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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她一时有些迷茫。

    到了三月,她和萧定晔逃亡就是整一年。

    她此前多少回想过逃出生天,好结束这日不保夕的生活。

    然而回京在即,她却看不清前路。

    剩下的是什么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

    她支起身子问他:“如若……你母后或你祖母不中意你只有我一人,如何是好”

    他抿嘴一笑:“你将为夫哄好,为夫替你解决这些拦路虎。”

    她神情一时怔忪,并没有因他的话而轻松。

    她追问道:“你要如何解决你莫忘了,你还有几门亲事在身。”

    他道:

    “我消失一年才出现,祖母、母后他们不知多高兴。若知道过去一年是你不离不弃的护着我,定然对你感激不尽。

    三年前你离宫,我已曾强硬表态要退亲,现下再提及,祖母纵然一时不愿,也不会僵持太久。

    我先同你正式成过亲,再向朝臣施压,谁敢再将家中女子塞给我,莫怪我心狠手辣除了他家官位。”

    “就这般简单”她疑惑道。

    “就这般简单。为夫已经不是几年前的我,该下狠手时绝不心软,怎能受朝臣摆布。”

    她便点点头,重新枕去他肩窝,眯眼半晌,方道:“……娶我一个不能生养的女子,还要专宠,哪里有你说的那般简单。你怕是要经受狂风暴雨一样的诘问与反对,我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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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章 一个人的道理不是道理(二更)
    辰时初刻,外间风雪不停歇。

    猫儿侍候萧定晔用过汤药、涂过膏药,两口子用过早饭,方各自打发着时间。

    萧定晔一连几日坐的难受,便下了地站去桌案边上练字。

    横平竖直,铁画银钩,手上虽持的笔,面上却是指点江山的沉稳。

    在外逃亡一年,他的收获同猫儿并不一样。

    猫儿是锤炼了胆量,磨炼了勇气,锻炼了思维。

    过往一处一处的艰难,于她来说,是她和萧定晔一同经历的一处磨难,是一个一个的点。

    可萧定晔却是将这些点连成了一条线。又将一条条线扩大成一个面。

    那些过往的经历,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的勾勒出他三哥的阴谋、以及为了夺权可能采取的行动路线。也让他明白,他三哥的力量何处强势,何处薄弱。

    只在床榻上躺着的这几日,他甚至已经想出了多个反击他三哥的方案。

    若起了战争该如何做。

    若没起大战又该如何。

    他现下只是手持一直笔,面对着一张白纸,就那样负一只手在背后,无论内心有多少波澜,面上却收敛的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

    只有专注和沉稳。

    猫儿却做不到他这个境界。

    她无论怎样在房中踱步,隔上一刻两刻,踱步的终点都会停留在半开的窗前,目光顺着鹅毛大雪望向院门。

    如若阿蛮或者彩霞带回来消息,她能最快知道。

    再过了一个时辰,萧定晔开口唤她:“我画了一幅画,你来看看”

    她缓缓将目光从院外收回来,踱去他身畔。

    与桌案同宽同高的一张纸,黑墨或浓或浅的勾勒出山川河水。

    她其实不会赏画,但她也明白,他心里有江山,画的定然是大晏的山山水水。

    他在一旁笑道:“许久未动过笔,实在手生。若将紫毫换成狼毫,再有上好的潭江墨,兴许还要好一些。”

    待他说罢,又起了兴致,在画中留白处挥毫写下一串草书。

    那字迹连成一片,神闲张狂,有如放海之势……猫儿一个字都不认得。

    他看她默默望着画纸,没有多余的神情,对待他的画,甚至没有对待院里那扇门的专注。他面上终于有了些情绪:

    “看不懂,对不对你虽然读书少,也该趁着平日有空多学学圣贤之言,好过站在窗前发呆。”

    他觉着他的话太过冷硬,又找补道:“日后你当了皇后,便是充面子演戏,腹中有些才学,演戏也会更像些……”

    她心下微凉,抬眸望着他:“你遇上我时,我就是被打入废殿的小宫女,挣扎在温饱线上。你怕是忘了”

    他心下有些烦躁,轻轻道:“没忘,只是随口说说。”

