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她急急央求道:“阿婆,不是这样,我是圣女,你们该听令于我,而不是害我……”
几位老妪神情悲悯,神情却丝毫没有松动之意,到了最后,每人抚摸着她的面颊,随着众人朗声祷告,两边有铁链立刻将她手脚缠紧,再也动不得。
她几番挣扎下,疾呼道:“不是这样的,泰王没有说要杀我,你们莫发蠢,莫坏了他的大事!”
没有人理会她。
如蚊蝇一般的祷告声铺天盖地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或许已到了五更,众人的祷告声还在靡靡不绝。
猫儿挣扎着略略侧了身子,一口啐去痦子男面上,引得他睁了眼。
她心中着急,同他嘶吼道:“我今日必死,心里却不服。待被钉进棺材,灵魂升天,必要降下灾祸,令阖族为我陪葬。
祷告声骤停,所有人都向她看过来。
痦子男长久的望着她,久到旁的族人开始着急,他方冷冷道:“你要怎样,心中才会服气难道为阖族报仇,不是你的无上光荣”
猫儿冷笑一声,并不同他拌嘴,只咬牙切齿道:“我问你三个问题,若你不说,我死后便寻你。你大可不信,一直到有一日你在熟睡中被人挖了心肺,你才会后悔。”
眼前一晃,那位胡猫儿的原身幻象漂浮在空中,原身面色悲悯望着她,低声道:“跟我念。”口中喁喁有词,念着她听不懂的经文。
她顾不上许多,跟着原身的幻象张嘴,口中喃喃再不停歇。
地上众人现出惊恐之色,纷纷看向痦子男,见他僵持在地,纷纷扑上前去。
不过几息,痦子男招架不住,挣扎跳开,急急道:“你问,问完就要开始启动仪式,再无借口拖沓。”
猫儿立刻停下口中经咒,问道:“第一,大晏官员,哪些人参与其中待我死后,要去向他们寻仇。”
痦子男嗫嚅半晌,终于道:“泰王引荐了工部曹大人,兵部……”
猫儿立刻道:“官位、姓名,一丝儿不能错。”
他只详细道:“工部尚书曹文汉,兵部侍郎……”
他一一念过,猫儿在心里急速记下,心中却越来越吃惊。三省六部,前朝后宫,皆被泰王的势力渗透。
她急急问道:“第二个问题,此回皇上祭陵,泰王躲在京里,有何谋划”
他青紫的唇边渐渐显出一抹笑意,目光炯炯道:“萧狗祭陵,泰王夺权,不是明摆之事”
“泰王夺权,难道不是萧家之人坐龙椅我们凤翼族为何要被他所利用,为他人做嫁衣裳”
痦子男长久的望着她,幽幽道:“圣女果然不知,泰王其母,宫中淑妃,是我凤翼族人。”
她摇头不信:“我虽未见过淑妃,可泰王的眼眸与常人无异,并非琥珀之色。”
他淡淡道:“我族只有族内婚配,后代方有异色眼眸。”
猫儿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凤翼族暗中派往宫中的报复,从数十年之前便已开始。
他看着猫儿,催问道:“还有何问题,圣女快快问过。吉时快要到来,望圣女好好配合,助我族成大事。”
猫儿忙忙道:“我被关进棺材里,与成大事又有何关系”
那人听闻,缓缓一笑,道:
“我族人中有一脉,善机关,圣女方才在壁画中该可看到
我等现下
第184章 洞中族人(二更)
前方看似旷野静谧,实则每行一段路,便有人上前查问。
猫儿看的真真,查问之人分明就是官兵。
然而这几人报过暗语,便能畅通无阻,顺利进入。
她立时想起萧定晔曾向她提起,工部尚书曹大人同她们在井下发现的坑道脱离不了干系。
此处是皇陵所在,正是工部和兵部共同把守之处。
除了曹大人,兵部还有谁与泰王勾结
她心下一阵阵发寒。泰王的势力无所不在,后宫、掖庭、太医院、工部、兵部……还有哪些便连眼前这些原身的族人,都同泰王勾结,且看起来,是最大的帮凶。
几人脚步不停,带着她极速前行。待到了山路尽头,如若要拾阶而上,便是通往皇陵之处。
那几人却转个方向,往山的腹地而去。
这一处山道诸多沟壑,并非修出的山道,其间略有光滑,更像脚印生生踩踏而成。
