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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罚·落骨生香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鹿朽鱼
阿善赶到这里,推开袖楼紧闭的房门,正好赶上了这一幕。
洛羽羲被骇的大叫一声,跳着脚缩到叶迦言身后。
屋子里,遍地都是血。
阿善僵了一瞬,然后她面无表情的提脚走进来。
叶迦言紧随其后,洛羽羲揪着叶迦言的衣摆不放手,不情不愿的跟了进来。
蔚苒苒坐在地上,右手死死握着长明灯,灯的尖端上还有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下,落在地上那大滩浓稠而温热的血里。
她的左手上,抓着一颗心。
一颗还在她手心里微弱跳动的心。
阿善的目光下移,望向倒在地上闭着眼面色苍白的死人。
蔚漾白。
胸口一个黑窟窟的洞,正汩汩地往外冒血。
“她...她她她...她杀人了。”洛羽羲抖着嗓子说道,舌头都吓得不灵活了。
洛羽羲说完,眼角瞥见床榻旁似乎有东西,侧过脑袋一看,又是一声惊嚎,“我的娘啊,她的大肚子被剖开了。”
岂止是杀人,人死了,还将其开腹剖心,剜出心脏大口大口的吃进胃里。
连何俜嘉肚子里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阿善的目光从床边那个血人身上转回来。
“蔚苒苒...”她喊,没有动静。
她重复着啃心的动作,如同木偶一般上下动着嘴巴,双眼空洞无神,唇角处有鲜血沿着下巴滑落,鲜血糊住了她的眼睛。
洛羽羲看的心里一阵翻涌,终是再也无法忍受的狂奔出去大吐特吐。
“她已入魔障,根本听不见我们说话。”叶迦言走过来,轻轻说道。
他的目光落在蔚漾白身上,似惋叹似怜悯的叹息了一声。
整个人泡在血里,唇色发青,面色死白,他的手到死都没有放开蔚苒苒的手腕。
这才是真相。
域阳城里流散的谣言,其实是无争的事实。
她一直找寻的真相,到了这一刻,真相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诡红的血与骇人的黑齐齐出现,眼前出现纷乱离奇的各种画面,过去的,曾经的,被遗忘的那些东西又仿佛重新苏醒过来,她突然后悔自己来了域阳城。
“叶迦言,我宁愿舍弃这一魂,都不想看见现在这样的画面。”她如是说,声音寡漠。
叶迦言没说话。
他心里同样不好受。
那段失去记忆的日子,在记忆恢复后并没有忘记。
他清楚的记得那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笑闹开心的往昔,欢笑声似乎还在耳畔打转,那开怀大笑的人已经静静的躺在他面前。
忽地,蔚苒苒从地上爬起来,她把那颗吃了一半的心脏胡乱塞回蔚漾白的心口,而后,她神色木然的把蔚漾白从地上拖起来,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她扛着尸体一出袖楼,四面响起的尖叫声刺破空气,尖啸着奔突而来。
又惊又惧的众人看着她吓破了胆。
她却像根本听不到也看不到一样,继续拖着尸体往前走,许多人被眼前的景象骇住,双腿一软摔倒在地,更有甚者直接吓得晕厥了过去。
场面混乱不堪,四处奔逃的人,被吓得腿软在地上拼命朝外面爬的人,所有人都尖叫着往外冲。
阿善静静的跟着蔚苒苒身后,对眼前的景象视而不见。





慈悲罚·落骨生香 第119节
现在跑又有什么用,等蔚苒苒回过神来,域阳城里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她拖着尸体,回到了那个被锁上的小院。
满手粘稠的血,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她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那个院子的钥匙。
开锁,推门。
她把尸体拖了进去。
而后,又回去把何俜嘉的尸体拖了过来。
将尸体放在了一边,她走到一棵合欢树下,开始用手刨坑。
阿善走进来,四面看了看,忽地觉得这座院子有些熟悉。
叶迦言仿佛知晓她心底所想,道:“这是我们曾经住过的那个院子。”
阿善默了默,轻轻点头,视线被竖立在院子角落的几个木桩抓住。
