你方才也在屋里头,可有觉着池生说起珠姐儿时,似乎有些不大对头?”
徐嬷嬷点点头:“太太,依老奴看,顾少爷那语气实在不大像是对待家姐的。”
季氏眼皮子一跳:“莫不是说,池生他……”
她未将话说尽,徐嬷嬷却也懂了:“太太,终归都是旧事了,顾少爷既是劝您看开,想来自个儿也是看开了的。”
她紧攥着手里的帕子,直至指节都发白了才松开:“但愿……但愿如此吧。”
……
渐近小雪时节,天气晦暗阴冷,纳兰峥卧榻养了小半月的伤,下元节祭祖也未得去,却是日日都梳妆极早,醒来便读书,或者做女红。
她本该是好生歇养的,只因凤嬷嬷时时刻刻盯着不敢怠惰,叫下人们不许纵着她睡晚,也不再到处跑了。
当然,她现下出门都靠一把木轮椅,也确实跑不了的。
凤嬷嬷倒并无为难于她,毕竟她这伤未好全,该如何教养都是日后的事。却是她猜到湛明珩颇有些忌惮这位**母,不想驳了她老人家面子,便主动讨好起来。
毕竟受了皇恩,她可没那脸皮敢拿鼻孔看皇家的人,况且也并非多累的事,她前世是做惯了这些的。
倒是岫玉见状几次三番与她说,叫她不必拘着自己,凤嬷嬷那里有太孙顶着呢。她只笑笑不答,心道凤嬷嬷虽多维护她,实则却是替皇家打算的,反而岫玉一心全然只替她一人打算。就像湛明珩一样。
她因此更不会任性,叫湛明珩两头难了。
直至十月十八,纳兰峥才得了闲。凤嬷嬷回宫去了,连头连尾须有三日才得返。她趁机出了桃华居,想去父亲那里偷摸些周游杂记。
纳兰远休沐在府,听见木轮子骨碌碌滚动的声响就晓得是她来了,合拢了手头的公文,从案几边抬起头来:“峥姐儿今日怎得记起来父亲这里了?”
纳兰峥被绿松推着上前来:“闷在屋里着实无趣,我倒想日日来的,只是凤嬷嬷在,哪能容得我乱跑。今个儿可好了,明日太孙生辰,凤嬷嬷自然缺席不得。”
十月十九是湛明珩的生辰,纳兰峥头一次听说便记住了,因她前世是十月初九生的,与他只差十日。
纳兰远闻言就指着她笑起来:“你这丫头最是狡猾!”
纳兰峥这下可不高兴了,撇撇嘴道:“还不是念着您公务繁忙,怕您有什么烦心事不得解,这才来问候您!”说罢看向绿松手中的点心盒子,“我还特意起早做了云片糕给您尝鲜的,嵘哥儿都没吃过呢!”
“倒是父亲不识好歹了?”他稍一挑眉,瞅了瞅那精致的鸡翅木食盒,朝她招手道,“烦心事倒不曾有,只是恰有些疲乏了,既然你来了,与父亲下盘棋也好。”
纳兰峥好些时日未有机会与湛明珩下棋,也想练练兵,闻言便催促父亲快些摆棋局。只是父女俩面对面刚坐好,便听下人来报,说户部郎中顾大人来访,眼下正在府门外候着。
纳兰远闻言倒也无甚讶异,吩咐将人请进书房来,便往棋盘上下了一子。反是纳兰峥有些奇怪:“父亲,顾郎中怎会来咱们国公府?”
☆、第37章 对弈
纳兰远呷口茶:“你不晓得,那后生是个十分懂礼数的,此番落了难,伤方及养好便接连登门拜访了好几位官员的府邸。那些人都是前头替他说过好话的,甚至连比他品级往下的,他都一一拜谢了,朝中不少人夸他谦逊。”
纳兰峥点点头,完了道:“父亲,可您却不曾替他求过什么情,不过出面询问了几句案情罢了。”
“兴许人家便记着了。”纳兰远笑笑,催促道,“你这丫头,倒是还落不落子了?”
她想说自然要落的,捻了玉子又觉不妥:“父亲,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回避了好些?”
