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猫儿一闭眼,咬牙递了过去,转身就走。
前方火把依然亮眼,一时半会再无人影。
猫儿行走在宫道上,为自己的境遇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在如此危险的境况下,最先遭受损失的不是她的小命,反而是她的钱袋。
萧定晔侧头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模样,忍笑宽慰:“就当是破财免灾,十两银子而已。我今儿下来,不也损失了一枚千金玉坠吗”
她不由隔着衣领摸向那坠子,心中略略缓和了些,立刻道:
“我虽有随身携带银两的习惯,此番下来碎银不好带,才换了银票。可也就这一张,再没了。如若还有人来要银子,要你出血。你若不出,我俩就一起等挨刀。”
他见她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在疼惜银子,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不由勾了唇角:“地上本王说了算,地下你有人脉,你说了算。”
猫儿这才放下心,不由奇道:“这坑道瞧着也不像监狱,不像藏宝处。谁人挖了这坑道,不知又有何用”
他面上一肃,冷笑道:“只怕有人忍耐不住,想提前动手了。”
两人继续前行,前方人声渐大,有二十来个太监模样之人,不知在吵吵嚷嚷何事。
两人也不用击晕太监,只将外间盔甲脱去藏在暗处,将里间原本就穿着的太监服整理一二,找个偏僻处重新修改了妆容,这才缓缓往前行去,混进了太监堆里。
太监们大半夜不歇息,是在临时开一场辩论会,探讨如何偷偷摸摸扩大采买、并如何将买来之物带下来之事。
但听一人提议:“西华门的王五、肖盛、刘文奎、李如良,白日夜里轮流上值,会配合我们。”
另一人道:“掖庭膳房的……”
猫儿心道,这些人只怕是要为长久的住在这地下提前储存物资了。好好的皇宫不住要住地下,好好的人不当却要当鬼。真真是叹为观止!
她正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身畔萧定晔立刻悄声道:“快,将人名记下来。”
猫儿心知他是要铲除那些细作,心中默念人名,能记多少记多少。
只这般胡乱记人名又有什么用猫儿扬声问道:“只这些物资可够咱家担心不够吃用。”
众人皆转过来打量她,只在她面上梭巡两眼,便有人回道:“自然不够,工部那些个匠人简直是饿死鬼托生,见了饭菜就没命。”
猫儿听的越加迷糊
109章 密道(末更)
目之所及是压抑至极的黑暗。
猫儿被人反背在背上,腰间的麻绳将她箍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下降,再下降。
待下到井水往上一丈处,腰间绳子一松,猫儿倏地掉了下去。
她口中的惊呼声还未发出,脚已落在实处,冰面立刻发出要被踩裂的吱呀声。
萧定晔先一步,往冰面以上的一处比脑袋大不了的洞口钻进去,方转身过来,向猫儿伸出一只手。
猫儿两腿发软,低声恳求道:“奴婢手臂还没长好,又不会拳脚,跟着进去是拖后腿。殿下进去,我在此处放风就好。”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冷冷传来一声:“少废话。”
她在心里狠狠问候了萧定晔全家。
她就知道,想依靠这位皇子保安全,绝对是个错误的选择。
她同他讨价还价:“我有一笔买卖,同先皇有关……”
黑暗中传来磨牙声,仿佛还有利器摩擦之声。
萧定晔咬牙切齿道:“胡猫儿,你信不信,本王现下就让你变成一只死猫,再也活不过来的那种”
她哀声叹气了一会,将将把手臂递给他,却听他道一声“糟糕”,倏地往下一跳,挤在她身侧,急急道:“莫出声,有人来了。”
寂静中,那洞口里又出了一个人。
来者并未想到井里还有旁人,只从洞口出来,便踩着井壁而上,扒拉着井口爬了出去。
待四周重新恢复寂静,萧定晔二话不说,拎起猫儿,将她往洞口里一塞,用力往里面推了进去。
洞口狭小,猫儿的腰身将将挤进去,便被卡住,再也前进不得。
萧定晔惊咦道:“你何时吃的这般胖”
猫儿艰难的喘了一口气:“不是胖的……”
“那是什么你在废殿缺衣少食,也能吃的腰身这般粗壮”
她险些哭出来,咬着后槽牙道:“男人和女人……有不一样之处!”
