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当时间已过去一半时,她终于停在了一处牢房前。
挤挤挨挨的牢房里,一个坎坦青年靠墙而坐,微微闭着眼,面色与唇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她靠近监牢的栅栏,扬声唤了句“克塔努”。
克塔努缓缓睁开眼睛,顺着声音望过去,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猫儿知道他是受了伤,不便挪动。
她叹了一口气,换了个离他更近的角度,道:“是我,我是曾伪装成你家小王子的人。”
克塔努的眼眸登时瞪大。
两日前他才意识到,他一直忠心耿耿对待的小王子,是个大晏男子假扮。
现下又来了个大晏女子,也说曾假扮了小王子。
他家小王子难道就那般容易被假扮
猫儿知道他一时半刻不容易接受这个消息。
她其实也不需要他接受。
她和彩霞一样,为的是还人情,不是要揭晓真相。
她从栏杆缝隙里,将自己带来的小木盒塞进去。
木盒里装着金疮药,再就是满满的点心。
一旁的牢犯立刻探手,要将木盒抢过去。
猫儿手一扬,掌中已多了一枚金簪,毫不客气刺了进去。
那人始料不及,“啊”的一声痛呼,再不敢伸爪子。
猫儿冷冷道:“再敢放肆,今日就送你上西天。你来猜猜,姑乃乃要是看一两个人不顺眼,提前取了尔等性命,用不用偿命”
监牢里的所有异邦囚犯再不敢说一句话。
她面上的神情那般狰狞,所有人都相信,她说得出做得到。
猫儿再将木盒递进去,同近处的牢犯道:“传给克塔努。”
木盒缓缓传了进去,没有人再敢出手抢夺。待送到克塔努面前,那个青年既不推拒、也不接受,只将目光越过众人,愣愣的望着她。
她方才出手的那个金簪,造型特殊,他看的真真,此前的“小王子”也曾拿出来过。
猫儿今日来不是向他忏悔什么。
她只望着他道:“我曾应承下你什么,我记得。你放心,我会替你想办法。”
她曾在扮演“小王子”的时候,发自内心应承他:你信我……你跟着我,我保你余生平安喜乐!
因为这个承诺,他豁出去帮了她,将想要取她性命的坎坦二管家杀死。
因为这个承诺,他视她如主子,哪怕后来在街面上瞧见男装打扮的她,虽然容貌已不同,他也下意识替她挡刀,再救了她一回。
她这一生,被人暗害过太多次。便是凤翼族的族人,也利用她、放弃她、杀害她。
匍遇上这样一个人,她想要为了她自己,真的给他平安喜乐。
她站起身,大声道:“老娘离开后,你们谁胆敢欺负他,就莫怪老娘让你们不得好死。一千多种刑具,件件加身,让你们一个个都尝过!”
她再望他一眼,转头离去。
手中的火把噼里啪啦燃烧,偶有灰烬落在她手背上,并没有什么温度。
她垂首一路前行,光影昏暗,渐渐走岔了路,待顺着眼前的通道要拐弯时,忽的有人操着蹩脚的大晏话,问道:“是你的你是王公子的正妻的”
她转头望去,身畔的一排牢房,临时关押着女囚犯。
原本监牢会分男女,然而现下番人众多,能挤下人就不错了,哪里还会专门分出女监。
出声呼唤猫儿的,是个熟人。
这个熟人曾一眼就看上了萧定晔,然后抢走了一件胸衣当信物。她只当不久之后就要陪伴在心上人左右,后来却来了一帮子衙役,将她投进了这万丈深渊。
朱力姑娘借着火把的亮光打量着猫儿。
猫儿与朱力姑娘初遇时,曾伪装了面容,充当的是“王公子”的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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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原因有二(一更)
