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饭香袅袅,午时的宫道上几无人影。
猫儿郁郁了半晌,瞧见前方路口站着一个太监,立刻上前探问:“这位公公人才风流,令人见之忘俗,可知那打铁的……”
太监亲和一笑,径直问道:“可是胡猫儿姑姑”
猫儿想着,如今她的名头越发大,果然随处都能被人认出来。
她端着个贤良淑德的姿态,淡淡一笑:“正是,公公可知,那打铁的……”
太监又是一问:“姑姑可是此前为皇后娘娘驱邪过的阎罗王之妹”
她再次矜持颔首:“没错。公公可知,那打铁的……”
太监打了个唿哨,前方拐弯处立时有两个太监扛着软轿而来。
猫儿一怔,那太监再次亲和道:“姑姑请上软轿,你相寻之人,咱家送你去寻。”
他手上用了几分力道,将她推上软轿。趁她探头间,往她面前一伸手,手掌中多了一层白色粉末。
他第三次亲和一笑,缓缓道:“
第34章 脚踏研磨盅与铁匠
这个傍晚,猫儿忙着画一幅“脚踏研磨盅”的图纸时,该来的人终于等来。
吴妃身边的小宫娥站在废殿门口不敢入内,双手往前一伸,各举了一只荷包。
一只荷包里装了二十两银子,另一只荷包里装了十几粒瑕疵明显的小珍珠。
宫娥瑟瑟道:“主子说,三只粉底太多,先买两只粉底和一管口红。余下的,等下个月宫里发了月钱再说。银子不够的,便用这些珠子抵,可成”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猫儿叮嘱道:“这深浅两种粉底如何配合,有大大的技巧。否则,便是买了去,也只能干瞪眼。明儿来个人跟着我学一回,省的说我诓人。”
宫娥忙忙应下,如临大赦离去。
到了第二日一早,吴妃宫中的司妆宫娥果然前来。
猫儿将深浅粉底哪种用来增白、哪种用来遮瑕、要如何配合着光影使用等技巧,细细教给宫娥。末了鼓励道:“熟能生巧,先去学着如何用粉底。今后我还有好玩意。”
银两稳稳到手,售后顺利开展。猫儿向春杏与五福各抛去一两工钱,得意道:“好好干,今后还有大钱赚。”
明珠和白才人便有些眼热。
猫儿鼓励明珠:“你才来没银子,可下个月出了力,依然发你工钱。”
等到了白才人面前,猫儿取出个小本子丢过去:“你来了近二十日,吃我的,喝我的。加上那半棵百年人参,共欠我五十五两纹银,打算何时还”
白才人不屑道:“才五十几两。等我爹娘想法子进宫救我,莫说五十两,五百两都不是事。”
猫儿冷笑一声:“看你幻想到几时。”
日头有些阴沉,猫儿画完“脚踏研磨盅”的图纸,再细细琢磨了一回。
图纸上的磨具与普通手捶的磨具相同,都是锤盅配了个小锤。
只是小锤却不是由手驱动,而是由脚驱动。
用脚一踩,连着小锤的系绳上下拉动,便能让小锤上下捶打。
如此解决了双手,省了力气,磨珍珠和花粉的效率更高。
只是要实现其功能,其中还要用到轴承和齿轮。
这个时代有没有齿轮,或者是齿轮有没有普及到民用,倒要请教打铁匠才知。
她带了图纸要出门,明珠立刻精神奕奕跟上。
猫儿蹙眉:“你作甚”
明珠含笑道:“我陪着姑姑。”如此才方便监视啊。
猫儿往掖庭膳房一指:“你要么回去同刘公公对食,要么好好当帮工。姑奶奶收留你,不是为了充场面。”
明珠悻悻回头,听得门外树上传来一声轻笑,恨恨往树梢瞪上一眼,垂头丧气进了废殿。
宫道上人影憧憧,抬着铁器、木材的内侍们忙碌不停歇。
猫儿拦住一个小太监,赏出去一个铜板,笑道:“小公公,何处动土木怎地要打铁铁匠在何处可是在后宫”
小太监嫌弃的将铜板抛回去,只答了她一个问题:“顺着路前行,第一个路口往北拐,再往南拐,再往北拐,再往南拐。西边第一个门,铁匠便在里面。”
猫儿忙忙谢过,根据太阳的方位,按照小太监所指,将东南西北寻的头昏脑涨。等从路口拐出去,果听见一道门里传出叮叮叮的打铁声。