“你这丫头如今思虑倒多,左不过听上几句拜谢的话,人家也不会久留。你眼下腿脚不便,又何必来来回回折腾?父亲在场,没人敢有不规矩的话头。再说了,你这会儿往回去,还不得给人撞见了,顾郎中早些年对你有恩,你这般避着反倒礼数上说不过去。”
她心道也对。是凤嬷嬷看重这些规矩,才叫她格外注意起来的。
父女俩来回杀了几子,便见小厮领进来一个人,正是顾池生。纳兰峥闻声偏过了头去。
他比五年多前拔高不少,因身板瘦削,瞧上去甚至比湛明珩还更颀长几分,站在那里几乎撑满了门框,竹竿子似的。
纳兰峥却觉他太瘦,连那身鸦青色竹叶暗纹的直裰都因此过分宽大了,气色也不如何好。
她稍一蹙眉。好端端的一个人,都被那刑罚折磨成什么样了。
她的目光自他色泽浅淡的唇上掠过,便不再往上了。两人身长悬殊,尤其她眼下还坐着,再往上就须得仰着头了,实在有些失了礼数。
她因此收敛目光,朝他略一颔首。顾池生亦是一样的动作,如此就算与她招呼过了,继而向魏国公行礼。
纳兰远起身受礼,向他客套道:“顾郎中伤势初愈,原本该是我去府上探望你的。”
顾池生被请了座和茶,含笑道:“是下官唐突了。”
以纳兰远如今身份,本不必对个小辈这般客套,他会如此,也是因早些年纳兰峥落水那桩事。
“顾郎中客气,你此前蒙冤受难,我一介武夫也未能帮衬什么,反倒是魏国公府还欠你个人情。”说着看了纳兰峥一眼,“小女此番腿脚不便,失礼了。”
他这么一暗示,顾池生自然明白,拘着礼并不过问纳兰峥是如何伤着的,面上笑得和煦:“令媛早便当面谢过,国公爷不必挂心。”
纳兰远一时未能记起自家女儿与这顾郎中何曾有过往来,闻言面露古怪,闹得原本不欲插嘴的纳兰峥只好道:“父亲,我与顾郎中在五年前春猎宫宴上见过的。”
顾池生点点头示意确是如此,抬眼时目光顺势掠过了纳兰峥跟前的棋局。纳兰远便解释:“方才是小女在陪我下棋。”
“倒是下官来得不巧了,如此,国公与令媛继续便是。”
纳兰远摆摆手:“哪有这般的待客之道!顾郎中的棋艺倒是远近闻名的,既然这棋局摆着,莫不如由你与小女杀上一局罢!”
顾池生稍一顿,而后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纳兰峥顿觉哭笑不得。父亲不好意思将客人晾在一旁,却自知棋艺不佳,对不过顾池生,因而出了这主意。如此,既不会冷落了客人,又不会丢了面子。毕竟她一个十二岁的女娃,下不过他堂堂状元郎是情有可原的。
她是被父亲当挡箭牌使了。
纳兰远见她发傻,就催促道:“峥姐儿,你愣着做什么,莫非怕了人家顾郎中的棋艺?”
她立刻回嘴:“父亲,我才没得怕,是您怕了才对!”