    话语虽云淡风轻,终究却将手中笔管子往桌上一撂。

    笔头“啪”的一声磕在桌上,一团浓墨立时甩去画纸上,将山清水秀的大晏河山,涂抹的狼藉一片。

    彩霞同阿蛮在晌午时分才送来了克塔努的消息。

    “大牢里实在寻不出人少的牢房,阿蛮后来去求着衙役们腾出了一间值夜的耳房,才将克塔努抬了过去。那处耳房里有火盆,有床榻,条件比牢房里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猫儿站在房门外,于大雪中追问道:“人呢病情可已好转”

    彩霞点点头:“郎中替他剜去腐肉,缝合了伤口,涂抹了药膏。阿蛮不好托人煎药,自己守在监牢里熬药。这种时候最怕伤风,郎中说只要三日不死,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猫儿听得心惊胆战,握着彩霞的手真诚道谢:“好在有你同阿蛮,否则我真分身乏术,要着急的一头撞死。”

    彩霞心中想,这不都是你自找的你不惦记外男,同你自家汉子和和美美窝在房里,不比什么好

    她心中想着在平度府时,她立下的功劳其实算是猫儿让给她,便也不愿袖手旁观,只将猫儿请向偏僻处,低声道:

    “奴婢有句话,说出来虽不好听,可奴婢到底比夫人年长许多,想多多劝着夫人。那克塔努虽说对夫人有些回护之恩,可他到底是外男。没有为了一个外男、影响夫人与王公子夫妻之情的道理。”

    猫儿想着他和萧定晔相处的这半日,想着萧定晔的脸色,喃喃问道:“难道我想护一个男子,就这般艰难我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为何我护着一个男子,就像得罪了全天下之人”

    彩霞和猫儿讲不了道理。猫儿说的道理,虽然是一种道理,可却同这世间礼法背道而驰。

    与礼法相悖,便是同全天下的行事准则相悖。这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去认同猫儿的道理,去反对礼法。

    曾经萧定晔是猫儿的好伴侣。

    譬如在姻缘上,他后来能理解猫儿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思,也愿意一生只有她一个。

    譬如在事业上,他能不将她拘束在内宅,支持她在宫外开铺子。

    他能做到这些,实属难得。

    可猫儿“独立、自主、自由”的观念,并不只囿于姻缘和买卖。

    她将这些,倾注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今儿萧定晔给了她半日的脸色看时,她虽然能理解他古人的思维,可她却当不了圣母,当不了知心姐姐。她内心不是没有委屈。

    萧定晔为何吃克塔努的醋,她真真没有想通。

    此前他吃柳太医、吃王三的醋,情有可原。因为柳太医中意猫儿的原身,王三又同那原身有婚约。

    于是猫儿背了锅。

    可现下



第533章 谦虚是病,得治(一更)
    雪一连下了三日,第四日开始放晴。

    殷小曼带着殷微曼在后宅放鞭炮,途经猫儿所在的客院时,猫儿正扶着萧定晔站在院门口,要外出遛弯。

    路滑难跑,殷微曼扌包着路边的树杆出溜上了树,躲去了枝叶间。

    殷小曼目标大、不好逃开,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并不敢去看他师母,只站在萧定晔面前,挖空心思想着话题:

    “徒儿寻阿爹推荐了一位郎中,已将‘一只眼’的断臂重新接骨,再过两三月就能好。也将银票交给了他。”

    萧定晔点点头:“今后你莫再去见‘一只眼’,自古正邪不两立,你还小,识人难清,容易被带上歪路。”

    树上的殷微曼听闻,心下痒痒,不由插话道:“小曼小曼,什么‘一只眼’是人是鬼你在何处见过那‘一只眼’,怎地都未带我去过”

    殷小曼不理会她的聒噪,只恭敬点头:“师父教诲,徒儿铭记于心。”

    萧定晔这两日在猫儿身上遭遇了太多挫折,在殷小曼身上才体验到了久违的顺意。

    他含笑道:“此前师父教你的拳法,你可坚持练过”

    小曼忙道:“练的极熟练,徒儿打给师父看。”

    他虽还吊着半边膀子,可架势十足,一只手臂配合着脚下动作,拳脚虎虎生风,十分威风。

    待一套拳法打毕,萧定晔微笑点头,道:“此回平度府之事,你也立了功。殷大人看到你的资质,今后该不会再阻止你学武。殷大人武艺超群,你平日嘴甜着些,哄得他随便传授你几套拳法,比舍近求远寻为师的强。”

    树上的微曼故意捣乱道:“小曼你痴心妄想,你拍阿爹马屁根本无用,阿娘才不会同意。阿娘不同意,阿爹就不敢违背阿娘。你死了练武的心,好好念书考状元吧!”