他过了半晌,扑哧低笑一声,方严肃道:“你吸气,吸气的同时我再推你。”
猫儿忙忙配合着他,三五下才被推进去,萧定晔灵活的往里一窜,两人顺着坑道不发一声往前而去。
四周漆黑,坑道只有半人高。
前路一开始极陡,两人身子后仰,约莫行了一刻钟,方渐渐平缓。
此时再无任何人声,也无任何光线。
猫儿的心咚咚乱跳,不知何处就藏着一只恶鬼或者猛兽,随时都要跳出来将两人一口吞下。
她越行越慢,越行越慢,到了最后,腿软的再移动不了一步。
萧定晔的声音在身后悄声传来:“要不你换去身后,我来开路”
她立刻拒绝。
她不能忍受身后随时可能有陌生人、或者一只鬼,悄无声息的跟着她。
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我怕……”
他低声讥诮:“你是阎罗王妹子,不怕死,不怕鬼。你怎么能怕!”
她转身去拉了他衣袖央求道:“离地面还不算远,我一个人上去,可以的。我帮不上你……”
他叹了口气,对她的价值给予了肯定:“谁说你帮不上你可是灵魂人物。”
他问她:“那些妆粉没遗失吧”
她立刻去摸袖袋。扎的紧紧的袖袋里,各种不同用途的妆粉重重垂在袖中,仿佛她此行是为了向地下之人推销她的买卖。
他鼓励她:“等我们出去,我就告诉你我皇爷爷的事。”
她略略有些安慰,心知现下要转头离去是万万不可能,可到底从未遇过这种事,心中惧怕万分,不敢往前移动一步。
僵持间,她颈子上一凉,一个什么坠子滑进她衣领中。
他悄声道:“本王的坠子,先存在你这里。价值千金,你还有何不放心”
她立
108章 井里有人(二更)
“你要进后宫你试试。”黑暗中,萧定晔的声音里充满威胁,仿佛她说个“对”,他就要趁机下黑手。
看看,又试出来了。他第一步关心的根本不是“泰王”,而是她“进后宫”。可见“泰王”是她的事,抓不抓的出来,拿不拿得到断根的解药,不是他重点专注的。
而“进后宫”这件事,对他至关重要,他才会要阻止她。
她立刻点头:“要进后宫。奴婢想通了,全天下谁能耐最大必定是皇上。等奴婢进了后宫,就求皇上找解药。”
他半晌不做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不多时,他却话头一转:“你为什么确定是泰王”
猫儿耸耸肩:“觉得是就是咯。”
他的呼吸陡然一急,咬牙切齿道:“胡猫儿,你可知,为了寻找合成你那解药的药材,本王已折了两个人!年轻轻的,不比你大几岁的,上有老、下有小的大好青年!”
猫儿一滞。
她的气焰立刻熄了,半晌方试探问:“真的假的”
这回轮到萧定晔无语。
半晌,他语气里有些悲凉:“本王,一贯不拿人命开玩笑。”
“真的”猫儿有些不信:“你们皇子争权夺利的杀人无算,怎会怜惜一两条小命!”