洛羽羲跟了进来,三个人一起往那边走去。
那里并排插着三个木桩,上面分别写着——瓜子、红袖、初一。
旁边还有一个矮小的木桩,上面刻着‘大白’两个字。
这四个木桩,是简陋的墓碑。
地底下埋着蔚府曾经的三个家丁,以及蔚老爷子送给蔚苒苒的那只大白狗。
蔚苒苒正在刨坑的树旁,有一口老井,上面铺着枯枝草席。
井口旁边,也竖着一块木桩。
那是方恪的。
如今,这些人都凑齐了。
曾经在自己身边活泼泼欢笑打闹的人,眼下都成了坟冢立在自己眼前。
洛羽羲哭了。
半大的孩子,看着看着,眼泪就夺眶而出。
呜呜咽咽的声音,压抑的哭腔,死死咬着嘴唇,眼眶憋得通红。
“出去。”阿善轻声对他说。
他转身就往外跑。
就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拼命追赶他一样,可就在即将踏出院子门的那一刻,猛然地刹住了脚。
阿善和叶迦言回头。
院子门外,青水绿池,合欢开的靡艳,夏风吹的微醺。
她静立在门口,一身干净的水色云衫,发髻精致而巧丽,双手拢于袖中,安静温婉的看着他们三个,笑意盈盈。
第82章 海之蜃楼
“你们能找到这里,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蔚苒苒开口,声音粗嘎如沙砾摩擦,合欢花落,挡住了那双含着血意的笑眼。
阿善把呆愣住的洛羽羲拉回来,对着门口的人说道:“你未免太小看我们。”
“的确,是我大意了。”她抬手握住一朵飘落下来的合欢花,放在鼻下嗅了嗅,“在你们踏入域阳城的那一刻,我就该动手解决你们,一时心软,真是悔不当初呢。”
“你这个疯子!”洛羽羲看着她咬着牙大声吼道。
蔚苒苒挑眉一笑,手里的花转了转,指向了院子里专心刨坑的蔚苒苒,“你是在说我,还是她?”
洛羽羲红着眼,“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有什么区别!”
“呵呵~”蔚苒苒娇娇一笑,“确实是没什么区别。”
阿善按住暴跳如雷的洛羽羲,神色淡漠的开了口,“羽羲,跟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不必多说。”
蔚苒苒的视线看向阿善,阴冷的面容又恢复了笑意,她弯着眼睛,笑呵呵的看着阿善,道:“还真是有趣,若论丧心病狂,我可及不上你。”
叶迦言挡在了阿善面前,他没有对蔚苒苒说话,而是抬起头对着黑压压的天空沉声喊道:“青阑!”
这一声极为低沉雄浑,夹着深厚修为的声音似要劈开这片天地。
话音刚落,门外的蔚苒苒忽地脸色大变,一直笑盈盈的面孔顿时扭曲起来,看向叶迦言的眼里像是淬了毒。
很快……
蔚苒苒捂着心口叫了一声,身形奇异的扭曲,整个人忽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整片天地开始剧烈的摇晃,地上出现了数不清的裂痕,天穹之上,片片如薄冰般的碎片从上面掉落下来,像是剥落的树皮一般,大把大把往下落。
这一次的变化,比上一次来的更猛烈更可怕,叶迦言转身迅速的奔向院子里的那棵树。
树下,蔚苒苒刚把长明灯放进坑里埋上土,他抬手一掌劈过去,泥土四溅,一把抓起坑里的长明灯,沉声对阿善道:“走!”
他们终是又回到这里。
冥王看到他们三个人的那一刻,长长的出了口气。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慈悲罚·落骨生香 第120节
还好他之前早已和叶公子商量好对策,不然还真要让这个女人坏了事。
洛羽羲眼尖,瞧见了一旁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蔚苒苒,奔过去对着她就是一顿踢。
“洛羽羲,住手!”阿善喝道。
洛羽羲愤恨的扭头,“为什么啊,阿善,她实在是该千刀万剐。”
蔚苒苒哈哈大笑,趴在地上目露狰狞的说道:“我该千刀万剐?不过是杀了几个凡人,凡人如草芥蝼蚁,稍稍动手便可碾死,你竟为了几个蝼蚁想把我千刀万剐,洛羽羲,东海龙族的后人若是都如你这般心软良善,东海消亡指日可待哈哈哈。”
洛羽羲气的想破口大骂,阿善抬手拦住他。
“还有你,你装什么好人,我知道你是谁,你手上的血比我只多不少。”蔚苒苒看着阿善心情不错的说道。
阿善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漠的视线落在蔚苒苒身上,“你觉得我们是同类?”
“难道不是吗?”
