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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她挣扎不开,低头便向他的手咬去。

    他吃痛松手,她一把掏出婚书丢去他面上:“婚书,没有备案过的婚书。萧定晔,我是宫女出身,我肤浅不读书,可我不傻,我不做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提线木偶!”

    萧定晔目中含泪,连应了三声“好”,指着她道:“胡猫儿,你莫要后悔!”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房中立时恢复了寂静,只能听到外间的风裹挟着门帘,一下又一下的摔打着,似在发泄着对人世间的不满。

    ……

    萧定晔一夜未归,直到第二日辰时,方带着些酒意出现。

    彼时殷夫人正安慰过猫儿,从客院里出来,巧遇上他,便要同他借一步说话。

    “公子善醋,本是人之常情。只拿捏不好度,却是伤人伤己。胡姑娘虽说姓胡,可因着殷戴两家的关系,殷家也算的上胡姑娘的娘家。

    我作为胡姑娘的娘家嫂嫂,少不得要偏向自己人,同公子说一声,你错了。”

    萧定晔扌包拳应道:“夫人说的是,在下知错。”

    殷夫人本来准备了满腹的说辞,未想到只说了个开场白,便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她余下的一大截梗在喉间,便也识趣的止了说教,只道:“公子既然知错,便去哄一哄胡姑娘。你昨夜一夜未归,她又伤心难过,又担心你的身体,也折腾着一夜未歇息。”

    萧定晔继续认错:“是我一时昏了头,没有体恤她。”

    殷夫人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

    萧定晔和猫儿的这一场争吵,终究以他表现出的伤势加重而仓促结束。

    猫儿尽心尽力的侍候,然而多余的话便不再有,连他那一夜去了何处她都没有追问过。

    有时候他会主动同她说话。

    比如他写了几个字,拿给她看。

    她便点点头,轻轻道:“好字。”

    比如他剥了一颗糖炒栗子要喂她,她便轻轻张了嘴,咬进那颗干果。

    他想要让日子恢复平常,她也配合着他,可日子终究难回到过去。

    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逆来顺受,默默表达着她的反抗。

    她听话了,他一点也不高兴。

    他要的不是她被迫顺从,他想要的是她心甘情愿。

    她却做不到心甘情愿。

    一点都不能。

    她虽时有矫情,可也是个听的进道理的人。

    过往数回两个人有了嫌隙,她都能循着道理被他说服、或者被自己说服。

    然而这回,她理解不了萧定晔的道理,她理解不了这全天下的道理。

    以前她弱小,她连自己都护不住,更遑论旁人。

    可现下不一样,她有铺子,有银子,有大腿,有功劳。

    她本该比以前更强,便是她想要毫无道理的任性一回,她现下所拥有的也理应能支持她。

    可现实给了她一记耳光。

    但凡在他面前,只要他不愿意,她就还和刚来的时候一样,一样那么弱小,那么无用,那么被皇子打压的没有还手之力。

    可她不想再那样活!

    她沉默的过日子,不放弃等待。

    她等的是彩霞。

    萧定晔也同样在等待,他等的是阿蛮。

    在两人吵架之后的第三日,院门被拍响。

    两个人不由自主站去窗前齐齐往外望。

    来的人是阿蛮,不是彩霞。

    阿蛮如同往常一样,保持着最合适的笑容和语速,同萧定晔道:“我家大人有请。”

    萧定晔一瞬不瞬的望着阿蛮。

    阿蛮心下叹息一声,微不可见的向他点点头。

    他心间倏地畅快,眉目渐渐舒朗,向阿蛮摆了摆手。

    待阿蛮离去,他方回转身牵过她手,心中忖了忖,道:

    “民间婚娶,我所知不甚详细。听你提过,我方知你我姻缘只有婚书并不妥。我身为皇子,同你结亲,便不能行民间婚事。此事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了委屈。”

    猫儿眼圈慢慢发红。

    他轻叹口气,将她拥在怀中,低声道:“待回了京,我就同你正式成亲,行皇家之礼,每个环节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将你我之事彻底定下。”

    他将婚书重新塞进她手中,续道:“可婚书,代表我的心意,一颗心里满满都是你,你不可随意丢弃。”