夜已一更,外间各处时不时传来鞭炮声,提醒着世人正值年节,该肆意行乐,莫要耽搁好时光。
府衙前堂书房,殷人离道:“番人作乱,涉及多国之事,所有囚犯、无论主从,皆要送至京城,由刑部审问……”
他说到此处,适时端起一杯茶,等着萧定晔提出想法。
一杯茶饮过一口,再饮过一口。一直到饮到底,还未等来这位五皇子的声音。
殷大人抬眼觑空望向尊位的青年,见他垂首发呆,不知到底在考量何事,半晌只得轻咳一声,微微前倾身子,主动相问:“殿下……”
萧定晔倏地醒了神,疑惑望过来。
殷大人只得将前话重复一遍,低声道:
“下官认为,如若将殿下、王妃混进犯人中,便是现下最快捷、最安全上的上京办法。
王妃的伪装手艺出神入化、可欺鬼神。届时上妆过后,殿下与王妃藏在近两百人的囚犯队伍中,又由下官亲自押运囚犯,定然不会被发觉。如此走水路,只需一个月就能上京城。”
萧定晔点点头,这确然是现下最好的办法。
人数众多,又事关多国,沿途各州府定然不敢出面耽搁行程。
纵然有人狐疑犯人中潜藏了他和猫儿,想要提水桶泼水卸妆,近两百余人的队伍,也泼不过来。再加上殷大人亲自押运,保驾护航,更是周全。
只是,要猫儿上妆……他心头一阵烦恼,道:“此法上京固然最好,可现下,七国派出送信之人还未截回,如若邻国忽然来犯……”
他抬首往墙上的大晏舆图望去。
大晏地处中原,四周散布七国,其中以西北、西南之地,邻国最为稠密。
过往数年,大晏与邻国打打停停,偶有战争,并非大乱。可现下却已不同,如若七国趁乱联合,便是**。
若真有大战危机,他怎可能只顾着自己上京
殷人离明白萧定晔的顾虑,他道:“若走水路上京,还需再等两月,等河面开封。那时局势如何,该已有端倪。”
萧定晔点点头:“大人抓紧时间审问,此事非同小可,不可错过一丁点儿的消息。”
殷人离立刻扌包拳道:“下官明白,殿下放心。”
萧定晔郑重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转身,殷大人眼睁睁看着他撇着双腿呈八字步迈出,眉头一蹙,立刻跟上去:“殿下的腿”
萧定晔面上显了一丝窘迫。
腿好好的,出问题的另有其物。
殷大人忙道:“此事怪下官,殿下受伤下官竟未觉察。”
他一把撩开门帘,便要唤阿蛮去请郎中,萧定晔忙忙道:“不可。”
他来江宁的收获众多,其一便是再也见不得男人。
那些什么中意高大女子的男人,中意同男子断袖的汉子……现下要再来个关心、可能还要观察他要害处的汉子,他能一头将自己撞死。
他忖了忖,低声道:“随便什么药油,本王自己医治。”
殷大人同他都是练武之人,若受个皮外伤,也是自己动手涂抹金疮药,并算不得什么。
可皇子再皮粗肉厚,他的身份地位也不能令人等闲视之,只得令阿蛮去将各式金疮药和药膏寻来。
通往内宅的小径上,沿途灯笼昏暗。
萧定晔撇着八字步,缓缓负手而行,一边忍着痛,一边想着心中的烦恼事。
猫儿什么都好,唯有两点让他难放心。
第一,长的太好。以前在外间逃亡时,两个人混的都同野人一般,也没什么要计较。等进了府城,她人模狗样的装扮过,只要行在街面上,总能招来周遭汉子的目光。
这就又牵扯到第二点。
第二,她心中没什么男女大妨的概念。
最早先他识得她时,她就收留了个小太监在废殿,后来还同一个老太监牵扯不清。
太监虽然不算完整的男人,可也确然不是女人吧!