蔚苒苒勾唇冷笑,那张脸曾经明媚活泼,后来即便装出温婉动人的模样,也是温淡的柔情。
无论哪一种都不会露出现在这样的神色。
这副嘴脸,善变无情。
“当然不是。”阿善俯下身,把她身上的黑晶锁链解开,语气淡淡,“我们不一样,我想杀一个人,起码会让他死的明白,而不是像你那样,你那是天性,可我不是。”
“阿善你干嘛解开她!”洛羽羲在她身后跳脚。
叶迦言轻轻一笑,目光宁和的看着他,“没事,冥王箭还在她心口,她现在没有反抗的能力。”
洛羽羲看了眼她心口处红光闪烁的冥王箭,箭上都是血,这才闭了嘴作罢。
临了还不忘恶狠狠的瞪蔚苒苒一眼。
蔚苒苒站起身,平淡无奇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真看不出来你会这么好心,多半是装出来的吧,怕你的心上人看清你的真面目后厌恶你?”
她说着,拿眼角去扫叶迦言,眼神颇有深意。
阿善冷冷的看着她,“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坐下,接下来,该谈谈我们的事了。”
冥王看着两个人,忽地对叶迦言说道:“叶公子,我们先出去吧,眼下域阳城的状况不太好,我们去看看。”
叶迦言颔首,不由分说的带着洛羽羲离开房间。
这座破旧的屋子,她第一次进来时,里面除了一个重病咳嗽的蔚苒苒,还有一个虚弱漂浮的魂魄。
“你想和我谈什么?”蔚苒苒坐下来,望着她眉眼含情的笑道。
阿善冷了眸,“如果你是个美人,或许我看着还会觉得赏心悦目,可你实在长得普通,我即便是有心欣赏,也着实是欣赏不来你这副作妖的样子。蔚苒苒,把你恶心的伪装给我收起来,老娘没工夫跟你闹着玩!”
“这样啊,那好吧,正好我也有些受不了了呢。”她抿唇一笑,俏皮的眨了眨眼。
阿善闭眸,按下胸腔里的怒火。
再次睁开眼,双眸一片平和,“现在,我们来好好的谈一谈。”
“好啊,我已经好久没有和活人说过话了。”
“莲花池里出现的巨尾是你。”阿善说道,极其肯定的语气。
“是我。”蔚苒苒扭了扭脑袋,“你们实在是太烦人,不经过允许随随便便就闯进别人的地盘,我本来想在里面直接杀了你们,可惜外面还有一个更招人烦的冥王要对付,不然,我可没打算轻易放过你们。”
阿善回以不屑的眼神。
蔚苒苒望着她笑,神情恢复成以往阿善熟悉的温婉,“上一回见你,话说到一半我忽然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可真香,还做了个梦,梦里的故事真有趣,处处都是欢声笑语,若不是因为梦里出现了几个捣乱的家伙,我差点都舍不得醒来了。”
阿善抿唇一笑,颊边梨涡若隐若现,却像是带了杀气。
画意浓淡的眉眼笼着雾气,对蔚苒苒道:“是很有趣,我行走世间几百年,第一次碰到这样棘手的故事。”
“之前域阳城进入轮替后,我来找过你,你表现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看来也是装的。”阿善由衷道。
“嗯,装的应该还是很像的,连你们都骗过了呢,是不是很厉害?”她脸上露出曾经欢快天真的笑意,隐隐露出调皮。
阿善觉得碍眼,索性撇过了脑袋。
蔚苒苒看着他,半晌,又是一笑。
域阳城里的日子就像江南的梅雨季节,处处透着久不见阳光的晦涩霉味,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也渐渐变得迟钝懒散,像发了霉一样,有股子了无生趣的味道。
“把海里的蜃楼搬到这里,再用鲛人生魂假装过去的人,以假乱真做足了戏,真是好办法。”阿善望了眼窗外的天穹,眉眼淡然的说道。
蔚苒苒笑了,面容温婉,“这样不好吗?”