她往院门里探头瞧去,但见院中摆放了满地铁器,于一堆铁器中央,有一个打铁炉。一位高大铁匠**着上半身,背人而立,挥动着手中铁锤,不知在打制什么工具。
猫儿心内赞叹。
后宫轻易不让外男进入,后宫的汉子九成九是太监。
这位铁匠虽成了太监,身段却保养的极好。只从后背看去,便身躯凛凛,骨健筋强,如青壮年的白杨树一般挺秀巍
第33章 宫中客户
离后宫落锁还余一刻的时间,掖庭膳房近处的一间瓦房里,房中的凄厉鬼叫声终于停歇。
围观等待的太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房门一开,帘子一掀,猫儿从里出来,虚抹了把汗,同刘公公道:“本仙姑已经尽力了,至于我阿哥愿不愿意帮你们,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刘公公一听,忙忙拦住她,赔笑道:“姑姑来都来了,一次性将魂魄收走,也省的姑姑跑第二回。”
猫儿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只招呼了一声五福。
五福忙忙卷好阎罗王画像,从房里出来,站在猫儿身畔,倨傲道:
“人生诸事皆是因果相随,福祸相依。诸位公公此前看姑姑笑话、同姑姑作对时,可想到过今日
今晚且看吧。
若再无动静,便是阎罗王阿哥看在姑姑的面儿上放你们一马。若还有,莫再来寻姑姑,自己受着吧。”
猫儿给他一个大大的赞,于各宫门落锁前一息,大摇大摆的回了废殿。
这一夜,膳房的几位太监和废殿的猫儿,都睡的不踏实。
一边在竖起耳朵严防四周,唯恐那鬼哭声又响起。
一边翻来覆去心中打鼓,唯恐虚张声势的驱鬼仪式被戳穿。
到了第二日,潜藏在废殿的明珠出去了一趟。
等再回来,她扑通一声跪在了猫儿身前,咚咚磕过几个头,拍着胸口做保证:“从今往后,姑姑便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定当日夜研磨珍珠粉,好好孝敬姑姑。”
猫儿心知又糊弄成了一回,顿时舒了口气。
用过午饭,众人如常忙碌。
猫儿捶着珍珠粉,手臂酸软,手茧又厚了一层。
她思忖着,珍珠粉为原料的粉底要长期造,必得另制几套用脚制动的研磨器,也好解救双手,提升效率。
院门传来清脆的啪啪声,康团儿从废殿门外探进脑袋,笑的见牙不见眼:“大仙,我康团儿又回来啦!”
待他迈着小短腿窜进废殿,立刻抱着猫儿的腿不撒手,惨兮兮道:“我射伤大仙一回,五哥哥罚我禁足半月,今儿才放出来。今后再也不敢啦,大仙能不能让我见一见阎罗王伯伯”
猫儿想到白才人曾写给她的那张低阶妃嫔名单,再瞧瞧眼前耍无赖的康团儿,跟着他蹲下身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问道:“今儿小殿下回宫时,本大仙送你,可好”
她转身指一指配殿:“阎罗王在那里面,去见吧。”
康团儿喜得高叫一声,倏地起身,一蹦一蹦往配殿里窜去。
预料之中的惊叫声瞬间响起,须臾间,那声音又由高转低,最后,夹杂了深深的失望,康团儿吧嗒着嘴无语道:“原来只是画啊……”
临近晌午时分,康团儿牵着猫儿,跨进了吴妃的殿里。
不受宠的妃嫔,精神面貌多有相似。
寡寡欲欢,心思极重。
吴妃不过双十年华的年轻妇人,因常年郁郁,虽依然容貌秀美,可面色略显苍白,唇角、额上常见痘印,略损了美色。
有遗憾处便是商机。
猫儿趁着问安,先将话题放在了康团儿身上,恭维着这小殿下风姿多么潇洒,持弓的姿态多么威武,射人的准头多么精准……
自来当娘的都对自家孩儿与有荣焉。
吴妃禁不住猫儿的一番恭维,态度立刻亲和许多。
猫儿继而遗憾慨叹:“娘娘一心扑在了小殿下身上,却忽略了自己。娘娘天香国色,可面上……”
吴妃立时抚脸,紧张道:“本宫的脸怎地了”
猫儿摇头不语。
直到吴妃紧追不舍,她方道:“娘娘所用的妆粉,却有些配不上娘娘的容颜。”
