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调令
府城大牢,兹令捕快杨文光前来押运赵老六、李麻子、黄大有一行三人,请配合。
大晏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官印)
猫儿心知此事不简单,来不及多想,先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拓在调令之上,用炭笔极快的将调令全盘复制,一丝一毫不能有出入,包括调令边沿上的花边都画上去。
她一边着急画,一边装出悠闲的强调,扬声问道:“彩霞,如何了”
半晌方传来彩霞为难的声音:“在画了,奴婢……会好好练……”
猫儿一边出声应着,一边手上挥动不停,将将描完最后的花边,但听一声“阿狸”在耳边炸响。
她一把将两张纸塞进袖袋,回转身来,却见萧定晔已站在一排丫头身前,透过肩膀与肩膀之间的空处往里看,一边道:“该喝药了。”
猫儿立刻“嗳”了一声,将炭笔往地上一丢,踢去椅子下,方从人墙后绕了出去。
萧定晔看到她的模样,不禁眉头一蹙,取了帕子覆上她额头,低声道:“怎地出了这许多汗”
他的神情十分专注,没有丝毫的怀疑,猫儿心中顿时一松,微微笑道:“怕是大病初愈,身子有些虚……”
他便牵着她手道:“学上妆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一眼不眨守在此处也无用,回去房里歇着,偶尔出来看一眼就成。”
猫儿点点头,被他牵出厅外时觑空往彩霞画着的丫头脸上一瞧。
不忍直视。
丫头脸上一团白、一团黑、一团红,仿佛开了个马戏团,什么把戏都能牵到她脸上遛一遛。
猫儿叹了口气,取出一张银票,递给站在最端头的丫头:“这三十两,是王公子赏给你们每人一两,下去分了吧。”
丫头们齐齐蹲身行礼:“奴婢多谢王公子,王夫人。”
最后那丫头因行礼身子一晃荡,彩霞手一抖,又在她面上添上了一处浓墨重彩。
猫儿叹口气,觉着要训练好彩霞道阻且长,立刻同她道:“每日练六个时辰,风雨无阻,你自己争气些,莫让我等看扁你。”
彩霞压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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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章 前方来信(三更)
萧定晔一瞬间起了疑窦,心咚咚直跳,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面上噙着些笑,问道:“为夫在小榻上已睡了好些日子,身子从来没有伸展开过。撤了小榻,让我睡床可好”
她立刻冷哼一声:“我因你足足昏迷了三日,你当我是泥捏的,性子软,随随便便就能放过你”
她眼里的愤愤是真实的,没有丝毫作伪。
他心中的狐疑少了一分,便苦笑道:“你还要气到何时你若能给为夫一个确切日子,为夫也能有个盼头。”
她冷冷道:“生生世世,你慢慢捱吧。”从他温热的掌心抽出手,又拿起书册往眼前一放,自己先“扑哧”一笑,方含了些撒娇的意味睨他一眼:“你可是发现我倒看书,故意前来看我笑话”
他心中的狐疑又少了一分,恭维道:“你聪慧,便是倒着看书,也一样识得的。”
她立刻自谦:“我念书不多,认不得几个字。这正看倒看,都像看小人书,没什么区别。”
他便笑道:“你念书哪里不多你昨日将堂堂的殷大人都考倒,令他哑口无言,真真厉害。”
她面上便显出了得意:“对付几个殷大人,姑乃乃还是成的。”
他见她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颜,方略略松了口气,将她拥在怀中,低声道:“你心里有什么话都能同我说,你说什么我都能听。你千万不可同我置气,做出什么事来。”
