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两位小官可并不这般认识。
给宫里办事,这是事无巨细、一点差池都不能有的。否则并不是上官责罚这么简单,这极可能就丢了小命。
几人商议不下,小官只好道:“我等去同戴大人商议过,再说余下事。”就此急急退出。
猫儿无法,只得做足了礼数,将人送出殿外。
很可能飞了一单千两白银的买卖,猫儿整个午后都十分萎靡。
等送着秋兰回了浣衣局,缓缓挨到晚间,临睡前,她检查过几人的眼圈,心中略略有些安慰。
加了蜂蜡的眼影亲肤性加强,脱妆和吃妆的情况大为减少,眼瞅着只需要再调一调眼色,就能装盒出产了。
猫儿嘱咐几人夜里顶好门,方出了正殿,进了她的配殿。
外间寒风已息,雪片零碎飘落,倒算的上一个暖夜。
猫儿净过面,将将解开外裳纽子,耳旁忽的传来极轻微的一声“吱呀”。
“谁”她蓦地转身。
挂着她阿哥和黑白无常“阴间三巨头”画像边,已优哉游哉坐着一位黑衣公子哥。
公子哥
第106章 激将法(末更)
寒风瑟瑟,羽叶大的雪片扑簌落下,仿佛落在何处,就要将何处压个大窟窿。
猫儿跪在屋檐遮不着的地方,任凭雪片落在发髻上、衣袍上,须臾间便裹的她看不出来面目和身形。
人生如噩梦。
时到如今,她有了一个硬核敌人,两个硬核靠山,她却觉着事态发展仿佛更恶劣了些。
在御书房,皇帝追问她背后之人下一步的计划,她说指令要让她随驾去祭祀皇陵,当时皇帝面上的神情就很值得琢磨。
他是面无表情。
他听到猫儿说背后之人逼迫她随驾,他面无表情。
他只说了句:“唔。”
唔是什么意思
猫儿没有搞懂。
当然,接着她就明白了。
他大手一挥,只淡淡道:“出去跪着吧。”
此时她跪在雪地里,任凭风吹雪冻,把自己的命运深刻的同情了一番,也深刻鄙视了一回皇家人。
算计自己人时,一个顶俩。
维护自身利益时,来一个“唔,出去跪着吧”。
唔什么唔,我唔你全家!
寒风送来饭香味,已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御膳房的小太监们鱼贯而来,捧着饭屉行走在雪地上,如履平地,身形没有半分打滑。
御书房的太监们在门外简单检查过菜色,方接过饭屉,再进一步用银针验毒,以防意外。
过了半刻钟,小太监们便将皇帝吃剩的饭菜撤出来,檐下等待的御膳房太监们毕恭毕敬接过饭屉,不敢多问,忙忙离去了。
等到了这时候,皇帝方披着披风缓缓出来,站在檐下深吸一口气,慢慢踱去雪地里,站在猫儿面前,冷着脸道:“可知为何罚你跪”
寒风扑朔,皇帝的声音被吹的七零八落,出了两步之外,就无人能听清楚。
猫儿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奴婢当日在御花园冲撞了皇上,今日被宣召,就是要给奴婢教训。”
皇帝不禁瞟了她一眼。
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很孩子,一点就透。
他淡淡道:“你今日所言之事,朕自有考量,不可再对外人讲。去吧。”
猫儿如逢大赦,恭敬磕过头,抖抖索索的去了。
午时已过,到了预备歇晌的时候,白茫茫的宫道上人影极其稀少。
猫儿双腿冻的发疼,只深一脚、浅一脚的行着,忽的一声猫叫从周围假山后传来。
那猫叫持续了几息,又转成啜泣。
猫儿正自诧异间,待一阵窸窣后,那假山背后一阵便传来脚步声。
她立时四顾,却无处可躲,唯恐要被人灭口,立刻将外间衣袍解下,往里间月白色中衣里一塞,径直往茫茫雪地里一扑,将自己深埋其中。
只下一息,大皇子便从假山背后探出个脑袋,瞧见四处无人,当先踱出几步。
一位抹泪的窈窕宫娥磨磨蹭蹭从后跟出来。
大皇子转身一把将她扯到臂弯,轻笑道:“人间喜事,莫愁妹妹怎能哭哭啼啼,有何乐趣可言。”
莫愁却一把推开他手,负气前行几步,眼泪仿似不要钱的淌了一脸,方呜咽道:“殿下总说要讨了奴去府上,到现在都不张口,却来撕缠奴……”
大皇子面上显出为难色:“淑妃和三弟提的要求太过苛刻,本王哪里能做到。”
莫愁愤愤反问:“不过是往吏部安排个把人的事,如何就做不到殿下这般推脱,奴不如松了口,被送给二殿下,一了百了。”
大皇子听闻,一声冷笑,一把扯过她,重重捏着她下颌,咬牙切齿道:“瞧上二弟了你倒是去试试,即便他能将人安排进吏部,可要她将你抬进府里当侧妃,你却是痴心妄想!”