阿善抬了下眼皮,不咸不淡的说道:“活在蜃楼里,再捏造出过去的人,然后假装他们都还活着,彼此皆大欢喜。又因为心里有内疚和悔恨,所以把真实的过去掩盖,编出一个可怜女子的故事,把自己弄的凄惨无比让人同情,最好受尽欺凌苟延残喘,这样,心里的痛苦才会减轻,日子久了,甚至可以假装这里才是真实的过去,而被你封住的真实只是假象。”
阿善顿了顿,目光直直看着她,“这样自欺欺人的活着,活在自己编造的假象里,你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你把自己囚在这座蜃楼里,独自舔舐着伤口,以为它会痊愈,却不曾想伤口一日日地溃烂下去。”
“若不是我去过真正的域阳城,见过真正的蔚漾白他们,或许我真的会被你蒙骗。”阿善嗤笑。
这里其实有两座域阳城,一座是眼下用蜃楼变幻出的假城,另一座是真实存在过的,而那真正的域阳城,被她锁进了心里。
阿善望着她心口那个泛着冷光的冥王箭,任谁都猜不到,蔚苒苒会把真实的域阳城用术法收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心脏。
把过去深埋心底,以为足够温暖渐渐冷却的心,却忘记了,朝夕做伴不过是徒劳的把戏。
她隐藏的天|衣无缝,若不是此番冥王箭在这里,她或许还被她蒙在鼓里。




慈悲罚·落骨生香 第121节
蔚苒苒叹了口气,似有些哀怨,“可你还是发现了啊。”
“迟早有一天会真相大白,你以为你能瞒到几时。”
蔚苒苒摇头,“真相大白又如何,死去的人再也活不过来。”
“怪谁?这是你一手促成的,你杀了你的儿子你的公公,你的姐妹朋友还有你的丈夫。你把他们都杀了,他们的魂魄被禁锢在这个域阳城里,连转世投胎都不行。”
“那正好,可以与我一起做伴。”蔚苒苒轻轻地扯了扯唇角。
“人们常说,能够修成一世夫妻,上辈子定是积了很大的功德,蔚苒苒与蔚漾白这一世能做夫妻,想来也是积了不少福报,可我不这么认为。”
阿善抬手敲着桌沿,目光直视蔚苒苒,“或许我的话你听了会觉得刺耳,可我还是要说,蔚苒苒,蔚漾白此生遇见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他说过,此生得遇苒苒,已无遗憾。”
“可你却剖了他的心。”
“是他不守信诺在先。明明是他说遇见我再无憾事,是他执意要娶我为妻,是他把我带回了蔚家,我本来是信他的。可他后悔了,他要抛弃我,他早已打算带着何俜嘉离开域阳城。”蔚苒苒平静的说着,声音粗哑低冷。
阿善静静地望着她,半晌,她轻轻开口,“你信吗?”
蔚苒苒,你说的这一番话,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
“我不信。”她笑了,右手狠狠的捏住桌角,骨节泛白,“可我已经把他杀了。”
“蔚漾白之所以要带何俜嘉出城,是为了他的兄弟方恪。何俜嘉怀了方恪的孩子,方家的人始终不愿让何俜嘉进门,未婚生子那样的丑闻若是被人知晓,她和腹中孩子必定丧命。你一贯没心没肺口无遮拦,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你,两条人命的风险他宁愿一个人担着,他怕你不小心说出去会坏事,他明明是为了顾全所有人,你身为他的妻子,却丝毫不懂他。”
“蔚漾白让蔚府下人唤何俜嘉二夫人,是方家二公子的夫人,不是蔚府二夫人,你错怪他那么久,他可曾怨过你?”
“你杀他的那一日,是他的生辰,他向来只喜欢和家人一起过生辰。那一年他却几乎邀请了所有人。为什么?因为他怕他走了以后那些人会欺负你,因为那时候对你不利的流言蜚语太多太多,他借着生辰把那些人喊来,是希望他们能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为难你,起码在他回来之前,这些人不会再为难你。”
“他费尽心思的护着你,你可曾替他想过?”阿善脸上一片漠然,她对着蔚苒苒,连多余的情绪都不愿意展现。
“蔚澜死了,他怕你心里难过整天想方设法逗你开心,你想过他没有?你安慰过他没有?那也是他的骨肉他的孩子,他有多爱蔚澜你不会不知道。蔚老爷子死的时候,你也没有想到他,否则你不会杀了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至于方恪,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待你如同亲妹妹,像哥哥般护着你,你连他都不放过。”
“你的话太多了。”蔚苒苒笑道。
阿善缓缓吐出心中郁积的浊气,寒冽的眉眼冰封万里。
蔚苒苒站起身,伸手缓缓的扯开自己的腰带,外衣缓缓滑落,一件件衣裳落地,最后,不着寸|缕的站在阿善面前。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阿善,笑意很深,“是不是很恐怖?我这一身烧伤的疤痕是我那个好公公弄的,我以前有多敬爱他,后来就有多恨他。”
阿善觑了眼,原本白皙滑腻的肌肤上都是丑陋的伤疤。
蔚苒苒已经慢条斯理的穿起衣裳,她理了理发鬓,笑道:“虽然你去过真正的域阳城,可显然你忽视了很多,你没有到过蔚漾白出生的那一年去瞧瞧。知道蔚漾白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不是他一生下来就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而是他的母亲,是一只鲛人。”
“听懂了吧,蔚漾白是凡人和鲛人的孩子,他就是个杂种!”
