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闪了老腰
因为杂役,她来得晚,等队伍排到她时,那些灵气充沛的祝枝大多被人择完,剩下的不是灵力贫瘠就是形貌不佳,或者……两者兼有。
譬如她伸手在筐里
第七节 祝枝(2)
第七节祝枝(2)
两人一路赔罪,低头回到了初阶的小坛。
她作为新生出了这个糗,众新生也没有好脸色。目高于顶的银宵都忍不住停下,剜了她一眼。
琅皓见此动静,立刻猜出了前因后果,忙抽身过来与众人解释,“她第一次登顶,身体不适,一时头晕走错了路。所幸仪式未开始,还请各位海涵。”
西廷琅氏地位尊贵,中阶众人也有耳闻,才算作罢。
青池看在眼里。这琅皓看似豪爽不羁,其实是个胆大心细的。
青池走回队末,仍有些不解。鬼族向来祭仪森严恪守传统,比人间有过之而无不及,照理她的做法不应有误。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有不小的偏差。
她小声问黎琊,“大凡祭仪,不都是从至高者开始的吗可为什么说祭祀还没开始祭火与星辰,不是已经就位了”
“祭火确实已开,但是从最高上神开始祭祀乃是第三纪的旧俗,早已废止了。”黎琊面上浮出困惑。“旧祭仪的确从理论上至高的两仪、四柱神开始,那是因为当时六元世尊尚未隐世。然而第四纪后,六元世尊几乎不问世事,也不回应祭召。所以现在只奏祷歌,不奉祭品,香脂改从四方天帝的祷歌开始供奉。”
青池听懂了,“也就是说,我的香脂白扔了。”
黎琊扶额。“香脂与祝枝原是配套使用的,第一次供奉的愿力尤其强劲,一般是献给日后志愿中的最高主神。你这样……相当于祭典已经结束了。”
天界第五重天
四方天帝看着眼前的剑童青渊,诚惶诚恐。
“也就是说……世尊刑王,当真应邀出席”
“是。”
剑童青渊双脚浮空,青丝飘散。虽面如少年,正是四柱元神之一、式微的唯一的尊神侍。与尊荣的天帝不同,至高的世尊元神无所谓排场,神侍也极少。但尊神侍直属于神尊,可不受任何天神驱使,因此位阶极高。
剑童表情淡漠无波,惜字如金,显然得了刑王的真传,四方天帝却不敢怠慢。
“吾等不胜荣耀!”南天帝激动带头叩谢。其余三位天帝交换了愕然的眼神。
世尊式微虽然常在天地行走,但作为六大元神已经超脱世事,不再回应个体的请求,哪怕位及天帝。换言之,这南天帝显然有些非常的手段,不仅短时间内便成功顶替了前任,还请动了四柱尊神,颇令人忌惮。
南天帝资历虽轻,却未有谦逊的意思。能请动四柱世尊的授位仪式,怕是第五纪以来头一遭。说来为了请动四柱尊神,他所耗费的功夫简直不差夺位。但是他成功了,便意味着数百年来四方天神制衡的局面,即将被打破。
唯一的偏差是,应允他的不是性情温和的厦皇,而是这位森然的阎王。
天帝们尚未来得及整理思绪,剑童身后的空间忽然无声无息地变化了。
上三天界的尊神下界,首先要限制自己的神威,以免对下界造成震荡。然而他的收敛本身,就是极大的震动。
黑衣尊者落地的瞬间,众神顿时感到第五天界因为神威而震颤。
他没有降临在预留的中央神座。现在天帝们明白了,他无需那中央的位置,因为此时的第五重天中,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超越他存在的位置。犹如世间万法千变万化,都要受到三**则的统辖。
这才是,真正的尊神“神位”。
“恭迎尊主。”四天帝齐齐拜去。神坛下的伎乐突然得令,仓皇开始。一时仙乐齐鸣,花雨满天,虽然少了些协调也足够热闹。
式微依然如松山霜雪,从来与热闹绝缘的。他罔顾四周起此彼伏的恭维敬献,如被降灵的神像一般,转身面向那盛装的南天帝。
新任南天帝的头伏得更低,心里却更加昂扬。他可以想象其他三位同僚此刻的敬畏和惊诧,他们此时不得不相信,这位至高的神尊是专为他南天帝的授位仪式而降临的。
而他在这仪式后,再无需与他们平起平坐。
在六位世尊不问世事的当下,他并不把南方天帝之位当做终点……他舍弃过许多,还能舍弃更多。如今他见了上三天的尊者,更加坚定了决心。哪怕第五重天,也不是他的终点。
他俯首时无限畅想着,余光看到世尊的黑袍,如压境的风暴袭来。这是他第一次得见世尊真容。
万事俱备,唯有一点他完全
第八节 祝枝(3)
此时只见山顶浓云密布,隐隐有雷鸣。
“奇怪,这卜算好的吉日,怎会呈现如此凶相。”
西廷祭坛刚要起奏天帝祷歌,庆贺授位完成,便见一道惊雷滚过,正中石柱上的天木。待烟尘过去,众祭司惊骇地发现,那金光熠熠的南天帝新名,已变成一片焦黑。
前排的祭司最先反应过来,这是天帝神陨了。天帝级别的神陨原应引起三界动荡,然而此时除了雷鸣,并无特别的征兆。
可见这一场神陨必是来自更高的意志。连天帝神陨造成的剧烈失衡,也被消弭于无形。
白衣祭司神色凝重,带头颂道,“天谴神意!”而后各位司祭一片慌乱,此起彼伏拜下。白衣祭司立刻请了神占,公布结果:
“四柱尊神亲临,当场毁去了南天帝的神格!”