莫愁闻言,哭的更是上气不接下气,纤纤玉指往大皇子面前一指,跺脚拿乔:“奴便知你瞧上废殿那个不人不鬼的,你既然瞧上她,你就去讨她当侧妃,再莫打奴的主意!”
大皇子立时停步,冷笑道:“你莫使激将法,本王还正有此意。”转头一顾,踱上了去废殿的方向,不顾莫愁的嚎啕大哭,抄着手去了。
冰雪渐融。
猫儿躲在雪底下,冷的瑟瑟发抖,一点子声
第105章 新腿(三更)
福祸相依。
猫儿今日在这御书房西次间做成了一笔大买卖,老天就要将一位出了名的好色皇子派到她眼前。
擅长诉说甜言蜜语,是天下所有纨绔男子的天赋。
此时这位大皇子一只手捏着猫儿下巴没松开过,不停歇的赞道:“好鬼,好鬼,好的没边……”
忽然转过身去看着其余几人,做出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将猫儿挡在身后:“她是我的,你们不能争!”
猫儿倏地一抖,立刻向离她最近的康团儿投去求救的目光。
康团儿看懂了她的目光,伸出小胖手安抚的拍拍她肩膀,慰藉道:“莫怕,我大哥哥府上,好吃好玩的最多了。”
猫儿:“……”
一个人能不能完全相信,端看他在细节上的处理。
猫儿觉着,萧定晔为了撇开他自己,对她这种完全不管不顾的做法十分不厚道。
她抬头对着大皇子柔柔一笑,声如莺啼:“承蒙大殿下垂青,奴婢这回活过来,迷迷蒙蒙间看见一个人,你可想知道是谁”
几步之外太师椅上,萧定晔身子立时一顿。
大皇子以被她的笑引的神不守舍,立刻哑着嗓子道:“谁可是本王”
猫儿目光再往萧定晔面上一瞟,脸上笑意越加含羞了一些,娇声道:“他戴着面……”
她后面的话自然没有来得及说下去。
萧定晔一个箭步跨过来,一把扯住大皇子衣袖,指着猫儿道:“她阴气太重,特别晦气,大哥还是要以身子为重。”
大皇子面色立刻拉了下来,甩开他手:“本王身子重着呢!你快去洗你的罗袜,莫来打扰为兄。”
他再转身,一只手立刻顺着猫儿肩膀滑落到她腕上,凑在她耳边缓缓道:“今儿随本王出宫,去我府上,可好”
猫儿含羞咬着唇,眼皮一抬,往取代了康团儿位置上的萧定晔投去得意一瞥。
萧定晔还给她一个威胁眼神,又演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抓住大皇子的衣袖,大惊小怪道:“大哥,莫愁姑娘,你放手啦”
大皇子正要说话,一直坐在边上看热闹的二皇子却突的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大哥中意莫愁如此,小弟只有割爱了。”
大皇子于政事上平常,于男女之事上却是个见微知著的人。
他于这几个字中听出了大文章,立刻松开猫儿手,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二皇子面前:“二弟方才所说,割爱大哥却有些糊涂,劳烦二弟详细说说,莫愁又怎么滚到你的床榻上”
一时两人竟因一个小宫娥争执不下,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康团儿于大人间的事情不感兴趣,从小挎包里掏出一把白玉瓜子,倒了一大半在猫儿衣襟上:“吃吃……”
临近午时,继诸位皇子被宣召过之后,终于轮到猫儿面圣。
御书房东次间,皇帝合上奏折,饮过茶,直奔主题:“上回在御花园,你提及有人要害朕,详细说说。”
跪在地上的猫儿一愣。
她同方才皇子们的话语中已大概知道,她曾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御花园,冲撞了皇帝,还搅了泰王复出的好事。
然而她何时同皇帝说过有人要害她和他
不不不,现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她此前提及的定是泰王的事情。