猫儿笑容淡淡,道:“我说什么都成”
他忙忙道:“我什么都能承受,你心里有何话,一定不要搁在心里,都同我说。”
猫儿垂首一笑,转身望向窗外。
春回大地,湛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澄净的仿佛赤子的心。
猫儿缓缓道:“我想问你,那夜你外出未归,到底去了何处”
萧定晔一愣。
猫儿回转身来望着他:“怎么,很难回答”
他立刻心虚的垂下了眼皮。
“曾去过青楼,可没发生过什么……”这几个字在他喉间翻滚来,翻滚去,依然被他咽了下去。
易地而处,如若猫儿与一个男子二人共居一室的过了一夜,然后向他解释什么都没发生,怕是他不能轻易善罢甘休。
连过来人殷大人都曾叮嘱过他,千万不可让猫儿知道此事。
他避开她灼灼眼神,端起茶杯饮下一口茶,笑道:“那夜我也饮醉了酒,从大牢里出来后就闯进一间客栈,一觉睡到大天亮。”
猫儿的心如撕裂般痛。
她遽然转过身去,望着窗外逼退了眼泪,方回转身,挤出一点笑意:“你我不愧是夫妻,生过气都喜欢饮酒。”
他见她不再追究,心中松了一口气,上前道:“你饮醉酒就伤了风,我饮醉酒就……总之饮酒不是好事,今后你我都莫饮酒。”
房中一时静寂下来,猫儿在窗前站了站,起身往厅里去,站在彩霞身畔,往她面前的丫头面上瞧去,不由放声大笑。
她笑的太过剧烈,乃至眼泪都笑了出来。
站成一整排的丫头们见她笑的如此厉害,纷纷挤过来往彩霞的杰作上一瞧,各个被逗得大笑起来。
那丫头见自己如此被人耻笑,转身四顾,寻了一面铜镜照一照自己。
但见铜镜中立刻显出一张鬼怪的面孔,比门上贴着的秦琼、尉迟恭更加惊心动魄。
她瘪着嘴跺跺脚,指着彩霞急道:“彩霞姐姐,你怎地,怎地这般作践我!”
彩霞苦着脸道:“要不你来试试这可比舞刀弄剑难多了。”
猫儿笑罢,抹去眼角泪珠,上前指着丫头面上的鬼怪脸谱,点评道:“粉扑的不匀,画眉毛时手太抖,腮红画成猴屁股,眼窝妆粉太浓未抹开,鼻梁珍珠粉太厚……”
她笑道:“第一次画,画成这般不容易。快午时了,你等歇一歇都去用饭。用过饭继续练手。”
她出了前厅,见萧定晔正倚在厢房门上望着她,便同他道:“我去厨下瞧一瞧有何好菜,也好给你我两个加餐。”见他点点头,方抬腿往院门处而去。
待出了院门,她面上笑容终于敛去,眼泪汩汩流了下来。
待往前行了两步,却见阿蛮远远跑了进来。
她忙忙拭干眼泪,回转头来,便见阿蛮一脸的喜色,恭敬向她行个礼,兴奋道:“王夫人,刘老爷有音信了!”
猫儿一蹙眉:“谁”
阿蛮:“刘老爷,刘铁匠,我家夫人的阿爹,我家大人的岳丈!”
猫儿笑道:“真的太好了。”
阿蛮忙道:“大人差小的进来,请王夫人同王公子去书房。”
猫儿点点头:“我在此处等待,你去请王公子吧。”
阿蛮兴高采烈的“嗳”了一声,转身而去了。
客院厢房里。
萧定晔低声同彩霞道:“她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彩霞惴惴道:“王夫人说奴婢欠了她好几回人情,若奴婢不好好学上妆,不协助她将公子护好,她就不绕过奴婢。”
萧定晔一愣,未想到猫儿说的竟然是这个。
他追问:“可还有”
彩霞摇摇头。
萧定晔忖了忖:“她教你画了几张脸”
彩霞道:“只有公子的脸。夫人说,公子的最重要,先将重要的学会,再学不重要的。”
他心中的柔软,立刻将他心中仅剩的怀疑淹没。
他的阿狸无论何时何地,都将他放在心中最重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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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8章 一切都对劲了(一更)
此章节?
第549章 一起去(二更)
此章节?