阿善听着,伸手从怀里拿出了那盏长明灯,她把灯放到桌子上,抬眼去看蔚苒苒。
蔚苒苒嘴角边的笑容凉薄而讽刺,她有些赞赏的看了眼阿善,“不错,蔚府里的这盏长明灯,是用蔚漾白他母亲身上的鱼脂做成的,他父亲赶到时,那个鲛人已经死了,悲愤之下他的父亲也抹了脖子。人鱼灯何其珍贵,这等千金难求的宝物,为了它,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下得去手,那个老东西本来打算把人鱼灯敬献给皇帝,好为蔚家谋个一官半职,却不曾想他那傻儿子是个痴情种,竟也随那鲛人去了。”
这盏灯最后并没有到皇帝手上,而是被蔚老爷子拿来养着自己儿子的魂魄。
蔚苒苒笑着,目光寒凉的看着阿善,这件事,连蔚漾白都不知道。
他还偷偷摸摸的将这盏灯从老爷子那里偷出来给了她。
真是讽刺。
她有多讨厌鲛人,看到这盏灯就会多开心。
思绪转了转,蔚苒苒笑容扬了扬,眼角的笑纹里是刻薄的嘲讽,“当初的蔚苒苒不过是一个小乞丐,连大字都不识一个,脏兮兮的还特别没羞没臊,你说蔚老爷子为什么那么喜爱一个小乞丐呢?”
阿善看着蔚苒苒,目光冰冷。
“因为他看到了我颈后的那片鳞,他把我认作了鲛人。”
简简单单一句话,道出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去。
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可世人大都伪善,蔚苒苒身上那丑陋不堪的伤疤下,也隐藏了许多见不得人的腌脏事。
商人的奸诈与重利,她早已领教过。
“那个老东西,好吃好喝的养着我,不过是希望等我长大了能够从我身上获得那价值连城的鱼脂,之前那盏灯给他儿子养着魂魄,正好可以拿我去再做一盏,然后献给皇帝,帮蔚漾白在朝堂上谋个职位,蔚家财大气粗,等蔚漾白做了官,最好娶一个官家小姐让蔚家彻底摆脱商人身份,在他的谋划里,我永远是多余碍脚的。”
“老东西多心急啊,我刚生下蔚澜不久,连床都不能下,他让蔚漾白去邻城做笔生意,一去就是三天。他故意支走蔚漾白,就是为了我身上的鱼脂,为了在三天内取出,命人直接将我架到大火上烤,想把我烤干了刮出鱼脂。”
“你有过被架在大火上烤的经历吗?那是真的生不如死,眼睁睁的看着身下的大火越烧越旺,清楚的感受着自己的肌肤一点点皱缩干老,多恐怖啊,我那么大声的哭喊求饶让他放过我,我求他,我一遍遍地求着他,我说了那么多,最后嗓子都喊哑了,那个老东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就是想要我死。”
阿善冷笑,“可他打错了算盘,他以为他抓到了一只鲛人,却不曾想是个蜃女。”
“你果然知道我是谁。”蔚苒苒抿嘴一笑。
蔚苒苒说的有些口渴,端起茶喝了一口,眼底蓄着晦暗莫名的光芒,又启唇轻轻的说了下去。
“若不是他一心想要我死而我又一心想活下去,我心口的这道灵元封印这辈子都不会被解开。可惜啊,那个老东西把我逼得走投无路,他到死都不相信是我杀了他。”
阿善点头。
蜃女的灵元归体,一直被封印住的灵力就会恢复。
蔚老爷子再厉害,不过是一介凡人,又如何能斗得过这海中之辈。
“还有那三个家丁,老东西的三个走狗,我平日里待他们那样好,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下人看待,我拿真心待他们,可他们竟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帮着那个老东西来害我,他们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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