况且太监哪里是好东西了宫里那些太监,折磨起宫女来,什么阴招使不出
太监的事情揭去不提,后来出来个柳太医。
她若不是同柳太医走的近,他怎会误会她
后来还有个什么败家院外。
还有个要入赘的汉子。
还有个王三……
他对她只有一个要求,对他一心一意。
包括言行举止上,也希望她能有所拘束,不要总让他误会,他容易伤心。
他自认为他当的上全天下第一的好男子。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也只想有她一个,连同旁的女子虚与委蛇他都不愿。
放眼望去,全天下谁能做到他这个程度
他父皇他兄长还有那些朝臣
他这样为自己喊冤的时候,并未意识到这殷府的男主人,也是个能与他媲美的好男子,甚至比他更好。
最起码,现下他这个五皇子的身上,还背着几门亲事。而殷大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给殷夫人造成“许是小三”的困扰。
前方气死风灯一晃一晃,迎面行过来一行人。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高一矮两位女眷。
其中一人那似曾相识的面孔,令他想起了他的父皇。
他此时为情所困,冷眼望着前面缓缓行来的妇人,颇有些不屑。
到底有何可骄傲之处,就那样离了宫,让他父皇思念了二十几年
前方的李青竹牵着殷微曼渐渐到了眼前,萧定晔扌包拳道:“夫人可能借一步说话”
青竹还未搭话,微曼已接话道:“又唤我家小姨作甚难不成你又想掳了她”
微曼不知萧定晔的身份,青竹却知道。她忙忙捂了微曼嘴,示意微曼莫说话,方上前几步:“
第528章 倒霉悲催的电灯泡(二更)
月下憧憧光影,传来敲门声。
下人拉开客院门,萧定晔一步迈进,便瞧见厢房里憧憧灯烛从窗纸透亮而出。
他心下一喜,立刻忍痛疾行,上前一把撩开帘子迈进房中:“阿狸!”
房里没有人影,里间的床上搁着一个包袱皮,包袱皮不是他和她路上常用的那一个,且包裹的更小。
他立刻解开包袱皮,里间全部都是他的物件。
外裳、袄子、中衣、底衣。
他的腰带,罗袜。
没有猫儿的物件,连一件肚兜都没留下。
他的心里顿时冰凉一片,立刻转身出去。听见相邻耳房有脚步声,忙忙近前。
帘子被急急掀开,出现的是提着个水壶的丫头。
丫头已听见他方才的呼唤,看见他一脸的着急,忙忙道:“王夫人,她不在屋里。”
又跑了又溜了萧定晔脚下一个踉跄,正要转出去追,却不知向何处追。
他回转身问道:“你可知,她去了何处”
丫头摇摇头:“夫人进屋拿了衣裳便出了院门,奴婢并不敢多问。可她身畔有彩霞姐姐相伴,应该还在府里……”
她的话还未说完,萧定晔已撩开帘子疾步而出。
……
时已二更,府外偶尔还传来阵阵鞭炮声。
彩霞提着气死风灯照着亮,陪在殷夫人身畔,将过去几日的事情悄声讲给她听。
殷夫人听罢,唏嘘过方道:“按说男子爱喝醋,于夫妻关系也算是一种调剂,可断断没有闹腾到如斯田地的道理。我瞧着这胡姑娘,竟是有些心灰意冷……”
她扭头问道:“那个坎坦人,可真的如人中龙凤”
彩霞撇撇嘴,下了定论:“看上去像个呆头鹅,处处赶不上王公子。只是曾将胡姑娘伪装的‘小王子’当做主子时,处处护着,极为忠心……”
殷夫人眉头一皱:“就这一点小事王公子就吃醋到此般境地”果然是个千年老醋坛子啊!
她摇摇头,真正的为胡猫儿担忧。
寻常纵然汉子爱吃醋,可毕竟身份不高,杀伤力有限。
可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小形成的观念便是“你们理应顺着老子,否则老子不开心,你可能要掉脑袋”。在这样的身份下,他若是吃了大醋,怕是有的折腾。
在世人眼中,一个女子,且还是个已婚女子,若特别关心夫君之外的男子,自然是有些说不过去。
可这世上,最能理解猫儿的,怕只有殷夫人一人。
男女之间的相处,怎样算是个合适的度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解读。
譬如她就知道,有些朝代,女子衣着清凉,显露风光无限。男子上街可是过足了眼瘾,女子的夫君并不觉着如何,甚至还会引以为豪。
而有些朝代,女子莫说衣着清凉,即便是包的严严实实,也不能上街。若被外男瞧了,夫君便觉着被戴了绿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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