“……诸世尊隐没多年,怎么突然显圣了呢”
“这南天帝也太过狂妄,不知刑王是最不讲情面的……”
祭仪立刻终止了,消息如水波一般层层外传。
后排的青池五感灵敏,先一步听到了议论,“什么,新领导在自己的就任仪式上,被请来捧场的老领导削没了诸神办事,都这么有效率”
黎琊的神色逐渐尴尬,“不,一般……不会发生这种事。”
“可六元世尊,和天神不应该是一伙儿的吗”青池挠头。《第三法神》她学得最混乱。
“这也未必。六元世尊只负责维持世界的存续,与其他天神不同。特别是这位刑王,相传早一纪元,世尊曾在自己的婚礼当日,处死了新娘,也就是末代的灵族公主,女方全部嘉宾也无一生还……”
“发起飙来连自己老婆都杀这还是人吗!”
“嘘!上神意志,休得无礼!”
哦这真不是人,是行走的屠刀。青池感叹。
却听中心祭坛发生了一阵骚动。
西廷大祭司长叩首后,并未继续仪式,反而携众司祭转身,走向青池曾投入香脂的那处中阶祭坛。
“此处,可是在大祭开始之后、天帝祷歌之前投入了贡品”
大祭司长一身白衣,泠然问道。
“回禀大人,方才是有新生不慎误入……小人看护不力,还请责罚!”中阶司祭冷汗涔涔。他未料这等小事会被追究。想来天祭陡生巨变,许多流程都要重新核实,只得先行请罪。
不料祭司长并无怒意,长叹一声。“当真万幸。全体,来此列队!”
辅祭低声问,“此处祭坛规格并不如主祭坛,在此难道不会冒犯……”
“其余祭坛未能按时祭献上神,继续使用才是冒犯。现在只有此处祭坛,能继续祭仪。”白衣司祭顿了一下手杖。“世尊降临,理应在最先祭献。未作祭祝已是吾等疏忽。其他诸神又怎敢在世尊未受祭祝之处,接受贡品”随后他吩咐左右,“此场仪轨,悉如三纪旧法。”
远远地,青池认出那是她初次上山在后庭偶遇的的白衣司祭。
见证始末的琅皓也未料到这样的发展。中阶众人并不记得青池,但还记得琅皓,纷纷向他致意。
“真行啊你。”琅皓走过来,和她交换了下眼神。
青池摇了摇头。人类祭神本质趋利避害,然而她自幼崇敬的是黑暗中的无名者。她知道,这世上诸神,除了回应人愿的值得敬献,还有赏罚分明、甚至永恒不变的,也值得敬畏。
因为只有一处祭坛,天祭众人排起了细长的队伍。她望着前方蜿蜒而上的烟火,想起零说过旧神的陨落。不知道这祭火的重燃,究竟意味着旧时代的重启,还是旧日的彻底终结。
天帝祭仪被迫中止,匆忙替换成古老的两仪四柱神祭。旧天祭形制朴素,却有种无声的威严和肃杀,令她感到亲切。
在场众人依次向青池曾闯过的中阶祭火投
第九节 万物为媒
天神旧祭这个插曲结束,接下来的课程对青池而言并不好过。
诚如银宵所言,她的灵力贫乏且不稳定。和她极其灵敏的感知力相比,灵力就像从手指拢不住的流水,连课程任务都完成得十分勉强,想要养气延寿恐怕更加漫长。于是现下大多数学生也认为,青池那一次离境的召神,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
离开众人的焦点,青池到觉得轻松。相比那些玄而又玄的神理,她更想掌握些切实的本领。但是第一节术式基础她就犯了难。
术式基础的老师是一位女祭,名为白芷,学生尊称为白芷夫人。白芷夫人终身侍奉神殿,偶尔也为甲班代课。白芷夫人显然挨过许多年岁,行事做派颇有旧时遗风。平日言谈清柔贵气,却又不怒自威的气势,学生们私下尊敬她也怕她。
对于青池来说,柏舟不出来找茬,就是好事。
“流传至今的术式多如繁星。但术式可以分为基本式和施行式两类。绝大多数术法都会应用到基本式,它们是起始,终止和关联。基本式可以开启、终结和添加施行式。”白芷夫人娓娓而道。
教室的竹帘低垂,青池努力和白昼的困意斗争。
“每一道完整的术式都必须包含起止,才算独立存在。实际上,起始式与终止式如同硬币的两面,本质相同,只是方向相反,因此合称起止式。但大多起止式经历了简化,表现为各种各样的形式:可能是一个手势,可能是一阵早风和夜雨,可能是术式开头的第一个字与最后一个音。你们还是新手,尤其需要重视起止,否则一个术式无法开始和无法终结,都是灾难。”