    薄薄婚书温热,带着他的体温。她捏着那婚书,面上缓缓流下两行泪。

    他看的心疼,抬手抹去她面颊泪水,轻轻吻在她唇上,低声道:“为夫一时冲动,向你发了火,我的错。今后再也不敢让你受气,原谅为夫可好”

    她终于哽咽道:




第537章 粉饰太平(一更)
    殷家正院,上房。

    猫儿坐在殷夫人对面,将近日她同萧定晔两个之间闹的幺蛾子简略说过,方道:

    “此前我同夫人透露的不多,并非不信夫人,只是夫妻之间的矛盾,只有双方之间才知晓的最清楚,说给外人听,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殷夫人此前多多少少从彩霞处得知过一些零碎,此回是第一次听猫儿全面的谈及。

    她叹了一口气,屏退下人,方同猫儿道:

    “这世间礼法,本就对女子苛责。我夫君现下虽看着极好,年轻时也是同我闹过的。

    于私来说,王公子这般吃醋,此事做的不对。可参考他生在皇家,自小就被人捧着,一时半会想不通透,也是正常。

    我看着他对你一心一意,心里眼里没有旁人,在这世间来说,实为不易。慢慢着来,只要他心里一直爱着你,就总有一日能被你掰过来。”

    猫儿便含笑低声道:“今儿他似是已想通,再不误会我。”

    殷夫人便一笑:“瞧瞧,可见你眼光不赖,相中的人值得你托付。”

    说到此时,她话锋又一转:

    “你还年轻,行事上未免太过强调‘公平’、强调‘人权’。我理解你,但这世间却难理解你。

    那坎坦青年,虽说对平度府之事参与的不多,可说到底也对倾覆大晏添砖加瓦。

    殷家同坎坦皇族两家的关系,下人不可能不知。如若他聪明,当时拘了坎坦王爷一家,就该寻个借口出了府,一路逃往江宁,前来府衙报案,这才是最正确的法子。

    他没有那般做,就失去了最后的自救机会。此后哪怕多早抽身,都洗不脱细作的嫌疑。”

    殷夫人年轻时曾马失前蹄、着了皇帝的道儿,被皇帝抓壮丁派去执行过细作任务。

    后来完成任务,抓获的异邦人以及揪出的大晏通敌官员,无论牵涉多少,都是个死罪。

    大晏如何对待这类人,她清清楚楚,也从未觉着有什么不人道之处。

    她续道:

    “于公来说,以你同殿下的关系,理应是与他站在同一立场,态度明确的打击叛国。

    你要想一想,你将来必定身处高位,你的所作所为,在场面上都代表着官方态度。你流露出对囚犯的同情,于你现下的处境来说,实为不该。”

    猫儿被殷夫人这般一开解,心中瞬间想通,便觉着自己过去十来日实在是太过矫情,只考虑到自己的初衷和心情,却并未想到萧定晔。

    他是皇子,他行事自然是不能只从私情出发,他还要顾着大局。

    她点点头,低声道:“夫人一言惊醒梦中人,我再不同他计较。只是,我对那克塔努,并非要给他多么好的生活,只想为他留一条命……”

    殷夫人点点头,低声道:“你放心,我会帮你。这几日我多多同殷大人说一说。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同样一件事,说法不同,其结果很可能大大不同。”

    她扬声唤道:“彩霞!”

    彩霞掀开帘子从屋外进来,先极快的瞥眼望一望猫儿,方垂首近前。

    殷夫人问道:“你可知此前押解回来的坎坦真王子,可还活着关押在何处”

    彩霞毕恭毕敬道:“奴婢听说,真王子单独关押在秘密处,并未处死。”

    殷夫人点点头,方转首同猫儿道:“若只想救那坎坦青年的一条命,我们倒是能从这王子身上下手。”

    猫儿忙前倾身子,一瞬不瞬的望着殷夫人。

    殷夫人不由一笑:“你倒是个心急的,容我再想一想。”

    她还要再继续向彩霞问话,却见彩霞立刻向她挤一挤眼睛。

    她心下生疑,便不再问,只向猫儿一笑:“要想周全,不容易。”

    猫儿忙道:“不着急,夫人慢慢想。”

    殷夫人只得垂首做出个细细思量的表情。

    猫儿压低声音同彩霞道:“这几日克塔努的伤势可还好有无恶化”