吴妃叹了一口气:“若不是生了康团儿,只怕连这些下等货,都不够用……”
猫儿怜惜一阵,提议道:“奴婢倒有个梳妆的本事,娘娘若不嫌弃,净过面,由奴婢服侍一回,定让您容光焕发。”
康团儿在一旁忙忙帮腔:“母妃好看,父皇喜欢。”
吴妃一笑,捏了捏自家骨肉的脸颊,嗔道:“你懂些什么。”
她到底有些动心,去净过面,唤了宫娥取来各式妆粉,由猫儿梳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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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局中局
废殿院里,猫儿扶着额,听着明珠的啼泣:“刘公公早先就对我有意,可膳房管事也对我心存不轨。刘公公碍于膳房管事,不敢明着对我下手。可前儿膳房管事哮喘发作死了,刘公公便来逼迫我……”
猫儿往有限的记忆中翻了一回,勉强能同刘公公对上号的,便是昨儿才央求她要帮着驱鬼的一位太监。
她疑惑道:“他被膳房总管的魂魄惊吓之余,还能想到要对食他可真是精力旺盛,阉之不尽啊。”
明珠赶紧加了一把眼泪:“浣衣局的管事姑姑不敢得罪刘公公,说今儿夜里便要将我送过去……姑姑救我,我不愿……”
猫儿叹了口气,指了指五福:“我为了他,将所有银钱都搭了上去,现下再救你,我有心无力啊。”虽说身上还有柳太医给的一百两,可那是她要还回去的啊。
明珠嚎啕大哭。
不是无力啊,只要驱一回鬼就行了啊。
五殿下的人出手杀了膳房管事,顺便派暗卫夜里装鬼吓人,是就让猫儿以驱鬼为契机,将明珠捞进废殿里啊。
她哭求道:“姑姑,我能磨珍珠粉,夜以继日的磨,不停歇的磨,但求姑姑出手相救,莫让我落到太监手里去……”
猫儿继续迟疑。
明珠只得再加了砝码:“我同园子的花匠相熟,我同侍卫膳房的厨子相熟,我……”
猫儿蓦地抬头,目光灼灼:“你能轻松寻来吃食”
明珠咬牙:“能。”
“你能轻松要来生油”
“能。”
“你能寻来新鲜花瓣”
“能。”
“你能同不受宠的妃嫔牵上线吗”
“能。”
猫儿一拍大腿:“先去殿里藏着,傍晚我们行动。”
傍晚终于来临。
猫儿还未来得及出门,废殿大门便被拍响。
五福按照猫儿的交代,前去开了门,探出脑袋,瞧着眼前的小太监。
小太监苦着脸道:“昨儿夜里,前膳房管事的魂魄闹腾的厉害,求求胡姑姑出马镇压一回。”
五福一努下巴:“胡姑姑这尊大佛,就你这个小鬼能请的动回去换人。”
小太监有些怔忪,就手塞给五福几个铜板,探问道:“哥哥觉着,哪位公公合适”
五福悄声道:“我觉着,刘公公挺合适。”
一刻钟过后,刘公公站在了废殿门口,一步不敢迈进去,只同院里的猫儿隔空相望,赔着笑脸道:
“劳烦姑姑,劳烦阎罗王,劳烦鬼君大人。”
猫儿一笑,帮着他抽丝剥茧:“知道一次性劳烦鬼、人、神三界,可是欠了大人情吗”
刘公公十分懂行,立刻接话道:“姑姑但请开口,但凡老哥哥能做到的,一定让姑姑满意。”
猫儿不同他纠缠,直截了当道:“我阿哥瞧上明珠,要纳她当个小妾。如此他来阳间探亲,也好有个服侍的可心人。你说如何是好”
刘公公听的明白,痛快割舍:“没问题,浣衣局管事女官那处,我去说。”
猫儿续问:“她进了废殿,月钱怎么办”
他一拍胸膛:“照旧。不不,再加二钱,从我月钱里划给她。侍候阎罗王不是简单活,得倚重着些。”
猫儿手持法器,一脚迈出废殿:“开路。”
天已擦黑,离各宫落匙还有两刻的时辰。
老鸦继续着每日的鸣叫。
“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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