青池听到零在背后发出了一声轻嘲。
她打了个寒颤。如果每一段现实都是“真言”的反射,那么迄今为止的世界自何处起又将在何时止
“顾名思义,‘关联式’意味着强调事物之间的关联,其本身并不具备意义。关联式可以追溯到世间出现第一位神女,其重要的能力便是‘万物为媒’和‘万物应缘’。关联式几乎涵盖了术式实施的各个阶段。我们司祭之能够使用神言‘术式’,实际是因为与该神灵建立了‘关联’,关系愈深厚,行施也愈顺畅;另一方面,关联式也能叠加在不同术式之间,使几个单一术式呈现复合效果。”
白芷夫人举起手杖,低吟一句,手杖上方便腾起一道火焰。
“这是最基础的光明术。如果你们想要治愈一个盲人,却不会复明术法,就可以将光明与‘复明’的概念相关联。但是切记,这种复合一定比单一术式更耗费灵力,其结果也未必总与预期相同。”
第一节课的内容便是试图与某一位神明建立关联。建立关联是召神的第一步。凡是有灵力的,在神媒和祭献的佐助下,大多能很快掌握。
“请诸位注意,昨日在天祭时,你们在不同时辰投下的贡品香脂,就是关联式中的‘神媒’,建议初学者从结缘对应的神明开始;如果灵力实在难以为继,也可以从容易召唤的地仙开始。”
众人这才知道为何只将香脂抛入火中,而留下了祝枝。仪式中奉出的香脂是先行的“神媒”,而搭配的祝枝则是“信号”,相当于回信的地址。
但关联的影响因素显然不止于此。
古时人神相通,因此与神系血脉相关者更易结缘。而这些神系血脉大多富集在贵族世家之中。银宵很快成功了,人群发出一阵喝彩,只见一道金色的光芒
第十节 幡仙镇
映着摇曳的火光,魔族三长老佝偻着身子,在比他们身高还要高的文书堆中翻找。松弛了数百年的面皮上也终于拉扯出急迫的表情。
选王大会这件事,他们从未真正依照规章举办过,也从未选出过真正的魔王。
严格说来,长老们也不是真正的魔族,而是一种“守护者”。新生代魔族纯以实力论尊卑,三长老的能力在魔族元老院中根本排不上位次,但是“守护者”通常承担着古老的使命,也只为这个使命而行动。
结果就是,一直没有任何行动。
他们从未想过这个可敬可畏的使命,会有真正降临的一天。
上千年来,虽然偶有强大的魔种进行过短暂的统一,但他们知道那些都不是真正的“魔君”……
门毫无征兆地开了,一片银光流泻而入。
“又是你,炽银甲!”老幺首先暴跳起来,捂住被晃花的老眼。“别在这里闪!”
那银光一滞,正是一个身覆银甲的高大魔族,缓缓收回了半探入门的身体。他虽站在门外,言语中却毫无敬意。魔族是以实力说话的地方,三长老与他相差太远。
“诸位长老,我听闻贪魔消失了”
“哼,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老二停下手中的活。它们的外型像是将嶙峋的石块堆在一起,面部的裂缝中藏着精光闪烁的眼。
“那贪魔近年混得风生水起,没想到还是栽了。未亲自击败他真是遗憾啊。”
“我看你是盯上了他那点魔力。”长老咧出一个狭长如钩的笑。“但那贪魔是被净灭的,他辛苦攒下的魔力也都四散了。”
“净灭”银甲终于提起了些兴致,“人类司祭顶多将他困住,还有能耐将他净灭”
“可不要小瞧人类。他们不知如何引来了天雷。”元老中的老大捻了捻胡须,露出揶揄的神色。“近日天神更迭频繁,旧日的祭火燃起了,神魔格局恐怕有变。”
“天雷又如何。”银甲身负宝物,满不在乎道,“我要去会会那个除掉贪魔的家伙。你们尽在这纸堆中好好藏着吧,藏到我登基为王再出来恭贺也不迟!”
自诩强力的魔族向来直言直语。三长老受到折辱,难得同仇敌忾,终是忌惮他的实力。老二也只得阴恻恻地说,“寻常魔族虽然奈何不了你,但人神终究是靠不住的。”它盯着银甲已然离开的门道,“六元世尊都再度现世了,保不齐这次,真要魔王君临呢。呵,现在这些毛头小子,对‘魔君’根本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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