纳兰远指指她,气得没说上话来。这丫头,竟是与太孙学了坏,敢在外人跟前拆长辈的台了。
顾池生见父女俩这架势,弯着嘴角将棋局摆好,跟纳兰峥说:“顾某的棋艺算不得上佳,只是纳兰小姐也年幼,顾某还是让您三个子吧。”
纳兰峥心道他也真谦逊,倘使他那手棋艺都算不得上佳的话,这京城里头还有谁能算得啊。
她是个不喜被相让的性子,一被让就要不高兴的,却是在湛明珩跟前常有的脾气不好在顾池生跟前发作,便朝他一笑:“那就多谢顾大人相让了。”
顾池生极擅体察人心,便她笑着,他也感到了她内里的不悦。他撑在膝上的手因此轻轻一顿。
她这性子,倒真与他的那位故人有些相像。
纳兰峥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手,尤其眼下这般捻着玉子的时候,更衬得那手指根根柔嫩似白茅。顾池生的手也是同样的细长纤白,不过他的指节更分明些,也因手掌宽阔,手指比她长上几分。
纳兰远在旁瞧着,单看两双手,竟就是一幅好画景了。实则若非皇家有意,她的峥姐儿就该配个这般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才对。
纳兰峥如今的棋艺也不差,毕竟与湛明珩切磋比试了这么些年,可说要在父亲之上了。只是她还对不过湛明珩,而顾池生似又与其不分伯仲,如此一来一去十余回合,她便陷入了被动。
她攥着枚玉子迟迟不得破局之法,蹙着眉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棋沿。
顾池生极有耐性,就静静等着,偶尔呷一口茶,更偶尔地,看一眼她敲棋沿的手。良久才见她终于有所动作,挑了个并不能破局的地落子。
如此一来,胜负便定了,顾池生开口道:“纳兰小姐,承让了。”
纳兰峥自然亦及早瞧出了结果,却是较真说:“顾大人,这棋局上还有我的白子呢。”
他闻言一愣,像是觉得这幅场景似曾相识,只是一愣过后又立刻恢复如常:“那顾某便不客套了。”说罢将剩下的一子落了,又一枚枚捻起她的白子,尽数搁到了棋罐里。
一旁的纳兰远见状就笑起来:“顾郎中见笑,我这姐儿是个性子倔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纳兰峥撅着嘴看父亲:“哪是我倔,对弈讲究的正是落子无悔,善始善终,胜固欣然,败亦可喜,若因及早瞧出胜负便捋了这棋盘,岂是文人风范?”




我家竹马是太孙 第31节
顾池生闻言抬起头来,眼底一丝异样闪过。
落子无悔,善始善终,胜固欣然,败亦可喜。这十六个字……他是听过的。后八个字出自东坡居士的《观棋》,那是公仪珠极欣赏的诗文。倘使他没记错,当年她教养幼妹时,便曾这般出言训诫。
只是公仪珠不晓得,当日他被老师叫去问文章,恰是听见了她在里间的动静,且竟一直记到了现在。
实则,她说过的多数话,他都一直记到了现在。
纳兰远见顾池生忽然敛色,还道小女儿说错话了,刚想打个圆场却见他笑了起来:“纳兰小姐小小年纪便懂得这些,倒要胜过现如今不少软骨头的读书人,实在叫顾某佩服。”
这观念本就早早刻在了脑袋里,纳兰峥自然不记得自个儿前世也说过,心道不过相当浅显的道理罢了,他这夸赞也说得忒夸张了,又听父亲道:“顾郎中客套,小女不过略好诗文字画,与文人墨客的情怀那是没法比的。”
顾池生也不置可否,忽然起身朝他拱手:“下官此番是来谢过国公前头关切的,叨扰多时,也该告辞了。”
他这告辞来得突兀,纳兰远亦跟着站起来:“顾郎中多礼了,哪是叨扰了多时,下人都还未来得及将茶点送上。”
“国公客气,来日若有机会再尝吧。”
他似乎有些心急,以至没了惯常的从容,反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纳兰远以为他是要事在身,便也不多留他,却终归觉得失了些待客之礼,伸手示意旁侧小案几上开了盖的食盒:“顾郎中难得登门,莫不如尝尝这个,是小女做的云片糕。说起来,顾郎中故家的云片糕也是出了名的,不知小女做的可有那般味道。”
顾池生闻言便垂了眼去看,只是盯了许久都未有动作,也不知在瞧什么花样。
纳兰峥见状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好。这云片糕……她前世是做给顾池生吃过的。具体的情形倒记不大清了,却记得她当年原本是不会做云片糕的,只因听说顾池生是淮安人士,觉得他小小年纪独在异乡怪可怜的,才特意去学了这道淮安名点来。
她见顾池生盯着云片糕看的眼神似乎不大对劲,忙道:“顾大人是淮安人士,我哪敢班门弄斧,莫不如还是来日让您尝尝别的糕点好了!”
顾池生听罢回过神来,似乎终于信了,有些事并非他想逃便能逃掉的。
他伤势初愈便勉强着身子登门拜访了每一位替他求过情的官员府邸,难道不是处心积虑着,只为顺理成章来魏国公府这一趟吗?
他绝不是会信神鬼邪说之人,却因那日无意听闻纳兰峥的生辰,始终念念不能忘。或许起始并非就抱了什么希望,而是他的有些心思,分明已到了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最终笑着捻起一片糕点来,看着纳兰峥道:“纳兰小姐,还是择日不如撞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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