她心如电转,已极快在思考同皇帝合作的可能性。
萧老五是不可信的。
光看他方才一副独善其身、不理会她受骚扰的情况,她就知道不该在他身上抱太大希望。
然而泰王和皇帝是父子,她该怎样说,才不是刻意挑拨父子关系,又能让皇帝和她站在同一派
上首的皇帝稳稳端起手边茶杯,用杯盖抚去茶沫,静无声息的饮下一口茶。
没有一个动作不雅致,全然展示了他数年如一日的自律。
他没有心急催问她。
四旬的皇帝早已深谙各种谈判技巧,甚少将喜怒示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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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皇子谬赞(二更)
两位大人同猫儿初步达成意向,言晌午后派人进后宫详谈,太监便前来通传,将两位大人请走。
御书房里安静如初,香薰袅袅,炭盆温暖。
猫儿急速的在思索这一场买卖。
先皇曾被烫伤手,常年都在手上涂了颜色遮掩伤势,以防惊吓后妃。
这其中,太后娘娘感受应该更强烈。
祭祀皇陵,太后娘娘要随行,只在侍候她的下人们中行此策略便够了。
若在皇上面前也这么办,却显得太过刻意。
普通人被烧伤,要遮掩伤处也必然要靠近正常情况。先皇必定是要用与肤色相近的颜料涂抹手臂。
先皇是男人,肤色必定要黝黑一些,那颜料也会深一些。
她将粉底里再加一些核桃青皮水,将颜色调深便够。
贴身侍候太后娘娘的下人们有多少五十人尽够了。
五十个人,五十双手,两三天下来,每人最多用一盒粉底。
一盒二十两银子,五十个人就是……
她“噶”的一声喜得笑出来,只觉得皇帝竟然是她的福星,这么一宣,一千两银子就要手到擒来。
她深深反省了一番自己的行为,为昔日的不知好歹而深深悔恨。
她多往皇帝这处跑两回,既能遵守不沾染高阶后妃、不掺和宫斗的原则,还能多认识一些高官,指不定哪些就同她的买卖搭上了边,让她赚的盆满钵满。
届时,等她一解毒,她就能卷着银子随时想办法逃宫。
此时她正畅想着美好未来,外间却又起了一阵脚步声,听起来足足有五六人。
脚步声往暖阁而来,断断续续的人语声传来:“可惜了……老三……同父皇说话……”
猫儿倏地一惊,脑中立时想起那颗喷血滚落的人头。
她再没有胆量面对萧正,只转头四顾,瞧见背后屏风,抬腿便往屏风后藏了进去。
一众皇子进门,歪歪斜斜四坐,开始随意说起了八卦。
但听一人问道:“五弟此次回宫,打算何时去京郊大营”
摊在椅上的萧老五懒懒道:“父皇若不赶人,我自是等太后阿婆的寿辰过完再回营。父皇若赶我……”
他顿了一顿,向各位皇子一揖,央求道:“还求各位哥哥帮着向父皇求求情,好歹让我多歇两日。”
猫儿心中暗想,萧定晔此番回宫要多逗留几日,这怕这两日就要去废殿寻她。他关心的自然不是她,而是泰王。泰王那般残忍,如若知晓她同萧定晔暗中合作,不知会不会也往她脖子上抹一刀。
坐在屏风边上的大皇子闻言一笑,如罗大肚被震的颤了几颤,方揶揄着:“你现下已是百夫长,营里有的是人替你洗罗袜,还担心什么。父皇现下对你可满意的不是一星半点。”
其他几位皇子闻言,纷纷扑哧一笑。
堂堂皇子洗罗袜,是几位皇子最新喜欢的笑话。
不管萧定晔在不在场,话题都时常围绕着罗袜展开。
譬如几兄弟见面:
“哎,二哥,你今日上门可穿了罗袜”
“呀,忘了穿!被五弟抢去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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