待再往前行半柱香的时间,几人停下脚步,有人上前对着山壁敲出几声或重或轻的旋律,周遭忽然被“咯咯咯”细密声音所包围。
待那些声音消失时,眼前赫然出现一个极大的山洞。洞口悬空停歇着一只木筐,木筐由铁链悬挂,吊在里间的山壁间,状如后世的电梯一般。
木筐里站着个黑衣汉子,瞧见当首的猫儿,立刻跪地叩头,口中窸窸窣窣念着不知什么密语。
待行过礼,那汉子往边上一闪,直直看着猫儿。
她知道,这是等她迈进木框。
她转头看看外界的天色。
天上皓月不知何时已隐去了身影,便连星辰也不见一颗。
该有三更了吧
这样的时间,他在做什么呢
没有井口和坑道给他钻,他会做什么打发时间呢
不,他一定不是在荒闹嬉戏,他是重情的人,天亮后就要祭祀萧家祖先,他一定也在忙着筹备祭祀之事,好敬告先人的在天之灵。
近处不知何处传来几声鸟叫,山中温暖,鸟儿们早醒,不知可能寻见早起的虫儿。
她抬头望着头顶天堑,不知其间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更不知她这样一进去,还能否活着出来。
被毒死,或被杀死。于她来说,实则没有什么两样。
她深深呼一口气,抬脚跨进了木筐里。
————
行宫门前,黑影穿梭。
暗卫们的消息不停歇的送了回来:
“胡姑娘遇见了一众神秘人,唤她为‘圣女’,胡姑娘仿似与对方相熟,跟随而去。”
“胡姑娘同神秘人并未去皇陵,反而去往下山方向。”
“胡姑娘消失在一处山涧,那山涧到处寻不见洞口,端的奇怪。”
萧定晔的脸色越来越冷然,待听罢最后一条消息,他立刻道:“一队人留在宫里,护着父皇。其余两队,随我上山。”
暗卫忙忙阻拦:“按原路上山,沿途有人把守,恐防走漏了消息。”
另有人献策:“属下们先于主子来的这些日子,发现另一条山道。略有些艰险,但极近。主子绑好绳索,绳上有抓钩,便能上去。多数时间是要放在寻山洞上。”
萧定晔立刻道:“带路。”
暗卫们所提到的山道,是猴道。
黑暗中,山壁上藤条交错纠缠,看似稳固的挂在其上。然而恰逢冬日,藤条干枯,上一息手中还觉牢固,下一息便咯咯两声,断裂开来。
暗卫们靠绳索与抓钩在猴道四处落脚,将萧定晔护在最中间,并牢牢抓着他腰腹上的绳索,以防打滑。
寂静的夜里,山涧中只有喘气声和偶尔有人撞在山壁上的摩擦声。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众人已上到了山腰处。
肉眼可见的距离内,能看到一条自然山道,不知是上万年的雨水还是滚滚砂石冲出的一条道,只有两人并行的宽度。
趁着歇口气的空当,萧定晔悄声发令:“两队分成四组,顺着山壁和山道敲击寻洞口。莫放过丝毫的蛛丝马迹。”
他忖了忖,叮嘱道:“此事有工部掺和,你等所说的洞口必然不是天然山洞,如若察觉出山体内为空或有机关,立刻发暗号。”
他往外一扬手,暗卫们立时抓着藤条、顺着猴道四散开去。仅在他身畔留有两个暗卫。
他的目光往那黑寂的山上望去。
那些崎岖山脉间,不知何处隐藏着她,那些异瞳的神秘人,不知要对她做些什么。
他捂着心口喘上两口气,对身畔两人道:“你二人不必护我,散开去。”
一人急急道:“殿下,此处凶险……”
萧定晔摇头道:“我的武艺不在你等之下,我能护住自己。”
他从靴筒里抽出一只匕首咬在口中,抓住藤条,径自跃进了山涧中……
————
上百只火把将山洞照的恍若白日。
猫儿下了木筐,站到了平地上,看着眼前宽阔蜿蜒的山洞,立时起了一身冷汗。
没有人能想象,外间牢固的山壁里,竟然有这样一处空洞。
空洞内壁有些可见刀斧痕迹,有些却是天然而成。
巨大的空洞里,眼前站着数十人,有男有女,多数都为年老之人。
火把照耀下,他们的双眸如琥珀一般,折射出异于世人的光。
“圣女安在。”
“圣女安在。”
“圣女之血圣洁。”
“圣女之血圣洁。”
众人齐齐跪拜,口中欢呼出声,声音长久的回荡在这山洞中,仿似雷声滚滚。