    小曼恨得牙痒痒,终于忍不得,在地上捡了颗鹅卵石往树梢丢上去,叱骂道:“闭嘴!”

    微曼“哈哈”一笑,从枝叶里探出脑袋,对小曼做着鬼脸:“没打着,哈哈,没打着!”

    萧定晔望着这一对相爱相杀的兄妹,不由同猫儿笑道:“今后若你我有孩儿,就生这么两个,大的是小子,小的是闺女。每日看他们拌嘴,也是人生乐事。”

    猫儿听闻,心下却一阵黯然。

    想有孩儿,还是两个,此生怕是难如愿。

    萧定晔猛然想起她的身子,便又道:“你不是说心里将微曼当成自己孩儿不若我们认了她做干女儿,今后回了京,你若想她了,我们便接她来京里住几年。”

    猫儿抬首望着钻在树梢里的微曼,面上不由浮上丝儿笑意,却又道:“此前认她还有些可能,上上回我诓骗了她,上回你又点了她穴。现下想认她,她怕是不愿的很。”

    猫儿的话将将说罢,躲在树上的微曼便扬声道:“莫做美梦啦,你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猫儿不由一笑,松开萧定晔的手,站去树下仰头同微曼道:“你快下来,树杆上也结了冰,若站不住掉下来,可就遭啦!”

    微曼骄傲道:“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自小爬树,什么都不怕!”

    话毕,还显摆的来了几个吊挂金钟,果然稳稳当当,没有一点要掉下来的意思。

    猫儿艳羡的望着她生龙活虎的样子,转身又去牵着萧定晔,终于道:“日后若老天垂怜,能送你我一个这般活泼可爱的闺女,也算走了大运。”

    他紧握了她的手,低声道:“一定会的。”

    ……

    初春的园子被厚雪覆盖,看不出什么春的迹象。

    脚下的路扫开了雪,露出铺砌的整齐的青砖路。

    猫儿搀扶着萧定晔饭后遛弯,缓缓前行。

    两人缓缓前行,一路无话。待瞧见一处亭子,猫儿方道:“可要前面去歇一歇”

    走了这一阵路,灿烂日头直晃晃照下来,猫儿鼻尖已出了一层油汗,在日头下亮晶晶。配着她的一双亮如星子的眸子,倒有了他初遇她时的机灵劲儿。

    他尤记得,那时他母后病重,几乎药石无灵,后来不知听哪个奴才壮着胆子提了一嘴,说宫里废殿有个宫娥曾起死回生,或许积攒了些经验,有助于皇后也起死回生。

    宫中禁厌胜,这种话若平日他听到,定然是要赐那奴才死罪。

    可那时正常合理的救治早已用遍,他慌了手脚,死马当成活马医,只要有法子都要试一试,哪里还能管的上其他。

    后来太监们提溜了个小宫娥过来。那宫娥一双眼睛咕噜咕噜转个不停,他几乎第一眼就给她安了个“骗子”的标签,可心中还怀着一丝丝奢望——万一真有用呢万一真的能将母后救活呢

    后来,他母后果然于昏睡中苏醒。

    后来,他留意上了她。

    这样一留意,就陷进了她的亮晶晶的眸光里,再也清醒不过来。

    这个姑娘什么都好,哪里都好,如果还能再体贴一点,再多一点点……

    她觉察到他长久的注视,只当他伤处又疼,忙道:“可是身子不适我们现下就回屋,我再为你涂药膏。”

    他摇摇头,抬手抹去她鼻尖油汗,含笑道:“整日



第534章 皇子真乃神人也(二更)
    府衙前堂会客厅。

    殷大人鲜见的面露为难神色,同萧定晔道:“……那姑娘口口声声知道机密消息,可却只愿意见到‘王公子’才说出。底下人也用过刑,都未得来一个字。”

    萧定晔淡淡乜斜他一眼:“一个蛮夷女子,就令大人慌了手脚”

    殷大人不由心中喊冤。

    若是寻常犯人,无论男女,逼供还有什么好手软的。

    可涉及异邦人士,讲究的是个“证据确凿、自愿认罪”,身上不可有明显伤痕,免得给大晏招致一个“虐杀国际友人”的罪名。

    这种人,要么就得暗杀,然后栽赃给邻国。要么就光明正大判个死刑,最后刽子手手起刀落给个痛快。

    故而在向异邦人士实施逼供上,手段就不好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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