他再不泄露情绪,只催问:“为何是泰王从何处发觉”
她只得将她和那丫头的谈话过程复述一回,道:“观人于微,人无意间泄露的事情才是真相。她听到我提到‘泰王’,刚开始一点都不惊讶,不就说明她主子是泰王吗”
他摇摇头:“万一那丫头正好同你演戏呢还有何旁的佐证”
还不能确认她再细细想了一回,慢慢道:“后来,我半夜开始流鼻血,泰王戴了面具冲进来。当时他……只身着中衣,他……”
萧定晔立刻将她唤停:“你确定他只穿了中衣”
猫儿点头:“月白色中衣,不知是何材料所制,一点点褶皱都没有。”
萧定晔终于一笑:“就是他。就寝必换干净中衣,是他这两年的习性。”
猫儿急急问道:“确认了是泰王,我的解药就有望了吗”
黑暗中,没有得来回答。许久后,萧定晔反问道:“你方才提到,那夜你流了鼻血,又是个什么情节”
她也对此很费解。她流鼻血之前,是一位戴了面具的郎中往她口中塞了一颗药丸,还给了她善意的暗示。
她后来吞了那药丸,除了流过鼻血,并无什么问题。
萧定晔听她讲过原委,猜测不出来那郎中的本意,只叮嘱道:“如若三哥真能想法子让你随驾跟着祭祀皇陵,那郎中说不得还会出现,你仔细留意。还有,打消进后宫的念头,父皇不会为了你这个小宫娥,大张旗鼓为你配解药的。”
她反问道:“为何不会我成了他的妃嫔,他就不会为我费心吗”
他给了她一个很令人信服的回答:“父王不怕费心,只怕费银子。”
好吧,皇帝是个抠货,这确然是个问题。
铁锈味略略淡去,房门吱呀一声,萧定晔已站去了门边,悄声道:“明儿太后生辰,有可能宣你上妆,你提前做好准备。”
猫儿只怔忪了一刻,忽然一拍大腿。
妈呀,皇家人就在眼前,她凭什么不能利用一回,想法子将她那千两银子的大单子再挽救挽救
她立刻跳下炕,追出去,急急问道:“先皇……”余下的话没来得及说完,萧定晔已在门外捂了她嘴,悄声道:“莫出声。”
大雪初住,天上隐隐起了一轮毛月亮,将晦暗月华洒向人间。
废殿不知何处传来说不出的什么声音。
过了须臾,却见院里井盖忽的翻了个底朝天,从井里冒出个脑袋急匆匆往四周一瞧,艰难爬出了井,猫着身子窜向远处,须臾间不见了身影。
猫儿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一把拽下萧定晔的手,悄声道:“方才,没看错吧
107章 夜访来客(一更)
风雪弥人眼。
寒风呼号,将所有动静都掩盖。在这茫茫深宫里,即便是有什么动静,隔出两丈外都不一定能发觉。
胡猫儿将将冲出废殿,顺着宫道拐了个弯,便瞧见前方一位宫娥冲破风雪羁绊,往这处跑来。
猫儿看的分明,宫娥颈子上有一道抓痕从下巴贯穿而下,显是拉扯间留下的伤痕。
秋兰瞧见猫儿,来不及的说话,一把拉着她几步躲回废殿里,趴在门边上侧耳静听。
过了没多久,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人大气不敢喘,唯恐引起外间注意。
大皇子在废殿院墙边上徘徊了半晌,被这荒成破庙一般的废殿败了兴,终究转了身,大腹便便行远了。
秋兰这才抚着胸口吁了口气:“吓死我了。”
猫儿看着秋兰下巴处的伤痕,心中着急万分,却不愿声张,只拉了她去配殿,方压低声音问道:“你说实话,大皇子对你怎地了”
秋兰眼圈微微发红,只摇了摇头:“方才大皇子经过,将我堵在墙角。好在我趁他不备逃了开……”
猫儿见她并没有被欺了去,微微松了口气,又叮嘱道:“他在外建了府,偶尔进一回后宫。瞧见他的身影,不论在何处,立刻躲开,千万莫心存侥幸。今后你回浣衣局,我都遣人送你。”
秋兰忙忙应下。
两人回了正殿,猫儿想起一早离开时替众人涂抹的褐色眼影,忙去检查效果。
但见中干性皮肤如五福,眼影已脱妆脱的斑驳。
油性皮肤如白才人和春杏,吃妆已吃的全然看不清眼影。
眼影瞧着也是妆粉,因涂抹面积小,其性能要求又与粉底不同,对妆容持久性更看重一些。
她忖了半晌,取出蜂蜡热融,再同褐色汁液、珍珠粉、糯米粉、一点点桂花油搅拌均匀,在木片上薄薄倒了一层,放去热炕上晾干,用调羹刮出些许粉末,重新涂抹在众人眼周再看效果。
过了未时,外间一位管事太监,带了两位小官进了废殿。
猫儿心知是礼部戴大人指使来商谈大买卖的,她忙忙将人请进她所在的配殿,将所有妆粉各取了一盒出来,配成深浅不同肤色给两位小官瞧。
两位小官却拿不定主意。
先皇当年在后妃面前如何遮掩的伤处,外臣也没瞧见过啊。
且两位小官也是这些年才入仕,哪里见过先皇啊。
猫儿笑道:“两位大人这是不懂妇人家的心思。当年细节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当年情怀才是最打动人心的。那颜色究竟如何已不重要,只要能展现当年的情景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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