一位额上长了痦子的汉子穿过人群,上前看着猫儿,焦急问道:“怎地只有你一人萧家老五呢”
猫儿并不答话,她往众人身畔一一经过,见多数老者皆面色异常苍白,身子纤细瘦弱,双臂却从袖中隆起,十分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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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独自进山(一更)
日头升的更高,已有些灼人。
猫儿在宫院里行了一圈,也未招来任何人的音信和暗示。
寝所十分安静。
她住的这一处,算是皇帝寝宫的跨院。两处来回不过一碗汤的时间,且又少了下人的打扰,实则最适合男女私会。
她推开房门,恹恹道:“明珠……”
眼前一位太监转过身,哈腰蹲身,恭敬道:“奴才替主子为姑娘送衣裳……”
然桌上的红漆盘里空空如也,并无什么衣裳。
她倏地警醒,眼前的太监已起了身,缓缓抬头望向她。
外间的阳光穿过窗棂,对方琥珀色的双眸目光炯炯,额上的大痦子带着五分的熟悉,令她不由后退一步,怔怔道:“是你”
那太监目光如剑般瞧了过来:“听闻圣女此前失忆,现下我却觉着,传言似有不准。圣女既然认出了我,便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她缓缓抬眼盯向他,却倏地一笑,转去坐到椅上,将衣襟前的褶皱拉平,抬头道:“不知。”
痦子男一愣:“不知”
他一步逼近:“你莫忘了你进宫的使命!”
她冷冷望着他,并不多言。
脑中的一个声音道:“莫慌张,和他胡扯,套他话。”
另一个声音却有不同的主张:“什么都不要说,以不变应万变,逼得他自己主动说出来。”
她一时决断不下究竟该如何,眼前忽的出现一个人。
那个人她眼熟,是她日日在铜镜中看见的脸。
是那位真正的胡猫儿。
真胡猫儿站在痦子男对面,眼中涌出了泪:“百年的仇恨,为何要用我来献祭都是你们逼迫,我不愿!我宁愿撞柱而死,也不愿被你们利用!”
猫儿深吸一口气,同那太监道:“当初之事便是你们逼迫,现下皇上已深爱上我,有了人护我,你当我还能被逼迫”
痦子男倏地近前,一把捏住她颈子:“你莫忘记,你是凤翼族的圣女,莫忘记百年前,萧家是如何迫害我族莫忘记,全族这些年是如何躲躲藏藏,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猫儿立时喘不上气,她用力扒着他手,断断续续道:“有仇,便该光明正大打一场,利用我,却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一巴掌扇在她面上,她眼冒金星,耳中嗡嗡作响,脑中的声音着急的提醒她:“莫急着晕,快问他想让你做什么你还要留着小命出宫啊。”
猫儿一口咬在舌尖上,口中多了甜腥味,灵台恢复清明。
她将手摩挲进袖袋中,手中多了一截断刃,顷刻间往前一扬。
痦子男半边脸立刻被鲜血染红。
他吃痛下收回捏着猫儿颈子的手,下一刻便要再伸手。
猫儿已将刀刃贴在自己颈边,冷冷道:“若你们一直暗中关注着我,便该知道,数月前我已撞柱死过一回,我不介意再死一回。若坏了你们大事,只能怪你逼迫太狠!”
他身子一顿,猫儿已趁机厉声喝道:“退后!”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猫儿,半晌方道:“原来你真不记得。”
她手中断刃立刻往颈子上一按,刀刃锋利,雪白颈子上瞬间现了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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