第550章 打龙袍(一更)
院中一时安静下来,猫儿怔忪坐在萧定晔的小榻上。
这张小榻看着挺坚固,被褥铺设的也奢华,等真的坐上去才发现,硌得慌。
每个夜里,萧定晔睡在这张又硌人又短小的小榻上。她虽闭着眼却睡不着,常常听到他翻身的声音。
他翻身时,小榻发出极轻微的“吱呀”声,像极了她和他初遇那夜,在她的满嘴胡诌之下,他拎着她进了极华宫内殿,要为他母后镇魂。
那时候她躺在皇后身侧的一张小榻上,也是同样的辗转反侧。
她那时候的辗转反侧,是担心小命不保。
她不知道萧定晔的辗转反侧,又是因为什么。
她原本以为她再听十来日的这种“吱呀”声,事情就到了头。
可现下突如其来,她又要跟着他再出去一回。
世间事就是这般无聊,她想跟着他的时候,他万般不愿。她现在不想了,他却主动要求。
她的手下意识的搁在包袱皮上,坐了许久,一直到后来院里传来一阵“刷刷刷”的什么声音,引得她站去窗前。
是彩霞,是正在洗衣裳的彩霞。
大木盆里冰水浸泡着的,正是殷大人的官服。
猫儿望着那官服,眼中已没有了最初的渴望。
时间不够,还准备这些有何用呢
此时彩霞正奋力搓洗着官服,那官服不见得有多脏,可洗衣的流程不能少。
袖口、衣领、下摆、前襟、后襟。
她洗着洗着,不知想起个什么,便起身往外而去。
猫儿对官服虽已失了渴望,可她内心的不屈精神依然驱使她不自觉的做出反应。
待她意识到时,她手中已拿了一把剪子站在了洗衣盆边上。
但听“咔嚓”一声,官袍下摆已被剪了个大大的豁口。
待彩霞再返回来时,猫儿已进了屋,倚靠在窗前嗑瓜子。
这瓜子是什么味,她没有心思去品尝。
可彩霞却从这咔嚓咔嚓中听出了一丝她惯有的傲娇,仿佛在说:“姑乃乃让你洗衣裳,你跑去了何处小心姑乃乃再给你加几张脸,让你一辈子从胭脂粉里解脱不出去!”
彩霞心下着急,立刻坐去小杌子上,抓住洗衣盆里的衣裳奋力往搓板上搓去。
但听几乎微不可闻的一声“刺啦”,她还没看清楚什么,却听“哎哟”一声惊呼,紧接着一阵急促脚步声送来一个“刺头”。
“刺头”双手叉腰站在木盆前,不看木盆中的官服,只弓着身子望着彩霞,面上的神情“虚张声势”与“幸灾乐祸”对半分,一叠声道:“完了完了完了,你完了,你彩霞完了!”
彩霞不由怔忪道:“奴婢怎地完了”
猫儿这才伸出一根细细手指,探进木盆里,勾起官服一角,另一只手便指上了官服上的豁口:“你完了,你撕扯了官服!”
彩霞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严重性。
她道:“夫人别担心,奴婢针线好,一缝就成。”
猫儿“啧啧”两声,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她,先往自己脸上贴了一回金:“今儿你幸亏遇上了我,若是旁的宵小,你彩霞短短四十年的寿命就到了头!”
彩霞依然没有产生什么危机意识,她怔怔的望着猫儿。
猫儿面上保持着亲切的笑容,向她讲了个小故事。
“可听过‘打龙袍’的故事”
彩霞点点头。她家娃儿还小时,她曾经搜肠刮肚讲过小故事给自家娃儿。其中“打龙袍”的故事便位列其中。
像她曾经抚着她娃儿的脑袋瓜一般,猫儿用怜爱的手法抚着她的脑袋瓜,对着她娓娓道来:
“皇帝做错了事,本该受罚,可他官位比朝臣大,朝臣动他不得,只得用龙袍做为皇帝的替身,打龙袍解气。”
彩霞依然保持怔忪相。
猫儿继续启发她:“打龙袍相当于打皇帝,撕官服相当于撕谁”
彩霞顺着这个逻辑,脱口而出:“撕殷大人。”
猫儿叹息一声:“未成想你在殷家为奴为婢这么多年,对主子生了这般大的怨气,竟然想手撕殷大人。你可是要学坎坦人背主的行径”
彩霞惊得抖了两抖,直着嗓子道:“冤枉,奴婢冤枉啊,奴婢从来未有过……”
她的话还没说完,已将院里各房的丫头、婆子们引了出来。
猫儿忙忙捂着她的嘴,向众下人挥手:“无事,你们都回屋。”
待院里再没了人,猫儿方低声问彩霞:“现下可知道事情轻重了”
彩霞眼中噙着一片泪花,惧怕的点点头。
猫儿又道:“不,你意识到的还不够。你可知殷大人的官职是谁任命殷大人的官服是谁所赐”
彩霞哽咽道:“皇上”
猫儿又叹息一声:“殷大人是皇上的人。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撕了殷大人的官服,是撕给谁看你心中真正不满意的,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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