    彩霞这几日都不敢在客院露面,就是生怕她追问克塔努的事。现下她既然亲自寻了来,彩霞只得道:“奴婢这几日有些忙,只偶尔过去一趟。奴婢看着……他面上有了血色,该无大碍……”

    猫儿想着她上回离开时,克塔努已能同她搭上几句话,只面色还很苍白。现下面上既然有了血色,身体是有了转机。

    她点点头,低声谢道:“过往几日劳烦你操了心……”

    彩霞忙道:“不操心,不操心……”心中慌乱,轻咳一声,不停歇的向自家夫人挤眼睛。

    在她险些将眼睛挤瞎时,殷夫人终于抬起头来,同猫儿道:“好法子一时半会不容易想,你先回去歇着,待我想出来,再与你商议。”

    猫儿知道此事不容易,便起身又向殷夫人谢过,转身出了房。

    彩霞立刻站去窗边瞧,待见猫儿已远远行去,方关掩了房门,低声同殷夫人道:“夫人不可牵扯进那坎坦人的事情中。”

    殷夫人压低声儿道:“怎地了”

    彩霞苦着脸:“克塔努,死了!”

    殷夫人吃惊道:“如何死的”她一忖,几乎立刻想到了萧定晔:“可是王公子出的手”

    彩霞摇摇头:“克塔努撞墙自尽……可此事却也与王公子脱不了干系。王公子与王夫人争吵当夜,他出现在大牢里,不知同克塔努说了些什么,三日后克塔努便撞墙自尽。”

    殷夫人怔怔坐了半晌,喃喃道:“这可怎生了得……”

    猫儿返回客院门口时,正巧遇上了萧定晔。

    萧定晔垂首缓缓而行,日头打在他的披风上,显出多少俊朗公子的风姿。

    猫儿忙忙前行几步。

    萧定晔听闻脚步声,抬头瞧见她,面上便显出笑意,脚下也加快。

    她



第538章 北方有佳人(二更)
    两个人和好,整府人受益,院里侍候的丫头们也不再人心惶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重要事前几日都已商议妥,殷大人再无事相寻,萧定晔便也不再外出,同猫儿两个真正过起了自成亲后最安稳的日子。

    两人早上醒来在床上腻歪一阵,起床用过早饭,牵着手遛过弯。待午时用过午饭,又手牵手遛弯消食。

    等歇晌后,萧定晔站在桌案前写字、作画,猫儿便静下心来,重新想一想买卖上的事。

    上回她和殷夫人互相探底子时,曾提到过睫毛膏。

    她要想一想,如何将睫毛膏做出来。女子能将容貌武装到脚指甲,若有了睫毛膏,定然又会大赚一笔。

    等过两个月回了京……

    她倏地转过身,怀着些不确定,同他道:“等回了京,我可还能继续做买卖”

    他从画上落下最后一笔,待提笔后,一边打量一边问道:“为何不可”

    她咬唇道:“我能出宫能往各处铺子里去还有旁的州府,我一年里总要去看一回……”

    他搁下笔,笑道:“你的买卖不是你一个人的,为夫也入了股。你赚银子就是为我赚银子,天底下谁会和银子过不去,那不是傻子”

    她上前偎依在他怀中,继续追问道:“那去旁的州府巡视呢”

    他便道:“为夫陪你去。你一手的伪装手艺,将我画成什么模样都成。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锁住你。”

    她哈哈一笑,点着他鼻尖道:“莫给你脸上贴金,我留下都是我愿意。若我真想走,你才锁不住我。”

    他面色忽的一变,紧紧搂住了她。

    她心下后悔,忙忙道:“我随口乱说,再没想过要走。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可心人,我怎会舍得离开。”

    他面色方才缓和,似不放心,郑重叮嘱道:“今后切莫说离开二字,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说。你我夫妻,无论有多大的矛盾,关起门来都能解决,可切莫生出要离开的心思。”

    她忙点点头:“再不说离开,永远不说。”

    他这才放下心来,拥着她半晌,方牵她到桌前:“看看为夫的画可有进步”

    画中是一位女子,微微嘟着嘴,蹙着眉,一双杏眼中却含着浓浓笑意,正在演绎一场生动的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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